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房大妮兒在房言耳邊絮絮叨叨的講了很久的話,比如,“妹妹啊,你終於快好起來了。以後就再也沒有人敢說你是個傻子了。娘也就不用時時傷心了。”再比如,“以後姐姐每天教你繡花好不好,等你繡好了花,就能嫁個好男人了,哎呀呀,我跟你說這些幹啥,好羞人啊。”    ……    等房大妮兒絮絮叨叨的說完,接下來房二河和王氏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又在這深夜之中響了起來。從他們的話語中,房言也大概明白了這一家人是怎麼回事兒。    房二河是個徹頭徹尾的農村娃,他是家中老二,正處於爹不疼,娘不愛,爺爺奶奶看不見的位置。所以,早早的就出門去做短工了。在鎮上做短工的時候漸漸的跟老師傅學會了一門技術,也慢慢的可以自己獨自做工了。後來,他也漸漸地開始在家裡接私活,賺了不少錢。    可是,當他到了年紀要準備娶媳婦的時候,他娘卻不給他錢了,說要給他娶她表舅家的妹妹。他表舅家的妹妹從小就喜歡來他們家,他是不喜歡這個表妹的。如果僅僅是因為自己不喜歡的話,房二河也不會反對的。娶誰不是娶,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窮人家的孩子,有錢娶媳婦就行了。    問題就在於這個表妹心有所屬,而她喜歡的那個人就是他家三弟。在這樣的情況下,房二河又怎麼會同意的。這門婚事,他是堅決反對的。他娘也說了,不同意的話,一分錢也別想要走。以後也別想讓她幫忙娶媳婦了,自己找媳婦兒去。    從小就沒受過多少疼愛的房二河一氣之下就離家出走了,他去鎮上幹著短工,然後又自己擺了個攤接活幹了。漸漸地也賺了一些家底。    可巧的是,鎮上的一戶人家去他那裡打過東西,覺得這人還不錯。而且,這家人家的女兒也看上了他。這家女兒正是王氏。就這樣,王氏和房二河在一程度上談起了自由戀愛。    房二河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娘的時候,他娘還在氣頭上,以為他回心轉意了。沒想到還是如此,而且竟然揹著她找了個媳婦,他娘氣的一文錢也沒給他。房二河用自己在鎮上賺的錢娶了王氏,婚後也很少回村子裡。    他在鎮上越做越大,成親後有王家的幫忙,在鎮上租了一個門面。日子也過得風生水起的。兩個兒子都送去了學堂讀書,大女兒也乖巧可愛,唯一的遺憾就是自家小女兒身體有些缺陷。好在他們是住在鎮上,家家戶戶都是做生意的,很多人也是外地的,所以大家聯絡的並不多,所以很少有人知道房二妮兒是個傻子。    沒想到,就在今年剛過完年,鎮上又來了一個新的木匠,而且這家店薄利多銷,花樣也多,還頗有背景,漸漸地擠得房二河做不下去了。他家的生意越來越蕭條,漸漸地也沒什麼生意上門了。房二河除了當木匠什麼也不會,他在嘗試了多次沒有效果之後,也有點灰心喪氣了。    眼見著還有一個月這一年的房租就要到期了,而且家裡的地再也請不起長工來種了,思考了很久之後,房二河和王氏商量著提前關了門,回村裡去了。    他還有一門手藝的,不在鎮上做也就不用付那一大筆高昂的租金了,他可以在附近的村子裡收幾單生日。況且,他多年前還是個稚嫩的木匠的時候就能靠這個賺錢了,現在更是沒問題的。    當年他成親的時候,他娘雖然煩他沒有打一聲招呼就善做主張娶了別的媳婦,但是他提出分家的時候,他娘還是分給他幾畝地。而且,他當年長了個心眼兒,做生意總是個無根的買賣,有好有壞的時候,萬一哪天生意不行了,至少家裡還得能吃一口飯住一間房。所以,他要了一塊地,簡單的蓋了幾間房子。    在村子裡,若是家裡有成了親的兒子,都是能分到一塊地方的。房二河家是在村子中間的,村子裡分給他的地自然也是在他家的周圍的。但是,房二河沒有要,因為他知道自家娘不待見自家媳婦,所以,他去找村長買了村西頭的一塊荒地。找了幾個相熟之人,又花了點錢請了幾個短工,很快就蓋起來一出院子。    這不,回了村子之後,他們一家人才能有口飯吃有個房子住。    但是,他們什麼都考慮到了,就是沒想到,房二妮兒是個傻子的事情還是被村子裡的人小孩兒知道了。雖然他們家在村子西頭,很少有人經過,但是房家大宅裡面的人多多少少是知道一點的。    尤其是房三河的媳婦張氏,張氏當年沒看上房二河,看上了房三河。後來呢,她也如願嫁給了房三河。只可惜,房三河是個不上進的,偷懶耍滑,好吃懶做。她也漸漸的後悔了,特別是看著房二河在鎮上混的那麼好,回家來看望她婆婆都穿的簇新的衣服。他媳婦王氏身上的首飾也特別的惹人眼球。在這樣的對比之下,她自然是記恨房二河和王氏的。她覺得都怪房二河,當年執意不娶她。她也覺得都怪王氏,當年勾引房二河。總之,他們二房一家人她都是討厭的。    她之前只是聽說房二妮兒有點問題,這次二房回村子,她特意穿上壓箱底的衣服和首飾去二房那裡轉了一圈,沒想到了,還真的是個傻子。她女兒也是跟著去了,回來之後,她也沒攔著女兒。所以,房二妮兒是個傻子的事情就像長了翅膀一樣,擴散到全村每一個角落。村裡人嘛,沒什麼娛樂活動,只能碎碎嘴了。    不過,有些人既不是嘲笑,也不是幸災樂禍,他們之後單純的覺得這是一件八卦,可以當做飯後的談資。    這段時間,來房家二房探望虛實的人特別多。有些跟他們沒什麼交情的人就站在門外面往裡面看,直到看到房二妮兒才離開。有些小孩兒不懂事兒,直接就喊房二妮兒傻子。    也因此,房二河一家人特別重視這一件事情,家裡多留幾個人,時時刻刻注意著外面的動靜,以防他們過來嚇到了房二妮兒。    “你說,村子裡的人怎麼這樣啊,就在咱們家門口說說叨叨的。二妮兒聽了得多傷心啊,今天她看到那麼多人嚇了一跳,躺床上去睡覺了。睡醒了之後就坐在門檻上發呆。”王氏心疼的說道。    “嗯,所以你明天還是別跟我們一起去地裡了,在家好好看著二妮兒。現在她好不容易有點起色了,可不能讓那些人再嚇回去了。”房二河鄭重的說道。    “可是,地裡的活還有那麼多,你們爺三個得幹到什麼時候啊,多一個人去幫忙總是好的。”王氏心疼女兒也心疼丈夫和兒子,“要不然這樣吧,我讓大妮兒把她鎖在家裡,這樣外面的人就看不到她了。”    “媳婦兒,說實話,你還是別去地裡了。你從小沒下過地,幹不了這樣的活。況且,我也舍不得你辛苦。這件事情就這麼說定了,你在家裡看著女兒,咱們就在村西頭,家裡只留下兩個女兒我也不放心。難道你就放心嗎?這可不是在鎮上,家家戶戶都挨著,還有巡邏的人。”房二河說道。    一說到這裡,王氏立馬就打消了去地裡的打算,她也神色凝重的說道:“你說的對,這幾天咱們在家還有人想要推門而入呢,要是不在家還不知道會怎樣呢。不行,我得在家看著點兒。”    “這就是了,你這樣想就對了。”房二河見王氏打消了去地裡的念頭,欣慰的笑了。    “哎,你說說,二妮兒是個傻子的事情是怎麼傳出去的啊?你說是不是張氏啊……”王氏小聲的說道。    聽到這個人,房二河沉默了一下,說道:“也不無可能。這個人嫉妒心重得很,你小心著點她。”    王氏一聽這話,笑著說道:“是啊,她嫉妒我嫁給了你,還過得比她好。”    “不,娶了你才是我最大的福氣。”    “你都一大把年紀了,還這麼不正經。”王氏調侃的說道。    “呵呵,在自己媳婦面前正經啥。”房二河也是個混了十幾年社會的人了,他自然是跟那些常年生活在村子裡的老實迂腐的漢子是不一樣的。該老實的時候老實,該不老實的時候也是有點油嘴滑舌的,要不然也娶不到王氏。    不過,話題一轉,王氏又說道:“只是如今啊,她大概也能解解氣了,畢竟咱們從鎮上回來了。她也能來耀武揚威了。”    房二河皺了皺眉說道:“你且不必懼她,她要是再來說些不三不四的話,你就把她打出去。”    “我打她出去?那娘豈不是更恨我了?”    “怎麼會?她出去說二妮兒這事兒若是被娘知道了,肯定饒不了她的。娘雖然不喜我們家,但是,她最好面子,也還算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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