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靖卓的訂婚典禮一再拖後, 最後終於定在了星期六。衛鴻受到請帖的時候還以為那送帖子的送錯了, 關靖卓在道上揚言要揍他已經不是一次兩次,難道他是打算把自己騙去宰了,婚禮上烤肉排?

事實證明衛鴻是多慮。請帖後龍飛鳳舞的簽著聯系人的名字, 竟然是關烽親筆。

關烽對衛鴻的態度算是相當不錯的,前些日子還特地幫他聯絡了一個廣告一個代言, 並且誠懇的請他又在牛皮硬殼小本本上籤了個名……不過鑑於【偽·關烽段寒之酒店開房一夜銷魂】事件,衛鴻面對關烽的時候總覺得非常不自然, 就好像一隻守在狗窩門前, 對著疑似入侵者發出嗚嗚低吼的大狗。

雖然這個疑似入侵者經常手裡提著狗罐頭,但是他的目標很可能是自己窩裡藏著的那塊鮮美無比、舉世無雙的肉骨頭啊。

衛鴻心想,雖然是關烽出面邀請, 但是如果自己出現在訂婚典禮上, 說不定能當場把關靖卓氣得背過氣去。

為了不讓關靖卓認為自己是故意去挑場子搶新娘(喂!)的,他特地找出段寒之親自幫他參考挑選的一套深黑色禮服西裝, 三千多鎊的阿瑪尼, 配橙棕色銀條領帶、錚亮的黑色皮鞋,正正式式人模狗樣的過去了。臨出門前他還特地往毛刺刺的短髮上噴了定型水,一根根頭髮向上豎起,很有點新潮時尚的感覺。

關家三少爺據說是定了去巴黎在關烽的私家別墅辦正式婚禮,所以這個訂婚儀式就是在國內的最正式的典禮了。酒店特地讓出了整整一個三層, 一個巨大無比的花園天臺上擠滿了時尚雜志的記者,八方來賓衣香鬢影,穿梭在光滑彷彿鏡面一樣的大理石地板上。只要抬頭向天花板望去, 就可以看見一座恢弘堂皇的水晶大吊燈幾乎覆蓋了你整個視野,體積大概有普通酒店半個樓層那樣大——據說那是這座酒店老闆的多年珍藏,在業內相當引以為傲。

鬱珍在圈子裡一向很會做人,會說話,會討巧,就算是媒體緣都比凌厲刻薄的段寒之要好上很多。今天是她終於風風光光加進嫁進豪門的好日子,很多圈子裡的狐朋狗友都來祝賀,不論真心不真心,這一片看過去俊男美女星光燦爛,也是挺耀眼的。

衛鴻一點沒有自己已經是個不大不小的明星了的自覺,只顧一路左看右看,研究那純銀餐具研究了半天。

邊上有個時尚雜志的記者,看這年輕人穿衣品味相當不俗,就舉起相機拍了幾張照。

衛鴻被閃光耀了下眼睛,立刻回頭望去。

那記者笑著點點頭。

衛鴻不知道那代表什麼意思,不過他已經對鎂光燈十分習慣了,也就沒有大驚小怪,只默默的往嘴裡填了個蝦仁,一邊吃一邊走了。

那記者嘖嘖有聲,回頭對同行說:“這個衛鴻沒什麼話題,我以前也沒注意過他。誰知道今天當面一看,這人倒是挺有點大神的範兒,不驚不乍的,怪不得段寒之願意花大力氣捧他。”

同行點點頭:“不過據說沒什麼朋黨,也不見他參合小圈子。”

“你懂什麼呀,人家早就攀上段寒之那棵大樹了,不是說還陪著逛了幾次街嗎?你以為段寒之隨便讓人陪逛街的?就那一個國際名導,夠他吃十年的了。”

兩個記者互看一眼,深以為有理。他們都是圈子裡混成了人精的那一批人,看過很多凡人披上明星的光環,也看過很多明星隕落再無聲息,都練成了比蛇還毒的眼睛。

衛鴻這小子要紅,已經是勢不可擋的事了。圈子裡就是這種人能紅,說實力吧也有,說長相吧也不難看,說低調吧也挺低調,關鍵還有人願意捧他。這麼多因素綜合起來,每一樣都佔盡天時地利人和,加上一點點運氣,這才能紅。

衛鴻對那兩個記者的喟嘆沒什麼感覺,他一路走一路看,看到關烽在兩個助理的陪同下站在後臺,就走過去打了聲招呼:“關大公子。”

hellen正踩著十二釐米的高跟鞋飛簷走壁神出鬼沒,不一會兒就從四次元空間裡變出一大堆贈送來賓的小禮物;jason正身手閃電一般的給關烽整理儀容,一手幫關烽換上藍寶石領帶夾,一手往他臉上噴活性生物細胞水和保溼噴霧,同時一邊扯過紙巾擦拭關烽因為來不及敷粉而顯得皮膚顏色過於蒼白的雙手。在做這一切的同時,他還在不停的吩咐工作人員:“把來賓名單拿給大少爺過目,順便從酒店餐廳order三個大杯latte上來——給大少爺的要足夠weak, shot一次就可以了。”

然後他一抬頭,看到衛鴻,立刻展開一個愉快的笑容:“衛先生也來一杯?我可以讓他們幫你一起帶上來。”

“……”衛鴻說:“不了,你身後那哥們已經要癱了。”

jason一邊飛快的幫關烽噴頭髮,一邊毫不在意的微笑:“沒關係的,我相信這些工作人員都足夠耐操。”

“……”

關烽一動不動的站著,任憑jason在他身上出手如電,眼睛一目十行的盯著hellen高舉雙手遞到他面前的酒水單,頭也不抬的問衛鴻:“段寒之的手術情況你有沒有打聽過?”

衛鴻頓時萎了,垂頭喪氣的說:“沒有。”

“去打聽啊。”

“……不要。”

“不要指望我,我是沒有八卦提供給你的。”

“……”

jsaon終於完成了最後一個步驟——用男士唇膏把關烽過於削薄蒼白的唇畫出個大概的血色,然後關烽轉過身,用力拍了拍衛鴻的肩。

“e on,我很看好你。”關烽說,“去打聽段寒之的手術情況,當然更重要是八卦——完了以後來彙報給我。”

“……”衛鴻默默的注視著他。

“我最近很忙啊,”關烽優雅的攤開手,“都沒什麼時間打聽。很寂寞啊。”

“……”

衛鴻正準備低下頭默默的轉身走掉,突然手機震動起來,是譚亦為。

他接起來電話:“喂譚子,幹嘛呢?我現在有事,你稍微……”

譚亦為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一開始有點驚訝,接著就轉變為了沉痛:“啊?你知道了?……也難怪,段導跟你交情不錯,這種事你應該是第一個知道的才對。”

衛鴻的舌頭打結了:“你,你說什麼?什麼事第一個知道?”

“啊,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你在準備簽證嗎?那我就不打擾你了。衛鴻啊我跟你說,雖然哥們也比較困難,但是咱們這麼多年的兄弟了,你要幫忙的儘管說!段導他不會有事的,你放心!……”

“打住!打住打住打住!”衛鴻飛快的打斷了他,“到底怎麼回事?段寒之怎麼了?我幹什麼要辦簽證?”

“哎?你不知道?”

“廢話,哥們我在關靖卓的婚禮上呢!”

“哎呀!”譚亦為急了,“你還婚禮個頭啊,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剛剛出來的緊急號外,國際名導段寒之在美國療養期間,深夜酒醉飆車失事,撞在了高速公路護欄上,造成內臟大面積破裂,現在還不知道生死怎樣呢!就昨天下午出的事!”

關烽剛要走出化妝間的門,突然腳步頓住了。

衛鴻剎那間只覺得兩手冰涼,手機幾乎要從手上滑落下去:“譚……譚子,你開玩笑的吧?”

“你他媽拿這種事開玩笑啊,報紙上都寫了哪!剛剛發行的號外,今天早上才從美國傳來的訊息,我報社朋友剛剛才打電話來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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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什麼破裂?活、活著沒?沒事、沒事吧?”衛鴻的腦子和舌頭都一起不好使了,“現在在哪裡?在哪裡?”

“我怎麼知道啊,你等等哦。”電話那邊傳來一陣翻找紙張的聲音,過了一會兒譚亦為的聲音再次傳過來,“哦,是這個:美國紐約聖維斯萊特醫院,就是段導原定去做肝臟移植手術的那一家。”

衛鴻把手機啪的一合,起身就向外跑。

關烽一把拉住他,一揚下巴,hellen立刻轉頭對人吩咐:“現在立刻去大使館幫衛先生申請臨時入境簽證,根據簽證定最早的機票。大少爺在美國有幾個朋友,打電話請他們幫忙注意一下情況,醫院那邊也適當關照一下。”

關烽扶住衛鴻:“你沒事吧?”

衛鴻臉色難看,只搖了搖頭,並不說話。

“沒事的,如果真的情況非常不妙,美國那邊根本來不及傳回來訊息,因為連搶救的餘地都沒有了。現在報紙還來得及印號外,就說明還在搶救,會有很多人時刻關注這個事怎麼發展的。”

關烽看了看衛鴻的臉色,大概實在是太難看了,以至於他極為少見的萌發了一點惻隱之心:“我跟你說啊衛鴻,你還年輕,段寒之他該吃的都吃了該喝的都喝了,該玩的都玩了該見識的都見識了,這一輩子不說大富大貴,好歹人上人是做到了。我們前幾年聊天的時候他就說過,現在死了也未必就不值。所以他要是真出了什麼事,你也別太為他傷心,他那都是命。”

衛鴻一把把關烽的手揮下去,喘著粗氣紅著眼睛:“別說了。”

關烽默然的站起身,對jason吩咐:“開個房間給他讓他冷靜一下。簽證什麼的,用我的名義給他擔保。”

jason點點頭,剛上去拉住衛鴻,突然化妝間的門開了。

關靖卓走進來:“大哥,外邊市政府王秘……”他猛地頓住,莫名其妙的看了看衛鴻,又看了看周圍人異樣的眼神:“發生什麼事了?”

jason剛張開嘴,突然關烽冷淡的打斷了他:“不,什麼事都沒有。”

關靖卓狐疑的看著他們:“到底怎麼了?他為什麼在這裡?”

“他是我邀請來的客人。”

關靖卓哼了一聲,顯然是對關烽的這個決定非常不滿:“那段寒之也來了?”

關烽不動聲色的說:“沒有。你進來是幹什麼?外邊誰來了?”

關靖卓這才想起自己過來的原因:“哦,市政府來了人,你抽空過去打聲招呼,我就是說這個。”

“我知道了,”關烽冷淡的點點頭,以一種不容置疑的聲調吩咐hellen,說:“帶三少去休息室準備儀式,馬上我也會過去,你們先走。”

忠心耿耿的高跟鞋女殺手hellen立刻點點頭,禮貌而飛快的拉起關靖卓往外走去。關靖卓雖然對衛鴻為什麼會出現在關烽的化妝室這一點非常不滿,但是眼下訂婚儀式非常繁複,他也沒心思多糾纏這個,徑自就這麼出去了。

“聽著,”關烽慢條斯理的扶了扶領帶,用眼梢環視了周圍一圈,“在這裡的任何人都不準把剛才發生的事告訴三少爺,任何人都不準。一個字都不行。如果三少爺知道了哪怕一個標點符號,你們全部——下星期一就不用來上班了。”

被他目光掃視到或沒掃視到的所有人都紛紛低下頭,真正鴉雀無聲。

關烽滿意了。他推開門,步伐十分優雅十分穩當、沒有半點情緒波動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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