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縷殘陽劃落,褪去了曖昧橘黃的天際獨留下晦澀的昏暗,伊瀟將車開至入口處,從七彩的霓虹燈招牌裡選了部片名最為臃長的電影,買了票進入場地,開啟調頻,入耳的便是那一口地道的美式英語,沒有刻意的抑揚頓挫,偏重的腹式發音倒是讓人聽得更為舒服,這是一部鄉村愛情片,當初總共的投資不過是幾百萬美元,這相對於動輒幾億好萊塢電影簡直是九牛一毛,但是據說最後的票房卻是出奇的好,遠遠超過了那些所謂的大片。

所以這個世界永遠沒有想當然的,不是說你投入的多少就該得到多少的,很多人和事收支是不平衡的,電影如此,感情亦是……

才看了個開頭伊瀟便驚覺這電影此前是看過的,只是當時的自己縮在那人的懷裡,迷失在愛情的泥沼裡還哪有閒暇理會屬於別人的情/愛,結局自然也就不曾看完,只怕今日也免不了是要錯過……

正在感懷世事無常,一輛黑色的卡宴開到了身邊的車位,車窗落下了一半,首先落入眼簾的是傲人的“青藏高原”以及那條令人遐想的“雅魯藏布江大峽谷”,為了這次計劃伊瀟特意捨棄了自己一貫酷愛的戰車“金龜子”換上了可以與卡宴比肩的q7,因此從她這個角度將那“兩高一低”的地勢,看得是分外的清楚。

伊瀟不經意地低頭瞧了眼自己的胸前,雖然那裡也是澎湃非常,但相比“世界屋脊”似乎是小巫見大巫了呢,這將將二十出頭的人發育竟是好的令人嫉妒,果然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啊!

“陳先生,你好!”趁著伊瀟天馬行空的空當,那金髮碧眼的女人已經開口了,“聽雷諾說陳先生是一個聰明且又英俊的partner,不知今日能否有幸一睹真容呢?”

女人這一口堪稱流利的中國話,還是讓伊瀟震驚不已,想來教這愛麗絲國語的老師必是個北方人,難得這勤奮的學生居然將那饒舌的兒化音學得這般惟妙惟肖。

“愛麗絲謬讚了”,伊瀟儘量學著陳敬軒的口吻,一手摘去墨鏡對著隔壁的女人邪邪地勾起一絲弧度,直視著對方那雙迷人的大眼睛下探究的目光。她絲毫不懷疑斯涵給她化得這個妝容,只是一個人的樣貌和聲音好偽裝,神情卻是難以做到完全相同,儘管伊瀟刻意模仿但若是與陳敬軒朝夕相處的人怕是不會輕易上當,尤其是女人眉宇間流露出的陰柔之色是她怎麼也無法遮掩的,幸而這愛德華和愛麗絲畢竟不算熟稔,矇混過關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

愛麗絲打了個響哨,眉眼裡是毫無掩飾的傾慕之情,“中國的男人都是像陳先生這麼謙虛的嗎?”

看來這個愛麗絲還真是看上了“陳敬軒”,對這無邊的豔遇伊瀟淡笑一聲,心道,“妹,千萬不要迷戀哥,哥只是一個傳說……”但也只能在心下打鼓,面上卻依然不做聲響,她深知說多錯多這個道理,可不能在一個小妮子面前馬失前蹄。

“愛麗絲不要折磨陳先生,談正事要緊!”一直坐在駕駛座閉口不出聲的愛德華總算開了尊口,顯然愛德華先生在中文上造詣不及愛麗絲小姐那般流暢,“折磨”一詞用的是差強人意,但卻無疑說中了伊瀟的心聲。

聽此伊瀟不禁把靠在椅背上的後頸聽地筆直,同時關閉了調頻裡的聲音,作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此前我們和陳先生的合作已經讓我們看到了陳先生足夠的誠意,希望我們今後能夠更為愉快地合作,實現共贏……”

“那是自然的”,伊瀟輕笑,其實緊張的要死,手心裡早已泛起了潮意,母板是她唯一的目的,但她不能輕易提起,她必須壓抑著心底的渴望,儘可能地和身邊這兩個智商超常的人鬥智鬥勇,又同時需要兼顧時間,時間真的不多了……

“希望陳先生從始至終都能遵循我們的遊戲規則,如果您擅自違約的話,那麼我只能終止遊戲!”

“我一定不會令失望的……”

“那就好,愛麗絲把東西交給陳先生!”

伊瀟輕輕地呼出口氣,將車窗落下,待一邊車上的人將手提箱拿出車窗時才伸出手去接,手有些微微顫抖,不過不要緊就快要結束了。

“陳敬軒”已經拿到了箱子的手柄,愛麗絲卻並不急著將手收回,而是無意滑過輕撫上陳敬軒的手腕,滑過手背……

“不對,你不是陳敬軒!”

伊瀟心裡一緊,不解自己究竟出了什麼紕漏,抬手一瞧頓時明白過來,幽暗中平滑的指甲蓋上泛著光潔的色澤,儘管只是薄薄一層健康色但出現在一個男人手上實在太過突兀了。與此同時手骨上已傳來了痛感,慌亂中手腕一轉想要脫去那束縛的痛楚,卻見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自己。

沒有片刻猶豫,伊瀟忙靠在背後的頸枕上,“啪”的一聲槍響,子彈就這樣貼著自己的臉頰飛了過去,來不及顧及子彈擦過而帶起勁風的刺疼,第二顆子彈已緊隨而至,伊瀟沒法避開,只好抬起箱子去擋,一聲悶哼之後,與自己相持不下的手終於是鬆開了。

伊瀟趁勢一把奪過箱子,隨後不做任何停留一腳踩下油門,子彈打在車上發出“砰砰”的響聲,震得耳膜發疼,伊瀟忍著手背的疼痛鉚足馬力甩了車尾,憑著q7強壯的體魄撞開另一側的一輛□□,朝出口處逃去,一路親了下寶來的屁股,撞上了本就受傷的尼桑的老腰。

瞬時整個汽車電影院內亂作了一套,愛德華暫時停了槍火,憤憤地啐了聲fuck,“打給陳敬軒,看他搞什麼鬼?”

而此時的陳敬軒剛剛駛入電影院,恰恰與伊瀟這個冒牌貨來了個擦肩而過,任他千般算計萬般謀劃也不會料到有人會闖入他的私人電腦,截獲了他的郵件,愣是被駭客將約會時間推遲了半個小時,本來也不至於讓伊瀟如此輕鬆地得逞,但不知道是中了哪門子邪,途中偏遇上了送嫁的車隊,被堵在高架上,上不去,下不來,又聯絡不上愛德華,直覺要出事,果不其然,還未到電影院,遠遠地就聽到槍響。

出於警覺陳敬軒立馬掉頭跟上前方與自己座駕相同的q7,只是在路口突然出現了一溜兒的q7統一的黑色,若是仔細看會發現它們竟是連車牌也是相同的,一個號都不差。

伊瀟愣愣地看著身邊突然出現的“孿生兄弟”也甚是迷惑,這麼大手筆會是誰呢?隨後莞爾一笑,瞥了眼腳邊安放著的密碼箱,藉著混亂伊瀟穿梭在幾輛q7之間,最後隱沒在黑夜之中……

彷彿已經看到了北歐霧雪紛飛的獨特風情,只是江湖的硝煙仍在繼續,沒有人能抽身而去,沒有人能全身而退……

謝楚旋這幾日一直陷入在難眠的困境中,只要閉上眼睛她就能清晰地看到那雙滿是委屈的眸子。

“謝楚旋,你是個騙子,你這個大騙子,你才是偷心賊!”午夜夢迴,那淒厲地控訴時常會在她耳邊縈繞,她害怕回憶卻又忍不住一遍一遍反覆回憶曾經的美好和溫暖,你說我是偷心賊,你又何嘗沒有偷走我的心呢?

你的心因我而支離破碎,我的心因你而殘缺不全……

看著手中失而復得的“大雕”,楚旋陷入深深的迷惑,就在她混沌之際,一陣鈴聲在耳邊響起,震醒了迷濛中的人兒。

電話是從陳府打來的,說是陳亞倫突然能開口說話了,急著要見楚旋,終究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不論過去有多少恨多少怨,都割捨不了血緣至親的關係,楚旋未做它想便趕了過去。

陳老爺子見著自己的閨女很是激動,屏退了照顧自己的傭人,略顯顫抖地執起楚旋的手,口齒含糊地衝楚旋說著什麼,楚旋趴在父親的耳邊仔細聆聽了許久才聽清陳亞倫是讓她離開,帶著伊瀟有多遠走多遠。

“我已經和她分手了……”楚旋苦笑道,“這不是您一直都希望的嗎?”

老爺子一愣,而後擰著眉磕磕絆絆地說道,“傻……傻孩子,你會後悔的……”

“為什麼?”她不明白最初視伊瀟為魔障,極力反對她們的人,此刻也……難道真像伊瀟說得老頑固也被她收買了,原本阻擋在身前的重重障礙如今都已經被排除,可是我們卻離開了彼此,難道真是老天在捉弄我們?……

“傻孩子,你怎麼跟我一樣不會惜福啊……你一定很想……很想知道我為什麼願意把你交給她……”楚旋望著無力仰躺在床上的滿是皺紋的老人點了點頭。

“除了我,這世上她怕是唯一一個肯毫無保留為你付出的人,我看得出來那是個好孩子,你不該放棄唾手可得的幸福……”孩子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尋找你的幸福去吧,這個世界真愛太難了!

謝楚旋大夢初醒般站起身,是啊她為什麼要像她的父親放棄眼前的幸福去追尋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然後一輩子活在痛苦的追憶中,她知道她的父親不快樂,自他拋棄妻子開始,他活在內疚之中,內疚讓他千方百計想要討好他的女兒。可是若是此時她謝楚旋錯過了,將來她該向誰來贖罪呢?她不可以重蹈她父親的覆轍,絕對不能!

奔跑,她需要奔跑,她希望自己還來得及跟那個人說“留下來,為了我留下來!”她們明天才走,應該是來得及的,對,一定來得及!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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