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可不知道兒子內心的矛盾與掙扎。她甚至是有些歡喜的, 不是房大小姐就好,這樣就不怕兒子會傷心了。

她本來就挺喜歡房二小姐的, 今天甚至還動過念頭的。沒想到兒子竟然跟她想到一塊兒去了。這會兒,她早就忘記了房言到底有多大了, 也忘記問兒子到底什麼時候喜歡上房言的了。

她歡喜的扶起來跪在地上的童錦元,拉著他的手說道:“地上涼,快起來。我的兒,你果真是喜歡房二小姐的嗎?”

童錦元順勢站了起來,紅著臉,抿著唇,沒有講話。

江氏卻是越想越開心的, 看著兒子呆呆的樣子, 說道:“娘也喜歡房二小姐,今天見她穿了一身鵝黃色的裙裾,就是你送的那匹布料做的,越看越是漂亮。”

童錦元想到房言穿上他為她挑選的那個顏色的布匹, 心裡也有些喜悅的。他已經很久沒見過房言穿裙裝了, 她經常穿著那身灰色的男兒衣裳,打扮的像個小少爺一樣。

只是……想到她們兩個人之間的差距,想到房言對他的冷漠,他的心又沉下來了。

“娘,我跟她是不可能的,您不要多想了。”

江氏正沉浸在從天而降的喜悅之中,突然聽到童錦元說這麼喪氣的話, 臉上的笑容也漸漸的消失了。問道:“為什麼不可能?男未婚女未嫁的怎麼就不可能了?”

童錦元斂了斂神色,抿了抿唇,不講話。

“難道你不喜歡她了?”

童錦元聽了這話,說道:“娘,我喜歡她有什麼用。我們之間差太多了,兒子今年已經十九歲了,還擔著那樣一個名聲。我不想禍害別人家的姑娘。兒子早已經打算終身不娶了。”

江氏聽了這話,厲聲的說道:“錦元,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娘!”

江氏氣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坐在榻上,說道:“我的兒,你怎麼就這麼命苦呢。那些事情怎麼能怪你呢,她們又不是莫名其妙的就死去的,分明是她們自己的罪孽啊。怎麼能怪到了你的頭上。”

童錦元站在原地不說話,低頭看著地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江氏見兒子這個樣子,心疼的不得了,說道:“渡法大師不是說等到你弱冠之年就好了嗎,你今年已經十九了,那就是明年了。房二小姐今年才十二歲,也不大,明年正好十三歲了,可以成親了。你們兩個人還是很有可能的。”

說實話,雖然大家都非常的相信渡法大師,但是童錦元卻是不怎麼信的。就像他不怎麼相信自己的克妻之命一樣不相信渡法大師。他心中雖然對那兩個姑娘有些愧疚,但要說他有多麼相信自己的克妻之命,卻有些假。

只是,雖然不相信這些,但是一想到萬一哪天他得償所願跟房言定了親,結果房言卻遭遇了不測……那種痛苦,他想都不敢想。

想到這些,童錦元有些痛苦的說道:“娘,這些事情您就不要操心了。總歸家裡還有二弟,以後可以繼承祖業的。這些話不要再提了,我就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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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剛剛聽到兒子說喜歡的人是房言,她還高興的不得了。這會兒又聽兒子說這樣誅心的話,她的心情大起大落,跌宕起伏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她看著兒子的背影,突然說道:“錦元,我看你喜歡房二小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吧。”

這句話一出,童錦元果然停下了腳步。

江氏見自己的目的達到了,擦了擦眼角的淚,繼續說道:“你可知我今日見到房二小姐的時候他們一家人在求什麼嗎?他們在給房二小姐求姻緣。她雖然才十二歲,但是也有不少小姑娘是十二歲定親的,大不了晚幾年成親就是了。還有那生下來就定娃娃親的呢!你難道捨得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喜歡了好幾年的姑娘嫁給別人嗎?你若還像現在一樣跟個榆木疙瘩似的,我看你也沒什麼希望了。”

不得不說,江氏是非常的瞭解自己的兒子的。

童錦元這個人雖然看起來一副溫和無害的樣子,但是看他在商場上的手段就知道他不是表面看起來的樣子。殺伐果決,冷漠無情!從當初去了漠北一趟回來之後,短短的不到四年的時間,就已經能獨當一面了。這也足夠說明童錦元本性上並不是一個多麼懦弱退讓的人。要不讓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幾年的時間裡面撐起來童家這麼大的家業。

他表面上看起來一副隨和多情的樣子,但是對不喜歡的人卻又最是冷漠無情。看他對前兩任未過門妻子的態度就知道了。

但是,對於喜歡的人……或者說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卻又是另一番模樣了。

對於童錦元喜歡房言喜歡了多久了,其實江氏只是猜測罷了,去年就偷偷送人家東西,看來最少也有小半年了。

童錦元聽著他母親戳心的話,身形晃了晃,說道:“那就……那就嫁了吧。”說完,加快腳步出去了。

江氏看著童錦元的樣子,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感覺。氣得她捶了幾下榻上的桌子。不過了能靜下來之後,她又開始回想整件事情了。

**********

自從知道了童錦元喜歡房言,江氏一晚上都有些心神不寧的。

等到童寅正回來了,她把這件事情告訴了童寅正。童寅正聽了之後一開始沒有說話,想了一會兒之後,笑著說道:“房家的確是一門好親事啊,錦元要是真喜歡房家的二小姐,我看還是早一些提親吧。晚了說不定就輪不到咱們家了。”

江氏瞪了丈夫一眼,心想,她當然也知道這是一門好親事啊。只是再好的親事,房二小姐太小,兒子不願意也沒用啊。她又把兒子的態度說給丈夫聽了。

童寅正嘆息了一聲,說道:“錦元這孩子還是被前兩樁親事拖累了啊。不過,房二小姐的確也太小了一些。這些事情再看吧。說不定錦元沒那麼喜歡房二小姐呢,畢竟兩個人也不常見面的,他們倆當初認識的時候房二小姐還是個孩子呢。”

江氏卻不贊同童寅正的想法,說道:“我看未必,你也不想想,兒子對房家的態度。我從前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但是一直都沒想明白的,如今可不是都明白了嘛。要說咱們家跟房家也沒什麼生意上的往來的,錦元怎麼就對房家那麼上心了。雖然說當初房二小姐送了他兩張圖紙讓我的陪嫁鋪子開始有了起色。但是以錦元的性子,給了錢財的事情肯定不會再去幫忙了。可是你看他,幫房家租店鋪,疏通關係。照顧房家店鋪,還讓掌櫃的多留心……”

童寅正本來是沒當回事兒的,一邊喝著茶一邊聽著自己的夫人講話。在他看來,沒有房二小姐,還會有方大小姐,李三小姐的。反正渡法大師說過了,到了二十,兒子的姻緣就會來了。很是不必擔心的。

但是聽著聽著,他也覺得有些不對了。他思索了一會兒,說道:“照你這樣說的話……對了,房家的店鋪是在春明街嗎?”自從米糧店交給了兒子,他基本上就沒再去查過賬了,春明街離他們家這邊也有些遠,他倒是很久沒去過了。也自然是不記得房家的店鋪在他們家春明街那個分店的對面。

江氏想了想,好像記得兒子提起過的,說道:“好像有一家在春明街的,後來在碼頭也開了一家。怎麼,你想到了什麼?”

童寅正道:“我是在想啊,怪不得錦元近幾年經常去春明街查賬。掌櫃的一開始還疑心自己哪裡做的不好,到我這邊來說了說呢。我也讓人調查過的,這家分店生意極好的,掌櫃的也沒什麼問題的。錦元從前最是不喜去春明街的,嫌那邊太亂了,他喜歡安靜一些的地方。這樣說的話,他分明就是看上人家小姐了啊。”

江氏一聽這話,也來了興趣。

她就說嘛,向來不愛管閒事,不愛搭理別人的兒子怎麼突然熱心起來了。原來是另有所圖啊。只是,那時候房二小姐才多大啊,他就喜歡上人家了!

童寅正也想到這一點了,看了自己的夫人一眼,說道:“這房二小姐今年才多大?”

江氏嘴角抽了抽,說道:“十二。”

童寅正聽到年齡,咳了一聲。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有些怪異的感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拿這件事情怎麼辦了。

而另一邊,已經子時了,可是童錦元卻躺在床上沒有多少睡意。

今天和母親的對話一直縈繞在他的耳邊,如果房言真的嫁給了別人……那麼他……一想到這種可能,他就難以入眠。

他不久前才剛剛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如今卻又不得不斷了這種念想。

他覺得自己有些禽獸,房言才那麼小,他就喜歡她了。而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從來沒把她當成過孩子來看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兒,怎麼就喜歡她了。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的呢,他卻是有些記不得了。只是,好像他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已經記住她了。後來也一次一次的幫她,有時候甚至根本就沒有告訴她,就在背後默默的幫助她了……

他何時這樣心善了?

想到前段時間的夢境,他的臉又不自覺的紅了起來。他覺得這是他這輩子做的最為荒誕的夢境,也同樣反應了他最齷齪的心思。

他睜著眼睛看著床頂,這一夜,想了很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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