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髮的少年撞上他的目光,有些失魂落魄地躲閃著,欲言又止。

楊深一時也不知道該跟他說點什麼,有些內疚,張了張嘴,“謝爾,我……”

雖然揚瑟爾並非因他而死,但以謝爾對揚瑟爾的感情,應該很難接受如今這種狀況,如果衝上來拳打腳踢好像也不是什麼意料之外的舉動。

結果最後反而是謝爾先開口,他只是糾結地看著楊深的臉,“其實……我早就感覺到了,你跟他,完全不一樣。”

他苦笑了一下,“只是一直不肯相信,試圖說服自己,揚瑟爾只是,嗯,長大了一點、聰明了一點、不再讓人那麼操心了罷了。”

“抱歉。”楊深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該拿什麼去安慰這個少年。

哪怕有著烏托邦帝國第一潛行者這樣的聳人頭銜,本質上,他也不過只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年人罷了,失去了一同長大的好朋友,很容易崩潰。

謝爾卻搖搖頭,悲傷並沒有讓他亂了心神,“你道什麼歉呢,又不是你殺了他,是吧。”

楊深點點頭,同時意識到,謝爾確實可能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事實上這樣才符合邏輯,他不認識揚瑟爾,裝揚瑟爾自然半點都不像,謝爾既與揚瑟爾是能捨命相救的情誼,怎麼可能連是不是那個人都發現不了。

只不過對著那張臉,連謝爾自己都不想戳破自己自欺欺人的幻想,直到被藍夙淵以這種方式徹底打碎吧。

抱住自己的腦袋,謝爾看上去痛苦而無奈,絮絮叨叨地對楊深說,“他那個人從小就笨得慌,以為不受總統大人的寵愛是因為自己沒有哥哥那麼出色。”

“其實他不優秀完全是因為總統大人從來就沒打算培養他而已,他也不知道他的母親只是總統大人偶然看上的民女,早就被始亂終棄了。”

扯了扯嘴角,謝爾露出一個不算笑的笑容,“要不是他這張與揚瑟恩將軍幾乎一模一樣的臉,總統大人根本不會把他和揚瑟薇姐姐帶入總統府。”

“奧斯頓總統從來沒把他當兒子看過,他卻以為只要再努力一點就會得到喜愛,他可真蠢。”

楊深想到最初醒來時揚瑟爾身體的處境,那個孩子的一生確實太過悲劇,偏偏他的悲劇並不是因為他做錯了什麼,只是因為別人的慾望太過醜惡。

安慰性地揉了揉謝爾的發頂,從靈魂上來說,他可比這些孩子們大多了,“別笑了,謝爾,想哭應該哭出來。”

“哭有什麼用?”謝爾卻把嘴角扯得更開,“奧斯頓好好地待在總統府裡,我抹兩把眼淚他能掉下來嗎?”

他抬頭看著楊深,目光中彷彿燃燒著火焰,“藍皇陛下肯定打算報仇吧,他總不會放任想要滅他全族的仇人逍遙自在,算我一個怎麼樣?其實我早就想踩奧斯頓總統的大臉了。”

楊深看著眼眶紅腫的謝爾,心想揚瑟爾當初選擇他軟弱的一生中最大的反抗時,回憶裡一定不會只有絕望。

至少他還有愛他的姐姐,還有這樣一個朋友。

忽然一隻手伸過來,當著楊深的面捂住謝爾的眼睛,不顧他的掙扎把他往後拖了拖,巫夔橫插進兩人中間。

“哦皇妃殿下,您怎麼能在親完藍皇陛下後轉頭就來調戲我的未婚妻呢,看看,都被您弄哭了。”

“混蛋!放開我!誰是你的未婚妻!該死的變態!”謝爾掙扎著用手去掰巫夔的手,兩腳不停地亂蹬。

楊深沉重的心情忽然放鬆了一點,嗯,雖然跟藍夙淵表達的方式不一樣,其實巫夔這個神神叨叨的巫者也是挺溫柔的嘛。

至少謝爾現在看上去又精力充沛情緒高昂了不是?

“謝爾。”他忽然說:“奧斯頓不會再得意很久了,我們都會親眼看到的。”

無論是揚瑟薇還是謝爾,他都會盡己所能去好好照顧,至於他和揚瑟爾共同的敵人,更不會輕易放過。

掙扎中的少年頓了一頓,巫夔感覺到自己的掌心,有什麼溫熱而溼潤的東西慢慢滑過。

他高深莫測地笑著看了楊深一眼,“當然,我的預言從來不出錯,那位總統大人會有大麻煩了,向黎陵大神保證。”

說完他向楊深使了個眼神,示意他看身後,自己則好整以暇地把謝爾整個兒給抱走了。

其實不用巫夔提醒,楊深就已經感覺到了藍夙淵靠近的氣息,現在他對對方的感知越來越強烈。

他甚至有一種錯覺,即便有一天他五感盡皆喪失,僅憑直覺他也能感應到自己伴侶的方向。

“藍——”只不過他預計不到自己伴侶總是突發性的行為。

比如現在他剛剛才吐出第一個字,藍夙淵忽然眾目睽睽之下把他抗了起來,然後不顧各種驚歎把人直接抗走。

……有時候楊深覺得,藍夙淵跟巫夔能成為這種超越君主與臣下的關係,除了巫氏一脈本身超然的地位外,跟他們內裡相同的惡趣味可能也不無關系。

被直接抗到屬於兩個人的空間後,楊深才被放下來,他無語地瞪了藍夙淵半天,卻還是敗在了那張沒有表情的面癱臉下。

好吧,其實他明白,藍夙淵大概是對他安慰謝爾摸他頭髮的行為有一點吃味,儘管那其實一點都不曖昧。

不過面對連一隻螃蟹的醋能都吃的藍皇陛下,楊深最無奈地是發現自己竟然一點都不意外。

他湊近藍夙淵,捏住他的手,岔開話題,“大家都已經同意了,我們開始搬去地下城吧,再繼續漂下去,說不定會遇上奧斯頓的人。”

說著他感覺到自己手腕上的光腦微微震動了一下,好像有點急切,於是伸出手說:“對了,你能給他來點血嗎,一點點,”

要是他自己的話,其實楊深是不介意給光腦多一點的,不過要放藍夙淵的血,還是有點心疼。

藍夙淵倒是不在意,他也不問楊深為什麼,這種信任換了誰都會動容。

在掌心劃了一道口子,藍夙淵把手放到那手鐲上,湛藍的血液一滴滴落上去,手鐲頓時亮起一道光芒。

可比楊深放血的時候亮得多了。

就在這時,楊深腦海裡忽然響起光腦的聲音,“主人主人,快去舔舔他的傷口。”

啊?頓時一頭霧水的楊深非常迷惑,不過智慧的光腦很快給出的解釋——人類研究發現這樣有助於傷口癒合。

於是楊深非常聽話的在藍夙淵眼皮子底下拉過他的手掌攤開,伸出舌尖在那道並不大的傷口上舔了舔。

鮫人的血液與人類不一樣,沒有鐵鏽味和澀味,反而有點甘甜。

感覺到楊深的舉動,看著那靈活的舌尖在他敏感的掌心滑過,藍夙淵雙眸一暗,忍住某種感覺沉聲問:“你口渴?”

“沒有。”楊深又舔了舔,唯心論地覺得那個傷口好像真的小了一點,才正經地表示,“據說這樣癒合快。”

光腦竊笑,過去人類雖然是有這種說法,但跟科學研究什麼沒什麼關係。

咳咳,它這絕對是在增進主人和那個奇怪的人的感情,一點小手段也不為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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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了人家的血液,好歹給點回報不是。它得瑟地在自己的領域裡轉起了圈。

而外面藍夙淵伸手按住楊深的肩膀,沉沉地看了他半晌,才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伸手拿下了那只光腦。

“看來你的智慧比我想象的要高,出來。”

好一會兒,意識到自己竟然落入“魚”口的光腦才發出一道細細的彷彿受到了驚嚇的聲音,“我我我我本來就很聰明……快把我還給主人!”

“你果然會說話。”藍夙淵舉起光腦,只在楊深面前表現過自己聰明才智的光腦欲哭無淚。

楊深伸手摸了摸手鐲,安撫了一下光腦,對藍夙淵笑:“它的性格有點……別介意。”

藍夙淵完全不在意光腦是什麼性格,他拎著它,“這艘船的資料。”

每次楊深操縱這艘船都很費力,他雖然從來不說,但藍夙淵一直都看在眼裡,對於這艘據稱祖上傳下來的寶物,他亦有疑惑。

不太像是鮫人族本有的東西,雖然它的外表確實接近神話傳說裡的沙棠神舟。

“你先放開我……”光腦閃了閃光,小心翼翼地表示。

忍不住笑起來的楊深把光腦從藍夙淵冷冰冰的手裡“解救”出來,“雖然是人類科技的巔峰作品,但它對鮫人的寶物什麼的應該沒有研究吧?”

話音剛落,光腦忽然發出一束光線,很快擴充套件成網狀,籠罩船體,與此同時,像是共鳴一樣,樓船也發出了最初異動時的紅光。

外面傳來驚訝的聲音,那些鮫人和人類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有些驚慌失措。

光腦卻很快歸於平靜,歡快的聲音響起來,“主人主人,這不是鮫人最初傳說裡的上古寶物,而是人類仿造古異志裡的避水神舟沙棠舟製作的多功能飛行器。”

飛行器?

“不過型號比較古老,年代應該已經很久遠了。它的驅動力是人類的精神力,需要具有強大精神力的人才能駕馭,所以你用了會覺得筋疲力盡。”

“多功能?怎麼個多功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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