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娘如願以償的再入種痘宮修行, 在種痘宮中她可以暫時脫離小產的陷阱,貞娘輕撫還很平坦的小腹, 裡面的尚未成型的嬰孩兒是她全部的希望。

“無論多困難,娘會一直陪著你, 保護你,哪怕對不起天下百姓,娘為了你也甘願受良心的譴責。”

她並非鐵石心腸,雖然瘟疫不會讓人必死的,但染上瘟疫沒有錢治病的百姓會有喪命的可能,況且家園剛因為洪水沖垮了,再染上瘟疫, 對落難的百姓而言是雪上加霜的事情。貞娘在種痘宮誠心的祈禱, 以減輕她的愧疚。

半月後,蠻夷趁著帝國皇帝責令平息南邊水患引起的瘟疫之時興兵南下,帝國北邊風雲再起。皇帝點了元帥出征,趙睿琪主動代父親汝陽王出征, 成為左路先鋒的軍師, 和他齊名的玉郎傅俊卿居於中軍,是元帥的首席軍師。李浩然統領西山兵營隨軍出征。

對嫣然來說,她最為在意的人今年都會上疆場,她雖然擔心,但她無法阻止他們,唯有祈求神佛保佑他們能平安。

趙睿琪同嫣然依依惜別,嫣然將她親手求來的平安符掛在他的身上, “表哥,保重!我們等你凱旋。”

趙睿琪吻了嫣然的額頭,轉身騎馬離去,銀亮的盔甲顯得他多了剛毅,嫣然欣慰的笑著,眼角淚珠滾落···

“世子妃!”

“我知道···趙媽媽你什麼都不用說,我明白。”

在沒人看到的地方,嫣然哭溼了枕巾,隔日還是如同趙睿琪在時一樣,主持汝陽王府,搭著安寧公主做生意。太妃養病侯時,只能將王府交給嫣然,嫣然做得極好,賞罰分明,在外面利用她的優勢,進宮拜謁皇后娘娘,參加官眷的聚會。

嫣然希望表哥和哥哥不會因為糧餉而犯難,每次回到汝陽王府,嫣然會覺得很累,但她辛苦一分,表哥他們就會多一分的平安。

“世子妃,您又何必討好齊夫人?”

“打仗不僅打得是前面將士的勇氣,還有後方糧餉。齊夫人雖然是扶正的,但她深得主管糧餉的大人喜愛,我總不能因為一時的義氣,給表哥帶來危險。”

“大人不敢不給世子殿下糧餉,您是不是想多了?”

嫣然的腿是腫的,慢慢的將繡鞋褪下,放到熱水裡,嫣然舒服的嘶了一聲,“我拒絕任何的危急表哥的兇險,大姨母當時為王爺做得比我還多,她那般驕傲的人都能忍下來,我又怎麼會做不到?進宮去也是讓陛下放心,皇后娘娘對我的賞賜,讓朝臣不敢給表哥下絆子,疆場上容不得任何的馬虎,左路軍的將軍···不是七皇子的人,表哥雖然怕我擔心沒說,但我是知曉的。”

趙睿琪因為七皇子親近比任何人都危險,這也是嫣然不顧有孕積極為他的根本原因。她多做一些,趙睿琪就會少一分兇險,嫣然應付左路軍的偏將夫人們,只為了趙睿琪能平安!

汝陽王又看了手中的秘報,上面王府的動向一清二楚,汝陽王悲痛的閤眼,“嫻娘,你為何不同本王說?”

嫣然是嫻娘□□出來的兒媳婦,她所作的事情,嫻娘一定也做過。這些比嫻娘金殿明志還能觸動汝陽王。

嫻娘是一個很喜歡出風頭的人,金殿明志使得她名聲大噪,雖然受了很多的苦,但汝陽王會以為她不僅是為了自己,誰提起嫻娘不佩服?

然嫻娘又是個驕傲的人,她很少為什麼人什麼事而折腰,任由汝陽王誤會不解釋,但她同樣為了汝陽王放低身段,收斂了一身的驕傲,去結好那些本來她看不上的夫人,汝陽王胸口隱隱作痛,嘴唇顫抖的神情呼喚:“嫻娘,來世本王之娶你一個。”

“主子,種痘宮的人都安排妥當了,是不是?”

汝陽王擺弄著腰間的玉佩,“她既然不捨得,本王就躲讓她留幾日,讓他們可著法子為難為難她,本王想看看她能忍受多久。”

“喏。”

汝陽王對貞娘只有恨意,“如果不是你弄出的來的瘟疫,蠻夷怎麼會在此時南下?如果不是為了給你收尾,琪兒又怎麼會被安排到最危險的左路軍中!七皇子沒有把握才會將左路軍交給琪兒,他不僅面臨蠻夷的危險,還得謹防左路軍迂迴殺回京城,最近陛下對七皇子的看重引起了諸多皇子的不滿,未嘗沒有人會鋌而走險。”

他只有趙睿琪一個兒子,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趙家就絕後了,但情勢所逼趙睿琪只能按照七皇子的吩咐去左路軍,並非七皇子無情,而是他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當汝陽王看一人好的時候,看到得都是她的優點,當他懷疑貞娘的用心時,那麼貞娘在他眼裡是惡毒之極的女人,汝陽網王獰笑:“你以為你生出的兒子,琪兒有個不好,本王就會認下野種?你太低估本王了。”

又過了小半個月,京城百姓紛紛議論起幾樁奇事,親人的血也不見得能相容,即便是陌生人的血只要用對了辦法,血液也可以相容。

平一指平神醫證明了這種說法,百姓不再全然的相信滴血認親。

種痘宮中,貞娘擦拭佛像,欄杆,旁邊有人監視,“王妃殿下,這命令可是王爺下的,佛前誠心祈禱的話,也可讓佛祖保佑更多的人,您善良仁慈,奴婢攔著也沒用不是?”

貞娘起五更爬半夜的擦拭佛像,或者數佛豆,入口的飯食是能照人的米粥,除了米粥之外,她吃不到任何的東西,貞娘餓暈過好幾次,她不是沒反抗,但她身邊的雲兒生死不知,她虛弱的身體哪裡強硬得過有力氣的婆子?

如果完不成擦拭的活兒,她連米粥都喝不上,貞娘從未受過這等的苦,她又不能逃下種痘宮去,只能護著胎兒儘量的堅持,做完了活,貞娘得了一小會兒的休息功夫,從袖中掏出乾乾的餅子,貞娘的眼裡滿是淚水,慢慢的將餅子放到嘴邊。

“不是王爺,一定不是他,他不可能如此對我。”

貞娘相信汝陽王會狠心傷害她,只要挺過這一關,她會重新贏得汝陽王的愧疚,她現在多艱難,日後就會多享福,如此過了大半年,貞娘還是沒等到汝陽王,而她的確是是個好母親,即便再累,她也保住了腹中的嬰孩兒。

貞娘逮到機會,終於逃出種痘宮,化妝成尋常的百姓回到京城,站在汝陽王府門前,見到汝陽王府掛出的弄璋弄瓦之喜,“嫣然生了?她生了?”

汝陽王最近很是高興,兒媳婦嫣然一舉得男不說,還是罕見的雙生,雖然生得時候驚險些,但孫子和兒媳都熬過了危險,汝陽王如今是有孫完事足。

“王爺,王爺,王妃回府了。”

汝陽王道:“王妃?貞娘?”

“是王妃殿下。”

“讓她進來。”

汝陽王不會在王府門口鬧出事兒而引起旁人的懷疑,他原打算讓貞娘病逝的,沒想到她竟然跑回來了。

貞娘挺著大肚子進門,滿臉的倦怠,衣衫襤褸,讓曾經如同空谷幽蘭的貞娘再不見往日的姿色,再好看的女人沒有條件打打扮,又是孕婦總會比平時遜色不少,何況貞娘又吃了那麼多的苦。

汝陽王都有些認不出貞娘,揮手讓下人出去,“你還敢回王府?”

“王爺。”貞娘摸了把眼淚,“你怎能如此狠心?他真是你的兒子啊!”

“是不是的本王暫且不提,本王有了孫子,有了即將功成名就的兒子,本王有他沒他已經沒有區別了。”

汝陽王輕蔑的撇了一眼貞娘,“本王以為你逃下山不會回來,沒想到你···也罷,既然他還在你腹中,本王留下他!”

貞娘愣住了:“王爺肯相信我?”

門外下人傳稟:“回王爺的話,小少爺醒了,哭個不停,太妃殿下說小少爺在找您。”

方才陰冷狠絕的汝陽王展露和藹的笑容,“瑾兒醒了?本王這就去看他。”

“王爺··”

“王妃,希望你將來不會後悔留下他,如果是丫頭,本王不過是陪一份嫁妝,如果是兒子···希望他將來不會怪你生下他。他這輩子不會冠上趙姓。”

汝陽王越過貞娘離開,貞娘跌坐在地上,喃喃的說道:“我不能著急,不能急,總會讓王爺明白,我是貞潔的。”

貞娘九死一生也生下了一對龍鳳胎,在她生產時,天生異相,皇帝病重,皇長子聯合三位皇子逼宮,在宮中陪伴皇后的嫣然將七皇子藏於她的車架上,將他帶出皇宮,並且趕在來捉拿七皇子的士兵前,將七皇子送出京城。

京城風聲鶴唳,汝陽王府等多家親近七皇子的勳貴全被圍了起來,因趙睿琪領兵在外,皇長子不敢妄動汝陽王府,緊緊是圍困,嫣然冷靜的鎮守王府,照料被嚇得病倒的祖母,安撫汝陽王。

“表哥很快會回來的。”

當知曉皇長子打算餓死,困死汝陽王府的人時,嫣然將兒女交給汝陽王,“您幫我照料他們,我等不到表哥了。”

“兒媳,你要做什麼去?”

“進宮,鳴冤!陛下還活著呢。”

嫣然知曉王府必須誓死一搏,她穿上了硃紅的華服,輕掃峨眉,騎馬揚鞭,汝陽王彷彿看到了嫻娘,“本王···本王沒用之極。”

最痛苦的莫過於他,身為男兒卻無法保護親人,汝陽王胸口發悶,再次吐血,貞娘眼看著嫣然衝出去,“傻瓜,以卵擊石的傻瓜,她為甚不懂得隱忍,為什麼不懂得退一步海闊天空?嫣然,我是該恨你嗎?”

“皇長子殿下,你不怕?不怕陛下甦醒?不怕被後世人戳脊梁骨?”

嫣然手中拿得是當初舞劍後皇帝賞賜的寶劍,開國皇后留下的寶劍,因此她可以輕易的闖進金鑾殿,面對得意的皇長子,開國皇后來自於神仙洞府,她留下的寶劍是信物,因此嫣然確信皇長子再憤怒,都不能殺了她。

“汝陽王世子妃你大膽!竟敢指責孤王?誰給你的膽子?”

“道德公道給我的膽子,你多行不義,為何我不能說?料想神仙洞府的人很快會知曉你倒行逆施,你失去了民心,還想登基做皇帝?”

“來人,將他···將他···”

“逆子,你打算將汝陽王世子妃如何?”

皇帝被皇后攙扶著走出了宮中密道,“朕沒老糊塗的將帝位交給你這個逆子。”

嫣然低垂著頭,她賭對了,七皇子也說對了,被控制起來的皇帝是傀儡,並非真正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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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陛下。”

“你很好,嫣然,你同你表哥都很好。”

一場看似浩大的叛亂很快的鎮壓下去,七皇子調兵重回京城,神仙洞府派人來恭賀他被冊立為太子之喜,同時捷報傳回京城,趙睿琪擊殺叛亂的左路先鋒,親自率軍迂迴配合傅俊卿擊破蠻夷主力,同時趙睿琪領兵深入,直搗蠻夷王庭,逼得蠻夷向北遁去。

皇帝高興至極,讚歎不已,嫣然被命婦簇擁,她終於等到了表哥平安歸來。

“表妹。”

“表哥。”

趙睿琪抱住了嫣然,“我不會再離開你,表妹,我不會再離開。”

貞娘生的兒子直到八歲上,還叫悔兒,沒有姓氏,汝陽王彷彿忘記了給他起大名,貞娘費勁心思證明他是汝陽王的親生兒子,汝陽王從未相信過。

他冷著貞娘,也很少再找側妃侍寢,每日參悟佛理,王府的事情他管得很少,很少。

“王爺,您不覺的他像您嗎?”

“本王不覺的。”

因為篤定貞娘不貞,汝陽王如何看悔兒都不像他,他對悔兒忽視的徹底,從未想過給他請師父啟蒙,貞娘抗爭過,但汝陽王不為所動,貞娘只能自己教導他。

悔兒同嫣然的兒子差不多大,但待遇天差地別,自從他懂事後,無論貞娘如何教導他自強不息,他都無法完全靜下心來。

“娘,為什麼父親不喜歡我?大哥也喜歡我?”

“娘,為什麼父王總是罵我?為什麼我苦讀了您交給我的詩詞還無法讓父王滿意?為什麼瑾哥兒可以將父王當馬騎?為什麼父王眼裡只有他?”

“娘不是王妃嗎?”

“娘,我恨你,父王今日告訴我,我是野種。”

面對兒子的控訴,貞娘無言以對,女兒環姐兒早就被嫣然籠絡過去,整日的巴結嫣然,從不肯聽她的話,兒子···越大越恨她,貞娘異常的痛苦,也有了幾分的悔意,為什麼生下他們?

再多的故事,再多的教育方法,貞娘都沒掰正兒子,他成了京城有名的浪蕩公子,夜宿花街柳巷,在趙睿琪的兒子面前他連塵埃都算不上。

貞娘妹妹想到此處心就好像被螞蟻啃咬過一樣,在悔兒十五歲上,汝陽王割捨下一切出家避世,她攔不住,嫣然並沒缺到貞娘什麼,她卻成了王府的隱形人兒。

每日她都會去祠堂,看著嫻娘的靈位,苦笑:“大姐,我後悔了,我為什麼要來當繼室?為什麼···”

貞娘實現朦朧,聽見原處有聲音,“那就是汝陽王妃,她的兒子是世子,女兒是皇后,汝陽王又愛重於她,她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誰敢再提她是庶女?”

貞娘看見了她,她被汝陽王寵溺,受人尊敬,兒女爭氣出息,趙睿琪···早就辭了世子死了,“那才是我的人生。”

在門口的嫣然,輕聲問道:“你憑什麼認為,我同大姨母都得成全你?如今不是你要過的平靜安寧日子嗎?”

“表妹,回去了。”

趙睿琪牽起嫣然的手,向王府主院落走去,那是嫻娘留給她最愛的兒子兒媳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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