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回首,花盡嫣然。

又是一年妖嬈春日來到,即便是在這寂寂深宮的殿宇重重間,也可以見到那嬌柔的桃花粉瓣在風中輕輕旋舞著,飄搖著,轉瞬便墜向地面。

歲月荏苒,一晃便是二十個年頭過去了。

如今,昭和郡主蕭驀嫣已是個雙十年華的老姑娘了。

這麼些年來,她頂著衛王蕭翼獨生女的名號,一直被軟禁在這與西苑冷宮毗鄰的寒英殿裡。說得冠冕堂皇些,她住在這裡是為衛王守孝,可實質上,她則是個沒有自由的囚徒,或者說,是人質。

守孝,多麼崇高而偉大的藉口!

有人說,一登九五,六親情絕。

這話一點也不假。

想當年,衛王蕭翼與先皇蕭齏乃是一母所出的親兄弟,蕭齏承繼了帝位,君臨天下,蕭翼則被冊封為衛王,手握數十萬兵權,鎮守北疆邊境。兄弟倆一直同氣連襟,全無罅隙,直到他們的母親懿德皇太后薨逝,按照規矩,蕭翼本該親自前往京都守孝三年,卻礙於北夷虎視眈眈,無法脫身。身為帝君的蕭齏通情達理,便詔令衛王妃沈若冰入宮,由她代替蕭翼向亡母盡最後的孝道。

可實際上,身為帝君的蕭齏是忌諱蕭翼手中所掌握的兵權,擔心他久居北疆衍生謀反之心,才想出了這麼一條計策,希望藉此牽制他。

沈若冰在入宮前便已經有了身孕,可巧的是,後來,沈若冰竟然與蕭齏最寵愛的貴妃殷璇璣同於九月初九生產,殷璇璣誕下了皇長子蕭胤,而沈若冰則生下了體弱多病的昭和郡主蕭驀嫣。

殷璇璣生下蕭胤之後,蕭齏欣喜若狂,立馬將蕭胤立為皇太子,又毅然廢掉了素來不得其歡心的皇后梁如意,改立殷璇璣做了皇后。

反觀衛王妃沈若冰,她生產時落下了很嚴重的病根,承受不住長途顛簸與氣候突變,即便是守孝之期結束,也仍舊留駐在內廷裡,沒有回到北疆。苦苦撐了八年之後,她終於藥石罔治,與世長辭了。而驀嫣生來便先天不足,體質虛弱,病痛不斷。見此情形,蕭齏又擺出一副慈愛仁君的嘴臉,詔令驀嫣繼續留居內廷,表面上是讓她安心養好身體,可實際上卻是繼續將其留做人質。

直到三年前,蕭齏駕崩,皇太子蕭胤於靈柩前繼位,登基為孝睿皇帝。鎮守北疆多年的蕭翼也終於自青州軍營趕回京都奔喪。據傳,他在乾坤殿撫靈慟哭了三天三夜,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太過傷心,爾後,便說不清緣由地猝然薨逝了。

就這樣,驀嫣父母雙亡,成了名副其實的孤女。

豈料,登基之後的蕭胤也如法炮製,竟然不允已成孤女的驀嫣返回青州衛王府,詔令她繼續留駐內廷,為其父蕭翼守孝三年。

當然,這不過又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罷了,實情卻是,蕭翼薨逝在乾坤殿以後,在其身上並未找到號令青州數十萬士卒的兵符,蕭胤無奈之下,只好把驀嫣當做是人質,軟禁在寒英殿。

對於其他人來說,或許會同情驀嫣這坎坷多舛的遭遇,可對於驀嫣自己而言,她卻從不認為變成了孤女或者繼續做囚徒是多麼值得憐憫的事。

此時,凌波水榭之上,她正捧著手裡的絹宣籍冊看得入神。因守孝之期尚未結束,所以,她身上的衣裙皆是縞素,全身上下不見任何首飾妝點,就連如墨的青絲也只是簡單地束在腦後。當然,許是拜當年那催生的藥汁所賜,她從小便體弱多病,直到四歲才能勉強站立,雙腿至今也不能正常行走,只能坐木製的輪椅。

暖風撲面,花香怡人,她卻彷彿對周遭那一片草長鶯飛的景象視而不見,只是如痴如醉的翻閱著那捲國史《千秋策》,沉浸於翰墨書香之中,似乎已經達到了渾然忘我的境界。

“郡主!”

遠遠地,一個做丫鬟打扮的女子急匆匆地跑來,邊跑邊高聲大喊,驚動了正在痴然閱讀的她。

驀嫣抬起頭,不明就裡地望向那女子奔跑而來的方向。

這個女子是驀嫣的唯一的侍女,名喚蝶兒布,是南蠻進貢的異族女子,因出身來歷的特殊,才被分配到這幽僻的寒英殿侍奉驀嫣,迄今為止,已有數年了。

片刻之後,蝶兒布終於氣喘吁吁地過來了。她大咧咧地叉著腰,喘了好大一口氣才連珠炮似的開口:“郡主,御用藏書庫的管事太監說,您最近要找的那些經史子集都是獨一無二的珍藏品,就連陛下也常常翻閱,若是一個不慎,出了點什麼紕漏,他擔待不起。倘若您實在想看,除非以後——”略微頓了頓,吞了吞口水,像是怕誰聽見會惹出禍事一般,她將聲音稍稍壓低,附到驀嫣的耳邊:“除非以後能再給他多一倍的打賞,事情便能成。”

“什麼?還要多一倍的打賞!?”

驀嫣蹙起眉,眼波流轉,雙眸中瀲灩著莫可奈何,似乎對這個問題感到極為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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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後的這二十年裡,她憑著身為後媽作者的強大想象力,曾經為自己的未來預設了無數種可能,每一種都是財色兼收揚眉得意的,可惜,那萬能的穿越定律顯然是不可靠的,時至今日,這些美好的可能性無一順遂她的心願。

誰說穿過來就一定是傾國傾城無所不能的女主?

仔細想來,穿越之前,她是個極懶極饞的草根小民,既不曾加入什麼派系,也沒什麼野心,不屑巴結領導,不擅籠絡人心,讀書時學的是最廢柴的專業,既不會造核武器,也不會搞發明創造,上戰場揮不動刀劍,下廚房舞不動鍋鏟,生平也就僅會耍兩句貧嘴,酸幾句文言文,唯一的愛好便是在晉江寫寫虐文,娛人娛己,堪稱是百無一用。

再瞧瞧她,身世坎坷,命途多舛,自小病痛纏身,相當於半個殘廢,雖然身為皇室郡主,卻慘被無限期軟禁,如今,就連個小小的太監也敢爬到她的頭上來撒野。別對她說什麼“淡極始知花更豔”的安慰話,她時時照鏡子,看著自己面無三兩肉的模樣,怎麼看怎麼覺得像是個標準的炮灰級女配。

幸運的是,她一穿過來就生活在內廷之中,衣食無虞,不用為了生計四處奔波,要是她穿越到市井小民家中,難道要讓她自主創業,去市集裡擺個小攤子,效仿豆腐西施,賣“後媽牌”紅橋豬兒粑麼?

所以,久而久之的,她,接受現實,不得不,淡定了。如今,她基本已經放棄那些不切實際的浪漫構想了,只希望能夠平平淡淡地混吃等死。

內廷雖然每個月照例會向妃嬪媵嬙發放月例銀,可是,內廷眾人皆知她雖身為郡主,卻是父母雙亡,處境尷尬,所以,明著裡不動聲色,可暗地裡卻都敢從她這裡沾點便宜貼自己的腰包。就這樣,屬於她的月例銀經過層層盤剝,往往到了她手中,已經只剩十之一二了。反正衣食方面都有人打理,粗茶淡飯更能體現健康理念,即便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受了他人的欺負,可申訴也絕沒有說公道話的人,她便也就懶得去介意了。

別人的月例銀用以向採辦的太監購置些胭脂水粉珠玉釵環什麼的,可她的月例銀,卻幾乎都孝敬給了御用藏書庫的管事太監,只為了悄悄從其手中拿到自己想看的書籍卷冊,以打發這遙遙無期的囚徒生涯。

如今,那管事太監大約是篤定她好欺負,便這麼肆無忌憚地獅子大開口,想要敲她的竹槓。

“我當即就一口回絕了他,他便惱羞成怒,硬是拿雞毛撣子把我從藏書庫給攆了出來。”蝶兒布憤憤不平地看著驀嫣,微微噘著嘴,精緻的小臉上染著微紅的薄暈:“郡主,我們沒有那麼多銀錢打賞他呵,你看這可如何是好?”

驀嫣搖頭失笑,唇角微挑,笑意仍舊,滿臉卻都是最無可奈何的表情:“哎,這世道,真是冷漠且現實,難怪有人說,有錢堪使磨推鬼!”她兀自拍了拍輪椅的木把手,長長地嘆了口氣:“也罷,也罷,最不濟,看完這卷《千秋策》,我便不再看就是了。”

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麼?

蝶兒布知道,驀嫣這麼說,一定是又將那些過分的欺侮給隱忍了。片刻之後,她看著空空如也的石桌,突然想起了一個極重要的問題:“郡主,方才可有人給你送午膳過來?”

驀嫣眼睛依舊盯著書,就連答話也顯得心不在焉的:“你不說,我倒給忘記了。”她行動不便,消耗不大,素來吃得也不多,再加上性情淡漠,往往對很多事都持馬虎將就的態度,對這些生活小細節更是不在意。

一聽這話,蝶兒布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如今都已經快申時了,膳房那邊竟然還沒給您送午膳過來?!”她懊惱地挽起袖子,轉身便打算去膳房討個說法:“一定又是被送膳食的那些宮娥給私吞了,簡直是欺人太甚!我找她們算賬去!”

“算了,蝶兒布,昨日的晚膳不是還餘下了幾個點心未動麼?你給我端來便成。”驀嫣不甚在意地開口,手輕輕地一揮,阻止了她=蝶兒布接下來的舉動。這樣的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早就見怪不怪了,沒必要大肆聲張。“我現在只想快些把這冊《千秋策》給看完。”

蝶兒布搖搖頭,對她的凡是不在乎很不贊同,卻又莫可奈何。幸好有她在郡主身邊照看著,要不然,依照郡主這性子,只怕會被人騎到頭上去撒野。

“這書有什麼好看的,引得郡主你如痴如醉。”她湊近去看驀嫣手裡的那捲《千秋策》,只見那如雪一般的絹宣書頁空白處用殷紅的硃砂寫著不少批閱文字,可惜卻甚為潦草,龍飛鳳舞的,她一個都不認識。

“精彩的並不是這書的內容,而是旁邊這些批註。”驀嫣唇邊泛起一絲似有若無的微笑,纖細的手指沿著書頁邊緣緩緩擦過,頗有愛不釋手的意味:“這些批註,堪稱字字珠璣,絲絲入扣!我想,這批註之人定然是個胸懷大志,頗有見地之輩。”

“既然郡主這麼喜歡,不如就將這冊典籍給私藏起來得了。”蝶兒布俏皮地吐吐舌頭,出了個餿主意:“反正呀,我是斷然不會再去藏書庫了,想想那管事老閹狗的噁心嘴臉,我連隔年的年夜飯都會吐出來!”

驀嫣狡黠地彎唇淺笑,輕輕慢慢不過一句話:“我有說過要你拿去還他麼?!”

蝶兒布略微愣了愣,當意識到驀嫣的用意時,這才露齒會心一笑。

待得蝶兒布端來了一小碟子點心,驀嫣便吩咐她回寒英殿去打掃,自己則是就著書,食不知味地將那碟子點心給消耗盡了。

《千秋策》乃是國史,記載了開國近五百年來各代帝王將相的逸事。如今,她正看到百年前文成帝蕭桓因厭棄江山權勢,毅然將皇位禪讓給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弟,自己則協同甚為寵愛的袁妃一同遠走天涯那一段。而那批註文字之人似是極為不屑編纂書冊之人的功名利祿論,批閱的文字極其尖銳,句句如刀劍,言辭之間對文成帝的舉動很是欽佩。驀嫣對文成帝的逸事倒沒什麼感觸,反是對那段批閱文字很是讚賞,末了,當看到那甚合己意之處,她便忘形地執起一根竹筷,胡亂將那空碟子敲得鐺鐺響,搖頭晃腦地胡亂唸叨起來。

“舉樽對月桃夭俏,江山幾多嬌,韶華若水磨消。詩酒琴簫,縱情年少,虛名一筆勾銷。 邀君為伴任逍遙,繽紛幾多朝,春華秋實不老。把盞聽潮,莫負今宵,恩怨盡付談笑。”

正當她唸叨時,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風,她本能地抬手想要遮住眼,不想,手裡的書冊卻掉到了地上。她彎下腰,費力地想要伸手去撿拾那本書。

就在那一刻,一雙玄色繡緞的軟底靴子出現在了蕭驀嫣的視線裡,還不等她反應過來,一雙修長的手搶在她的前頭,拾起了那冊書。

驀嫣盯著那只靴子,有片刻的錯愕。那靴面上的金線淺得近似於牙色,繡出甚為精細的宗彝紋,一塵不染。她到底在這內廷中生活了二十年,即便是不良於行,卻也有著基本的常識。

這樣的靴子,整個皇廷之中,只有一個人能穿上腳,那便是——

當朝孝睿皇帝蕭胤!

驀嫣壓下心頭的愕然,坦然仰起臉,迎著初春的暖陽,望向那站在面前的人。爍金的陽光傾瀉而下,沿著他的身形輪廓投下暗暗的陰影,她的眼一時不能適應如此強烈的光亮,只好眯成一條縫才能看清來人的模樣。

這是二十年來,她第一次看見當年“狸貓換太子”掉包計中的另一個當事人。

蕭家的男人集合了數代優良基因的遺傳,無疑皆是長得高大而英俊,而眼前的蕭胤,分明就稱得上是良品中的極品。桀驁飛揚卻微微蹙起的眉,深邃似寒星且犀利而凌厲的丹鳳眼,就連鼻子也高挺而輪廓分明,唇形更是堪稱完美。他身著明紫色的雲錦妝花紗四合盤領窄袖常服,前襟上頭用金線繡著如意雲團與駕霧騰龍,髮間挽著玉簪,站在她的面前,高大如同神祗,更顯得器宇軒昂。

這個男人,是一把將刃隱藏在鞘中的劍,靜水深流,藏而不露,倘若是只看外表,絕對無人能揣測出他其實有多麼致命。

再反觀之自身,照理,她本應該繼承了當朝第一美人殷璇璣的絕色容顏,卻不知是受了那催生藥汁的影響,還是自身人品太差遭了報應,她不僅是身子骨羸弱不堪,就連容貌也沒有任何贅述的必要,只需八個字便可形容。

蒲柳之姿,難登大雅。

近在咫尺的蕭胤臉色看起來甚為平靜,不經意地翻了翻被自己搶先拾起的《千秋策》,眉宇間不覺便蓄出了雲淡風清的笑意,鳳目半合,濃密修長的睫毛將他眼底微微浮現的波瀾巧妙地掩飾住了。

那一刻,驀嫣實在很想諂媚地笑著問個問題,順道寒暄上那麼一句——

狸貓陛下,初次見面,請問,你是不是我的男主?

只不過,想歸想,她還沒有蠢到自找死路的地步。

擠出有些僵硬的笑容,她刻意咬文嚼字地恭敬開口,把個柔弱膽怯的女子給扮演得入木三分:“昭和郡主蕭驀嫣參見陛下,請陛下恕臣妹行動不便,禮數不周之罪。”

“王妹不必多禮。”蕭胤微微眯起雙眼,深斂在眸底的光芒讓人難以臆測他的心思,聲音如玉暖生香,溫潤清越。雖然保持著和煦的笑臉,可他卻靜靜掃了一眼周遭的環境,挑高的眉梢顯得高深莫測:“王妹久居這幽僻之所,朕政務纏身,一直不曾來探望過,正巧今日閒暇,便過來了。”他說得輕描淡寫,看似漫不經心地將手中的《千秋策》給放置到石桌上,微微瞥了驀嫣一眼,唇角凝著一絲詢問,從容而優雅:“不知王妹在此處住得可還習慣麼?”

驀嫣心知肚明,蕭胤在忽視了她這麼多年之後,今日居然不請自來地對她這囚徒表示關切,簡直就是狸貓給雞拜年。她心無旁騖地直視前方,就連語氣也變得客套起來:“蒙陛下恩寵,此地清幽寧靜,甚合臣妹的心意。”

“如此甚好。”蕭胤看著她那低眉順目的恭順模樣,黑眸愈顯幽黯。沉默片刻之後,他似笑非笑,以凌遲心跳的步子極慢地自她身邊移開,慵懶地落座在一旁的石凳上,突兀地開口:“倘若朕沒有記錯,下個月,王妹為王叔所盡的守孝之期便圓滿了。”

驀嫣鬧不準這狸貓皇帝有如此詢問目的何在,只覺得他目光灼灼,眼波如同利劍,所到之處像是能將人給戳個窟窿,很有點不懷好意的感覺,只訥訥地應了一聲,便不動聲色地低下頭,避開他毫不掩飾的窺視。

“朕一直以來忽略了王妹,累得王妹雙十年華尚待字閨中,朕深感愧疚。”蕭胤故作愧疚地嘆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淡了些,可雙眸卻越發顯得熠熠發亮:“朕尋思著為王妹找個好歸宿,不知王妹意下如何?”

好歸宿?!

難不成,這狸貓皇帝有做媒婆的獨特癖好?

驀嫣心底暗暗泛起了嘀咕,可表面上依然一派謙恭,繼續低垂著頭偽裝柔弱女子:“一切聽憑陛下的安排。”

聽她這麼一說,蕭胤玩味地斜睨了驀嫣一眼,眸光閃爍,倒是嘴角那抹笑,始終未曾褪去:“那好,看來王妹無什異議,那朕定會盡全力為你擇覓一位如意郎君。”

看來,這狸貓皇帝今天過來探望她的目的,就是為了知會她一聲,他已經決定把她這吃白飯的米蟲給掃地出門了。

可是,既然要掃地出門,為何不乾脆讓她回青州衛王府呢?

所以,他這今日的舉動背後實在是疑點重重。極有可能是另有謀算的,說不定,他是打算用指婚做幌子,把她給送到別處去,換個環境繼續軟禁她。

“臣妹謝陛下抬愛。”驀嫣暗自癟癟嘴,頗為不在意地隨意道了個謝。做囚犯嘛,在哪裡做不是一樣?有差別麼?她不自覺地聳聳肩膀,斟酌了好一會兒才復又開口:“不過,臣妹尚有一事相求,希望陛下恩准。”

“哦?”蕭胤揚起眉梢,將她那自以為隱秘的小動作全然納入眼中,不經意地將雙眸眯起,細細彎著,兩道目光若上弦月的清輝,儒雅而俊秀:“說來聽聽,你有何事相求?”

“臣妹素來就嗜書,聽聞藏書庫裡有很多珍貴典籍,便尋思著……”她狡黠地轉轉眼珠,指甲不自覺地摳著輪椅的木把手,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斟酌著字眼。

還不等她說到重點,蕭胤便徑自起身,解下腰間佩戴的那塊玉i,狀似隨意地扔到她的懷中,不聲不響地轉身便走,只留下一臉錯愕的驀嫣拿著玉i望著他頎長俊朗的背影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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