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古北的路上很順暢。不過儘管車裡空調很足,但是炙陽烤得路面發燙、反射上來的白光讓我頭昏眼花,而剛才的斯里蘭卡紅茶又把我的肚子撐得圓圓的、膀胱漲漲的……總之,我很難受、更後悔出來前沒灌溉一下外人的田!而最讓我困惑的當然是katrina最後說的那番話,讓我不得不懷疑她的訊息的可信度。
餘潔有心臟病?怎麼可能?至少我是一點都沒瞧出來啊(你以為自己是醫生啊?)!她雖然看上去瘦了點、可那是因為她手長腳長啊!何況她渾身上下清晰的線條感、尤其是手臂上那些漂亮的肌肉、都表明她是個運動健將,真不知道她是怎麼練出來的!想當初我也有這樣的肌肉,可是好久都沒有有系統地鍛鍊了、現在早就不見了!還有,她是白了點,但人家那是皮膚白好不好?連美白產品的錢都省了呢!多經濟?!而且她的嘴唇紅潤、看上去軟軟的……打住,何小笛!反正就是一點都不像有心臟病的樣子就是了!
胡思亂想之間,按摩中心到了。
到了樓下一看,沒停車位,我只好又心急火燎地繞了一圈、好不容易在對面的馬路上找了個停車位。這麼大的車要停在前後兩輛車之間的白框框裡又讓我糾結了好一陣子,只恨自己學藝不精……你看人家餘潔開車、停車的時候怎麼就能這麼瀟灑自如呢?!唉,算了,別給自己再添堵了!反正人家是個寶、你就是根草、何小笛!
自怨自艾地跳下車,車外熱浪滾滾!頭頂上稀疏的幾根蔫兒了吧唧的小梧桐枝根本起不了遮陽的效果,更別提為我的寶貝途銳提供什麼遮擋了,要是待會兒方致遠下來的話倒順便能洗一個桑拿!而路邊橫衝直撞的腳踏車、電瓶車等等,又讓我擔心愛車的安全!
嗷,我滿肚子煩躁、都要瘋了!
扭頭剛想走,穿長袖、帶草帽、鼻子上還架著一副墨墨黑的眼鏡的管理員急急忙忙跑過來,撕了一張停車票給我。“十五塊!”
“這兒還要十五塊?!”我怒指了一下天地,“我沒問你收十五塊就不錯了!”
“我們這是統一價,有□□的!”管理員朝我振了一下手臂,臉上的表情很不屑。
我氣鼓鼓地接過了停車票,掏出小錢包、給了他十五塊。心裡嘀咕:nnd,真夠黑的!要不是我內急得狠,真得跟他好好確認一下這大馬路是誰家的!(答:人民政府的唄!問:人民政府是誰的?答:人民的唄!問:那我是不是人民啊?答:……)
管理員收了錢、給了我一個更加不屑的表情,轉身要走。
“好好看著我的車,要是刮花了,看我不去告你!”我朝著他的背影嚷,只覺得一肚子的氣此刻都快化成火焰從嗓子眼裡噴出來了!
管理員頭也不回地朝我擺了兩下手,也不知道是叫我放心還是叫我少聒噪。
我撐不住了、捂著肚子直衝入馬路對面的按摩中心大門,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上了樓、推門而入,連人都沒有看清就衝著接待桌嚷:“廁所在哪兒?”
接待桌後面的小姑娘都被我嚇了一跳、不過還算迅速地指著我剛才進來的大門道:“出門左拐……”
我扭頭就閃……可又立刻扭頭閃回來了,愣愣地盯著長長的走道裡一個突兀的身影……餘潔?!難怪剛才飛奔上來的時候、眼角掃到樓下大門邊上停著一輛很眼熟的黑色大車呢!“請問……”我強忍著內急、挨到接待桌前問那個小姑娘,“有一位方先生約的是幾號房間?”
小姑娘看了看我,有些猶豫……還蠻有職業道德的,知道不能隨便透露客戶資訊,嘿嘿!
“他是我老公!”我急了……真的急得不行了!大聲嚷嚷道:“約的是你們這裡的一位姓商的師傅!”
小姑娘見我說得頭頭是道的……再加上面目猙獰,連忙低頭看了看登記本,低聲道:“十一號房間。馬上就要結束了!”
我再次探頭往走道裡觀望……的確是餘潔!
她大概是聽到了這邊的嚷嚷聲,正扭頭看著我。
我齜牙咧嘴地看著她……餘小姐,如果你是在偷窺我家小混蛋的話,哼哼!我可不管你是博士還是mba的,今天非得跟你一決雌雄……哦,都是雌的!我非得跟你一決勝負出來!不過,即便是隔了二十好幾米的距離,但是依舊可以看到她的目光很清明。
她衝我笑了笑,點了點頭,扭身往走廊的另一邊走了。
我想衝過去叫住她,可是卻不得不背道而馳、去廁所了!
背後傳來小姑娘發出的兩聲很低的嗤嗤聲。唉,好丟臉啊!
等我再急吼吼地衝回來的時候,餘潔已經徹底不見了。我又問剛才的小姑娘,“剛才走廊裡的那位小姐呢?”
“什麼小姐?”小姑娘很詫異地看著我。
“就是那個高高的、比我還高的小姐……”我舉手在自己的頭頂比劃了一下,就不信這個小姑娘能忽略像她這麼引人矚目的目標!
小姑娘再次皺了皺眉,然後又疑惑地看著我,慢吞吞地問:“那位小姐不是送你老公過來的人嗎?”
癟了!“她……哦,對哦!”我摸摸鼻子,垂頭喪氣地在她越來越濃重的懷疑之下、灰溜溜地閃了。早上吳阿姨不是說了陳叔叔感冒了嗎?大概病得不輕吧!昨天大老遠的來回奔走肯定把老人家給累倒了,等一下回去的路上要買點好吃的給老人家。
來到十一號房間門口,我沒直接推門進去,而是學著餘潔的樣子、透過房門上的小玻璃窗往裡看。
房間裡暗暗的、一個燈都沒開,影影綽綽能看出這是個單人房。房間正中央放著個窄窄的按摩床,床上的白色床單下面趴著個腦袋衝外的身子,只露出個腦袋和小半個身子在外面……正是我的小混蛋!而那位姓商的師傅站在他腳邊的陰影裡頭、正捧著他一條細細的小腿輕輕活動著他已經變形、內弓的腳掌和脆弱的腳踝,臉看不真切、只看得到他轉來轉去的手。
嗯?我納悶了!餘潔到底在看什麼啊?這樣的燈光條件很不利於偷窺、反而很容易暴露自己啊?何況如果她真敢偷窺方致遠的話……也太不可思議、加明目張膽、加肆無忌憚、加恬不知恥了吧?!也許……她只是過來看看他是不是好了、準備再接他走的?不像啊!從她側臉的表情來看,她好像是很、很……傷心的樣子啊!難不成……她喜歡的是小混蛋?!難不成她答應做方致新的女朋友、其實是為了接近已經是我盤裡的菜的小混蛋、找機會來挖牆角的?!天哪!
我被自己的念頭嚇得差點在原地蹦了起來,連忙敲了敲門、也沒等屋裡的人做反應便輕輕推門進去了,“致遠!”
“嗯?”方致遠抬起頭、眼皮腫腫的、聲音啞啞的……大概是趴久了的緣故!眯著眼睛看了看我,噗通一聲又趴下了,悶聲悶氣地埋怨道:“臭小笛,怎麼才來啊?”
“跟你媽相聚甚歡……”胸悶、胸悶!“誰送你來的?”不打算跟他拐彎抹角的,今天已經拐了夠多的彎了……和他媽媽!
“呃?”他的腦袋又抬起來了,睡眼惺鬆地眯著眼睛看我……我背光站著呢!一副想不起來的樣子,好久才道:“餘潔送我來的啊,陳叔叔感冒了!”
果然!我的心裡咯噔了一下,剛想問他為什麼她要在視窗偷窺他、眼角的餘光卻瞥見站在陰影裡的按摩師的手停下了……確切地說,是僵住了!嗯?有點意思!於是我挑著眉、轉向他問:“這位就是商師傅吧?”
方致遠撐起身子、來回看了看,馬上衝我撅起了嘴。
看他那小樣兒我就知道他又想歪了,連忙上前託著他的兩肋,“時間快到了吧?要不就到這兒吧,臉都趴得腫了、像個豬八戒!”說著,抱著他翻身。
“啊……”他嚇得低叫了一聲,手忙腳亂地抱著我的脖子……床太窄、我太莽撞,差點把他縐下去,幸虧商師傅及時出手相救、攬住了他的腿。“壞蛋!壞蛋!”一坐穩了他就狠狠拍我、把我當一袋麵粉了!
“哎喲,對不……”我的話還沒說完,商師傅腰上別著的一個電子報時器就“嘀嘀嘀”地叫了起來。
“呃?對不起!”商師傅的聲音裡很尷尬、連忙按掉了鈴聲。
“沒關係!”我對他搖頭、順便捅了捅方致遠,“介紹介紹啊!”
方致遠的嘴撅得更高了,拿大大的眼白茸盼遙磺椴輝傅厴焓滯獎呤疽飭艘幌隆5潰骸靶〉眩饢皇俏腋闥倒納淌Ω擔嘆慚浴慚裕饢瘓褪俏姨渦〉眩
每次一聽到他說“我太太”這幾個字,我的骨頭就會輕上好一會兒、北都找不到了。“呵呵,”我又捅了捅他、拋了個媚眼給他。
他又給了我一個白眼。小樣兒!
“你好,方太太!”商靜言微笑著朝我點頭。
“呵呵,你好,商……靜言!”我本想叫他商師傅的,到了嘴邊又覺得不妥、只好臨時改口。“呃,我開燈咯?”黑漆抹烏的,傳說中的帥哥看不太真切、而且他還老是站在陰影裡頭。
“呃……好!”他的聲音聽起來更加尷尬,“對不起,我忘了。”
此話一出,我開燈的手僵了僵……他也是盲的?!此念一起,我的心裡頭倒亮起一盞衝破迷霧的燈光……剛才讓餘潔看得那麼出神的人不是我的親親小老公方致遠,而是這位商靜言、商師傅吧?她一定知道他是盲人、而方致遠趴著、兩個人都不可能發覺她在偷窺,所以才這麼明目張膽的吧?
頭上的吸頂燈柔柔地亮了起來,把小小的房間照得柔光一片。
燈下的商靜言果然蠻好看,白白淨淨的皮膚、瘦瘦長長的身材、清清秀秀的五官……是一種淡淡的帥,和餘潔那種淡淡的美很合拍!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眼前猛然竄出方致新的臉、慢慢地交疊在商靜言的臉上……有點像,但是方致新要比他帥氣得多、也鋒利得多……可能氣質也有很大關係吧!而且更主要的是兩個人的眼睛有很大的差異。商靜言的眼睛雖然看上去蠻正常、也還有星星點點的光芒在閃爍,但是轉動起來滯澀、很不靈活,而方致新的眼睛如果不仔細看的話、與常人無異!
一時間,我的不少困惑和疑問都想通了,可是又冒出更加多的問題。“穿鞋好嗎?”我轉向面沉似水的方致遠,不再看商靜言……免得真的把小混蛋給惹毛了,當著外人的面就跟我鬧彆扭。
“嗯!”他低低的應了一聲,低頭看著我找鞋。
我看到商靜言的腳步朝我的方向很小心地移動了兩步,但馬上停住了,大概是因為我擋了他的道了吧……我故意的!我從床底下拿出方致遠的軟底帆布鞋、大刺刺地蹲在他腳邊給他穿、把過道攔了個嚴嚴實實,嘴也沒閒著、道:“剛才我進來的時候看到餘潔一直在門口朝裡頭看呢!”我的聲音不高不低,回聲剛夠在小小的房間裡打個來回。
“呃?”方致遠傻了,“真的啊?我跟她說了你會來接我的,早就叫她回去了啊!”
我抬頭看看他呆滯的表情,陰仄仄地一笑,“哼哼!小子啊,我才走開多大一會兒功夫啊?你就給我耍這種花槍?對得起我在那個凍得死人的地方陪你媽坐了那麼久、然後又飛車過來、差點還把我的膀胱給憋得爆炸了?”
方致遠一點都沒有被我的無事生非嚇住,而是拿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我,“小笛,你是喝茶去了還是喝酒去了?”
“嘿嘿!”我自己也樂了,用額頭撞了他的膝蓋一下、順便咬了他一口,“我也覺得奇怪啊,所以才來問你嘛!你做了兩個小時的按摩了吧?難道她一直等著?還在門口看著你?”一邊問、我一邊偷偷側頭注意著商靜言的反應。
“嗯?”方致遠被我的舉動給弄愣了,抬頭看看商靜言、又看看我,終於好像明白我的意思了(總算!),搖搖頭道:“我不知道啊!應該……不會吧?”
我一笑,舉起他還沒穿鞋的另一只腳親了親,把他嚇了一跳,使勁拿電眼瞪我。叫是他雙手都撐著床、沒得空,否則就該拍我了!“嘿嘿!”我皮皮地一笑,問:“你哥呢?你出來的時候在家嗎?”
“啊?”他被我問得沒頭沒腦的。
“我的意思是她幹嘛不在家好好陪你哥玩、在這兒瞎晃悠什麼呀?害得我還以為她什麼時候又變成你的女朋友了呢!”
商靜言的臉色變了變。
我和方致遠都看見了,疑惑地對看了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
我的意思是:嗯,有問題!
他的意思是:嗯?怎麼回事?
好不容易給他穿好了鞋,我起身、對著傻傻的表情的商靜言道:“謝謝你哦,靜言!”嗯,好有味道的名字啊!而且……姓商?不錯!如果餘潔真的跟眼前這位嫩草先生有什麼瓜葛的話,那她的這顆嫩草比我的嫩……因為她比方致新還大一歲、也就是說已經三十二歲了,而小混蛋說過商靜言和他同年,也就是說要比餘潔小四歲……唉,技不如人啊、又敗給她一條!
商靜言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道:“別、別客氣!”臉竟有點微微漲紅了!比我的小混蛋要靦腆多了……不好玩!
動不動就臉紅的男人我不喜歡,太敏感、太容易當真!我喜歡小混蛋這樣的男人,哭也好、笑也好,都很直接、很……性情中人!哎呀,好像自從提親宴之後,我眼裡的方致遠就只有優點、沒有缺點了,呵呵!
我喜滋滋地讓開道、繞過床去拿輪椅,一邊開啟、一邊問方致遠:“致遠……”我記得方致新跟我關照過的,有第三個人在場的時候、說話之前必須先叫物件的名字,以免引起他的誤會。那麼這個條件在商靜言面前也適合。“剛才你媽問我餘潔和你哥的事情了,問我他們兩個還住沒住在一起,關係怎麼樣,唉……”看看商靜言……嘿嘿,果然,臉色又變了變!我變本加厲道:“我看我們兩個索性再等等、讓他們兩個先結婚得了,免得人家說你這個做弟弟的不懂規矩、搶了自己哥哥的風頭!再說……趁著他還看得見一點的功夫,早點把事兒辦了也好!”
方致遠的眼睛瞪圓了,狠狠地盯著我……大概是覺得我當著一個盲人的面說另一個盲人的行為很不厚道!
我沒理他,姐姐我是存心故意這麼說的!如果商靜言真的和餘潔之間有什麼的話,那他聽到自己的情敵在硬體方面與自己不相上下,就該好好抓緊點兒什麼!而且,也順便可以幫方致新一個忙,免得他真的陷入一段貌合神離的關係當中去……還是男女關系!嘿嘿,方致新啊方致新,誰叫你老是來拆我的臺呢?這次說不定我能看你出洋相咯!
方致遠大概是看出我的意圖了,可又不好說什麼、只能拿火力更猛的眼神瞪我。
我衝他扮了個鬼臉,把輪椅推到他旁邊、拉下手剎,俯身道:“來,勾著我!”
他趁著抱住我脖子的功夫在我耳邊說了一句:“壞小笛,不準說了!”
我扁了扁嘴、不吱聲了。不說就不說,反正該說的我都說了,哼!
坐上輪椅之後,方致遠自己調整了一下位置,鬆開手剎轉到商靜言近前、仰頭道:“謝謝你,靜言!我們走了,下週見!”
商靜言木訥地點了一下頭,一臉雲裡霧裡的表情,身子已經不由自主地靠在了牆上、像是要借點力支撐一下似的!
我一邊推著方致遠往外走、一邊不時回頭看他的樣子。嘖,這貼藥是不是下得太狠了點兒?瞧把人家這麼斯文的一個孩子嚇得臉煞白、人都快發抖了,別再被我弄病了。“再見,靜言!”我大聲吆喝了一聲,希望能把他從神志不清的狀態里拉回來。
商靜言真的被我這一嗓子給驚醒了,猛地站直了身體。
我這才稍稍放心一點,推著方致遠出去了。
“方先生……方太太!”就在我們快出走廊的時候,商靜言在後面叫我們。
我拉著方致遠停下了,扭身看著他。
商靜言用右手扶著牆面、朝我們走來,走得又快又急。
“小心!”在他撞上來之前、我伸手攔住了他。
“對不起……”他又道歉,可是卻心不在焉、眉毛都擰成一團疙瘩了。
方致遠自己轉著輪子、把方向調了過來,不確定地看著他問:“什麼事,靜言?”
商靜言的臉色一下子從煞白轉為通紅,就連滯澀的雙眸都被不知道怎麼著起來的心火給點亮了,“呃、你們、你們剛才說的餘潔……”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彆扭,頭也不自覺地微微來回擺動著、好像在確定我們的位置。
我連忙出聲:“怎麼了?”
他馬上把臉對準了我,問:“是不是個子高高的、頭髮到這兒?”他拿手在肩膀上比了一下,“講話的聲音很低沉、很……”他沒說下去。
我知道他嘴裡的餘潔應該就是我們認識的餘潔,不過……“她是短頭髮、很短,有點像男式髮型。”
沒想到我這麼平常的一個描述能把商靜言的臉色再次嚇白了,他一下子睜圓了眼睛、低呼道: “短頭髮?!”
“嗯……”我也莫明其妙地緊張了起來、低頭看了看方致遠,他也一臉莫名。
“呃、呃……”商靜言的喉結上下滾動著,眼珠漫無目的地亂轉、典型的六神無主的樣子。
“你認識餘潔?”我受不了了。
“我……”商靜言的眉毛快要從臉上掉下來了。
我和方致遠都緊張兮兮地看著他。
“她、嗯……對,認識!”吐出這句的時候,商靜言像是被放了氣的皮球一樣萎靡了下來、靠在了扶著牆的右手上,低低地問:“她、好嗎?”
我忽然心痛起來。他的這個表情我認識……在方致遠的臉上曾經出現過!想到這兒,我情不自禁地捏住了方致遠的肩膀,捏得緊緊的。
“嗯?”方致遠不明所以地抬頭看了看我。
“她……挺好!”我低低地應了一聲,很後悔自己的好奇心、對方致新的報復心給商靜言帶來這樣的痛楚。也許人家是經過痛苦的分手過程的戀人,只想儘快恢復元氣、不想再有瓜葛,否則餘潔怎麼能這麼傷心地隔著薄薄的一層門板偷窺、而不進去呢?她應該也是個敢做敢為、更是個敢做敢為的女人吧!而眼前的這個這麼容易害羞的商靜言,在聽到餘潔的名字時大驚失色,說到她的名字的時候又痛苦萬分的表情,不也說明他們之間完了嗎?
我錯了!就像方致新說過的那樣,我的確是個衝動、好奇心重、自我感覺好的人!
“靜言,你有什麼話要我們幫忙帶到的嗎?”方致遠嘴裡在問商靜言,可是手卻舉起來、抓住了我的。
我感激地回望著他擔憂的眼神,輕輕捏了一下他。
商靜言半垂著頭、沉默不語,但卻可以看出他的心裡正在苦苦掙扎。許久,他才抬起頭、嘴角有個淡淡的笑,“沒有,謝謝!”
我更加難過、也更加後悔了!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沉默不語,只是有空的時候、就會伸手摸摸方致遠的腿或手。
他也一言不發,時不時地回拍我一下。
車進停車庫的時候(餘潔的車還停在原先我的車位上,而我只能另找了一個車位,哼!),我低低地道:“致遠,我發現有時候我真的很討厭!”
他側頭看了我一會兒,直到車停穩了,才笑著問:“有嗎?”
我撇了撇嘴,沒吭聲。
“小笛,”他按住我放在手剎上的手道:“有什麼討厭的地方你放著、讓我來喜歡好了!”
我要哭了……我真的哭了!一把扯開安全帶就撲到了他的腿上、緊緊摟著他的腰嚷開了:“幹嘛這麼嬌慣我,臭混蛋?你、你都把我給慣壞了!以後我還怎麼見人吶?嗚……你看、看,都是你、把我弄得、這麼愛哭!嗚……”
“嘿嘿!”他也鬆開安全帶、俯身趴在我背上,“以前是我哭,現在輪到你哭啦!把我的眼淚還給我!”
靠,這種時候他還能給我弄句歌詞出來!哪兒學來的、還是自己改編的?
我哭了足有五分鐘才抽抽答答地止住了,照照鏡子……還好,眼睛沒腫。“你說……我今天是不是造孽了?”
“嗯!”他很不給面子地點點頭,往身後指了指道:“快點下車,我要上廁所了!”
我連忙推門下車,飛快地把輪椅給拿出來、支好,上前抱他下車。
途銳是一輛毋庸置疑的好車,可以調節三檔底盤高度(難怪小混蛋會給我買這輛車呢、肯定早就知道這個功能了!),為了方便方致遠的上下,我把底盤調到了跑車高度。這個高度比斯巴魯還低了好幾公分呢!
“嘿嘿!”一安全著陸,他就仰著頭衝著我樂,“你很快就會變成大力士的,小笛!”
“嗯,沒錯!”我訕訕地點頭。要是這樣練練就能把美美的肌肉線條都練回來的話就好了!
經過原先的車位的時候,大切諾基沒在裡頭蹲著。
我和方致遠互看一眼。
“上去之後不要提哦!”他舉起手在我鼻子底下晃了晃。
“嗯!”不提、永遠都不提!我自己的事常常都管不好,卻老是喜歡管人家。方致新的話想來還算客氣的,所謂的好奇心重就是愛管閒事的另一種說法吧!
上去之後也沒見到方致新……大概又在自己房間裡蹲著呢!直到吃晚飯的時候他才露了一露臉,看上去沒什麼異樣、對餘潔的不在場也很不經意的樣子,餐桌上的氣氛就像是當初只有我們三個一樣安安靜靜、冷冷淡淡!
因為次日休息,所以我和方致遠都坐在床上、一人一個電腦的、上網到很晚;電視機開著,可是我們誰都沒怎麼看,他在一個一個國家的翻閱新聞,我在msn上跟莉娜和婷婷、還有其他一些線上的朋友聊天。
芳華最近變得神秘兮兮的,電話很少、網上也不常見。問她在幹什麼、她就顧左右而言他的,一點不像她平時的作風,問到她和summer有沒有什麼進展,她倒是唉聲嘆氣了幾句,還一個勁兒地埋怨我造孽太深……什麼人啊,真是!所以我們三個一致認定她是談戀愛了,談的是一場不尋常、還不能說的戀愛……就像當初莉娜那樣、我那樣!(一個月後再見到她時,我們才知道我們都錯了!這傻妞因為summer一句推脫她的話而對自己下了狠手、減肥去了……掉了整整十七斤肉啊!)
婷婷最近也在和一個離過婚的男人交往,可是聽下來好像沒什麼戲……兩人不來電!
莉娜的老公去廣州、深圳出差了,已經走了快一星期了,把莉娜開心得樂翻了天……自由!
聊著聊著就已經十二點多了,我探頭看看方致遠的電腦,下達了熄燈令:“睡了!”
“哦。”他關了機、把電腦交給我。
我起身去放電腦的時候,聽到門外隱隱約約的一聲玻璃碎裂聲,連忙扭頭看看方致遠。
他也聽到了,表情很緊張的樣子。
“我去看看!”我放下電腦,扭身要出去。
“唔……小笛……”他捧著被子捂住半張臉、只露了兩隻眼睛出來。
我被他氣得笑了出來,“滾遠點!”開門出去了。
偌大的客廳黑漆漆的,只有牆角的四個夜燈亮著、反而更增添了毛骨悚然的感覺……以後天天得給我亮著壁燈或者角燈,咱家又不缺這點兒錢!
我先是扭亮了廊燈,然後才高聲問:“致新?”這大半夜的、除了他還能有誰?
“是我!”還有餘潔!“不好意思,吵到你們了!”聲音有點含混不清、大概是喝高了。
我快步走了過去,順便把一路的燈都開啟了,然後就見她穿著白天的衣服、赤腳站在大冰箱前,手裡捏著一瓶小瓶裝的喜力啤酒、腳下還有一瓶碎了的。
廚房的地上全是綠色的碎玻璃和淡黃色的酒液。
“快去穿鞋!”我低喝,趕緊上去開了廚房的燈、細細檢查著戰場。
“呵呵!”她沒動地兒、只是笑笑地看著我。
“你喝多少了?”我瞪她一眼。什麼樣子這是?衣衫不整、酒氣燻天(她身上的!)、醉眼朦朧的!“在外面就喝了?”家裡除了紅酒之外、沒有什麼可以把人喝醉的酒,而她身上的酒氣明顯是烈性酒!
“呵呵,”她又笑,身子還晃了一下,“阿瑪尼!”
“阿瑪尼?!”我低叫。
“嗯!”她嘿嘿低笑著、歪著頭看著我。眸如點漆、面似桃花……
“咳咳!”我連忙扭頭找掃把,“不是說你有心臟病嗎?還喝什麼酒啊?會出事的!”掃把找到了、腦子也清明了點兒。
“呵呵,我沒有心臟病、騙他們的!”她的聲音很低沉、口氣卻像個調皮撒嬌的小女孩,“我媽有,可是我沒有,我很強壯!”說著,她還用力拍了拍胸口,讓我擔心她的a罩杯會不會被拍扁了!
“沒有也不能喝這麼多呀!”我覺得自己像個老太太!
她很好笑似的咯咯笑著、不退反進地往我跟前靠近了一步,伸手勾住我的肩膀、嘆了一聲,道:“因為我見了靜言……每次見了他,我都會去阿瑪尼、都會喝醉!”
啊?!她果然和商靜言有故事!我有點吃驚地看著她……的鼻子!距離太近了……近得我的心跳都不正常了、腦子也沒工夫處理剛剛得到的這個訊息了。別人嘴裡的煙味、酒味常常會讓我覺得噁心和難以忍受,可是……她的怎麼不會呢?難道……因為她是女人?“你、你……別喝了,早點上床吧!”我盡力抓住所剩不多的理智、伸手去奪她手裡的瓶子。
“睡不著……”她朝後一揮手、避開了,另一只手一下子摟緊了我的脖子、把我按到了她的身上,更加近地看著我,問:“怎麼辦?”
我被閃電擊中了、被魔法石化了、被……總之,我傻了!除了定定地回望著她、感受著她隔著薄薄的衣料貼在我身上的a罩杯之外,只有渾身的血液以非常危險的速度急速上升、上升……最後的一絲理智在消失前嘶吼了一聲:何小笛,你完蛋了!
“哼哼?”就在我天人交戰、眼看著要投降的緊要關頭,她忽然更加詭異地一笑、用拿著啤酒瓶的手點了一下我的鼻尖,“方致新說不能碰你……和方致遠!”說完她猛地鬆開我,轉身把啤酒瓶往桌上重重一放、搖搖晃晃地走了,邊走邊叫:“那我就碰他去!”
媽呀……剛才是什麼情況啊?!我捧著砰砰亂跳的心、慢慢地蹲在了地上。妖孽、她絕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妖孽!方致新,謝謝你給她立了這麼個規矩……可你tmd把她弄回來幹什麼呀、混蛋?!還有……你自己也保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