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威遠的大軍一進入翼國境內, 便遭遇了禮親王舊部的攔截, 雙方一照面便打了起來。

好在軍隊雖然受長途跋涉之苦,但是陸威遠沙場老將,應敵經驗豐富, 再加上人馬充足,將禮親王佈署在西邊兩國交界處的防線, 撕破了一個缺口,直往京城。

花間國廣發詔書, 稱崇興王朝出兵干涉他國內部事務, 打破了三國之間的勢力均衡,也違背了三國互不干預他國內政的原則,以致翼國境內戰爭升級, 百姓受苦。

花間國專門在花間國境內靠近三國交界的地方放開了一個小縣城, 用以收容翼國倉惶逃出躲避戰難的難民,並提供糧食, 衣物和臨時住所。

風飛絮親往探視, 隨行還帶了大夫和大量傷藥,為了救人,讓出了他自己的帳逢,不眠不休照顧幾個高燒的孩童,離開之時, 目中含淚,對戰爭的痛恨之意,溢於言表。

早朝上, 群臣對此事議論不休,以張臺銘為首之前就已經反對派軍進入翼國的一群,尤其反應激烈,張臺銘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皇上,微臣早就說過,不可草率派軍,這下可好,落人口實。無人知道花間國暗中挑撥,卻人人都知道崇興王朝十萬大軍開進翼國,此戰無論誰輸誰贏,翼國百姓的家破人亡之苦,原因都要算崇興王朝一份。趁現在還不算太晚,速速召回大軍是真啊。”

這個時候,一向不顯山露水的君諾也站了出來,“皇上,崇興素以仁義聞名,翼國內亂,我們更應尋求一些和平的手段來解決危機,幫助安定,而不是加入戰爭讓百姓受更多的苦難。”

“那麼七王爺認為,我們應該用怎麼樣的方式來和平解決?”葉落也出列了,“在派兵之前,七王爺可從來沒有表示過反對,如今再來發表意見,未免給人以作態之嫌。”她說話向來不留情,君諾想要藉此機會得到仁義的美名,沒那麼容易。

君諾看了她一眼,“兵部上下都反對出兵,皇上與葉相卻一意孤行,就算本王反對,也是徒勞。”

葉落問了一句,“七王爺可曾在軍中待過?”

“未曾。”

葉落便微笑著看向張臺銘,“那麼尚書大人對行軍打仗之事應該不是太陌生吧?”

張臺銘“哼”一聲,“末將刀光劍影裡出生入死,沙場浴血幾十年,那個時候,葉相還不知道在哪裡吃奶呢!”

君泓頓時臉色就變黑了,葉落倒是不以為意,“張大人懂得一點軍中之事就好,解釋起來不會太費力。”

她略略轉頭,看向隊伍的後方,“明禧,把你和張宇整理出來的圖拿來給大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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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諾略有詫異之色,對這幾個從論詩臺上一舉成名的金科三甲,他著意派人去調查過,皆出身苦寒之地,毫無背景勢力,且在出身之地也不是廣有才名。入翰林院中學習後,表現平平,沒有任何出彩之處,他觀察一段時間之後,才放棄了拉攏,卻不知道這幾人何時和葉知交從甚密了。

此時,連明禧和張宇已經走了出來,將手中制好的圖攤開,那是一副極大的畫卷,花間國,翼國和崇興王朝的版圖都描繪其上,其中還標了許多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標記。

葉落走上前來,看了看那圖,略略點頭,顯然極為滿意,“明禧,你給大家講一下吧。”

連明禧改變了下站的方位,以便君泓和群臣都能看得清楚,“皇上,各位大人,明禧不懂得行軍打仗,但是我出身藥農之家,對各地的地形最是清楚,因此我繪了這張圖。而張宇的父親是勘礦工,後來由於生活所迫,四處流離,圖上的這些標記,便是他所述的礦藏。”

“葉相,現在是在討論軍機要事,不是在討論地形和礦藏。”張臺銘出言打斷了連明禧。

“張卿,稍安勿躁。”君泓發話了。

張臺銘拱手道,“皇上恕罪,微臣只是覺得在此時討論這些,是在浪費大家的時間。”

“如果愛卿時間很緊,另有要事,可以先行退朝。”君泓冷冰冰的說道。

張臺銘一甩袖子,憤然站回原位。

君泓這才道,“連明禧,繼續。”

連明禧點頭,“微臣遵旨。諸位大人請看,花間國內物產最為貧乏,尤其是鐵礦,幾乎沒有。資源最為豐富的,便是在翼國,崇興王朝東部,以及三國交界的地方。”

葉落走到張臺銘面前,“張尚書,你說以花間國的兵力,需要多少武器?尤其是裝備精良的飛絮軍,人人備有□□,佩劍,彎刀,匕首,暗器,鐵頭箭,而且每年一換。你既然沙場征戰幾十年,應該見識過他們的武器,請問,那些武器中所使用的鐵,可是花間國那點點零星的鐵礦便可以支撐的?”

“那也不排除是他們買的啊。”張臺銘冷聲道,“光是武器配備能說明什麼問題,葉相,我們是在討論出兵翼國之事,不是在討論花間國的武器,你繞來繞去到底是何居心。”

“我才想問你是何居心!”葉落突然提高了聲音,滿臉厲色,“你身為兵部尚書,統領全國兵馬,肩負攘外安內之重責,既無危機意識,也無常識。翼國物資豐富,鐵礦由國家全權掌控,常年國庫充盈,寧展舒絕對不可能笨到將本國鐵礦賣給他國來增加對自己的威脅。寧展舒既然不會幹這種損己利人的事,那麼花間國所需的鐵是哪裡來的?有兩種可能,一是翼國有人揹著寧展舒與花間國交易,二是我朝有人暗中給花間國提供。不管是哪一種,對花間國來講,都不是長久之計。所以翼國和我崇興,必然有一個,是花間國的目標。禮親王與一字並肩王素有淵源,眾人皆知,如今翼國內亂的絕佳時機,花間國卻不動手,說明了什麼?說明現在已佔上風的禮親王與花間國早有盟約,一旦禮親王得勢,擁有了最精銳軍隊的花間和擁有最豐富資源的翼國,下一步要對付的,便是我崇興。畢竟,花間國要實實在在的握有資源,才算是真正的安心,不能對盟友動手,當然只能對非盟友的我們動手。”

“這都是你猜測,你有何憑據?”張臺銘臉上青紅交加,卻仍是不肯罷休。

“猜測?”葉落看向君諾,“尚書大人只懂行軍打仗,不懂這些政治常識也無可厚非。那麼七王爺您呢?該能懂得一些吧,不知您認為微臣所說的有沒有道理?”

君諾沒有想到此時會將話鋒直指向他,他若說葉知說得沒道理,那麼此事一旦成真,便只能說明他君諾無先見之明,於國家大事上的詮釋甚至不如一名臣子;而他若說葉知說得有道理,便是在一定程度上支援了參戰的決定。一時之間,進退兩難,他沉默了片刻,才道,“葉相所言,確有幾分道理。”

葉落臉色微微好了些,“既然如此,便由七王爺稍後給尚書大人解釋解釋微臣剛才那一番話,誠如張大人所言,微臣也就不在此繼續解釋細節浪費大家時間了。”

張臺銘拳頭握得緊緊的,還在忍氣的時候,葉落又轉向了他,“再來說軍事,威遠將軍傳回來的戰報,以及呈上的物事,你可有仔細檢視研究過。”

“當然。”

“是嗎?既然已經研究過還沒研究出來問題,只能說明你態度端正,但是能力有限了。”

“葉知,你……。”張臺銘氣得額頭上青筋冒起,臉上的肉都在抖。

“張臺銘你放肆,直呼丞相之名,你可知何為上下有別?”葉落寸步不讓,直直盯視著他,目光中滿是鄙夷,“可笑你居然自稱沙場老將,朝中重臣,簡直就是一場笑話。”

“啊!”張臺銘暴吼一聲,雙目圓睜,一拳便向葉落砸去。

此事事出突然,等眾人反應過來,葉落已經被那一拳打得後退好幾步,左臉迅速腫起,嘴角溢血。

“葉知!”君泓情急之下,便要從座位上站起,幸被詹春眼疾手快的按住。葉落捂著臉,“撲通”一聲跪下,“皇上,張臺銘朝堂之上動手,是對皇上的不敬;他身為兵部尚書,卻聽不進軍機分析,是為不稱職;大家同朝為官,雖有不同意見,但都是為著效忠國家朝廷,他此行只能說明脾氣暴躁,心胸狹窄。而行軍之人,最忌動氣動怒,嫉賢記仇,這樣的人,如何能當這天下兵馬統領之任?請皇上裁奪。”

張臺銘雖然心中不服,但也自知當著皇上動手,是有理虧,也連忙跪下,“皇上,微臣絕無不敬之意,只是葉相口出汙言,微臣氣急,這才暴怒之下出手。”

“是啊,皇上,”君諾也連忙上前,“張臺銘所為是有失禮之處,但罪不及撤職,請皇上三思。”

“請皇上三思。”朝中武將,也三三兩兩的跪了下去,為張臺銘求情。

君泓雖對張臺銘恨到極點,但也知此時絕不是撤去他兵部尚書的良機,冷冷的看他一眼之後,道,“張臺銘以下犯上,當庭動手,朕罰你閉門思過一月,停俸祿一年,你可有異議?”

張臺銘連忙叩頭,“皇上,停俸一年,臣絕無二話,只是如今前方有戰爭,微臣還需在兵部排程,臣請求在戰事過去後再閉門思過,望皇上恩准。”

“張尚書此言差矣!”葉落捂著腫高的臉道,“你既已無尚書之能,再佔著這尚書之位,行這尚書之事,豈不是貽誤戰機。如今讓你閉心思過,可說是前方軍隊之福。”她看向君泓,“皇上,威遠大將軍送回來的繳獲物資裡,張宇發現其中一支箭是經過改良的,其上的精鐵鍛造手法與飛絮軍鐵頭箭上的同出一轍,而且質地也是完全一模一樣的,由此可以斷定,飛絮軍暗中在支援禮親王。張臺銘無此識別之能,又一直對出兵一事持反對態度,臣以為,他在這種時候坐鎮兵部指揮排程,實在不妥。”

“皇上,張臺銘兩代老臣,立下汗馬功勞無數,若就此一時疏忽,便撤去他的尚書之位,怕是會叫天下武將寒心啊。”君諾也叩下頭去。

君泓沉吟半響,“丞相和皇弟所言,都有道理。那就這樣吧,張臺銘仍然閉門思過一月,停俸一年,在此期間,兵部一切排程,由葉相全權掌管。朕已經決定了,不得再有異議。”

此事就此定下,張臺銘回去之後對葉落有多少憤恨,她是不知道了,她只知道,君泓盯著她的目光,一直涼嗖嗖的,很有殺氣。

以致於太醫來了之後,葉落疼得直吸氣也不敢呼痛。頂著君泓的目光,她在心中暗歎,她何苦來這兒受身體跟精神兩重壓迫,她回家去讓簡凡給她上藥多好!

“現在知道痛了?”太醫走後,君泓才問她,目光,卻沒有放到她身上,“你勇敢得很的嘛,怎麼居然知道痛。”

葉落很委屈啊,“我怎麼知道他會突然動手,又不是我故意想捱打的,你在生什麼氣?”

君泓這次硬起心腸,就是不看她,“不是你故意捱打的?怎麼我覺得你就是故意激怒他,送上去讓他打的?”

“啊,皇上原來這麼聰明啊,這麼快就識破了。”葉落吐吐舌頭,卻因為扯痛了臉部肌肉,“嘶!”倒吸了一口冷氣。

君泓終於坐不住了,急匆匆的走過來,捧著她的臉,滿眼痛色,“很痛?”

“當然,你去試試。”她的細皮嫩肉,哪經得起張臺銘那樣的莽夫狠狠一擊啊,她這次的犧牲大了。

“活該,誰讓你逞能的!”嘴裡罵著她,手指卻連碰也不敢碰。

葉落笑了一下,“誰說我逞能,你不是也配合我了嗎?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啊,預先我們沒有說過啊,我也是突然才想到的。”

“哼!你想什麼我能不知道?但是下次千萬別再這樣拿自己犯險了,兵部的事我們可以再想辦法。”君泓看著她的臉,心疼不已,恨恨的罵道,“那個張臺銘出手這麼狠,可惡!”

葉落點頭,“是很可恨。”早晚她要報這一拳之仇。

“對了,”君泓突然想起來,“太醫說你臉上要熱敷,宮中正好有天然溫泉,你去泡泡,氣血通暢好得快些。”

溫泉?她是很想泡,可是在這皇宮裡顯然是不行的,葉落瞅瞅他,“太醫給你說我要去泡溫泉好得快些?”

“不是,是六皇弟說的,他說你最喜歡泡溫泉。葉知,你去泡泡吧,啊?”

君誨,你好,你很好!葉落笑得溫婉,而正在府裡逗著新進門小妾的君誨,狠狠的打了個冷戰,奇怪的看了看天,雖然是冬天,但是豔陽高照,怎麼會突然覺得冷呢!只是懷中正抱著軟玉溫香,他稍稍詫異之後,又繼續他卿卿我我的大事業了。

“走吧,我帶你去。”君泓轉身就要走。

“不用了,葉府後山也有,我自己回去泡。”葉落站起身來,“張臺銘那夥人正等著揪我小辮子呢,我得小心點,你也別給我拖後腿。走了。”

可憐君泓想了一晚上的溫泉共浴,就此泡湯。

也可憐君誨一番好心,沒為君泓帶來福利,反而將他自己連累到水深火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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