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同君泓一起回到京城的, 是由君武帶領的十萬人。

詹春和易驚鴻早已經收到消失, 候在東城門外的樹林裡。

一見君泓出現,詹春一直緊繃著的神經才略松了一些,他急忙迎上去, “殿下……。”

君泓擺擺手止住他的話頭,目光望向易驚鴻, “太醫之死查得怎麼樣了?”

易驚鴻略彎了嘴角,“幸不辱命。”捧高了手中的一卷文書。

君泓大喜, 一把抓過文書便向葉落走過去, “葉知,你來看。”

葉落本來想迴避的,這下可好, 只得在詹春森寒的目光中, 硬著頭皮一步一步的湊過來。她是真不想看的,需要知道什麼細節, 回去問驚鴻就好了啊, 絕對比君泓手裡拿的情報要詳細準確許多。

幾位太醫之死,的確過於離奇,死前沒有任何徵兆,死的時候臉色平靜,甚至還略帶了笑意。

這與坊間的傳言不謀而合, 說是太醫知曉皇上死亡□□,只是迫於某股勢力的威壓,無奈只得保持沉默。可是在皇上死後, 又感覺內心有愧,紛紛選擇自殺,以求得心靈的平靜。

易驚鴻著手之後,便發現了前任知府,甚至是大理寺卿寧願丟了官帽也不肯徹查此事的原因,那便是根本沒有人可以呼叫。官衙中所有的人都是表面恭恭敬敬,背轉頭去卻是什麼事也不做。呵斥撤職都沒有用,他一連撤了十個人的職務,也沒有任何效果。

他便知道,定是有勢力比當今太子更強大的人在背後指使著這一切,他也不可能將全部公門中人都撤了,至少,他還得需要幾個掃地的人吧。

於是他調集了東宮侍衛參與調查,又請了葉府府醫簡凡協助確定太醫的死因。

這一查才查出端倪,太醫死於罕見的煙花醉,這種煙花醉少量加入酒中,可以提高酒的濃度和醇度,但是一旦過量,就會讓人死於沉睡之中,無聲無息,毫無痛苦。煙花醉極難提練,據傳是數百年前一位醫毒天才因為嗜酒如命,才用畢生精力製成此藥,可是最後,卻由於對用量控制不當死於他自己製成的煙花醉中。由此,煙花醉便漸漸絕跡,只流傳於毒經記載的軼事之中。

一般人根本認不出這毒,簡凡也是有幸在葉府藏書中讀過相關記載,又將太醫體內的血塊取出溶於酒精,才確認了的確是傳言之中的煙花醉。

這邊事情一查出來,簡凡抱著個太醫的屍體如獲至寶的回到了葉府,易驚鴻想著他當時的興奮樣,不由得暗暗頭疼。如果他所猜沒錯,簡凡那家夥沒準兒是想自已做出煙花醉來。

想起自家公子睚眥必報的小性子,簡凡的天分,以及風間影惟恐天下不亂的推波助瀾,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那些想要謀害先皇以致於誤傷葉老太爺的人,絕對絕對會死於煙花醉。

太醫死於煙花醉,後經東宮侍衛查實,幾位太醫曾秘密收到一封邀約信,前往風凰樓。過後各自回到家中,當晚便死於非命,而那封信,卻沒有蹤跡,只有鳳凰樓丟棄的廢物中,撿到一封還殘留了半頁的信紙,能揣摩出大致情形。

可是當晚鳳凰樓中來來往往的人極多,根本不知道是誰見過幾名太醫,又是如何下的毒,當晚侍候包間的小二也於近日發現沉屍江中。

此案到此,已經基本上無跡可循。

又或者,已經不必去循了,能有能力有動機設計此案者,非君諾莫屬。畢竟當今成年的幾個皇子中,能與君泓抗衡者,也只有一個君諾了。

“鳳凰樓中的人呢?”君泓問道。

“已經扣押了。”易驚鴻恭聲答道。

君泓點點頭,“公開審理此案,葉知,你身為大理寺卿,就和驚鴻一起處理吧!”

葉落和易驚鴻對看一眼,點了點頭。

只有風間影在背後翻白眼,可憐的太子殿下不知道,這兩人哪時候不是一起處理案情的啊,用得著他來交待?

君泓這才轉向詹春,“你有什麼事?”

詹春收回一直在葉落身上打量的目光,回道,“威遠大將軍已經到了,坐鎮東宮。”

君泓有些驚喜,“這麼快?”

詹春吞吞吐吐的,半天沒說出來話。

“有什麼話直說。”

詹春乾咳一聲,“韋崎燒了將軍府!”

“什麼?”君泓瞪大了眼睛。

話說當日韋崎一路急奔趕往威遠將軍駐地,當時已經是晚上,將軍府的人攔著不讓他進,非要等將軍醒了才讓他見。說是將軍練兵剛跑了山路回來,已經一天一夜沒閤眼了。

韋崎也急了,衝了幾次沒衝進去之後,索性一把火點起燒了廚房。

心想,就算沒燒著你,但你家起火了你可睡不著了吧!

卻沒有料到,當晚起了大風,火借風勢,很快便蔓延到主廂房,威遠大將軍差點連鬍子都被燒了。

大將軍陸威遠跳起來,眼睛瞪得老大,可是在韋崎出示了太子信物之後,他又二話不說,整兵集合。

或許是真的因為屋子被燒的緣故,反正也住不了了,就在韋崎到達的當夜,陸威遠便啟程進京。

一路上日趕夜趕,就還趕在君泓之前到達京城。

經過與易驚鴻詹春討論,威遠大軍從東城門進入東宮,沿途駐守,接管了京城守軍在東城門沿線的防務。

再加上如今君泓帶回來的十萬軍隊,京城內外已經有二十多萬兵力。

相對於君泓的面沉如水,葉落倒是露了笑意。

看不出來,韋崎這小子還挺對她胃口的。如果以後君泓有不要他的一天,她倒可以考慮收為已用。

不過想起那笨小子對君泓的一腔忠誠,估計到時候不但不感激她,反正還要懷疑是不是她從中挑調他們的關係,君泓才不要他的。

唉,這世道好人也難做啊!

這邊,君泓已經與易驚鴻等人商定,將閒雲王爺的軍隊安排在城外,以防京城被圍,孤立無援。

“葉知,科舉的事提前吧,就以新皇登基,給天下學子一個新的機會為由,今年再開科舉。”

葉落點點頭,“是,我知道。”

君泓深吸了一口氣,“驚鴻,對於京城衙門中在其位不謀其事的所有官員,不用考慮,一律撤職,撤換了的人由吏部重新舉薦,若是吏部安排不了,就從東宮和葉府抽調人。”

他就不信,堂堂君家的江山,是一兩個人能把持得了的。天下數千萬臣子,總能找到一兩個忠肝義膽之人。

對朝堂的清理,便從京城開始。

“殿下!”回去的咱上,詹春小聲道,“葉知從一個禮部侍郎,一朝提至大理寺卿已經足夠惹人非議,如今連京中官職,都可以由葉家人擔任,這恐怕不太好吧?”

君泓眉頭一皺,“怎麼不好了?”

詹春看看不遠處正與風間影說話的葉落,心中憂慮叢生,“葉知其人深謀遠慮,葉家本身積累了數代的財富和人脈,又有一支只聽傳聞未窺真貌的神秘力量,這樣的勢力,不可不防啊!”

防,怎麼防?君泓沉吟不語。

“殿下,自古以來為臣者功不可蓋主,葉知雖然目前看來仍對殿下忠心耿耿,但是有些事,還是要提前作點防範才是。監視葉府的暗影已經失蹤過兩次了,不得不讓人起疑,看來,我們要安排點人混進葉府才行。”

說了一半天,君泓都沒有說話,詹春有些遲疑的轉向他,“殿下,殿下?”

“嗯?”君泓似乎才回過神來一樣,茫然的看著他。

詹春頓時滿頭黑線,我的殿下,我的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殿下,要不要安排點人混進葉府?”

混進葉府,然後呢?

會不會有一天,葉知站在他面前,仍然帶著笑容,眼裡卻有微微譏誚,“皇上,臣說過,這就是皇家,而你,也不例外!”

“葉知!”他突然提高聲音喚了一聲。

葉落回過頭來,疑惑的勒住了馬疆,似乎在等待著他的下一句話。

“葉知!”他又叫了一聲,不知道想說些什麼,只是很想叫他的名字而已。

葉落臉上有了淡淡的無奈之色,轉頭跟風間影交待了幾句,便策馬走了過來,“怎麼了?”她問。

君泓搖搖頭,踢了踢馬肚子,與她並頭前進。

他只是無法想像,如果有一日他與葉知站在對立的兩面,互相算計爭鬥,光想想,已經讓人的心底起了寒意。

進了東城門,先到達葉府。

光遠遠看著葉府的大門,已經有笑意從葉落嘴角傾瀉開來,連眉眼間都蘊了亮色,“殿下,我們到了,我先回家了,有事找人通知我就行了。”

“葉知!”君泓叫住才剛說完話便已經奔出幾步的葉落,“你不先去東宮見見陸威遠?”

葉落眉眼彎彎,“以靜制動,才能後發制人,殿下,此刻我們先按兵不動即可。不說了,我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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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子一甩,馬兒便奔了出去,緊隨其後的,是風間影。

“我回來啦!”馬兒還沒跑到門口,葉落已經高高躍起,直撲向葉府大門,“葉伯,好吃好喝的給我端來,餓死我了。”

那聲音極響亮極歡快,聽的人都禁不住露出了笑意。

“殿下,我們回宮吧!”易驚鴻小心的藏好了嘴角的弧度,對著一直站在原地不動的君泓說道。

君泓看著夕陽裡閃著柔和光暈的葉府,突然邁不開腳步。

這裡,是他的家。

而他將要回的,只不過是一座冰冷的宮殿。

“驚鴻,如果不想離開某個地方,很想留在某個地方的話,那是什麼感覺?”

易驚鴻垂下眼去,沒有說話。

“殿下,那就叫捨不得啊。殿下,你是不是在閒雲王爺那兒看上什麼好地了?以後可以在那兒建行宮去。”詹春插話了。

君泓一拉韁繩,調轉了馬頭,“回宮。”

他其實早已經知道什麼叫做捨不得,他只是想確定一下而已。

原來,真的叫捨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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