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窗外看著月光,她發呆了許久,終於忍不住還是又想著大少爺最後提醒她的三句話。侯府水深,她知道自己涉水還淺,而且她也一直小心謹慎,儘量不去涉足深水區,可是難道在不知不覺間,自己還是不小心捲入了什麼漩渦中?

她忽然覺得背心發涼,自己處於險境中,卻一直不自知嗎?

不圓房是為了什麼?思索良久,想起大少爺早夭的那三個孩子,她驀然心驚,是不想讓她生孩子?還是怕她有了身孕,會被人暗暗害了?想想柳姨娘和屈姨娘,她們各自有靠山,還落個如此下場,那自己一個沒靠山沒背景的小姨娘,要害她再是容易不過,那個不曾見過的小趙姨娘,不正是因為沒有背景而落到被關入清園的下場嗎?比較起她來,柳姨娘和屈姨娘還是走運的。

那麼遲春那次又是為了什麼?

池玉很清楚,遲春的那件事,有人在暗中存心壞她名節,要致她於死地,幸虧她當時果斷出手,用反誣的手段先處置了遲春,後來大少爺沒有追究這件事讓她感到意外,當時沒有深想,現在大少爺竟然特別說出來,顯然裡面還有什麼事是她不知道的。

要毀她名節的,自然不是遲春,這丫頭心再野,也不至於想害自己的主子,那對她並沒有什麼好處,除非是背後有人唆使,或是許了她什麼好處。

只是那人是誰?

池玉開始認真回想,以前她沒有多想,是因為那段時日她風光太過,有人要對她下手再是尋常不過,若沒人暗中想害她,反倒有些奇怪,只要她風頭不再,那人自然不可能再對她出手,因此那時她也沒有追根究底,反而是想法子使自己從風頭上退下。可是大少爺既然把這樁舊事特別說出來,可見顯然事情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

後來自己辦桃花宴,原意不過是找個藉口讓園子裡的人都樂呵樂呵,自己也好借這個機會拉拉關係,緩和一下自己前陣子風頭太過所引起的一些不滿,原本計劃得不錯,只是大少爺橫插一腳,這個本想用來拉關系的桃花宴,竟辦得風光無比,連大少奶奶都賞臉來參加,甚至紀貴姨娘也賞了她這個面子,等等……莫非大少爺是故意的?

難道這個桃花宴她本不該辦,辦了便要惹禍,只是請柬已經送出去,大少爺眼見不能阻止,索性就讓自己的妻妾們都來了,這是……借大少奶奶、紀貴姨娘還有碧姨娘身後的勢力,來分擔她將要面臨的危機,使原本想藉機向她發難的人不敢出手?

這個猜想讓池玉突然驚出一身冷汗。到底是誰要害她?驀然間,她隱約想起,最先提出要辦桃花宴的並不是自己,而是屈姨娘。

是屈姨娘要害自己?

為什麼?

一連串的疑惑將池玉的心思塞得滿滿的,她想不明白,自己在大少爺的一眾妻妾中,身份、地位都是最低的,對誰都造不成危害,屈姨娘有什麼理由要害她?

自從她嫁入府中以來,獨屈姨娘待她素來親善,池玉真的不願意去猜測是屈姨娘要害她,那會使她徹底心冷,對這個富麗堂皇的地方再無半點留戀。

對了,還有那張家五少爺,她與張家五少爺素不相識,自然更沒有理由要害她,大少爺話中有話,問她張家五少爺有什麼理由要特地跑到齊家莊去為難於她,她本以為是因為大少爺,張家五少爺的目的在大少爺身上而並非是她,可是現在再想起來,莫非又錯了?

大少爺的意思,分明就是張家五少爺就是衝她而去的,而這背後又有理由,既然她與張家五少爺素不相識,自然便是有相識之人,暗中請了張家五少爺出手,本想毀她名節,誰料得她反應機敏,又有滌塵在一旁相助,硬是以言語和酒逼得張家五少爺未能發難。

這毀人名節的手法,怎麼跟遲春那樁子事,如出一轍?莫非暗中請張家五少爺出手的人,就是暗中唆使遲春害她之人?

難道還是屈姨娘?

不,不對,遲春倒也罷了,可是張家五少爺是什麼身份,屈姨娘憑什麼去指使他?若是大少奶奶這樣的身份倒還有可能。

可是……池玉又猶豫了,她實在想不出自己又礙到大少奶奶哪裡,大少奶奶沒有理由要毀她名節,她的名節被毀,大少奶奶至少也要擔一個管教不力的罪名,有害無利的事情,大少奶奶何必去做這樣的蠢事。再者,大少奶奶是她的主母,想要整治她,什麼藉口想不出,非要用這樣損人不利己的法子?

思來想去,不得其解,池玉心中更加迷茫,只是大少爺說保了她三次,現在再想來,倒也不是虛言。她心中不禁有些複雜起來,自己今日如此對待大少爺,是否真的過分了?

似悔非悔,輾轉反側,她竟是一夜未能成眠。

隔日起來,她細細地裝扮了,以上好的水粉遮去眼角的黑眼圈,從大少奶奶那裡請安回來,便去了留雲軒。

滌塵正立在門口候著,一眼就看到了在門口張望的池玉,連忙上前行禮,道:“池姨娘,大少爺還未起。”

“大少爺昨兒在這裡歇下了?”

池玉怔了怔,她本以為大少爺從她那裡離開,會去別的姨娘的那裡,她早早地來留雲軒,原是想在這裡等大少爺來,哪裡想得到大少爺竟然就在這裡。意外之餘,她原本有些猶豫的心,就更加搖擺起來,考慮是不是過幾日再來找大少爺談一談。

“是。”滌塵猶豫了一下,輕聲提醒道,“大少爺昨夜來時心情不好,獨自飲酒到凌晨,方才睡下還不足二個時辰,怕是還要過好一陣子才能醒來。池姨娘,您到屋裡面等吧。”

他知道昨天大少爺是要去池姨娘的院子裡過夜,去的時候心情很好,可是半夜裡卻回到了留雲軒,臉色難看得讓他提心吊膽。他不知道昨天夜裡大少爺和池姨娘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卻猜得出,池姨娘這麼早來,必然是跟昨夜裡的事情有關。因此,見池姨娘有離開的意思,他就連忙開口留人。

池玉見他眼巴巴的模樣,清秀的面容上還掛著一抹憔悴之色,知道是自己昨夜將大少爺趕離的行為,連累得滌塵一夜不曾休息好,心中不免有些歉疚,倒也不好意思堅持要走,只得進了屋,在花廳裡坐了下來。

滌塵很快為她奉上一杯熱茶,卻沒有退走,而是立在一旁,欲言又止。

池玉察覺,她對這個清秀少年是極有好感的,便道:“有什麼話,你便說罷。”

“池姨娘……”滌塵猶豫了好半天,才低聲道,“恕小的多嘴,昨兒夜裡……您是不是與大少爺鬧脾氣了?”

池玉知道昨夜裡的事瞞不了人,倒未料到滌塵竟敢這樣問,按說做小廝奴婢的,都不應干涉主子的私事,但滌塵即是大少爺的心腹之人,關心一下也是情理之中,昨兒夜裡,水荷不也極是關心她麼,因而池玉也未見氣,只是輕聲道:“只是有些意見不合罷了。”

見滌塵仍是憂慮,倒似在擔心她一般,池玉不由心中一暖,強自笑道:“不要緊,我今兒來,便是向大少爺請罪,大少爺大人大量,必不會見怪於我。”

滌塵清秀的面容透著一絲迷惑,似乎想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既然池姨娘是來向大少爺請罪的,他的擔憂也就可以放下一大半,池姨娘畢竟幫過他一次,他心中實是感激的,並不願看她惹得大少爺不喜。

想了想,他仍是道:“池姨娘,有一樁事,小的不知當說不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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