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飛絮軍糧草難以為繼, 退出三和裡。

再三日後,葉落收到了葉家暗衛蒐集的情報,包括了進駐三和裡的所有飛絮軍的將領情況, 以及武器裝備,人員編排等等。

葉落花了整整兩天一夜的時間來整理和分析。最後, 掩上了卷宗,她的心情怎麼都平靜不下來。

“小姐, 你怎麼了?”葉晉發現了她的異常, 出聲詢問,“是否有何不妥?”

葉落站起身來,在帳中走了幾步, 才道, “他真的是奇才,也難怪星揚不敢直掠其鋒。”

葉晉扁了扁嘴, 甚是不滿, “小姐,你不要光長別人志氣。”

葉落笑著看他,“我們星揚當然也很厲害,要不然怎麼懂得這招以退為進”

葉晉這才略略滿意,露了微微笑容, “那當然,星揚是最厲害的。”

葉落輕笑出聲,轉過頭來, 笑容卻漸漸淡了,她雖然劫了新原,但是以師兄的足智多謀,早該想好萬全之策,居然會這麼容易的被糧草問題逼著撤回。只能說明,說明他在國內也不是完全一手遮天。

那位在她心目中尚處稚g的小皇帝恐怕也不是真的不解世事。

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更何況,是風飛絮這樣大權在握,光芒黯淡了的帝星的驚世之才。

“曹武!”葉落掀帳而出。

“是!”

“通知下去,立刻拔營,加速趕路。”

“是。”曹武已經知道無須再問去向,反正也不會得到答案。

“公子?”葉晉走到她身邊,詢問的看向她。

“如果風飛絮的糧草出現問題,他會對我們從新原劫回的糧食窮追不捨的。”

“可是我們已經運走好幾天了,他應該也來不及追上了吧?”

葉落嘴角彎成絕美的弧度,“只要他想,永遠沒有來不及。你去安排,糧草分為幾路,三分之一匯入葉家,然後發往各地,以備不時之需,三分之一發往三和裡附近,交給星揚,剩下的部分,”她微微眯眼,“從騎兵營中劃出五百人,護送糧食回國,交給戶部君誨。”

五百騎兵護送糧草回國後,葉落便迅速調轉方向,直接向北,往翼國京城而去。

這一次,她不再隱匿形跡,身後鮮豔的旗幟上,一個“葉”字格外醒目。

曹武不解其意,葉落像看白痴一樣的看著他,“我們再不顯露行蹤,到時候如果被人發現我們偷偷的潛入翼國,肯定會把叢烏山和新原的兩件無頭之案扣到我們頭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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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現在……。”

“現在?”葉落轉轉眼珠,笑得無辜,“禮親王和寧展舒鬥得火熱,我們是應寧展舒的請求而來,只是他們邊關士兵太不濟,沒發現我們而已。我們二十多日前出發,現在到達翼國中部,剛剛合適。”

曹武咽了咽口水,他們的確是二十多日前出發沒錯,可是他們夜夜趕路,急行軍的速度已經遠超以往,若真按行程算,他們已經從南到北穿過翼國又折回來到翼國中部了。

葉落摸了摸臉,又道,“我是文官出身,這個身嬌肉貴的,走路慢一步,隔兩天要休息一下,也是正常的。”

這次,連曹武都學會背手望天了。

幾日後,等葉落快要到達翼國都城的時候,訊息傳來,運送糧草的騎兵小分隊遭遇不明勢力襲擊,糧草被劫,全軍覆沒。

葉落握緊了拳頭,閉了閉眼。

葉晉輕聲道,“好快的速度,竟然真的被追上了!”

葉落攤開雙手,月色下,玉指纖纖,柔和秀美。

葉晉看她一眼,像是瞬間洞悉了她內心的情緒,伸手在她肩膀處拍了拍,“戰場之上,生死都是常事,公子,你不必太過介懷。”

“我明白,可是,他們的死亡,我早已預見,卻仍然還是挑選他們出來,走上了不歸路。”

“公子,這由不得你的。”

是啊,生死不由人,可是,她的心底,還是有濃濃的愧疚與沉重,揮之不去。

從今往後,那個風光霽月笑容明朗的葉落,終究只能徹底的活在夢裡。

無涯不忍對葉落出手,可是當他們站在戰場的兩端,又豈能事事皆如人意。

葉落為解威遠大軍之危,命虎賁營從後襲擊,同時,一直採取躲避戰略的陸威遠,也與葉落裡應外合,很快將包圍圈撕開了一個缺口。

站在清風谷口,葉落與無涯一個站在谷內,一個站在谷外,隔著殺聲陣陣的戰場,遙遙相望。

無涯劍尖的血還在一滴一滴的掉落,他卻突然手一抖,以劍撐地,再提不起來。

而葉落,她調回視線,看向陸威遠,“大將軍,糧草已到,被圍之困已解,我們會火速增援三和裡。這翼國的都城,有你們,大概已經足夠了吧?”

陸威遠臉色極難看,讓一個後生晚輩來營救已經是極損面子的事了,聽到他這番不客氣的話,更是覺得心裡憋屈,“足矣!”

“那好!”葉落迅速調轉馬頭,“曹武,下令離開。”

離開?現在?

曹武與姜散面面相覷,不過看見兩位主將的臉色,還是聰明的選擇了沉默。

於是,戰況正酣的時刻,葉落的軍隊,如同來時一樣,極快的消失。

無涯看見葉落絕然而去的背影,嘴裡,有了苦澀的味道。

誰曾想到,相伴多年的彼此,竟有一日要持劍相向,背道而馳?

“公子?”在飛快轉身的剎那,葉晉看見了公子眼角閃爍的晶瑩。

騎馬狂奔很久之後,葉落才放慢了速度,“去禮親王那兒看看。”

無涯不會對她動手,所以遠離了主子和兄弟,獨自到了這一方的戰場,她又怎麼能對無涯狠得下心來?

心中有太多的悲傷和無奈,不能對無涯揮劍,就只好找個替罪羊發洩了。

禮親王與寧展舒在京城內外,隔著城牆對峙。

葉落趁無涯被陸威遠纏住之機,揮兵直指禮親王。

禮親王原本不把這個文榜眼出身的崇興丞相看在眼裡,可是雙方交戰幾天之後,他氣急敗壞的召來了所有謀士,“這是怎麼回事,他到底是要打哪裡?”

從來攻堅之戰或者是解圍之舉,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就算兵分幾路,也定然是有一個打擊重點或者主攻方向。

可是崇興的軍隊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他們是東打一仗,西打一仗,最後又到南邊去敲一棒子,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只以幾萬人馬,居然擾得他們幾十萬軍隊遑遑不可終日。

“這個葉知到底有沒有學過兵法啊?”禮親王簡直有些氣急敗壞了。

“那個!”一個瘦瘦弱弱的年輕人站起身來了,說話顯得中氣不足,只是眼裡的精光讓人不容小覷,“有可能只是葉知打著玩的。”

“打著玩?”禮親王差點沒暈過去。

“是的,君泓只答應出兵十萬援助寧展舒,只不過陸威遠被無涯所截,所以葉知才前來解圍。如今被圍之困已解,葉知的任務當然也就完成了。不過他千里迢迢來此不易,恐怕不想就此而回,所以才打打我們練練手腳。”

“他媽的是不是瘋了?打仗來練手腳,他嫌崇興人太多是不是?”禮親王一掌拍在桌子上。

年輕人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有嘲諷,“難道王爺沒發現嗎?葉知這支部隊先前恐怕是幾部分組合的,正在藉由這次的機會慢慢磨合,培養彼此的默契。”他將手中的一張紙開啟,“之前他先攻西翼,用了整整一天,損我軍八千,自損四千;再攻東側,損我軍九千,自損三千,而今日,”他蒼白的手指一頓,“損我軍一萬,自損不到一千。短短時日,能取得這樣的進步,難道還不說明問題?”

他喘口氣,繼續道,“葉知作戰,最擅出其不意,他如今所帶兵馬如果想要完全隱匿蹤跡,顯然人數還稍微多了一些,面且魚目混雜,高低不齊。經此幾戰,棄其糟粕,留下精華,部隊機動性更強,而且,也更精練。經過葉知□□的這支軍隊,想必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而這支軍隊的主力是虎賁營,本來就已經是崇興軍中最精銳的力量。”

“媽的,把我們當練兵的了!”遇上葉落這樣的怪胎,聖人都要氣出病來,更何況,禮親王還不是聖人。

“葉知,其實比我們想象中心狠。”年輕人垂下眼來,更顯得精神不濟。

“你怎麼會如此瞭解葉知?”良久,禮親王才問道。

年輕人微微一笑,“因為我主子瞭解。”他幾乎從小到大,一直在聽主子聊起她,她的俏皮,她的可愛,她的聰明,她的惹事生非.....

他的名字,叫做魅影,風飛絮的八大親衛之一。

葉落才不管什麼練兵不練兵,總之,她發洩夠了,帶兵走人。

而此時,被困城中的寧展舒,收到了大量的糧食和藥材,同時,也收到了關於葉知近日的資訊。他略略怔愣,然後,問來人,“他是怎麼把這些送進來的?”在這種被圍得密不透風的時刻,連送封信都難上加難,他是怎麼把這麼大量的糧食和藥送進來的?

“不知道,今晨就在宮門口發現的。”

寧展舒開啟附在藥材裡的一封信,上書“國君寧展舒親啟。”

裡面的字廖廖無幾,卻顯盡葉知本色,“國君,糧食和藥是臣自掏腰包,來日請三倍奉還。”

“他就不怕朕賴帳啊!”寧展舒輕嘆,嘴角,卻有隱約笑意。

葉知,如果是你,如果朕還能再等到那日,便任你予取予求。

“公子,我們去哪兒?”離開翼國國都,葉晉問她。

“我們需要休息了。”葉落回頭望望,這一路狂奔,連續作戰,士兵們已經疲憊不堪,而接下來將要面臨的,是連她都沒有把握的戰役。

翼國既然以物產豐富著稱,自然也不乏風景優美似仙境的地方。

葉落帶領大軍行船三個時辰以後,在翼國母親河的下游一側,尋到了一處無人小島。

島上石榴花開得正豔,熱情似火,卻有涼風習習,流水彎彎。

剛沐浴過腥風血雨的士兵們,突然面對這般仙境,幾乎都不敢抬腳了。

葉落卻彎了唇角,“在此休整遊玩三日,任何人,不能出島。”

“公,公子,你怎麼知道這裡的?”葉晉顯然也被面前美景所撼,半天才結結巴巴的問。

葉落託著腮幫子,“我有次喝醉酒了。”

“嗯。”

“然後失足跌落水,被衝到這裡來了。”

葉晉張張嘴,“十五十六呢?”

葉落有些不好意思,“被我灌醉了。”

葉晉頓時滿頭黑線,他終於明白,為何這次再見十五和十六,兩人打死都不肯再碰酒的真正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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