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鳴帶回來的這一輛手扶拖拉機的威力, 簡直堪比勞斯萊斯下鄉了, 車子到了倉房外面的小廣場上面,左水生熱熱鬧鬧的敲響了鑼鼓,召集大夥來看屯裡的第一輛手扶拖拉機。共同見證這歷史性的一刻。

“這可是咱屯裡第一輛啊, 都是一鳴幫咱們出力弄回來的。一鳴雖然不是咱正經左家屯的人,可為咱做的事兒一點也不比大夥少啊。咱們感謝一鳴同志。”

大家紛紛鼓掌, 巴掌拍叮噹響。咋能不鼓掌呢,這可是拖拉機啊, 以後拖糧食啥的, 終於不用自己推車啦,也不擔心老馬累壞啦,這鐵疙瘩總累不壞吧。而且以後也不用自己壓麥子和稻子了, 開著這車子上去轉幾圈, 事兒不累,活還幹完了, 還能順便兜兜風。

這是好事啊, 真是大好事啊。這車太好了!大家臉上都紅光滿面。

左水生更是彷彿年輕了十幾歲一樣的。

左單單也盯著那拖拉機看,又看看沈一鳴,咋也想不出沈一鳴這是咋把車給弄回來的。在這種買腳踏車都要找關係,求爺爺告奶奶的時代,沈一鳴竟然不聲不響的搞了一臺手扶拖拉機回來了。

前面左水生還在敲打著鑼鼓, “一鳴說了,這手扶拖拉機得要有人開。這次他特地請了公社煤場的徐大鵬同志過來教咱們生產隊的人開車。誰家想開車的,先報個名, 咱選幾個合適的人上去學。等學好,以後咱這車就有專門的人開了。”

聽到這話,很多人心裡就有想法了,可要說報名學,多少有些發憷。連腳踏車都沒開好呢,還開這鐵疙瘩,給弄壞了咋辦。

有些人開始猶猶豫豫的。

左大成也眼巴巴的看著,他以前在城裡看過別人開車,特別羨慕。可他當年學的是木匠,不是開車。

“爸,你去學。”左單單扯了扯左大成的袖子,“我聽人說很簡單的,爸,你學了好。”幹苦力總比不上技術型工人。左單單當然希望自己家裡人多掌握一些技能。

左大成猶豫道,“我這個年紀了,能成嗎?”

“啥年紀啊,您這才剛到中年,正是打拼的時候呢。爸想想你開著拖拉機,我媽坐在你身邊……”

左大成的臉微紅,咳了咳,“那我去試試?”

“必須的。”左單單鼓勵。

於是散工後,左大成就去找左水生報名學開拖拉機。

左水生這會兒正有些失望,屯裡的年輕人膽子太小了,竟然都不敢學這東西,擔心不好學。這會兒見左大成來了,還有些擔心,“大成這個年紀……”

“我看大成叔行,”沈一鳴道,“城裡開車的老師傅都是年紀大一點的,這樣的師傅開車穩重。咱們屯裡就這一輛車,交給穩重點的人更踏實。以後等大成叔學會了,還能再在屯裡帶兩個徒弟。”

左水生一想也是,好像城裡開車的還真是年紀大的。

左單單在邊上偷偷的笑,老隊長這又被沈一鳴給繞進去了。人家城裡的老司機,那不都是開了許多年才老了嗎?

沈一鳴又道,“而且老師傅才願意帶徒弟,年輕師傅大多都沒這個耐心。”

左水生覺得沈一鳴這話說的很對,要是年輕人來學,肯定不樂意教其他年輕人,擔心被搶了飯碗。可大成不一樣,人老實本分,而且待人好。他這個年紀了,再教徒弟,徒弟也不敢真的壓過他。好歹是屯裡的長輩呢。

於是立馬拍板,“行,大成你這幾天就不用上工了,就跟著徐大鵬同志學開拖拉機。這是為隊裡服務,也算工分。”

左大成一聽自己就這麼被定下來了,心裡驚喜不已,又覺得有些茫然,感覺自己似乎和以前不大一樣了,生活似乎又開始變化了。

安排了左大成和徐大鵬一起學開車,左單單就和沈一鳴一起去上工。

路上,左單單忍不住問沈一鳴,“你這車哪裡弄的,”給他豎個大拇指,“厲害!”

沈一鳴淡淡的笑了笑,“想知道?”

左單單立馬點頭。當然想知道了,跟著老狐狸多學幾招,也好活學活用不是?

沈一鳴有些猶豫,“這是我的不傳秘典,不能傳給外人知道。”

“……”左單單心道,那你還問我想不想知道。問著好玩的。

她嘿嘿的笑,“你不說也成,回頭我去問徐大鵬這車哪裡來的,然後我逆推,我不信我推不出來。”福爾摩斯偵探集她都看過多少遍了,就不信找不出蛛絲馬跡。

沈一鳴笑,“你要是能推出來,你就是我自己人。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左單單道,“行,等著瞧。”

兩人一起到了地裡幹活,大夥看到沈一鳴來了,都熱情的打招呼。

“一鳴同志,咱一塊兒幹活。”

“一鳴,真是好樣的。”

“一鳴,回頭咱一起坐拖拉機出去溜溜。”

“……”

李晨亮嘴裡咬著一根枯草,一邊揮著鋤頭,一邊滿不在乎的嘀咕道,“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一輛拖拉機嗎。我給他弄一輛大卡車都成。”

高偉給他潑冷水,“那你也得求你爹。說不定還會捱揍。”

李晨亮心裡頓時拔涼拔涼得。自家人知道自己的事兒。平時他胡鬧還成,要是搞到公家的東西上面去,那是要被揍的很慘的。而且他現在躲到鄉下來了,他爹就更不搭理他了。

高偉嘆氣,“這人比人氣死人了,你說人家怎麼長的。這模樣這腦袋瓜子……我怎麼看著,那個左單單也和沈一鳴走的挺近啊。估摸著這姑娘也被沈一鳴給勾了魂了。也不奇怪,以前學校那些女同學就沒幾個不喜歡他的。”

聽到這話,李晨亮的眼睛一瞪,看向和沈一鳴一塊幹活的左單單。心裡頓時有些酸酸的,覺得自己被背叛了。像是小時候和自己玩的好的小夥伴,突然有一天和自己的死對頭一塊玩了。

“沈一鳴,我有話要和你說!”

左單單正琢磨著沈一鳴咋弄來的車子,就聽到旁邊李紅兵聲音嚴肅的和沈一鳴說話。

她抬頭看了一眼,只見李紅兵正板著臉,像個老幹部一樣的看著沈一鳴。

沈一鳴笑著道,“李紅兵同志,有什麼事兒嗎?”

李紅兵臉紅了紅,嚴肅道,“沈一鳴同志,這臺拖拉機,你是怎麼為生產隊裡爭取的。上次咱們下鄉的時候就看到了,很多生產隊都沒有拖拉機,有的還拉著牛車呢。咱們生產隊裡有兩輛老馬車,條件已經很不錯了。這臺拖拉機如果按著正常的程式,是不會分到咱們生產隊的。你不應該動用不正當的手段來辦事。”

左單單:“……”沒看到旁邊的老鄉們都想吃了你嗎?

李紅兵自顧自道,“我們作為進步青年,響應國家號召下鄉插隊,就應該把積極爭取的思想帶到農村來,而不是縱容他們自私自利的思想。

左家屯鄉親:好想罵人怎麼辦?

沈一鳴嘴角一挑,“左家屯生產隊積極響應公社換糧食,也組織知青幫忙挖煤。另外,徐大鵬同志從左家屯走出去的,他技術過硬,給煤場帶來很大的幫助。公社為了獎勵左家屯生產隊,才分了一輛拖拉機下來。這也是為了激勵其他的生產隊。組織給予優秀的同志獎勵,這不是很正常嗎?”

左單單興沖沖的提議,“李紅兵同志你的考慮也是應該的,其他的生產隊太困難了,我建議,李紅兵同志可以幫其他生產隊解決拖拉機問題,這事兒就別麻煩公社了,公社現在也挺困難的。”

有本事自己給別的生產隊解決拖拉機問題,要麼就別瞎叨叨。

李紅兵有些惱羞成怒,正要說話,就聽沈一鳴笑著道,“李紅兵同志的思想還是很正確的,予以支援。紅兵同志在咱們的知青隊伍裡面一直都是道德標杆,值得我們學習。以後有什麼意見儘管說。”

被沈一鳴誇獎了,李紅兵也顧不上生氣,臉上反而有些微微的喜意。見沈一鳴一直對著她笑,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轉身就走了,回到自己幹活的位置,她心裡還想著,剛剛那番話應該讓沈一鳴對她的印象更深刻了。讓他知道,他們兩的思想是一致的。

左單單看著李紅兵這來去匆匆的,神神叨叨的樣子,又看沈一鳴臉上那涼梭梭的笑意,小聲道,“沈一鳴,她這是咋了,就為了和你說這些話?”

沈一鳴指了指自己的腦瓜子。

左單單恍然大悟。

中午下工的時候,左水生又召集大夥,宣佈了左大成學開拖拉機的事兒。並且說明,左大成學好了之後,屯裡的年輕人想學的,都能找左大成學。以後屯裡爭取多培養一些懂技術的人。

聽到左大成都報名學了,那些猶猶豫豫的年輕人都有些後悔了。連大成叔這把年紀 ,都能去學,他們這年輕小夥子咋就不能學啦?

好在等左大成學會了之後,還能教他們的。跟著左大成學開車,可別跟著外人學要自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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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有些人已經琢磨著,等過幾天去左大成家裡走動一下,給自家小子先教。

左大成學開拖拉機,左成才去城裡學開車了,老左家似乎一下子就和屯裡其他人不大一樣了。

三兄弟之前都是土裡刨食的,這一下子,以後都是當大師傅,不用成天下地的人啦。

這才多久的時間啊,老左家就大變樣了。確切的說是老二和老三大變樣了,老大家裡還是老樣子呢。

“有啥了不起的,不就學開個車嗎,咱是不樂意去。”徐鳳霞在家裡罵,心裡也是氣。左大成能去學,她男人咋就不能去學呢。

“紅軍,要不咱也去學。老二憑啥學,要學也是你去學。”

左紅軍捏著煙桿,悶著腦袋道,“我不去,我才不去找左水生求這個。”除非左水生來請他去,要不然他才不會去求人。這丟份兒的事兒,他左紅軍才不會幹。

左紅軍不樂意去,徐鳳霞也不能壓著去,又怨自己咋就生不出來兒子。如果左青或者左歡是兒子,沒準就能去學了。她咬了咬牙,“沒啥了不起的,我閨女以後嫁個好人就成了。”

她想了想,覺得還是得去鎮上找她姑,開始給左歡相看人家了。

省得屯裡其他人看笑話。她也不樂意讓李惠那個資本家壞分子壓她一頭!

大河公社農場。

李惠正揹著一小袋糧食,在農場門口等著。門口守著的年輕士兵對她也挺熟悉的,倒是沒咋為難,看到她來了,就進去給農場的主任報信。

這裡面勞作的都是成分有問題或者犯了事兒的人,可不能隨便讓人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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