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睜開眼, 就發現自己成為了一個寡婦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喬安表示,很新鮮。

穿越的次數多了, 她用過的身份各有不同。但是要是讓她說句實話,她還是會說她最喜歡那種無家無世孤身生活的身份設定, 然而真遇到這種情況的次數實在是少之又少。

不過剛一轉世,就發現自己喪夫成為了寡婦……這還真是前所未有的體驗。

甲寅年,開冬。

暮色漸漸暈染開,那半紅半黃的雲霞鋪天蓋地地壓下來。處處掛著白綾、懸著白紙燈籠的山莊在晚霞的籠罩下,未能染上一絲半毫的綺麗,反而更顯得暮色沉沉。

山莊內正在辦喪事,去世的那人正是山莊的男主人。身為一莊之主的喪事, 按理來說, 本該有不少人前來弔唁,但是事實偏偏與此相反。前院中除了來來去去的家丁婢女,只有寥寥無幾的賓客。

原因有二,其一與山莊的地理位置有關。

山莊處於崑崙山東麓, 出現在此地的人多為在西域與中原之間往來行走的行商, 真正居於此地的人其實不多。

要是再一下起雪來,這附近幾乎能被稱作是“人跡罕至”了。

其二就與男主人本身有關係了。

如若有江湖中人來到山莊,就會發現山莊內會武的人不在少數,就連一部分婢女小廝,都呼吸綿長,懂得一些粗淺的武藝。那些山莊護衛更是一個個內蘊精氣、眉斂神采,武藝更勝數籌。

喬安這一世的丈夫在這樣一個武林之家出生, 父母兄弟都有一身不凡的武藝,唯獨他自己完全不通武藝。父母過世後,身為長子的他自然而然的成為了莊主,他深知自己在武功上沒有任何天分,不似他兄弟那般在學武一事上天資高絕,便不在這上面浪費功夫,一腔心血都放在了經營山莊上。

他獨身在外時,除了必要的時候,鮮少自報家門,以免因為自己不會武功墮了山莊的名聲。

這一來二去,他除了一些交易上的夥伴,竟沒有多少朋友。

少有人知道這位在人前慣來是一副肅穆嚴苛樣子的已故莊主,實則內心最為溫和不過。

有婢女在靈堂外,低聲道:“夫人,該用餐了。”

婢女沒聽見夫人說話,有些不放心地勸道:“如今天這麼寒,夫人不妨先起來用口熱菜吧。”

剛穿越過來的喬安,當她潦草地整理了一下記憶睜開眼的時候,她正維持原身的姿態一身縞素地跪在靈堂前。

婢女不放心裡面的夫人,就在堂外跪下衝著牌位磕了一個頭,然後站起來走進了靈堂。

如今早已入冬,一天比一天冷,夫人跪在地上這麼久,身體怎麼受得了?婢女知道莊主和夫人都是不通武藝的,一場風寒就要了莊主的命,要是夫人再生病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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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從哪翻出一件披風,走到喬安身邊,想要給喬安披上。

就在披風即將落下時,婢女見夫人驀地抬眼看向了自己,雖然神色平靜,卻莫名讓人覺得眼帶厲色。

喬安見是“自己”記憶中的人,她緩和了一下神色,說:“是阿七啊,怎麼突然過來了。”

阿七說:“我在外面都叫了夫人兩遍了,夫人卻是不肯搭理我。我知夫人思念莊主心切,只是夫人也該想一想,如若這時候夫人也倒下,這時候莊裡就真沒能主事的了。”

喬安當然不能說自己那個時候正處於身體與靈魂的斷片狀態,這要是說出來,豈不是會被人當成失心瘋綁起來。

她什麼都沒有解釋,而是故意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對著阿七說道:“你先出去吧,記得把門閉上,讓我一個人再靜一會兒。”

阿七見夫人心意已決,只好依言退出了靈堂。

阿七離開靈堂後,喬安就毫不猶豫的離開了蒲團站了起來。

原身記憶裡的一切事情看起來都合情合理,沒有任何出格的事情。

原身雖已與人成親,但丈夫已逝,不用顧慮任何男女之事。

莊主除了原身外,再無任何妻妾,雙方高堂皆逝,而兩人也未能留下孩子,上無老下無小。除了已故的莊主有一個醉心武學的弟弟以外,兩人再無任何親眷。

等到莊主的弟弟得知兄長的死訊前來奔喪時,兄終弟及,到時候喬安把莊內的權力交付他手,如此一來,她就能功成身退,自行逍遙自在去了。

未來的事情如此設想的話,也完全符合邏輯,稱得上一句愜心貴當。

但是……

有那麼幾個名字喬安必須提一下。

她現在所在的山莊的叫做白駝山莊。

原身丈夫的弟弟,叫做——歐陽鋒。

……

沒錯,她穿越的正是《射鵰英雄傳》的世界。

她所提到的“歐陽鋒”,就是“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 ”中的西毒,未來的江湖五絕之一。

而提到歐陽鋒就不得不再提到歐陽克。

喬安記得清清楚楚,原著中曾有這麼一句話,“歐陽克名雖是他侄子,實則是他與嫂子私通所生,是他的嫡親骨肉”。

而現在,他的嫂子不是別人,正是喬安。

在原主遺留下來的記憶中,喬安能感知到原身是一個非常溫婉賢淑的女子,或者該這樣說,她是一個異常符合這個時代的男性審美的古典女子。

很好很好,作為一個萬年單身主義者,從來都與溫婉賢淑無緣的她,看來是不會被歐陽鋒愛慕了。而在外人看來,也只會以為她是因為丈夫突然離世遭受了打擊,遇到這種人生大事,性格發生變化簡直是再正常不過。

喬安不知道原身在未來是如何與歐陽鋒在一起的,也不想知道她是為何與他在一起的,這種原著未曾明寫,原主也還不曾真正經歷過的事情,她思索太多也找不到一個答案的。

……

喬安是一個非常習慣當甩手掌櫃的人,莊內的婢女護衛們沒人知道他們的莊主夫人早就收拾好了行李,隨時都可以動身離開白駝山莊。

倒不是說她不喜歡白駝山莊,這裡地處崑崙,風景絕秀,令人見之心曠神怡,而下人護衛對她又尊敬有加,即便她是想自找麻煩,一時之間也很難尋到什麼煩心事。

這只是她的一個習慣罷了,她不是一個特別戀舊的人,無論在什麼地方,呆的久了就靜極思動,想要再去別的地方看看,再加上歐陽鋒的事情,所以就提前做好了離開白駝山莊的準備。

這幾日的雪一直斷斷續續的。下時風疾雪驟,雪花伴著冬風呼嘯而過,刮過人臉宛如冰刃。停時萬物萬物俱歇,一縷風、一片雪都不曾在半空中拂過。

喬安現在用的這具身體之前並不曾習過武,而現在距離她在靈堂中睜開眼的那一天,也不過是剛剛過去了區區幾日。哪怕她之前的人生經驗再豐富,也沒有一個能讓她在短短幾天內就身體素質大變樣,眨眨眼成為武林高手的方法。

以防在這種極端天氣裡染病,喬安除了在雪停時,會在白駝山莊內找個高處看看風景,在下雪時,她就很少到處走動了。

入夜後,她老老實實地回房睡覺。白日裡就手捧著阿七給她的暖爐,到靈堂裡找個地方坐著。原身日日來靈堂,甚至為此把自己熬死了,她初來乍到,總不能就這麼停了,否則別人一定會覺得奇怪。

她閒時就在心中給這一對小夫婦念念《度人經》,只希望他們能一路走好。

念到最後,不管什麼《坐忘論》、《洞靈真經》,還是什麼《鉛汞甲庚至寶整合》都念出來了。話說她記憶中的那些道家典籍中還有一部與丘處機有關的《長春真人西遊記》呢,不過這個時候應該還沒有寫出來。

眼見著香爐裡的香要燃盡了,喬安站了起來準備重新插幾柱香。

就在這個時候,喬安聽到原本被關得嚴嚴實實的房門被人從外面推了開來。

雖然來人在走進靈堂後,立即就把門扉關上了,但凜冽的風雪仍然趁機捲進了屋內。

喬安微微側身,她衣襬被那陣突如其來的風吹得一陣飄曳。她神色間不見喪夫的脆弱,那雙有如無瀾潭水的眼睛看向來人。

來人與她對視上的那一瞬間,腳步似是頓了一下。

那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他身著一件與外面的冬日寒雪同色的衣衫。他五官輪廓的線條遠比中原人要更為凌厲,高鼻深目,卻又不似真正的西域人那般深邃。他的眼神是凌厲的,乍一看過去,給人一種金屬般冷漠鋒銳的感覺。

然而當他看到喬安時,卻是極為謙敬地道了一聲:“嫂子。”語氣中猶帶著親切,不至於尊敬到疏遠的地步。

喬安點了點頭,說:“給你哥上柱香吧。”

歐陽鋒沒有多說什麼,大步走上前,執起了香。

原身與歐陽鋒見面的次數極為有限,歐陽鋒在原身記憶中殘存的印象都模糊不清了,在真正見面之前,喬安只能根據這點點記憶再結合原著裡的情節從而預想歐陽鋒的態度,或許會冷淡漠然,又或許會輕佻怠慢,又或許會桀驁不馴。

但她真沒想到,歐陽鋒一上來就表現出了對自己敬重。

其實仔細想想也不算特別奇怪,原著中歐陽鋒代歐陽克向黃藥師求取黃蓉時,他也表現出了自己謙遜誠摯、彬彬有禮的一面,雖然黃藥師對他這番表現的評價是“口蜜腹劍”,但這足以說明,當他想要以禮待人的時候,他還是完全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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