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房間裡只能聽見肉體燒焦的脆響以及自己的心臟猛烈撞擊胸口的聲音。

林嘉琴瞪大眼睛看著手中的照片,她想尖叫,可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想逃跑,全身卻動彈不得,一股寒氣由腳底升起,直衝天靈蓋,林嘉琴哆嗦著嘴唇,胸口上下起伏,呼吸急促。

沒有什麼能比直面恐怖還要令人驚懼萬分。林嘉琴眼睜睜的看著佐林的身體從上往下的燃燒,那火焰就像有思想似的,沒有波及到她和許幕遠,但每從佐林的身上掠過一處,佐林那完好無損的皮膚便變得焦黑,呲呲的聲響讓她聯想到烤魚,只是絕不像這般噁心。

火焰一直燃燒到腳底便沒了蹤影,林嘉琴看到的是無比怪異的一幕。

——佐林全身上下被燒得焦黑,隱約可見身上的血管,由於皮肉組織被燒燬,佐林就像只站立著的骷髏一樣,擁有一對漆黑放大的眼窩以及突出的牙齒,而他身上的衣服卻十分完整。

試想一下,當一個分不清是什麼東西的怪物站在你身旁,和你一起合影,還笑得那麼陰森,該是怎樣恐怖的一件事?

林嘉琴就被嚇得抖動了幾下,片刻,她才發現身體已經恢復了知覺,忙不迭地扔掉手中的照片,開啟房門衝了出去。

客廳裡漆黑一片,林嘉琴也顧不上開燈,完全是一副橫衝直撞的姿態。

好在上天保佑,總算讓她摸黑找到了許幕遠的房間,然而對方的房門卻緊鎖著。

林嘉琴被嚇得冷汗直流,全身抖得如同寒風中的落葉,漆黑而寂靜的客廳更是瀰漫著一股冰冷的氣息,讓她感覺有什麼東西就在她身後,等著她回過頭的一瞬間露出猙獰的笑容。

因此,她不敢回頭,視線更不敢到處亂瞄,只是緊緊地盯著面前的房門,使出渾身解數大力地敲打著,嘴裡卻發出支離破碎的音節:“開……救……快開門救……呃……”

敲了大半天都沒回應,林嘉琴變得更加慌張,她從沒遇到過這種事情,如今發生了卻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難道是要把她往死裡逼?

想到這裡,林嘉琴的心中又絕望了幾分。

就在這時,不知從哪兒吹來一陣陰風,掀起衣服的衣角,林嘉琴渾身打了個顫,雞皮疙瘩全部冒了出來,她僵直著身體,再也不敢亂動一分,因為她感覺呼呼的風聲就像有人在貼著她的耳邊說話似的,讓她不由得屏住呼吸,雙眼緊閉。

“來了來了,大晚上的吵什麼吵?”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林嘉琴絕望得快要哭出聲來的時候,房門內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接著,那陣陰風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房門開啟,許幕遠皺著眉頭,揉著亂髮站在她的面前,神色間的疲憊和不滿清晰可見。

許幕遠的出現對林嘉琴來說就猶如得到了救贖一樣,林嘉琴緊繃著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一些,但這還不足以讓她冷靜下來。

她連忙握住許幕遠的手腕,因為緊張,說話有些語無倫次:“照、照片……鬼……救……”

許幕遠的眉頭皺得更緊:“什麼?”

所幸,林嘉琴現在還保有少許理智,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大地深呼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表述條理清晰:“剛才,也就是十二點的時候,我在看照片,發現……發現佐林的身體燒焦了!”

說到這裡,她又按耐不住內心的恐懼,變得慌亂起來:“有鬼!幕遠,有鬼你知道嗎!佐林他……他很可能不是人!他是鬼!”

看著林嘉琴有些歇斯底里的模樣,許幕遠的眉頭皺得更緊:“嘉琴,我不介意你白天惡作劇,但是現在是晚上,是大家休息的時候你知道嗎?開這種玩笑一點意思也沒有,更何況,現在才十點,如果真要惡作劇,麻煩把時間弄清楚再來好嗎?”

林嘉琴頓時愣住,冷汗從她的額頭滑下,滴落在睡衣的衣領裡:“你說什麼?你說現在幾點?”

許幕遠以為她還在鬧,神情有些不耐煩。為了證明自己的所言屬實,也為了讓她終止這個無聊的舉動,他走到床邊,將床頭的鬧鐘遞過來給林嘉琴看了看。

當視線放在時針指向的點數時,林嘉琴感覺自己的腦袋嗡了一聲,緊接著,更多的恐懼鋪天蓋地地朝她湧了過來。

她抱著頭,像在自言自語:“不、不可能……就在不久前我還聽到客廳裡的時鐘響了十二下,怎、怎麼可能才十點?”

這下輪到許幕遠疑惑了:“客廳裡的時鐘早就壞了,時針都走不動了,怎麼可能還會響?”

“不!幕遠,你聽我說!”林嘉琴更加湊近許幕遠,瞳孔放大,臉色蒼白,“我萬分確定我聽到了時鐘的響聲,就是那陣響聲過後,我才發現照片……對,照片!”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林嘉琴拽著許幕遠的手腕往外拉:“快來!我讓你看看照片!”

許幕遠被她搞得暈暈乎乎,林嘉琴的表情也誇張到極致,他無奈地跟著走了出去。

房間基本乾淨整潔,唯有床上凌亂得無法直視。

幾十張照片在被面四散開來,打從一進屋開始,林嘉琴就放開緊抓著許幕遠的手,發瘋般地尋找著什麼。

許幕遠默默地看著,眉眼間的不耐煩越來越濃重。

終於,林嘉琴像是找到了什麼,啊地叫了一聲,緊接著將手中的照片湊到許幕遠面前,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中卻閃爍著渴望被人信任的神采:“快看!就是這張!”

許幕遠狐疑地瞅了林嘉琴一眼,他伸手接過照片,漫不經心地投下視線,由於被林嘉琴捏得太緊的緣故,照片已經是皺皺巴巴的了,他還需要把它展開才能看清。

然而——

那上面除了微笑著的三人,什麼異狀也沒發現。

許幕遠抬起眼皮,正對上林嘉琴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的雙眼,他張了張嘴巴,有許多話想說,但最終卻變成一聲嘆息:“唉……嘉琴,你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別這麼幼稚?照片上好端端的三個人,哪裡來的鬼?有這個閒心思,倒不如趕緊去睡覺。”

許幕遠的話讓林嘉琴如墜冰窟,她哆嗦著唇,滿臉的不可置信:“什……”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聲音打斷:“發生什麼事了?”

一聽到這個聲音,林嘉琴就渾身震了一下,她慢慢轉過頭去,佐林那張素來溫和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線下竟透著幾分陰森和死氣。

眼前不斷晃動著佐林的臉,林嘉琴感覺暈眩不已,不是生病,只是單純的恐懼讓她的腦袋自動產生反應,她敢保證,要是佐林再上前一步,她絕對會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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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蒼白得有些過分的皮膚底下究竟埋藏著怎樣一副情景?

是燒焦的冒著臭味的軀體?還是光禿禿的骷髏架?

想到這裡,林嘉琴突然湧起嘔吐的慾望,她側過臉,緊緊地捂住嘴。

一看到佐林,許幕遠就像換了個人似的,整個人都變得暴躁易怒,但不知為何,他此刻竟有一種莫名的衝動,想要看看對方其他的表情。

當著佐林的面,許幕遠彎腰捧住林嘉琴的臉,在她的額頭上印下輕柔的吻:“別想太多,你肯定是太累了,早點休息。”

林嘉琴早已嚇得魂不守舍,死死地扒著許幕遠的胳膊不讓離開:“不!幕遠我害怕,你不要丟下我!”

許幕遠嘆了口氣,一隻手撫摸她的頭髮,另一只則看似溫柔,實則強硬地將她的手指掰開:“沒事,我就在隔壁,有事你叫我就行。”

林嘉琴不停地搖著頭,連眼淚都快擠出來,她還想繼續抓著,許幕遠卻已轉身離開,在和佐林擦肩而過的時候,他毫不意外地捕捉到對方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受傷,不免勾起了嘴角。

待隔壁的房間傳來關門聲以後,林嘉琴的神經便繃得更緊。她連滾帶爬地縮到牆角邊,衝還站在門口的佐林吼道:“你要幹什麼?!”

佐林一臉茫然,林嘉琴突如其來的敵意和抗拒讓他不明所以。

他跨出一步,並且試著解釋道:“那個,林小姐,我不……”

“你別過來!”

“我……”

“你出去!”

佐林越發覺得奇怪,但見對方如臨大敵的模樣,也不好再逼近,他走到床邊將四散的照片一張張拾撿起統一裝在白色的袋子裡,在這期間,林嘉琴警惕的視線一直沒從他身上離開過,他無意抬頭看了一眼,卻見對方的眼中充斥著濃濃的恐懼,身子更往牆角貼近了些。

在心底無奈地嘆了口氣,佐林說道:“林小姐,照片我幫你收拾好了,地板涼,你還是趕緊回到床上吧,要不然會著涼的。”

說完,便轉身離開,還貼心的把房門帶上。

那之後過了很久,外面都沒傳來一點動靜。林嘉琴抱著身體蹲坐在牆角,她不敢動,更不敢睡覺,只是紅著眼眶死死地盯著房門,生怕一不注意就有怪物會撲進來。

最後當然是一夜無眠。

天微微亮的時候,林嘉琴就迅速收拾好行李,定了返程的機票。

——她要回家,不想再待在這個鬼地方!

其實她本來也想叫許幕遠一起離開,只是對方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話,這也就怪不得她了。

提著行李開啟房門,客廳裡還是一片昏暗,林嘉琴不敢開燈,她只能輕手輕腳地摸索著前行,只是因為急著離開這裡,她的步伐難免有些急促,連著出了幾次差錯,不過還好沒有發出聲音。

當走出這幢帶給她噩夢的公寓以後,林嘉琴大大地松了口氣。

事發突然,她並沒有親口告訴許幕遠回去的訊息,只是發了條簡訊過去。

機場在城外,通往那裡的公交車很少,林嘉琴本打算坐計程車過去,只可惜每次路過的車都裝滿了人,最後還是公交車先來,林嘉琴沒辦法,只能坐上去。

在車廂裡搖搖晃晃了一段時間,一宿沒閉眼的林嘉琴難免有些昏昏欲睡,但她很慶幸自己逃離了那個噩夢一般的地方,也許回去以後,她還會給許幕遠發條簡訊,讓他小心佐林。

車在路過某座橋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一問才知道發生了故障。

司機搗鼓了半天也沒能修好,最後只能打電話求助。

坐這班車的乘客大部分都有急事在身,在車出故障之後,抱怨和罵聲成片,林嘉琴更是焦急萬分,因為她乘坐的航班還有一個半小時就要起飛了,而這段路至少還要行駛一個小時左右。

司機被吵得心煩,最後索性開啟車門,讓趕時間的人自行下車解決。

林嘉琴暗罵一聲自己的時運不濟,一邊提著行李,一邊走下車,打算招計程車,就算是黑車她也認了。

然而,在路邊站了大半天,別說是計程車,就連輛黑車都沒看見,林嘉琴此刻急得連冷汗都冒出來了,偏偏時間還走得飛快,一轉眼就過去半個小時。

林嘉琴一邊跺著腳,一邊看時間,每過去一秒,她的焦慮就上升一分。

林嘉琴此時站著的地方正好面向通風口,狂風呼啦啦地吹,她緊了緊衣領,正想著要不要拿件厚點的衣服披上時,卻聽到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

“林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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