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來了,一個星期以後!
親也提了,大伯到的當天晚上!
我媽和方致遠的媽掐上了,提親宴上!
我和方致遠隱身了,我媽和他媽掐架的時候!
我爸和他大伯喝高了,我媽和他媽掐架、我和方致遠隱身的時候!
每個做母親的,不管在家怎麼數落、打罵孩子,出門見人的時候都會一邊假惺惺地跟別的孩子的家長謙虛客氣、一邊卻又把自己的孩子誇得優秀、聰慧、知書達理得絕對是方圓百里、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料!
我媽和方致遠的媽(katrina著實讓我大開眼界,就連方致遠本人都好像有點吃驚的樣子!)表現就都是這樣!
我媽和他媽就是從互相謙虛開始的!
他媽:“致遠小時候不愛說話、也不好動,只知道練球、讀書的。”
我媽:“哎喲,真好。小笛從小就是個假小子、皮得要命!幸虧皮得還有點名堂,要不然真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這期間:
方致遠看了看我,衝我吐舌頭、扮鬼臉,無聲地“皮、皮”我!被我在大腿上狠狠擰了一下,疼得他臉抽了一下。
我爸爸又給他大伯倒上滿滿一杯冰啤酒,他大伯也給我爸倒了一杯,然後扭頭讓服務員再送兩瓶進來。
我很擔心我爸的狀況,他很少喝酒、酒量也就是二兩黃酒的水平。
他媽:“小孩子還是皮一點好!致遠從小就是太安靜了,我一直都擔心他變成個小書呆子,結果還成真的了!唉,一個碩士念下來還不夠,要不是我拉著他、大概還要讀下去!要是真這樣的話,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遇到小笛、成家立業呢!”
我媽:“呵呵,喜歡讀書好啊!我家小笛就是花太多心思在體育運動上了,又是排球、又是跆拳道的!一天到晚不是這個訓練就是那個比賽的,唉,要是把玩心好好收一收,其實也是個蠻聰明的孩子,大學是沒問題的……她本來就可以保送上大的!就是……唉!”搖頭。肯定是想到小潘的事了!
這期間:
我隱身了,一方面是也想到了小潘、另一方面是覺得自己的那點體育成績實在沒什麼可值得在桌面上誇耀的。方致遠倒是聽得很開心,伸著脖子看著我媽、期待她多說一點的樣子;手在桌子底下捏著我的手指扭來扭去。
我爸和他大伯分兩口把啤酒幹了,然後又相互滿上。互拍著肩膀,感慨著上海的變化。
我發現他大伯即便是在開懷大笑的時候,眉頭也有些微蹙著,就好像是這個表情已經在臉上定型、沒法平復了。是不是做方家人……真的很累?!我不想我的致遠也會這樣、一點都不要!我要他是個快快樂樂的小混蛋,即便依舊不良於行、即便依舊傷痕累累,但是從今往後我都會竭盡我所能地讓他幸福、很幸福!而我,決不會、絕對不會成為katrina那樣的女人!我要愛致遠、愛孩子,甚至愛方致新……媽呀,難了點吧!還是他自己趕緊去找個良人、從一而終去得了!嗯?從一而終?哎喲,錯了錯了!他不可能是從的,這個人的氣場很強勢、不可能是從的!越想越遠、越想越遠……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那邊、我媽和katrina已經開始細數我和方致遠兩個的趣事了。
我媽說我小時候腦袋大,剛剛學步的時候老是頭重腳輕地跌跟頭,跌倒了也不哭、自己爬起來揉揉腦袋又走了。可見我從小就是個很堅強的小孩。(嘿嘿,全是媽媽教導得好……因為就算我跌倒了、她頂多就是看看我摔到哪兒了沒有、也沒什麼功夫管我!)
他媽媽說方致遠開口晚(聰明的小孩子好像都開口晚!)、直到快兩歲才說話,開口說的第一句既不是媽媽、也不是爸爸,而是廣東話的“愣愣”(想想),可見他從小就是個愛動腦筋的小孩。
我看了看方致遠,很想摸摸他的腦袋,但又怕表現得太高調、所以只好在桌子底下摸他的膝蓋。可是力道太輕,他竟然一點都沒反應,恨得我使勁捏了他一把才把他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嗯?”他小聲地問我。“愣愣!”我也很小聲。“嘿嘿!”他靦腆地笑笑。
我爸和他大伯都很謙虛,一邊喝著、一邊誇著對方孩子的好。
兩個媽媽說著說著,表情都起了變化……雖然都撐著一個浮在表面的笑容、嘴上也在說著聽似有趣的話題,可是卻漸漸地讓人看了、聽了都不覺得怎麼有趣、反而有種一觸即發的味道了。
katrina說起方致遠九歲第一次摸球杆、爬在凳子上就把長他三歲的哥哥斬落於桌下(這麼多年過去了,方致新這臭球簍子的球技還是沒一點長進!當然,他的視力是影響他進步的很大因素!);還說他十三歲代表reading town參加berkshire county郡選拔賽,一戰成名、嶄露頭角,隨後便層層晉級、直到十六歲殺入全英錦標賽!
我媽對斯諾克一竅不通,聽了也只當沒聽到,一個勁兒地誇耀我的成長業績。說我幼兒園時起就跟著隔壁鄰居阮先生(是上海最早開設跆拳道教館的人之一!據稱他是韓國人,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又變成中國人了!)學跆拳道、十一歲考得紅黑帶、十二歲被少體校看中(後來爸媽沒同意我去念體校,他們覺得女孩子將來靠體育吃飯太苦了!)、十四歲做為中學女排校隊的一份子贏得全市初中排球賽季軍、十六歲得第二名、同年還取得了女子跆拳道黑帶四段……
這時候katrina很不高興地發言了:“哎喲,我要是有女兒就讓她去學繪畫或者音樂,就像致真這樣……”說到這兒她含笑看了看她老公(他大伯、henry……媽呀!),有點賣乖的嫌疑!“強身健體是需要的,但是女孩子還是學多一點文雅的東西更好。”
我媽惱了(從小到大、她帶我出門見人的時候、最聽不得的就是有人說我不文雅!其實……她和我都明白,我跟這兩個字的確是不太沾邊。),冷笑一聲道:“我們家沒什麼好的條件送孩子去讀那麼貴的東西,這些本事也都是小笛自己有出息、有毅力去學下來的,只要她喜歡,又有精力去做好,我和她爸爸當然不會去干涉孩子的興趣愛好。畢竟,將來要做怎麼樣的人、過怎麼樣的日子都是她自己的事,我們要管也管不過來啊!”
我在心裡為我媽的話擊掌叫好,可是也擔心她話的鋒芒太露、含沙射影,會惹惱katrina……畢竟,她寄了很多很多的希望在她兒子身上!
果然,掐起來了!
“適當的管管還是有必要的,畢竟孩子們小的時候有很多地方不懂,父母能夠給他們一點指導那是好事!”
“我和小笛的爸爸倒不這麼認為,”我媽說這話的時候攘宋野忠謊郟11炙丫u諼5傅淖刺恕2喚隕災辶艘幌旅跡昂19湧隙ㄊ且艿模頤塹比灰蠶m19幽芄磺倨迨榛紀ǎ墒欽饈郎仙褳幟苡屑父觶課沂薔圓輝蕹砂迅改肝淳〉睦硐肭考釉諳亂淮納砩希隹蒲Ъ乙埠謾19讎┟褚舶眨改鋼恍枰嫠咚鮃桓齪萌恕14桓鱟粵Ω娜司塗梢粵耍
“這不是誰把誰的夢想強加到孩子頭上的問題,而是適當的引導、發掘孩子的潛力。如果不這樣,很有可能一個好孩子就被埋沒了。就像我們致遠,要不是他爸爸(指的是henry)從小培養他的興趣愛好,他哪兒能取得什麼成績呢?”
我媽聽了這話目光垂了垂,沒言語。我想她大概是想說:人算不如天算吧!
期間:
我和方致遠兩個人對看一眼,同時扁了扁嘴、往後縮了縮身體,都感覺到事態有點嚴重了。
而我爸和他大伯在那邊已經又幹了一瓶、開了下一瓶、旁若無人地用上海話聊開了。起先他大伯可能是覺得自己的上海話已經太不標準、不好意思開口,結果兩杯下肚之後,漸漸不那麼矜持了……(不是有句俗話說得好嘛……嘿嘿!)
“怎麼辦?要吵起來了!”我壓低了聲音問方致遠。
他扁了扁嘴,把聲音壓得更低、道:“難怪你會長成這樣!”
“什麼意思?”我瞪他。
“嘿嘿,你媽媽好厲害哦!”
“你媽難道不厲害嗎?”
“嗯……我還是喜歡你媽媽!”他賊溜溜地攘肆礁雎杪枰謊郟康轎疑砩稀12n潰骸拔頤前押19詠桓懵杪璐歡艽鮃桓魴⌒〉牙矗
我大喜,連忙安慰他:“帶出個小小混蛋來也說不定!”
“小混蛋是誰?”
“你說呢?”
“哼!”
又過了一會兒。
“誒,你爸爸喝高了!”他用手肘頂了頂我。
“你爸爸也要高了!”
“兩個媽媽打起來了,兩個爸爸喝趴下了,我們怎麼辦?”他睜圓了眼睛左看右看的,沒主意的樣子。
“我們……撤退行不行啊?”我也沒主意了。
他又扁了扁嘴。
這時他的手機震了起來。
他把電話拿出來的時候,我瞟到顯示的名字是致新。
“喂?”他把身子壓得很低、聲音也很低。
我藉機起身、把他拉出了包廂,留下嘰哩哇啦的四個長輩……兩個話題組。
隔壁的包廂空著、沒開燈,我就把方致遠推了進去、自己坐在了他身邊的椅子上。
雖然方致遠把電話捂在耳朵上,可是我還是可以聽到電話那頭方致新的聲音很大,幾乎每一句我都能聽清楚、也聽得出他很生氣!
方致遠一邊接電話、一邊不停地看我。他知道我肯定聽得到方致新在說什麼,所以很擔心他哥哥的話會激怒我。
我朝他擺擺手、示意沒事……真的沒事!然後起身離開了包廂,在門口等他。
剛才電話一接通,方致新就問他是不是在提親、為什麼不叫上他?還問難道他不是他的家人嗎?難道對他來講、他不比katrina和henry更親嗎?
方致遠除了“嗯”了兩聲之外,一直都沒怎麼出聲。我走出來的時候見他的視線低垂、落在顏色黯淡的地毯上,臉上的表情看了叫人有點難過。
我知道他肯定是在內疚!
今天晚上之所以沒有叫方致新一起來,是因為我覺得一方面好像沒什麼必要,畢竟提親這種事父母長輩之間要討論的。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的眼睛不方便、一起過來的話肯定要人照顧,而我怕爸媽看到我要嫁過去的人家裡還有一個殘疾人就會擔心、甚至會反對。最後,我最擔心的是方致新會在桌上發表什麼不利於我的奇談怪論!
我把我的理由和擔憂都跟方致遠說了,他聽了沒有反對。何況,方致新這些日子裡一直都沒有回家住、擺出一副不打算跟katrina有任何牽連的態勢,因此不叫他應該也沒什麼錯。我估摸著方致遠肯定也沒有跟方致新提起、或者具體提起,否則方致新不會在電話裡表現得如此憤怒的。
蹲在門口的等他打完電話的時候,我在想:我們的做法是不是傷了方致新的心了呢?至少,方致遠是傷了他的吧!
前些日子,方致遠跟我說的那番關於他的成長和家庭的事我還記憶憂新,而且不得不承認方致新對待方致遠這個弟弟真的是好得沒話說(現在我已經不再懷疑他對自己的弟弟有什麼非分之想了!)。由此,我對他的看法也少少有了些改觀。畢竟,他們兄弟倆個除了血親的關係之外,真的是同生共死了一回!這種關係是任何人、包括我都無法介入和改變的。他上次在車上對我的那番批判應該完全(或者大部分)是出於對弟弟的保護吧?何況他也警告過我,他這樣的身份不適合對至親做出任何診斷和評價,而我卻堅持要他說!所以,聽了之後即便是再不舒服,我也是咎由自取、活該!
過了好一會兒,方致遠轉著輪椅出來了,看到我蹲在地上,愣了愣。“小笛?”
“他……沒事吧?”我抬眼看著他。
“嗯……很不高興。”他垂頭喪氣地嘀咕著,朝我伸出手。
我拉著他的手一躍而起,揉揉他的腦袋,沒說什麼。
“進去吧!”他把我的手往後送、要我推他。
我忍不住嘆了一聲,推著他回到我們的包廂。
“去哪兒了?”我媽看著我。
“接電話。”我簡短地答了一聲、坐回到剛才的位置上。
看看桌上的情景,戰火好像已經平息了,我爸的眼睛有點直了、他大伯的臉很紅(看來也不是個能喝的主兒!)。
“致遠,”katrina看著方致遠道:“我們去你的酒吧坐坐吧!你爸爸還沒去過呢,也順便和親家再聊聊、說說話!”(當著我爸媽的面兒,方致遠是用繼父的身份介紹他大伯的!)
“呃?”方致遠愣了愣,大概是沒想到形式發展得這麼迅速和……順利!
我也愣了,看著我爸搖頭晃腦的樣子、不禁有些擔心,“爸,你行不行啊?”
“行!放心!就是兩瓶啤酒嘛,沒問題!”我爸很豪爽地搖頭……唉,舌頭都有些大了!
henry衝我笑笑,道:“小笛,你爸爸很了不起!”
“呵呵!”我樂了,“我爸是挺了不起的!”本來嘛!
我爸一聽,也樂了。因為有點微醺的關係,所以他笑得很可愛、像孩子(年紀大的人好像都會時不時表現得像孩子!)
henry也笑,還很親熱地攬住我爸爸的肩膀、拍了拍道:“唉呀,真好啊,這麼懂事的女兒!放心、親家,我們會把小笛當親生女兒看待的!”他朝katrina的方向劃拉了一下,“致遠要是欺負小笛,我第一個不答應!”
我倍感溫暖和窩心地笑了。
方致遠扭頭看著我,也跟著呵呵傻笑,然後伏在我耳邊、小聲問:“那要是你欺負我怎麼辦?”
我笑著、伸手偷偷擰了他一下。
飯畢,兩家、六口乘著陳叔叔的車移駕147。
路上,我先打給summer打了個電話,要他把方氏兄弟的專用包廂(如果我有四人幫聚會的話、也用這個包廂!)準備好,我們到了後會直接從地下停車庫、乘方致遠的專用電梯上去,這樣就不用從店堂裡經過了。
summer接到我的電話起先挺高興,後來一聽我是攜家屬出席,興致頓減(到現在他還想不通我怎麼會跟方致遠湊到一起的;而且也還不知道方致遠才是酒吧的正主、而非方致新,只知道他們兩個是堂兄弟!),怏怏地應了一聲就結束通話了。
下車的時候,方致遠拿眼白看我,小聲嘰咕道:“再叫他弟弟,我就把他炒了!”
我狠狠拍了他的腦袋一下。
“唔!”他很不樂意地扭了一下身體。
進了包廂,summer親自進來給我們端茶送水,趁人不備的時候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我朝他笑笑、擺了擺手,沒敢跟他打招呼。
即便是這樣、方致遠還是不樂意,大刺刺地把手放到我的大腿上、使勁捏了捏。
summer的臉綠了,扭頭就走。
“哼!”方致遠很小氣地輕輕哼了一下。
我無語地翻了翻白眼。
“芳華說你是少男殺手!”他氣鼓鼓地在我耳邊嘀咕。
“滾!殺手個屁,你是我的殺手、行了吧?”
他嘟著嘴看了我一會兒,然後咕唧一下樂了,臭屁地點點頭,“嗯!我是!”
“切!”我不屑地白了他一眼,隨後自己也樂了。一扭頭,正迎上我媽的目光……很複雜,說不清是什麼含義!我笑了笑,把為她點的長島冰茶端起來給她。
“你哦……”我媽接了玻璃杯、狠狠地白了我一眼。
我又狠狠地白了方致遠一眼。
他卻很獻媚地朝我擠眉弄眼。
在這兒的氣氛比剛才飯桌上的要好多了。
我媽和katrina好像聊得挺愉快。先是品鑑品鑑酒吧的風格,然後說說酒水的好壞,再接下去就直接談到婚禮上去了。
我連忙拉長了耳朵聽聽她們兩個的意見,希望就這個問題,她們不會再出什麼分歧。
我和方致遠已經就這個問題達成了一致,然後我也跟我媽說了。就在上海辦,請些至親和好友、小規模地請大家吃一頓就行了。我媽聽了也沒反對,就是眼眶紅了紅、覺得我是受委屈了。唉,她不知道,光是這樣我想想都會覺得煩!
katrina聽了我媽的建議(嘿嘿,其實是我的!),側著頭想了片刻便點頭贊同,說會把英國和香港兩面的親戚都請到上海來喝喜酒。
我一聽,暈了!這還叫小規模?!天知道他們家在那兩個地方總共有多個親戚呢!
我爸和henry則完全沒加入到討論當中,嘻嘻哈哈、天南地北地瞎聊著、喝著啤酒(我給他們叫的!生怕兩位爸爸再喝別的種類的混酒就都給我趴下了,剩下我們三個女人和一個殘疾人可沒辦法把他們二位給伺候好!)。
henry眉心的皺紋好像淡了一些,臉色變得更加紅潤,看著跟方致新……是方致新跟他……越來越像了!
我爸的舌頭都快繞不過彎來了,兩眼直勾勾地盯著henry……估計他想調轉目光都不行!
兩個人講話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大、越來越旁若無人……唉,真的是都高了!
包廂裡的氣氛可謂是其樂融融、一派和諧,直到……方致新不請自來的出現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