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停車場等你,等下一起吃飯,介紹兩個人給你認識。”

言幼寧裹著浴巾從衝淋間出來,看到手機上這條簡訊的時候,腦子裡最先冒出來的想法是:哥兒們?隨即又覺得不對,這個邀請怎麼看都是臨時起意,如果是他的朋友,明鋒應該會提前跟他打招呼。

言幼寧不知怎麼,忽然想起了剛才發佈會上坐在明鋒身邊的一男一女。明鋒看起來跟他們很熟的樣子。會是……

言幼寧搖搖頭,回了一條簡訊:一刻鍾下去。

明鋒回了一個字:好。

言幼寧收起手機,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看見幾個工作人員正在後臺收拾化妝間裡的衣服、配飾等等物品。安河手裡拿著一張清單,正挨著個兒查點工作臺上的幾個衣箱。這個男人五官也算清俊,但是不論說話還是做事總是板著臉,全身上下透著一股嚴肅勁兒,看著與他年齡不怎麼相襯。

“還沒走?”言幼寧隨口說道:“李翱呢?先走了?”

不知是不是聽他問起了李翱的緣故,安河抬起頭的時候,眼睛裡帶著明顯的敵意,雖然一閃就斂了回去,但是足夠言幼寧看的清清楚楚了。

言幼寧心裡忽然就起了幾分惡作劇的心思,“李翱不是說要請客的嗎?”

安河皺著眉頭輕輕哼了一聲,“請客的事挪到這個週末。今天下訂單的客戶太多,他要忙著安排下週的預約。”

言幼寧想象了一下李翱樂的滿臉開花的表情,笑著說:“李哥生意做得真不錯。”

安河淡淡瞥了他一眼,若無其事地說:“剛才還有媒體的人說他今年的秀比往年的都好。作品不錯,模特展示得更出色。”

言幼寧抿著嘴唇笑了笑,心裡暗想這小子會是在吃自己的醋嗎?怎麼聲調聽起來有那麼一點點發酸呢?不過,跟陳家航比起來,言幼寧更加看好這個脾氣有些古板的安河。如果李翱一定要從這兩個人其中選擇一個的話,他寧願李翱選的是安河。他不願意看到李翱那麼好的一個男人追在誰的後面去對他掏心掏肺,而對方卻絲毫也不領情。人都有護短心理,如果情況能反過來,那言幼寧倒是十分樂見的。

言幼寧把自己的東西塞進揹包裡,笑著說:“小安你住的遠嗎?”

“不遠。”安河頗有些戒備地看著他,“怎麼了?”

“不遠的話,下班沒事兒了可以常回寧和雅居看看。”言幼寧聳聳肩,把揹包甩到自己背上,“我只是覺得吧,像李哥那種神經有些大條的人,有些事你沒捧到他明面上,他是不會往那個方向去想的。”

安河的臉騰的紅了,他有些惱羞成怒地喊道:“你tmd說什麼呢?!”

“沒什麼。”言幼寧笑著往外走,一邊甩給他一個別有深意的眼神,“對了,他還有個習慣,他總說自己不吃窩邊草。所以做為小草,嗯,尤其是一隻想要吃掉兔子的小草,你要格外努力才行哦。”

安河臉上的顏色紅紅紫紫,言幼寧覺得拿塊溼毛巾敷上去的話,一定很快就能看見白色的蒸汽升起來。這還真是個老實人。只是開兩句玩笑,他就窘成這樣,主動示愛對他來說不知是多麼困難的事情呢。

言幼寧心裡想,如果他始終都不敢邁出這一步的話,如果他面對感情的態度始終都這麼怯懦……似乎也不是李翱的良配……

又在瞎操心了。

言幼寧在心裡唾棄了自己一把,李翱比自己還老成呢,他的事兒哪裡輪到自己操心呢?還是先操心操心自己眼前的麻煩吧。

沒錯,就是麻煩。

言幼寧一出電梯就看見了明鋒和站在他身邊那兩位神色明顯不耐煩的客人。果然是發佈會上靠在明鋒身邊的一男一女。男人的身材比明鋒還高出幾公分,肩寬背厚,看著倒像是明鋒的加強版。女子身材高挑,相貌清麗,舉手投足之間帶著大家閨秀的從容優雅。

明鋒站在那個男人身邊,懶洋洋地靠著車門抽菸。看見言幼寧出來,立刻站直了身體,朝著他的方向迎了上來,關切地問了句,“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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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兒累。”言幼寧笑了笑,目光投向了他的身後,“這是?”

明鋒拉住他的手,轉向了那個男人,一本正經地介紹說:“這是我二哥明鐵和小妹明悅。二哥,阿悅,他就是言幼寧,我們現在在一起。”

果然是兄妹。

言幼寧心裡微微有些忐忑,秀臺上的時候他就已經感覺到了這位二哥神色間的不友好。現在這麼近的距離,他眼中不喜的神色就更加明顯了。甚至從他走出電梯開始,明鐵的視線就一直凝注在他身上,從上到下,挑剔得像要從他身上找出什麼不存在的東西。

“言幼寧?”明鐵一字一頓地重複他的名字,他的眼鏡和明鋒最為相像,看人的時候都顯得格外深沉專注。只不過明鋒的眼神要直白一些,而他的這位哥哥,神色卻明顯的更加冷漠,“模特?”

“並不是。”言幼寧抿著嘴角笑了笑,試圖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只是見明鐵對他的笑容沒有絲毫的反應之後,他也自然而然地收起了臉上和善的表情。他可不希望讓這個男人覺得自己對他懷著什麼諂媚的意思,“我還是學生。這些都是兼職。”

明鐵的眉梢微微揚起。一旁的明悅也露出了一絲意外的神色。

明鋒頗有些得意地攬住了言幼寧的肩膀,“我說過他非常聰明的,也很能吃苦。在公司裡的發展前景也很不錯呢。”

“是嗎?”明鐵眼裡流露出譏誚的神色,“你就拿這麼個人來哄弄我?嗯?只有臉可以看。你讓我相信你就是為了他拒絕和威爾家聯姻?”

言幼寧微怔,隨即心中便湧起了強烈的怒意。除了他話裡所謂的聯姻,他更加介意的是那一句:只有臉可以看。從前生到今世,他最厭煩的就是別人拿他的相貌來評頭論足。或許他是真的沒有太多優點,不夠出色,達不到他心目中弟弟的伴侶的條件。但是這個男人有什麼資格用這麼一句侮辱意味十足的話來將他全盤否定?

“二哥……”

明鋒皺了皺眉,正要開口手臂就被言幼寧拉住了。他愕然回頭時,眼裡還沉凝著揮之不去的惱怒,然而言幼寧的反應比他更快,他用力按住了明鋒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去徒勞地解釋什麼了。這有什麼可解釋的呢,各花入各眼,對一個心懷惡意的人說自己其實有多麼多麼好,那還不是自取其辱。

“或許我的條件讓明先生很失望。不過說實話,我也很失望呢。”他的目光飛快地掃過了明鐵和他旁邊那個等著看熱鬧的妹妹,衝著明鋒安撫地笑了笑,“我一直以為像你這樣的家庭,孩子的教養都是很好的。”

明鐵微怔,表情頓時陰沉了下來。反倒是一旁的明悅彎了彎唇角,露出一個頗有些興味的淺笑來。

明鐵臉上震怒的神色一閃即沒,“是嗎?既然我們對彼此都不甚滿意,我看今天我們也沒什麼必要一起吃飯了。明悅,跟我回酒店嗎?”

站在一旁的明悅大概沒想到話題會突然拐到她身上,微微愣了一下才笑著說:“好的,二哥。”

正要說話的明鋒張了張嘴,又無奈地閉上了。

明鐵不再理會明鋒,帶著明悅一起朝停在不遠處的一輛銀色跑車走了過去。不知是不是兄妹之間心有靈犀,上車之前,明鐵和明悅一前一後地朝著言幼寧和明鋒的方向看了過來。明鐵的眼神中森冷之意不言而喻,明悅的目光反倒正常得多,就是面對一個陌生人的時候,純然打量的神色,然後她望向明鋒,表情微微有些無奈。

明鋒看到他們這樣的反應,倔勁兒發作,一把拉住言幼寧的手大步流星地往自己停車的地方走。自己哥哥是個什麼脾氣明鋒自然再清楚不過,不過依照他的想法,初次見面,明鐵怎麼也該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給言幼寧留幾分情面。沒想到他還來個下馬威……這是指望用他那張黑臉把言幼寧嚇跑嗎?!

就算他心裡清楚,哪怕帶到明鐵面前的是個天仙,他也能挑剔出一堆的毛病來表示反對。但是這麼惡劣的態度,明鋒還是生出一種下限又被重新整理、而且正好讓自己趕上了的憋屈感覺。

兩個人才上了車,一道銀色的影子就像挑釁似的緊擦著副駕一側衝了出去。言幼寧沒想到還有這節目,心裡真被他嚇了一跳。

“真tm幼稚。”明鋒惡狠狠地錘了一下方向盤,“你壓根就別理他。他那個人從小就這個德行,好像誰都欠他似的。再說他只是我哥,又不是我爸,那來那麼大權利管這管那的。就算真是我爸也不帶這麼不講理的。”

言幼寧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聯姻?嗯?”

明鋒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了,“是他要跟威爾家拉關系,所以才會想到把我拉出來給他當卒子。別理他,純是瘋了。”

“他自己怎麼不去聯姻?”言幼寧不解,“已婚?”

明鋒從鼻孔裡哼了一聲,“他剛上位的時候為了穩固自己的勢力,已經跟鋼鐵世家的小姐訂了婚。現在小一半兒的買賣要仰仗他的丈母孃,哪裡敢反悔。”

言幼寧聳了聳肩。這就是他不理解的地方了,有錢人總是為了這樣那樣的理由把兒女們用婚姻捆綁在一起,財富啊名望啊,這些東西真有那麼大的誘惑力嗎?大到他一個小小平民想都想不出來的程度?

“你家到底是做什麼的?”言幼寧真的開始好奇了。他二哥這架勢,怎麼看都不太像是正經的生意人。

明鋒支支吾吾地說:“就是……就是鋼鐵製品什麼的,反正我說了你也不懂。”

“鋼鐵生意?”言幼寧有了陳老醫生的提示,思路也開闊了,聽了他含含糊糊的回答立刻就反問他,“做勺子叉子洗菜盆也算是鋼鐵生意,做輪船火車飛機大炮也是鋼鐵生意,到底是幹什麼的?”

明鋒死狗似的哼了一聲,“就是後面那一種。”

“後面?”言幼寧回憶了一下自己剛剛說過的話,“輪船?飛機?火車?大……我勒個去,不會真的是大炮吧?!”

明鋒很是煩惱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其實到我父親這一輩已經不想繼續做這一行了。他做房地產、百貨零售、傳媒,這部分生意現在已經交給我大哥了。”

言幼寧哦了一聲,配合地擺出一副瞭然的神色,“剩下的那一半沒洗白的,就到了你二哥手裡了?”

“沒什麼洗白不洗白的,”明鋒很不喜歡這個帶著某種暗示色彩的名詞,“我們家做的又不是違法的買賣。就算是現在,明鐵跟政府之間也是合作關係。”

言幼寧撇了撇嘴,沒說話。心裡卻有些不以為然,在他看來,槍支彈藥的生意跟黑社會又有什麼區別呢?

嗯,就算有,那區別也不大。

“所以現在是個什麼局勢?”言幼寧問他,“你二哥鐵了心要把你賣了。你大哥呢?你爹媽呢?你家到底誰做主?”

明鋒繼續煩惱地抓頭髮,眉毛緊緊皺了起來,“當然我爸媽做主。不過我大哥二哥都獨當一面了,他們說話也不怎麼管用……”

兒大不由娘。言幼寧心想,這簡直就是放之四海皆準的真理。

“那你大哥呢,他是什麼態度?”言幼寧想了想,又問道:“他和你二哥的關係怎麼樣?”在他看來,如果能把老大爭取到他們這一邊,老大老二關係好的話,說不定也是可以幫著他們說說好話,勸勸他的。

明鋒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我要說了你可別生氣。”

言幼寧心頭一沉。

“我大哥跟家裡關係一向都不好。他已經好幾年都沒回過家了。”

那就是說,這位大哥指望不上了。

言幼寧不由得有些失望,“那你二哥要是存心搗亂的話,你要怎麼招架?”

說到這個,明鋒臉上略微緩過來一些神氣,“他的根基畢竟不在這裡。真想做什麼也不會那麼方便。我覺得他首先會把我騙回國。只要我誓死不從,堅決不跟著他回去,那我們就已經成功了一半兒。”

言幼寧摸了摸下巴,沒有出聲。

明鋒的分析聽著是挺有道理的。但是……他會不會有些過分的樂觀了呢?言幼寧直覺明鐵不是一個心思簡單的人,除了這麼直白脅迫的招數,他應該還會有點兒別的心思。或者他會來找自己談談。在處理這一類的感情問題時,沒什麼比釜底抽薪這條計策更有效了:如果明鋒為之奮鬥的感情被言幼寧先一步放棄,那明鋒的爭取自然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言幼寧心想:大概會先禮後兵吧。一般人的正常步驟都是這樣,電視裡也都是這麼演的,先摔出一張大面額的支票,然後……

如果支票上的數字真的很驚人,要不要考慮把明鋒這個憊懶傢伙踹飛呢?言幼寧腦補一下自己從明鐵手裡接過支票的狗血情節,再腦補一下明鋒知道他被自己踹飛時小媳婦兒似的幽怨眼神……

言幼寧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明鋒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沒什麼,不小心溜號了。”言幼寧伸手過去捏了捏他的耳垂,“你也別想太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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