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如葉落所預料的那樣,反對的聲音越演越烈,及至後來,以及有多位皇家宗族中的長老出動,頻繁出入宮廷。

士族子弟聚集到宮門前,靜坐抗議。

皇上和太子整日在御書房中議事,而葉落,仍然平靜的在翰林院做著自己該做的事。

面對前來挑釁的人,葉落淡然一笑,“我只是做了一名翰林官該做的事,最後做決定的,並不是我一個小小的七品編修。”

對於要對她動手的人,她就更不用擔心了,有風間在,她可以安枕無憂。

她只是安靜的,等著君家父子打出最後一張底牌。

只是有時候,她會想著那只驕傲的孔雀,終究還是要為這家國天下,低下高昂的頭顱。

又或者,在他的心中,多一個女人少一個女人,其實根本無所謂?

“在想什麼?”風間影問她。

“風間,等我們老了,我們去扎個木筏,順著海水漂,漂到哪裡,我們就走到哪裡,好嗎?”她閉著眼睛,輕聲問道。

“好啊,”風間影應道,像是在說著今天天氣好晴朗一樣的平常事,“還要帶上一根筋和多腦怪,不然我們倆走了,他們倆會哭鼻子的。”

“那樣的場景真美好!”葉落的唇角,慢慢揚起。

風間影的視線在她臉上停了一會,起身坐了過去,拍拍自己的肩膀,“公子,辛苦的時候,偶爾靠一下沒關係的。”

公子,不要擔心,我們,會一直陪著你的。

葉落忽然睜開眼,推了風間影一下。

風間影猝不及防,竟然一個踉蹌差點沒坐到地上去,“公子,你在幹什麼?”

葉落拍拍手,“沒什麼,檢驗一下你是不是真的風間,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感性,太不真實了。”

風間影忍著想要一拳砸過去的衝動,他容易嗎他,想他一個七尺男兒,得有多大的勇氣才說得出那麼肉麻的話來,他彈了彈肩頭並不存在的灰塵,順便再吹了吹,“哼,我的肩膀是誰都能靠的麼?是要留給我親親娘子的。”

“哦!”葉落拖長了聲音,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風間影立刻反應過來,一跳三尺遠,“公子,你別這樣看我,我喜歡小鳥依人型的。”

“真的嗎?一點也不可能改?”

“我確定,絕對的。”風間影煞有其事的點頭。

葉落長長的嘆一口氣,“風間,別急,我會慢慢替你留意的。我想想啊,哪家的閨女是這個型別的呢?”她託著臉頰,一副沉思狀。

完蛋了!風間影苦著臉湊上去,“公子,忘了我剛才說的,男子漢大丈夫,無以立業,何以為家。您可千萬別起什麼念頭啊,我還不想成親的。”

“連家都沒有,你立什麼業?這是頭等大事,一定要時時刻刻記著的。”

“公子,當我什麼都沒說過,不行嗎?”他已經可以想像,未來的無數日子,他家閒得無聊的公子,會給他多少只有驚沒有喜的所謂驚喜。

是的,葉落的確無聊,無論朝野內外討論得多麼熱烈,她都不太在意。

這件事情,她早已經可以看到結局,那便是一場盛大的太子選妃宴。

皇帝當時將決定權交給太子,以及梁略一夥的堅持強硬,恐怕都是心照不宣的想好了解決之道。

各退一步,各給對方一個臺階下,便皆大歡喜,天下太平。

葉落的預料其實沒有錯,或者,梁略等人也是這樣預料的。只是,他們都只猜對了過程,卻沒有猜到結局。

朝堂之上,又是一片爭議聲中,君泓站了出來,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拿著手中的書信,往梁略面前一遞。

梁略有些狐疑的接了過來,越看,臉上神色越複雜。

君泓的視線在眾人面上一一掃過,最後,他開口說道,“就在各位為著所謂的忠君愛國而在朝堂上尋死覓活,在宮門外怨聲載道的時候,花間國,已經推行了一模一樣的政策。”

朝堂上一片寂靜,只餘君泓的聲音繼續響起,“本宮不想問,為什麼鄰國會有和我們完全相同的改革,本宮只是想說,可能花間國的風飛絮都不如各位聰明,各位說了推行這樣的科舉會國將不國,而今,風飛絮這樣做了,各位來看看,花間國即將要不戰而亡了,可真是大好事。”

他的唇角,譏誚的彎起,“風飛絮賢能之名,天下皆知,現在看來,似乎也是徒有虛名,居然自取滅亡。”

沒有人應聲,君泓看向縮在最後的葉落,“葉知,你認為呢?”

葉落不過七品,本來沒有資格位列朝堂,但是自從科舉修改之法提出後,君柏就有意無意的讓她站在文官的最後列了。她向來當自己是隱形人,巴不得全都當她不存在。

可是君泓這樣一叫,她不得不硬著頭皮站出列來,“臣以為,這說明讓天下讀書人不分出身均可參加考試,也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那葉愛卿的意思是說,風飛絮不是無能愚昧之輩了?”

“當然不是。”他,運籌幃幄,指點江山,又豈是一般凡夫俗子可比。

“那麼,就是反對的人愚昧了?”

葉落在心裡狠狠的將他踢了無數腳,死種豬,居然敢給她玩陰的,暗地裡咬咬牙,抬起頭來,還是一副恭順之色,“太子殿下說是,那就是了。”要死,也要拖你一塊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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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柏在上座看著這一來二往的兩人,甚是滿意,看來兩人配合得很好。至於那暗藏其中的火藥味,對不起,他坐得高,看不見。

君泓在朝堂之上拍了板,“如果真是要動搖了國之根本,就由本宮去向君家列祖列宗交待,各位不用擔心無顏面對。”

文官的目光望向粱略,君泓當沒看見,也不準備給他們說話的機會,“即日起,由葉星揚接管禁軍,所有臣子無詔不得入宮,其他妄圖在宮門外鬧事者,葉星揚都有先斬後奏的權利。”

葉星揚一身銀白色盔甲,手按腰間長劍,跪地領命,“臣領命!”

君泓又補充了一句,“本宮再提醒一句,葉星揚初來乍到,對各位可不熟悉,到時候要是不小心冒犯了,本宮也只能說是,不知者無罪。”

葉落看著葉星揚高大挺直的背影,慢慢彎了唇角,不得不說,易驚鴻和葉星揚都比她想像中做得好。

星揚剛剛在朝中見到她,當真是眼皮都不抬,完全一副陌生人樣。若不是她太瞭解他,恐怕也看不到他眼中的那一抹亮光。

“葉知!”正沾沾自喜的她,從迷思中跳出來的時候就聽到了皇帝的聲音,她連忙跪了下去。

“朕封你為禮部侍郎,輔佐太子,主科舉之事。”

“臣遵旨,謝主隆恩!”她就知道,她肯定討不了好差事的。一下子三級跳的升官了,其實就是個大大的炮灰。

以君泓對她的敵視,以後要是這事沒搞好,直接往她身上一推就完事了。

下朝的時候,君泓又湊到她身邊來了。

她很是警惕的盯著他,他丟下一句,“本宮說過你進不了戶部的。”繼續笑得優雅的飄走了。

知道她不想進禮部,所以偏偏讓她進禮部。

葉落咬咬牙,君泓,算你狠。

幾天之後,京城中又爆出一件大事。

首輔之女粱昔儀,婚配七皇子君諾,一月後行大禮,成為七皇子妃。

葉落拿著帖子,沉默不語。

“公子,你覺不覺得這事太奇怪了,怎麼轉了一大圈,梁相的女兒不當太子妃,當七皇子妃了?”風間影從來不懷疑葉落的判斷,太子若是與梁相聯手,這皇位已經是十拿九穩,怎麼會半途出這樣的變故?

葉落微微皺眉,梁略身為百官之首,門生無數,又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影響力極大,他若是改去支援君諾,那真是大大的不妙。

而且,如果她所猜沒錯的話……,她垂下眼來,“叫簡凡來見我。”

簡凡匆匆趕來,一放下藥箱就到,“大公子近日有嘔血症狀,不過我已經施過針了,沒有再繼續惡化。”

她輕舒了一口氣,點點頭。

簡凡有繼續道,“太醫院傳來訊息,皇上的身體已經是強駑之末,現在,已經全靠靈藥支撐著。這藥雖然可以讓皇上看起來氣色與常人無異,但是於身體也有極大虧損,恐怕是皇上自己料到時日已經不多才出此下策。”

果然!葉落點點頭,“簡凡,宮中的事,你叫人盯著就行,你現在日日夜夜的陪著大公子。”

“是!”

“簡凡!”他才走出兩步,葉落又叫住了他,“幫我留住哥哥,我不想一個人。”

簡凡轉過頭來,笑了,“小姐,你放心!”有他在,他定當竭盡所能。

“風間!”等簡凡離去後,葉落站起身來,“你立刻安排人去查兩件事,宮中我的奏書有哪些人經手過,我要查出來花間國的奸細。”

“第二件,立刻讓桑榆重新編排人手,將我身邊的人,全部調到爺爺和哥哥們身邊。君諾和梁略的來往,一定要查清楚。”

“早知道,七皇子請你吃飯的時候,你多說幾句話了。”風間影仰天長嘆,他家的公子倒是來者不拒,有人請她就去,去了之後二話不說吃完就走。一來二去,吃免費餐的機會都少了。

“晚了。”葉落笑答一句,起身往外走。

“公子,你去哪裡?”

“進宮。”

“不是說無詔不得入宮麼?”

葉落轉過頭來,“你說星揚會攔我?”

風間影眨眨眼,“你說過讓他當你陌生人,他會攔,你不知道他只有一根筋嗎?”

“有道理!”葉落點點頭,眉開眼笑,“那你去引開他吧。”

不管風間影用了什麼辦法,總之葉落見到了皇上。

君柏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她的出現,“朕早知道你會來。”

“皇上,你能告訴我嗎?為什麼梁昔儀不是太子妃?”

“葉卿這麼聰明,不如你猜猜看?”

“臣愚昧,猜不出來。可是臣想,這樣有百利而無一害,而且梁相也絕對會樂見其成的事,是絕對不可能產生別的變故的。”

“不是百利而無一害,而是有一害!”君柏撐著桌子站了起來,“太子說,若是連枕邊人都不能自由選,這樣的君王,做著也無趣。”

葉落怔了怔,君柏卻笑了,“太子說,他要當個真正的君王,也要憑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到那頂峰,真正的執掌天下。朕,答應了他。”

一時之間,葉落心中劃過萬千思緒,心中滋味複雜難辨。她想了千萬種原因,卻唯獨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太子說,一個小小的葉知,也可以得一有心人,他當然也可以要一朵解語花。”君柏深深的看著他,“你,欠朕一個兒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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