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桃子打電話給她,邀她出來一起吃飯。

打車去了一個h大附近的一個鄉村土菜館。裡面裝修透著股田園味,白色地板磚拖的很乾淨,清一色刷了清漆的木質桌藤花椅,一張桌子能坐四人,裡面開著悶氣的空調,店面不大,故而一進去便能看到早早坐落在哪裡的桃子和她哥楊傑。

這個店她和楊桃、安寧常來,三人住同一寢室,總嫌食堂的飯菜不夠味來這裡打牙祭。

安寧是個天然呆,第一次來這裡吃飯時點了一盤螺螄,桃子說這家螺螄燒的很地道,安寧便問:“這螺螄裡面的東西都能吃嗎?”

桃子以為她開玩笑,一本正經的點頭:“嗯,能吃!”

當時顧小九也以為她開玩笑,安寧是油畫專業,畫具都不菲,穿戴卻同顧小九一樣,沒什麼特色,直到有一天吃飯時,她吐出的螺螄殼在桌上發出空心的聲響顧小九才覺得奇怪,看了看,她居然真的將螺螄裡面的東西吃光。

當時她驚訝地問:“你過去沒吃過螺絲?”

“怎麼了?”她繼續吃,“吃過啊!”

“那你?這裡面東西不能吃……”

“不是吧,桃子剛剛不是說能吃嗎?”她大叫,趕緊向外吐,可都吃進去了哪裡吐得出來?

“剛剛大家以為你開玩笑的,螺絲後面的東西不能吃常識好伐?”

安寧那時都快哭出來了,委屈地說:“沒開玩笑,我在家吃螺絲時都是下人將螺絲肉全部弄出來給我。”

後來她和桃子因這螺絲笑了安寧兩年。

楊桃是個非常賢惠的姑娘,大家常常開玩笑著說,以後如果誰娶到她便是那個男人的福氣。

顧小九和安寧都是憊懶的,窩很少打理。而桃子總是將寢室打掃的一層不染,書桌箱包擦的油光發亮,她和安寧若是誰生病都千叮嚀萬囑咐催著你吃藥,然後說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做,連生理期喝板藍根都是要被罵的,如果說她和安寧膽敢揹著她做一些‘不好’的事,她就沉著臉說:

“反正身體是你們自己的咩,我說了你們也不聽咩,我是隨便你們的咩,女人要對自己好咩,現在不好好保護身體以後要痛的咩……”一直唸叨的你耳根發軟,心裡是又好笑又感動。

即使畢業三人依然住在一起,住的房子是顧小九貸款來的,她大學時的願望就是有天能有一棟自己的房子,哪怕不大,卻是她用自己的血汗掙得。

安寧每次都對顧小九這個願望嗤之以鼻,桃子則獸血沸騰激情澎湃用崇拜的眼神看著顧小九,然後嚷著也要當房奴。

顧小九現在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房奴,一個小日子過的既充實又快樂的房奴。

每日辛苦工作攢錢買房,除了房子她還想買輛車子,她是顧家是個孩子裡面唯一一個沒有車子的人。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二十多年,她就是學不會騎腳踏車,後來就乾脆不學了,要自己買車。

雖已入夜,天氣依然是乾燥的,菜館裡涼意讓她舒坦了些,可廚房透過隔離皮穿來的油煙味還是讓這個清涼的小店內帶來一股灼熱。

桃子正對著店門口,看顧小九推門進來,便揮了揮手,叫:“小九,這裡。”

聲音叫的大,卻也沒有食客們側目。這樣的餐館都這樣,帶著一份鄉土味濃郁的熱鬧,飯桌上都是客氣不斷的,若遇到一些豪爽的中年男子則更熱鬧,說話都是用喊的。

顧小九笑著點了點徑直向他們走去在楊桃身旁的座位上坐下。

桌上已經點了兩道菜,一道是她們每次來都必點的醬爆螺螄,一道是顧小九每次必點的番茄炒蛋,她剛落座,年輕的老闆娘又上了一道香菇青菜。

這裡的飯菜用桃子的話說就是:“既經濟又實惠!乃居家聚會最佳聚集點。”

有時候點的少,一頓飯也要不了五十塊錢,三四人平攤,一個才十塊多一點。

楊傑沉默著不時用內疚的眼神瞟著顧小九,而顧小九與往常一樣微笑著聽桃子說學校裡的事,又抱怨她怎麼好久都沒回窩了,她和安寧都想她了等等。

然後她說:“小九,你和我哥哥是不是吵架了?”

“情侶嘛,吵吵架是很正常地咩,感情越吵越深地咩……”

顧小九就一直笑著聽她說,安靜的吃飯,不語。楊傑突然重重的咳嗽一聲,朝顧小九解釋說:“小九,我年齡也不小了,在h市混了幾年,到了考慮買房成家的時候了!”

顧小九點點頭:“嗯,你考慮的對!”

楊桃也開心的笑開:“哥,你說的對,我們要在h市紮根!”

楊傑的表情帶著些社會底層階級的黯然又有上層公子優越,“h市的房價有多高你應該知道,就我們這樣一輩子都買不了一套房子!”他頓了頓,凝視顧小九的表情挺深情:“如果你願意,我們就不分手!”

楊桃一聽傻了,“哥,你怎麼這樣子滴咩!”

她是一個對愛情充滿美好嚮往的女孩,所做的一切夢都是美的,此刻聽到她哥這樣說一時非常生氣,臉都紅了。

顧小九聞言則是一抖,身體本能地起了違和感。

這是老闆娘又端上來一盤紅燒鯽魚,一陣馥郁的魚香沁出鼻腔,顧小九也不答話,夾了筷魚肚子上的肉摸摸扒著飯。

這家店是一對年輕夫婦開的,老闆自家妹子當的服務員,老闆娘收銀,東西弄的倒也乾淨。

楊傑見顧小九不說話急著為自己解釋:“小九,我們都不是小孩子,談了這麼久我們還……男人的愛情是建立在一定條件基礎上的!”他說的理直氣壯,目光咄咄逼人。

是挺久了,兩個月了,是該分了,省的耽誤他,畢竟是好友的哥哥,她還是留著面子的。

她嚥下口中嚼細的米飯,望著他:“我懂了。”

楊傑被她突然銳利的眼神看的發慌不知所措,楊桃生氣的問:“哥,你這是為什麼咩?你怎麼會出軌咩?”

楊傑看著妹妹時表情稍微好看了些,色厲內荏:“你還小懂什麼?”然後聲音小了下去說:“人家有車有房!”

“那小九也有房了咩!”

楊傑不說話,顧小九剛好吃完了,抹了抹嘴站起來笑著楊桃說:“桃子,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她看著楊傑笑了笑,將那頓飯錢給付了。

安寧給她打電話時聽說顧小九今天居然這麼大方,十分驚訝,用狼毫畫筆的一頭撓撓頭皮,不解的問:“你不覺得這樣他會更難受嗎?”

顧小九點頭:“嗯,就是這樣!”

安寧沒什麼反應,連句安慰都沒有直接說:“你不回來的話房間就給我當畫室吧?”

“除非你那些寶貝想進垃圾桶!”顧小九笑嘻嘻的說。

今天楊傑的話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一直以來都不想讓別人知道她是顧家的女兒,可就想楊傑說的,沒有人不是凡夫俗子,都是吃五穀雜糧長大,會不會是她太過執著,如果……楊傑知道她是顧家人他會是另一種態度吧?

她對自己說,再等等,到了二十八歲還這樣的話,就自己生個孩子養,自己養自己。她想生個土生土長的兒子,在然後在一個乾淨空氣清新的環境中長大,她會帶著自家寶貝去遊樂園,再忙也去開家長會,成績不好也沒關係,要是打架就讓她(他)學武術不讓欺負,教她(他)怎麼打架才打的疼又不會將人打壞,欺負了一定要去找人家家長。

假如還有人說自家娃是沒人要的怎麼辦?算了,還是給她(他)找個爹吧!

這樣一想心底的大石倏然放下,輕鬆了不少,靈感也霎時如源源不斷的泉水飛奔而來,拿起鉛筆在素描紙上畫出構想。

昨晚熬的太晚,疲懶的她昨天才聽過總監的訓話今日又遲到,這次總監倒沒說什麼,將五個設計師叫到辦公室與她們說公司準備派一個人到法國某知名設計室進修學習的事,一時間五個人都非常激動,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學習機會,回來後有可能直接升為主設計師,這也是公司給她們施加壓力提高動力的一種手段,機會均等,看下一期大家的業績。

常璃輕哼一聲便笑著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她是公司的首席設計師,過去這個名額鐵板釘釘是她的,現在卻不一定,後面有古月和顧小九。三人各有特色,走的品牌路線,常璃這個人就已經成了一個牌子,很多顧客都認定了她設計的衣服,價格相較於這個品牌來說相當貴。

古月走的低端路線,屬於大眾化,雖然價錢一般,關鍵在於銷量多,每次訂單都直逼常璃。

顧小九與古月完全相反,走的是高階路線,也就是說,顧小九設計出的衣服在幾人中訂單最少,但價格最高。

她設計的衣服鮮少追求個性與非主流,講究華麗大氣,深受名門淑媛們的喜愛,臉顧家八金花衣櫃裡都有她設計的衣服,雖然不多,用她們的話說就是‘天賦’,她是個很有天賦的設計師。

一時間辦公室內有種硝煙彌漫的感覺。

走出總監的辦公室,古月清雋的臉龐上露出淺淺的笑:“緊張嗎?”

“不會!”顧小九也笑問:“你呢?”

他聲音鮮嫩如筍:“我無所謂。”

真無所謂嗎?

顧小九望著他眼睛,笑了笑沒再說話,也沒給自己什麼壓力,依然懶懶散散的,倒不是她多脫俗不屑去爭,她跟常璃古月一樣志在必得,雖然就這麼渾渾噩噩不愁吃穿的過就挺滿足,可心裡隱隱,還是有些不甘心的。

有靈感了就來幾筆,沒靈感她也能糊弄糊弄過去,只要把握好主流的方向不歪就成,心裡總是有那麼點底的。

這幾日顧家二小姐每天與陸金龜同進同出的,儼然一對金童玉女,看來顧家好事近了,她也為這二姐高興,顧家這個黃金剩女終於找到金龜婿。

想了想,顧小九又覺得自己想錯了,顧吟應該是黃金聖女,而非剩女。

事情超出她意料之外的是,每天與陸涫瀾甜甜蜜蜜恩恩愛愛仿若一對情侶的兩人,在顧傢俬宴上提出聯姻時,陸涫瀾居然不知哪根筋搭錯指名要她:“顧小九!”

顧小九立時被嘴裡的飯給噎著,不停的咳嗽。

這人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望著霸王花怒氣騰騰仿若受了她侮辱般的表情及像要將她鞭屍的冷銳眼神,顧小九打了個寒噤,朝霸王花無辜的安撫一笑,狠狠瞪了眼薄唇淺勾唯恐天下不亂不的陸涫瀾。

這人成心不讓人好好吃飯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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