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國王爺風飛絮與翼國郡主寧湘雲的一紙婚書,終於送到了崇興王朝。

風飛絮掌握著花間國的實權,而寧湘雲雖然只是郡主,其父禮親王卻統領了翼國最精銳的部隊。所以這兩人的聯姻,其轟動程度並不亞於花間國國主和翼國公主的結合。

不管是示威,還是有別的試探之意,總之,三國表面的和平仍在,君柏下令禮部準備一幹賀禮,並由太子君泓親自前往慶賀。

朝堂之上,葉落垂下了眼睛。

雖然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總還存了幾分期望,現在看來,終於證實了不是空穴來風。

明明是陽光明媚,她卻仍然覺得,周身的寒意。

她垂下眼眸,世界忽爾變得一片寧靜。

是誰笑意淺淺,許她一生一世的承諾?

是誰輕柔低語,拂去她所有委屈?

又是誰緊緊相擁,說好陪她花開花落?

突然雙腿一軟,她跪了下去。

“葉卿?”

“葉侍郎!”

…… 模模糊糊中,有很多聲音在叫她。

她睜大眼睛,卻什麼都看不清。

手臂上劇烈的疼痛,將她從朦朧中拉出來。

她眨眨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易驚鴻的臉,眼底有深藏的擔憂和焦急,聲音,卻是平淡無波,“葉侍郎,皇上問你有什麼事要奏?”

葉落朝上方望去,君柏又開口問了一次,“葉卿,有事儘管奏來。”

葉落勉強收斂了心神,“皇上,此次太子出行,安全問題是至關重要的,禮部在這方面並無擅長。臣想請皇上,遣一名武將隨行。”

君柏沉吟不語,兵部尚書張臺銘出列道,“葉侍郎所言甚是。只是這武將人選,可一定要選好,既要保證太子的安全,又不能是征戰沙場的老將,不然可能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誤會。畢竟,幾國之間曾經都有戰鬥,總是有些生死病殘的舊帳在裡面。”

君柏看向君泓,“不知太子怎麼想?”

君泓拱拱手,“事關邦交禮儀,不如就交由禮部來決定?”

君柏點點頭,“傅卿有什麼好人選?”

傅卿低頭出列,“這,此事禮部交由葉知負責,不如讓葉知看看什麼人比較合適。”

眾人心裡都亮堂得很,雖說只不過是隨行武將,但是國與國之間交往所遵循的地位對等原則,出行之人必將提升封將。

領頭的是太子,武將又屬軍部,這裡頭的水,一般的人不敢去伸腳。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葉落抬起頭來,“所選之人,要武藝高強,冷靜機智,又不能上過戰場,最好,還能懂皇家禮儀,不如,就選禁軍中人吧。皇上隨意指定一個禁軍中的侍衛即可。”

這話,於情於理,都沒有人會反對。而這最佳人選,自然非葉星揚莫屬。

回到東宮之後,詹春連連感嘆,“這葉星揚居然就這樣推上去了?”

君泓微微彎了嘴角,“我們覺得這般棘手之事,葉知如此容易就辦到了。而且順水推舟,滴水不露。若不是我們事先知曉,哪裡看得出來半點痕跡!”

詹春搖搖頭,“步步都在他的算計之中,此人心計,非同小可,以後,我們不得不提防。”

君泓的臉色沉了下來,半天沉吟不語,好一會兒,才發現了異常沉默的易驚鴻,“驚鴻,你怎麼了,從剛剛下朝出來就一直沒見你說話。”

易驚鴻低頭望著地上出神,根本沒有反應。

君泓覺得有些奇怪,又喚了一聲,“驚鴻。”

易驚鴻這才回過神來,“是,殿下。”

“發生什麼事了,很少見你有發呆的時候啊。”

易驚鴻勉強笑笑,“驚鴻今日忽感身體不適,勞殿下擔心了。”

“哦,既然身體不適,那就早點回去休息吧!”君泓很大度的揮揮手,然後目送易驚鴻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殿下?”詹春見他神色有異,上前一步問道,“有什麼不對勁?”

“沒什麼!”君泓搖搖頭,想起早朝之時葉知有一剎那的異常,不知道是不是也是一樣的身體不適!

“哥哥!”葉知斜靠在躺椅上看書,葉落一掀簾子走了進來。她蹲在他身旁坐下,仔細看著他臉上神色,“今天感覺還好嗎?”

葉知放下手中的書,坐得高了一些,朝妹妹笑著說道,“我今天很好,早晨喝了一碗粥。剛剛青月還陪我聊了一會兒天,我才叫她回房去歇著。”

葉落放下心來,“那就好了。”

葉知拉著她的手,掌心有些涼,“怎麼了?”雖然她臉上仍是帶著笑意,但是總覺得情緒有些不對勁。

葉落搖搖頭,俯身趴在葉知胸前,“沒事,我只是覺得很累。”

手撫在她的後腦勺上,葉知輕聲道,“那睡一會兒,晚飯我再叫你?”

“好,哥,你讓我靠一會兒。”

葉知半摟著她,稍稍躺平了一些,另一只手,拉過旁邊的毯子給她蓋上,“不回屋去睡嗎,這樣不舒服。”

“不回房去睡,冷!”

葉知抬眼,看向窗外明亮的陽光,好一會兒,才啞聲道,“好!”

葉落閉上眼睛,什麼都沒有想,幾乎是立刻就睡著了。

“哥,我過兩天要出去一趟,可能要一個月左右才回家,你有什麼事,就直接給桑榆說。”吃完晚飯,葉落才說道。

葉知抬眼看她,“你要去哪裡?”

“花間國,”葉落託著腮幫子,“要和那個太子一道去啊,真是水深火熱的苦難未來。”

葉知“撲哧”一聲笑了,真正水深火熱苦難的,是那個太子殿下吧!

“簡凡,哥哥的身體暫時不會有什麼狀況,對嗎?”出了葉知的小院,葉落才叫了簡凡過來詢問病情。在這種時候,她實在不想離開,但是,她已經答應的事,她必定會將它做好。

君泓此去花間國,將要面對的,是他。她知道他的手段,她擔心君泓中了對方的圈套而不自知。

唯一讓她掛心的,便是哥哥的身體了。

簡凡和風間影對看一眼後,說道,“大公子的身體暫時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簡凡深吸一口氣之後,定定的看著她,“但是小姐,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下次,就算是火鳳花,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了。”

葉落閉了眼睛,好一會兒,才睜開眼來,緩緩說道,“風間留下,和簡凡一起照顧哥哥。”

“不行,公子,我要跟你一起去。”

葉落神色淡淡的,“這件事沒有可商量的餘地,葉家暗衛會跟著我,你照顧好哥哥就行。再說,如果我都應付不了的人,你去,最多是枉添一條命。”

風間影深深的看她一眼,“別的人我承認,但是風飛絮呢,我不會對他手下留情,公子你會嗎?”

葉落一笑,只說了一句,“棄我去者,不可留。”

次日,葉星揚被封為雲麾將軍,從三品,隨太子出行。

葉星揚微微昂著頭,坦然的接受皇上的封賜和眾官的道賀。葉落遠遠的站著,小心的藏好心底的喜悅和驕傲。

“公子,什麼感覺?”風間影問她。

葉落笑著,“封將臺上的星揚,光芒萬丈。”

“讓你怦然心動了沒?”風間影屈肘撞撞她的胳膊,“公子,聽說星揚是老太爺特別給某個人留下來的哦。”

葉落斜了他一眼,“無聊!”

“哎,公子,說說看吧,接下來,你要怎麼做,星揚總不能陪著你們走一趟回來繼續管禁軍吧,你怎麼讓他接管邊境的軍權?”

葉落搖搖前,將他推開幾步,嫌惡的皺著眉頭,“別那麼八卦的樣子,有損你的形象。那些事,我早就想好,你到時候自然知道。對了,禁軍也不能亂,不管以後怎麼樣,皇宮的安危一定要保證。”

風間影眯著眼睛,“禁軍早是星揚的天下了,你別擔心,另外,小葉葉,你是不是對那個太子殿下太關心了一點,老實說,是不是移情別戀了?”

“你以為人人都是你那麼花心?本公子可是專情得很!”葉落不理他。

風間影臉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來,公子,如果可以,大家都希望你能不要那麼專情。若有朝一日,兩國相爭,戰場之上,以死相拼,你要如何自處?

“公子,若星揚和花間國的王爺對上,你希望誰贏?”

“短兵相接,勇者勝。”

“公子,如果是星揚問你這個問題呢?”事事以你為上的星揚,如果也問你同樣的問題呢?

葉落終於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頭看向他,“是驚鴻讓你問的。”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風間影暗暗嘆一口氣,他真的不想和這些絕頂聰明的人打交道,幸好,他只要跟著公子就行了,操心的問題輪不到他,“公子,星揚永遠不會問這個問題,如果你一直不說的話。但是我想,如果你能明確一點告訴他的話,他不會猜得太辛苦。”

葉落突然笑出聲來,“風間,你們以為我會怎麼想?星揚是不會問,是因為他知道,我絕對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也不必回答。”

“我告訴過星揚,無論面對什麼樣的對手,能勝則勝,不能勝,留著命回來見我,我們一起報仇雪恥。”

風間影啞然失笑,“是,公子,是我們多想了。”

他們都差點忘了,冰雪聰明的公子,其實還有簡單到近乎單純的一面。他們想得那麼複雜糾結的事情,到她這裡,只是一句話的問題。

“公子,難怪一根筋如此深得你心,原來你們都是一樣的人,”他搖搖頭,長長的嘆氣,“可惜天生好相貌,卻是頭腦簡單得很啊!”

臨行前一日,葉落交給桑榆一張地圖,“照這張圖,去將地底埋的東西給我挖回來。”

桑榆接過圖來,仔細看了幾遍之後,默唸了一會兒,一揚手,將地圖捏成了碎屑,“是。”

“你們小心點!”葉落咬咬唇,“可能有花間國的人,而且,極有可能是用毒高手。就在我們前往花間國之時,你安排人去辦這件事。”

桑榆點點頭,“小姐放心,我會親自去辦這件事。”

黑暗裡,葉落坐了很久。

如果她料想沒錯,師兄已經對這天下動了心思。那麼,對於已經手掌大權的他來說,急需的,便是兵馬武器,而這些,都離不開一個錢字。

埋在蒼霧山中一個峽谷裡的,是她和他昔日遊歷江湖時,攜手掃蕩了一堆綠林大盜後搜刮來的錢財。起初,並不太多,他笑稱是給她的家用,她心裡喜悅面上羞澀,卻仍是坦然接受了。

她以為,他的和她的,並無分別。

後來,他常常回花間國處理事務,無暇陪她,她便一個人東遊西蕩,每次出去,都會活動活動手腳,藉以懷念與他共度的那些美好歲月。

師父最是疼她,知道這件事之後,將畢生積蓄交給了她,說,既然風小子已經給了聘禮,他這個師父,自然也要給些嫁妝。

久而久之,那地底埋的東西,就多了。多到她最後一次領他去看的時候,他都嚇了一跳,問道,“落落,你說我們會不會無意間發現了個聚寶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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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趴在他的胸口,笑得燦爛異常,“可不是麼,你的運氣真好。”

他摟緊了她,溫熱的呼吸拂在耳側,“是啊,最大的寶貝我已經抱在懷裡了!”輕柔的吻印在她的臉上,他心滿意足的嘆息,“落落,你快點長大,我等你。”

後來,她長大了,而他,終究沒有等她。

他對她用了心計,她又如何能對他不提防?地底的那些錢財,是在崇興王朝所得,自然不能流落他國,再拿來對付崇興王朝的百姓。

她鋪好被子,躺上床去,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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