說是打瞌睡,過了一會兒浴室裡果然沒了熙熙攘攘掬水的聲音,只剩調節水溫的自動循環器低低的鳴著。

靜靜在淡紫色雅緻的大床上躺了一會兒,熟門熟路的開啟衣櫃拿出一條大浴巾,開啟浴室的門。

浴室內佈置十分簡潔,奶般光澤的白瓷洗漱櫥櫃線條圓潤流暢,配著淡紫條紋花色板磚,防滑的地板上放著一雙大紅色拖鞋,鞋上雙心相接,一隻鞋上繡著‘相親’,一隻鞋上繡著‘相愛’,這鞋子也是他特意挑選的,當時她嘟著嘴巴懶懶的抱怨這些看著太過喜慶,像是人家結婚時新娘子穿的。

離鞋兩尺遠的地方就近兩米長的浴池,浴池的一頭由上而下汩汩的冒著氣泡,一隻白嫩腳丫子懶散的搭在氣管口享受著氣泡的按摩,纖細的腿肚往上都被一條淡紫色的浴巾覆蓋著,露出圓潤的肩頭和白玉般的雙臂。

水沒至她精緻的鎖骨,她頭仰靠浴池的皮質仰枕上,小巧的下巴微微揚起,頸部線條優美的伸展著,掛著些水珠。

眼睫上也停留著水珠,不像堂姐那樣精緻卷翹,她的眼睫並沒有打理過,長的有些雜亂,鋒利的像出鞘的寶劍一般,斜指向下,將眼瞼下的眸子完全的覆蓋住,只留淺淺的笑意。

此刻她眉尖舒展,沒了平日裡呆愣純淨的傻笑,安靜的躺著在水紋盪漾的浴池裡,如初生在蚌腹中流光溢彩的明珠。

顧登科將手中的浴巾放在木質閣中,修長的手指反覆的搓洗之後,用腳移動著軟皮圓凳來到浴池的一頭坐下,輕輕按壓著她的太陽穴與頭部。

已經習慣了她隨時隨地都能睡著的性子,從小到大她都彷彿心裡什麼事都沒有,天大地大睡覺吃飯最大,總能輕鬆自在的活著,連爺爺的話也可以當著耳旁風,這樣若無其事的睡過去。

可作為雙胞胎弟弟的他知道,這個姐姐比誰都重感情,別人付出一分她就十倍甚至百倍的回報,如果不是這一點,四年前那一次……

想到四年前姐姐差點離開世界,他就頓時像被人扼住了喉嚨一樣無法呼吸。

顧登科眼底滿滿的笑意,好在她現在也只是在他在的時候能這樣毫無防備了,這樣就不會有人能再傷害到她,而他,永遠不會傷害他的姐姐!

客廳的氣氛很輕鬆,顧家金花們個個聰慧能幹,適時的調節氣氛,一時間客廳氛圍極其融洽。

管家婆婆恭敬的走到顧老爺子身邊:“老爺,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顧老爺子輕微的點了下頭,沉聲道:“去叫少爺下來!”

‘路人甲’看起來斯文俊美,高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似滴了墨汁的眸子裡聚滿了笑,如質地細膩的墨硯一般閃著溫潤的光澤。

他單薄的唇輕輕一抿,嘴角引體向上般勾起性感的弧度:“不等九小姐了?”

這個問題本來算是突兀的,可配著他疑惑帶著笑意的眼神,卻生生讓你覺得是和相熟多年的老朋友說話一般,使人有如沐春風之感。

在顧家同樣排行不上不下性子卻活潑開朗的老八顧藍立馬笑起來,聲音甜美的就像九月裡紫透的葡萄汁:“小九可是我們家出了名的大老摸!”

顧吟淡淡瞥了眼顧澄,顧澄嚇得吐了吐舌,調皮的縮了縮頭。

‘路人甲’好奇的挑眉,有些不解其意:“大老摸?”

顧澄看過老爺子和顧吟的臉色後,笑著解釋:“小九不僅性子慢,做事也慢,她換件衣服你要不催她,她能慢吞吞的磨蹭一個小時,聽她說話你都能急死!”

說完她壓低了聲音強調:“我真一點都不誇張!呶,你看她換套衣服,快一個小時了吧?”

接著她還朝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管家眨了眨眼,問:“有一個小時嗎?”

管家婆婆盡責的回答:“回八小姐,已經超過一個小時了!”

顧澄遞給‘路人甲’一個‘呶,我沒誇張吧!’的眼神,‘路人甲’淺淺的笑出聲來,聲音低沉清潤,似山澗裡流動的泉水一般。

在顧家,一般老七老八說話時則表示氣憤輕鬆,老爺子和顧吟說話時其他人都自動噤聲,或矜持的輕聲交談,不會打擾到他們談‘正事’。

顧吟是個時間觀念很強的人,在公司裡面對下屬都十分嚴厲強勢,活脫脫一個商場鐵娘子。

此刻聽顧澄這麼一說,眸色霎時寒了幾分,她優雅的朝管家揚起下巴,淡淡的吩咐:“去把小九叫下來!”語氣裡卻是不容拒絕的命令,而這一點正是顧老爺子所喜歡的。

其實在顧登科冰涼的手指碰到她的那一剎那她就醒了,卻不願睜開眼。

她很貪,她貪戀這樣的舒適與安靜,彷彿全身的疲勞都能透過那輕輕按動的指尖彌散。

她就這樣躺在那不動,像個撒嬌的嬰兒一樣,享受著輕柔的安撫。

指尖來到潤溼的臉上,掬了幾把水澆灌,輕細的搓揉著。

“真不想起來!”顧小九半眯半闔著眼瞼,慵懶的撒嬌。

“那就再睡會兒!”顧登科縱容道。

“一會兒該有人叫了,我還是乖點吧!”

顧小九用水中溼漉漉的毛巾將身體裹住站起身,毛巾沾了水顯得溼重,緊緊的貼在肌膚上,將身體的線條毫無遺漏的展現出來。

她望著有些呆愣隨即靜默著走到原木格子前,背對著她抖開手中淡紫色繡著魏紫圖案浴巾的顧登科,輕聲道:“唔,我穿衣服!”

顧登科將展開的浴巾披到她身上後將裡面那條溼漉漉的浴巾拽下,在顧小九傻眼隨即好笑的表情中將它扔在浴池旁,悶悶的走出浴室。

片刻後,他拿著一疊衣服放在格子裡,轉身出去。

顧小九已經廢柴到,沐浴的衣服都忘記拿的程度,顧登科若不在她也用不著拿,洗完之後換上輕便的睡衣直接躺床上會周公,小日子過的悠閒勝老鼠。

顧登科若像今天這樣在的話,她也不會想起自己去拿,她知道顧登科會幫她安排的妥帖,不用她自己動腦子,她也懶得動腦子。

四年之前她還是喜歡爭的,以不爭為爭,她想告訴她那一直偏心忽視她的父母,她很優秀,她想告訴那個一直偏心的爺爺,別的姐姐們能學會的東西她一樣能學會,且會學的更好,甚至比阿科都好。

後來就真的沉寂下來對什麼都不敢興趣了,只要別人不主動招惹到她頭上來,她都得過且過。

當然,偶爾會欺負一下二姐,她那個二姐還過嚴肅了,跟爺爺一樣沒趣,心裡就只想著家族,只想著事業。

她的衣服大多是自己設計,以舒適為主,線條簡潔,款式簡單,怎麼舒服怎麼來。

觀人穿衣就能看出一個人大致的性格,比如顧吟一看就是強勢的御姐,又稱女強人,而顧小九一看就是胸無大志貪圖小樂子的廢柴。

才穿戴好,敲門聲便響起,小九投給顧登科一個‘呶,沒說錯吧’的眼神,懶洋洋的應道:“來了!”

與顧家其他幾朵金花的相比,顧小九的裝扮就顯得隨意的多,簡約雅緻的淡色及膝短裙,綢緞般細滑的髮絲被顧登科簡單的束起,幾綹髮絲不規則的垂在頰邊,簡單又不會失禮,頗有幾分小公主的味道。

倒是她和顧老爺子、顧登科看著真正像招呼客人的悠閒自在的主人,姐姐們卻隆重的像是參加宴會的客人。

顧家金花們當然不會是客人,而顧小九也不敢搶她們的風頭的,她很乖巧,很安靜,很自覺的坐到末座上,自顧自地等待開吃。

她是真的喜歡享受美食帶來的幸福感。

顧家餐桌上的座位也是有講究的,可以參考歐洲皇家宴會上群臣的坐席,這就是家中人口過多的杯具,吃個飯都跟開會似的。

黨教育我們,想致富,少生孩子多種樹。沒錯!

餐桌估計有三米長,因為今天是顧家寶貝疙瘩顧登科的生日,人到的還挺齊,除了幾個忙碌的大家長,小輩們幾乎全到。

首座坐的是顧家權威,正對面就是今天的貴客‘路人甲’。

左邊依次是顧家幾個父輩,右邊往下是顧家幾個母輩,父輩往下是顧登科,顧登科對面坐的是顧吟,而排到顧小九時,剛好坐在‘路人甲’旁邊。

‘路人甲’突然對她淺淺一笑。

顧小九立刻背脊一寒,好…好滲人的笑容……立馬回他一個天真純潔無暇的……呆臉,外加一顆小虎牙……

如此重要的晚宴上,顧小九自然不會給顧家丟臉。

“爺爺!二姐!陸先生!”她吟吟(淫淫?)淺笑的向大家打過招呼後坐到自己座位上,望著色香味俱佳的美食咽了咽口水,眸光炙熱的投向顧老爺子。

可能顧小九的眼神實在太過丟臉,顧老爺子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若是在四年前,老爺子覺得對怒斥叫下人將她帶下去的。

生意人喜歡在飯桌上談生意,觥籌交錯間氣氛霎時熱切的讓顧小九懷疑,這幫子人是否真的是同她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了二十多年,看著她年紀小常常冷嘲熱諷的顧家金花們。

不過這些都不關她的事,眼前這個金龜婿估計已經被金花們調查的爛了,就不知道最後會‘龜’落誰家!

要是別的事,她敢打賭,最後肯定歸霸王花顧吟,不過感情的事麼,雖然她強勢,野心卻太明顯了,像一把出鞘的利劍,令人心生防備。

她低垂著潔白的頸項,嘴角淺淺的上揚,這只金龜看著斯文俊朗,鼻樑上的無框眼鏡更是給他添了幾分書生氣,只是雙眸子跟暗潭似的深不著底,面對老爺子依然氣度沉穩談笑自若,又豈是幾個姐姐門掌控的了的?

在場的,也就只有二姐能與陸金龜一比了吧。

淡淡瞥過高貴矜持的顧吟,顧小九微微眯起眼,也是,如果陸金龜真是慫人,也不會被霸王花看上了!

笑著夾起一塊紅燒排骨放入嘴裡,柔嫩多汁,唔,這些複雜的事不需要她來煩惱。

“小九?”

唔唔,好吃!

“小九?”音量陡然拔高了兩度,身後的傭人悄悄在她背上戳了戳。

“嗯?”她茫然抬頭,吞嚥下嘴裡的排骨,無辜的看著大家:“都看著我做什麼?”

顧小九估計顧吟的眼刀子快要將她射穿了。二姐這有趣。

顧老爺子分外有威嚴的看著小九吩咐道:“陸先生西服上沾了一點酒漬,你帶陸先生下去換套新的!”

“啊?”顧小九不解,這麼多傭人在為什麼是她?這樣的問題她當然不會問出口,在她看見‘陸金龜’對她露出衣冠禽獸般斯文俊逸的笑容時,她就已經乖乖的點頭:“哦!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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