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原著中老公爵自己說的話來形容伏倫斯基,那就是“他們都是機器造出來的,全都一個模子,都是混蛋”。

父親這個角色在伏倫斯基的生命中一直處於缺位狀態,在這種環境中長大的他,對家庭生活抱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厭惡。他一邊享受著純潔女子的迷戀與依靠,卻又從不告訴她們自己的婚姻觀。

當吉蒂拒絕了自己的追求者,做好嫁給伏倫斯基的準備的時候,伏倫斯基遇到了他的命中情人安娜·卡列寧娜。

他沒有任何猶豫地抽/身而去,他想要結婚了,他想要與安娜組成一個家庭,可是這與吉蒂又有什麼關係呢?

吉蒂認識安娜,這可是她姐夫的親妹妹。她崇拜安娜,並被對方深深吸引,然而現實給了她當頭一棒。

於是吉蒂陷入一種異常尷尬的境地。

在喬安不知道的時候,公爵夫婦已經為了伏倫斯基的到來爭論了不知多少次。

老公爵沒打算在她面前與她的母親吵架,因此在她跟著女僕去換衣打扮後,他才對著妻子說:“你不該讓他來這裡的。”

公爵夫人知道丈夫口中的“他”是誰。

她有些惱火地說:“聽聽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他是我叫過來的嗎?你什麼時候才能放下自己的偏見?你難道沒看出來,他一直都在關心著吉蒂,要我說整個莫斯科都找不到比他更貼心的年輕人了。”

她從不指望女兒的婚事能給她帶來什麼利益,但她由衷的希望吉蒂能過得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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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倫斯基擁有的光明前途,足夠保障吉蒂未來的生活質量。而他對吉蒂這麼在意,兩人結婚後,擁有這份真摯愛意的吉蒂,絕不會像是歌劇裡那些精神空虛的貴婦人一樣,只能日日夜夜的抱著一顆孤獨死寂的心逐漸老去。

“我沒有對他抱有偏見,這不過是他們慣用的手段,他不是貼心,而是想要乘虛而入。”公爵冷酷地反駁。

“這難道還不算是偏見嗎?公平一點,不要總是用壞的一面看待他。”公爵夫人為他的頑固感到頭疼。

公爵說:“如果你多接觸幾位彼得堡那邊的花花公子,你就不會再這樣認為了,我比你要更瞭解這群虛偽的傢伙。”

“但是,你也要承認,我比你要更瞭解一個女性在婚姻中更需要什麼。”公爵夫人有些難過,然後她不留情面地指出一點,“我知道你有著自己所欣賞的年輕人,所以你不才滿意伏倫斯基。”

公爵無法反駁這個。

一時之間,他根本找不到說服自己的妻子改變想法的好辦法。

他雖然看得透徹,但這種在經驗與直覺的共同作用下產生的判斷,因為太過於抽象,以至於他根本無法明明白白的說出口。

今天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每每與妻子爭論上沒幾句話,就因為詞窮只得偃旗息鼓。

公爵不得不再一次表明自己的態度:“反正我是絕不會同意的。”

……

另一邊,喬安穿上了公爵夫人為她定製的克里諾林裙。

新洛可可時期的裙子向來以大裙襬著稱,好在這僅僅是一件家居會客服,被裁縫撤掉了裙撐,改良得更為舒適和方便活動。

然而即便如此,它也稱不上一聲簡潔。單是那柔軟的裙襬上縫製著的層層緞帶、道道花邊和精心編織的穗子,就不知道耗費了多少工序。

她順著長廊走著,還未見到伏倫斯基,就先聽到了他與羅蘭的交談聲。

“你是說吉蒂最近一直沒有舉辦宴會嗎?她是不是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從彼得堡再請一位醫生過來診治一下。”伏倫斯基問羅蘭。

“吉蒂小姐現在很健康,我想她應該是有著自己的想法。”羅蘭始終搞不懂這位公爵小姐的想法,就保守的這樣回答。

伏倫斯基對吉蒂小姐的病情如此關注,這絕對是吉蒂小姐的一名追求者。

既然如此,她有預感,自己與伏倫斯基伯爵的見面,絕不會僅僅限於這一次。

“伏倫斯基伯爵,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

羅蘭聽到吉蒂小姐的聲音,連忙站起來,親切地迎上去,說:“伯爵對您的病情很關心,剛剛還在向我詢問您最近的情況。”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伏倫斯基,果不其然發現他那雙沉穩又充滿親和力的眼睛轉向了吉蒂。

羅蘭知道正經主人過來後,只是過來幫忙待客的自己這時候該主動離開了。

她心裡湧現出一種複雜的情緒。

這種感覺她並不陌生。

就像是她還在奧勃朗斯基家時一樣,哪怕剛剛斯基華還在與她親熱,但是等著陶麗一過來,他的眼睛就不再看向她了。

喬安向羅蘭小姐道謝,說:“幸好有你幫忙,我讓廚師給你烤制了一盤小蛋糕,都是你愛吃的口味。”

羅蘭覺得自己要是離開謝爾巴茨基家,大概不會再遇到比她更好的貴族小姐了。但是莫名的,她現在一點胃口也沒有。

“那麼我先離開一會。”羅蘭小姐提著裙襬行了一個屈膝禮。

伏倫斯基見喬安氣色不錯,開心地說:“吉蒂!真高興見到您安然無恙。剛剛那位法國小姐對我說,您現在非常健康,我還有些不願相信,看來下次見面的時候,我該向她道歉了。”

喬安:“感謝您特地來探望我,我聽人說,您是特地從彼得堡過來的?”

伏倫斯基說:“一聽到您病癒,我就迫不及待想要再次與您相見了。”

他說的是實話,絕無半分虛假,所以聽上去就顯得格外真誠。

喬安沒有接這話。

伏倫斯基瞭解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多麼主動的人,而他喜愛的也正是她這種懵懂青澀的模樣,因此也只是暗自感嘆了一句吉蒂小姐病癒後變得更加不解風情了。

“吉蒂小姐,您最近在做些什麼呢?我聽您的家庭教師說,您最近一直在家裡,既沒有舉辦舞會,也沒有參加什麼宴會,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嗎?”伏倫斯基關切地問。

喬安最近確實在籌備著一件事,她回答:“我打算辦一份報紙。”

伏倫斯基還以為她是有什麼心事,但得到的回答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他知道有些貴族家女性,會與相識的朋友組織團體,舉辦沙龍,甚至是資助他人演講,不過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年輕小姐想要在報業上插一腳。

他認定了這不過是貴族小姐的一次玩鬧之舉,但天性中有著叛逆因子的他,沒有貿然批評她的想法,而是問:“能對我詳細說說嗎?我對這個有些興趣。”

問起這個,喬安就有話說了。www.

她說:“您知道的,我最近一直在家中養病,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我就靠著翻閱家中的報紙消磨時間。”

伏倫斯基報以同情的眼神。

喬安又說道:“然後我發現,這些報紙大多有個通病。不論是文學類還是政治類,報紙上的內容都未免有些艱澀。我們這些自小接受優良教育的人,當然讀得懂,但對普通人來說,就不一定了。”即便能讀懂,也不會捨得買。

她儘量用伏倫斯基能接受的說法來形容。

“他們的文化水平太低了。當年我在軍官學校裡認識的一些同學,我聽說他們這些年籌辦了不少學校,好讓工人的孩子們有地方接受教育。我想等這些工人孩子的學識上去了,自然而然就能讀懂報紙了。”伏倫斯基以一種點評般的姿態說,然後又意義莫名地補充了一句,“差點忘了,還有農民的孩子。”

自從皇帝陛下簽署了廢除農奴制宣言,他們如今可不同以往了。他如此想。

喬安接著伏倫斯基的話,繼續說:“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問題。說實話,我覺得他們對報紙上的那些漂亮文章,根本不會感興趣。比起那些複雜隱晦的國際關係,令人捉摸不透的政策法令,也許他們更想知道工廠老闆會給他們漲多少工資,自己家附近的搶劫犯到底被抓住了沒有,如果再有點大家喜聞樂見的緋聞就更好了。”

伏倫斯基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喬安。

她說的這些事情其實算不上見解獨到,他與朋友在宴會上閒聊時,偶爾也會聊到這個。可是當說這話的人,變作一名本該接觸不到底層民眾生活的貴族小姐時,這就有些引人驚歎了。

就是不知道這些想法,她是自己想出來的,還是聽誰說的。

伏倫斯基品味了一下她的話,說:“我有點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是打算面向這些普通人專門創辦一份報紙是嗎?內容淺顯一些,他們也看得懂的那種?”

他對這個想法不看好,就像是他剛才說的那樣,現在貴族間流行的是建學校。不過要是換做他,他大概還會建所醫院,畢竟現在建學校的人實在太多了。

至於辦報紙雜志,這裡面的風險就大多了,歐洲各國多的是剛出了幾刊,就面臨倒閉的報社。

他心中不以為意,嘴上卻不說任何掃興話。

“對的,內容上不宣揚各個黨/派的政見,也不刊登那些令人看不懂的國際動態,選用的紙質也不必太好,但務必要做到售價上的絕對低廉。”喬安總結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再簡單點形容,就是十九世紀版的使用者下沉。

使用者下沉的概念,嚴格而言絕不是二十一世紀的獨創。

就從報紙行業來看,這個概念儘管在俄國還沒有徹底流行開來,但如果有人來自英法美,他們要是聽了喬安的想法,一定會脫口而出一個名詞——便士報!

在英國,便士報曾一度便宜到一個便士一份的地步。售價低廉,內容更通俗易懂,就是便士報最吸引人的特點,這兩個改變,一下子就把報紙的分發方向從那些衣著精緻的紳士淑女,擴充套件到了工人、農民等更多平凡人手中。

喬安感慨,人家英國都把報紙賣到普通人手裡了,而在這個世界的俄國,報紙居然還算是一種高消費品。

雖然要是認真統計一下,這個世界的俄國現在也不是完全沒有廉價版報刊。但是和已經經歷過便士時代的英國比起來,現在俄國版“便士報”不論是從種類還是質量上來說,都還處於蹣跚學步的狀態。

事實上,在她熟知的歷史中,等著再過二三十年,到了十九世紀末,基於經濟政治、文化教育等諸多因素,俄國的報業就會迎來又一波發展高/潮,但與英國相比還是落後到一種讓人詫異的地步。

那個時候,在英國,平均每千人擁有報紙數將近三百份,而俄國在這裡的數字卻是一個孤零零的“十”。這已經不是一兩倍的差距,而是二十倍、三十倍的差距。

於是喬安來了興致,這麼好的一片市場,為什麼不趁機開發利用起來呢?

作者有話要說:來一聲遲來的祝賀:祝大家中秋國慶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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