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面對寧文帝的時候, 房大郎無時無刻不在提高著警惕。對上位者,他一直都是這樣的態度。即使對方再怎麼表現的喜愛你, 你也不能得意忘形,一定要明白自己的身份。所以, 房大郎直覺得今天的這些話題有些不對勁。

把最近爹孃以及小妹做的事情都過濾了一遍之後,房大郎笑著道:“臣公務繁忙,沒什麼時間陪伴父母及小妹。不過,倒是去京郊的莊子上遊玩了幾次,最近還去了皇明寺。”

“哦?修竹也去了皇明寺嗎,可曾見過渡法大師?”

房大郎一下子就明白了皇上今日叫他來的目的了,怪不得皇上跟他說了那麼多的話, 重點其實就是皇明寺的渡法大師吧?他其實也聽說了, 自從那天見了小妹之後,渡法大師就又去雲遊四海去了。

那日母親還在家中感嘆自家小妹的好運氣,要是晚去一天的話,說不定渡法大師早就走了, 他們也就沒有這個好運氣了。

可是, 房大郎卻總是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如今聽皇上提起來,他才覺得自己的猜測要被印證了。

不管心裡如何的波濤洶湧,但是表面上,房大郎還是一副淡定的模樣,道:“說來也是慚愧,臣倒是沒有那個榮幸,未曾見過渡法大師。”

“哦?修竹也沒有見過嗎?這渡法大師還真是有性格啊。”寧文帝笑著道。

房大郎也笑了下說道:“佛家人萬事都講究一個緣字, 這大概是因為臣跟渡法大師沒有緣分吧。”

寧文帝聽到這種觀念解釋,哈哈大笑了起來,說道:“你倒是會為他開脫。”

“不過,臣雖然與渡法大師沒有什麼緣分的,但是我們家小妹倒是跟他有些緣分的。”房大郎心想,既然皇上已經提起來了,那麼對於那日的事情肯定是已經非常清楚了,隱瞞無益,還會遭來帝王的懷疑,倒不如坦誠一點把事情說出來。

寧文帝的笑容有些變了,想到墨兒的表現,再想到渡法大師的雲遊,問道:“修竹的妹妹嗎?如今多大年紀了,可曾定了親?”

房大郎已經能感覺到自己後背滲出來的汗水了,不過,他臉上的笑容依然未變,道:“正在議親中,還未曾定下來。臣倒是希望小妹能在家多留幾年的,畢竟她今年才十三歲。只是,對方年紀有些大了,想早一些成親。”

一聽房言已經要定親了,寧文帝有些失望,問道:“不知修竹的妹妹定的是哪一家?”

房大郎恭敬的道:“定的是鴻臚寺少卿童大人家的侄子。”

寧文帝思索了一下,道:“鴻臚寺少卿?從五品……他家的侄子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寧文帝真是有些想不明白了,房大郎為何會給自己的親妹妹定下來這樣的一戶人家。按照房大郎的仕途,以及他們家跟將軍府聯姻來看,怎麼也要給自己的妹妹定一家更有權勢的人家才對。

這似乎不太像自己的這個臣子能做出來的事情。

難道是他的這個妹妹有什麼問題?這也不對,若是真有什麼問題的話,自己的皇兒也不會是那般表現了。想到這裡,寧文帝默默的嘆了一口氣。

這時,只聽房大郎道:“要說特別之處,卻是沒有的。不過,童大人家在魯東府。我家小妹和童少爺自小就相識。當初我們家在府城開店鋪的時候也承蒙童少爺多加看顧。我們家結親向來只看兒女喜不喜歡,不看家世門第的。”

寧文帝一聽房大郎的話,哈哈大笑起來,道:“對,我聽說你另一個妹妹定下來的是隔壁打獵的窮小子,只是沒想到這個窮小子在幾年之後竟然成了百戶,還救了你岳父。對了,這個童家兒郎以後可要做官的?”

房大郎搖了搖頭,道:“不會的,童少爺肩負起家裡的生意。要說到這個的話,倒是和我家小妹性情相投了。我們家小妹也是個喜愛那金銀之物的,兩個人正好合得來。”

想到自家皇兒也說房家的那個姑娘喜歡金子,寧文帝搖了搖頭,他第一次知道,原來真的有姑娘喜歡那些黃金白銀的。他只知世上的姑娘雖然喜愛錢財,但是更愛的是數量以及錢財能帶來的漂亮首飾和衣裳。

“是啊,性情相投什麼的是最難得的。”

房大郎想到剛剛皇上問過的事情,他索性繼續坦白道:“正好,前幾日聽說渡法大師在京城,所以我父母想去算一算小妹和童少爺二人的緣分。沒想到竟然真的有幸見到了渡法大師,且渡法大師說小妹和童家少爺的緣分是月老親自繫好的紅繩,恩愛美滿。”

寧文帝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甚是可惜的道:“渡法大師是多麼厲害的一個人,你們家小妹竟然只問了這樣一個問題,真是太可惜了。”

房大郎笑了下,道:“可不是嗎,臣也覺得自己小妹浪費了這樣好的一個機會。可是我們家小妹卻說,如今對她來說,最重要的就是這件事情了。所以,她一點都沒覺得可惜,只覺得自己解決了一大難題。”

寧文帝聽著房大郎的話,不知想到了什麼,愣了一下,隨即又笑了起來,道:“你說得對,可不是嗎,對於一個小姑娘而言,家裡有錢有權,還有什麼最讓她關心的呢,可不就是一個有情郎嗎?”

兩個人又聊了幾句之後,房大郎恭恭敬敬的退了出來。

走到外面,冷風一吹,只覺得後背都涼透了。他快步離開了皇宮,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在書房裡,房大郎跟自家爹道:“爹,若是童家來求親的話,您就答應下來吧。”

房二河前幾日剛被自己的兒子說動了,不想這麼早給女兒定親,這會兒一聽兒子又想要接受了,有些不太能理解,問道:“啊?為什麼啊,大郎?前幾日你不還說言姐兒還小,要過幾年再給她定親嗎?”

房大郎想到今日和皇上的談話,嘆了一口氣,道:“爹,皇上知道那日咱們去見過渡法大師了。而且,我聽說當日皇上也去見了渡法大師。可是渡法大師在見過小妹之後就消失了,所以皇上沒有見到。小妹這樣的特殊,終歸不太好的。”

房二河一聽此時涉及到皇上,人也開始緊張起來了。

房大郎本來不想說的,但是覺得不能隱瞞,所以才說出來的。可是看著自家爹爹緊張的模樣,房大郎還是有些後悔了。

“爹,您不用擔心。當今皇上是個聖明的的君主,不會無緣無故的做一些事情的。而且,皇上今日還問過小妹的親事。我說馬上要定親了,定親的物件就是魯東府的童少爺。”

房二河一聽這話,一顆心才算是落到了實處,道:“那就好,那就好。”

說完之後,房二河又有些憂愁起來了,道:“可是,也不知道童家是個什麼打算,到底是想要在京城定親,還是打算等咱們回到魯東府再定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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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這件事情,房大郎也皺了皺眉,道:“此事兒子就不知道了,不過,我已經派人去打聽了。”

房二河疑惑的問道:“打聽,你去打聽什麼?”

房大郎道:“既然前幾日童少爺已經問過言姐兒了,看來他們家一定非常的著急了。言姐兒答應下來了,以他們家著急的模樣,說不定童老闆和夫人近日就要趕來京城了。”

房二河聽了之後說道:“若果真是這樣倒好了。就怕他們打算等到魯東府再提親,這豈不是晚了嗎,難道咱們還要上門去暗示他們嗎?這豈不是顯得咱們太著急了嗎?這樣對言姐兒也不好的。”

房二河真的是越說越愁啊。不說的話,就怕皇上覺得自己的兒子是在欺君,哪天又想起來自家閨女了。說的話,童家又可能會不重視自家女兒。所以啊,感覺怎麼著都不對了。

房大郎倒是不像房二河這樣煩躁,他安慰道:“爹,您不必擔心的,就像我說的,當今皇上不是這樣的人。而且,童家跟咱們家想要定親是事實。隨便打聽一下就知道了,所以,我這樣說也不算是欺君。兒子去打聽一下童府的行蹤,也是以防萬一。”

房大郎的話多多少少的安慰道房二河一些,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道:“嗯,希望事情真能像大郎想的一樣。”

爺倆正說著話,狗剩從外面回來了。

房大郎看了他一眼,問道:“事情打聽的如何?”

狗剩道:“老爺,大少爺。童老闆和童夫人前幾日就到了京城了,據說就是為了童少爺的提親的事情來的,是童老夫人把他們叫過來的。這幾日他們就在商議要來咱們家提親的事情。”

房二河一聽這話,徹底放下心來了,道:“太好了,太好了。這樣咱們就不用擔心了。”

房大郎倒是有些疑惑,看了狗剩一眼,問道:“你是如何得知這些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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