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 小天狐放緩了速度,由急躥賓士改為潛行, 顯得極為小心謹慎。

包穀更加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跟在小天狐的身後, 惟恐一時不慎自己便成為眾多屍體中的一個。她算過太古遺蹟的傷亡,傷亡人數比例之高令她心頭直發涼。

他們從踏進太古遺蹟即出現死傷,在門口時太陰門九名弟子全軍覆沒,再加上寧聰,傷亡便達十人之數;遇到易容的南衣一行七人時又殺了二人,然後便是她和她師姐被圍困,她師姐潛出去不知道殺掉幾個, 她用元嬰境符對敵, 因為威力太大,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殺傷了多少人,但估計至少有好幾個吧,再加上這一路行來見到的屍骨——有一些屍骨還算完整, 能算作一個;有些屍骨只剩下殘肢碎體, 像剩下胳膊腿的那種,真不知道是殘了還是死了,包穀只能勉強估個大概人數,即使往最少裡算、也有三十多個死傷。

前前後後的傷亡人數加起來,至少得有半百之數。

太古遺蹟次開啟只發四百枚太古令牌,一共才四百人進來。

這才過去短短兩三天時間,死亡人數就達半百之多, 且這個數字還是包穀按照自己見到的最低傷亡計算的,不包含別、自己見不到的地方引發的鬥毆襲殺的死亡人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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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穀不知道大家進入太古遺蹟是來尋寶找機緣還是來送死!她不想死,她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稍有風吹草動即作好戰鬥和逃跑的準備,她本以為自己這膽小謹慎的樣子會被小天狐嘲笑,卻沒料到小天狐比她還小心,許多時候經過她看不出有危險的地方,小天狐會帶著她刻意繞開,經常會表現出莫名的躲避舉動。她深知動物不管是在聽覺視覺還是對危險的感知上都比人強,再加上小天狐的修行境界比她高,還是九階妖獸,她對小天狐的舉動雖然不解卻不敢懷疑,乖乖地跟在小天狐身後不敢越雷池半步。

走了大概半天時間,包穀和小天狐來到一條小河邊。

小天狐忽然躥到河岸邊那被雜草淹沒的亂石叢中藏了起來。

包穀緊隨其後小心地蹲在小天狐的身旁,將自身的氣息斂到最低。她的藏匿法寶一直開著,她相信只要自己不鬧出動靜,應該不容易被人發現。她豎起四周細聽周圍的動靜,感到距離她不遠的地方有細微的波動,很快她便探到有三個實力在築基後期、衣衫碎得像破布似的、渾身血跡的修仙者搖搖晃晃地沿著河岸邊奔過來。

包穀“見”他們步伐虛浮、呼吸沉重,就連身上的傷口都還在淌血,便知這幾人是在逃命,要不然怎麼可能連傷口都顧不得處理,甚至不坐下來打坐調息恢復一下體力和丹田中的真氣?

他們警惕地朝四周張望一圈,便朝她藏身的荒草亂石堆中走來。

包穀嚇得趕緊調動丹田中的真氣,且悄悄地將自己的那把金丹期寶劍握在手中。

那三人相互摻扶著走到距離她約有兩丈多遠的亂石堆中,傷勢最重的那個直接癱坐在地上,另外兩人則就地取材用亂石和木頭簡單地佈置個藏匿法陣。很顯然他們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連下品靈石都拿不出來。

包穀沒有打落水狗的習慣,不願向他們出手,卻又很犯難。她這是出去呢還是不出去呢?出去吧,會驚動這三人,出不出手就由不得她說了算了!不出去吧,這麼蹲著耽誤她找師姐啊。她略作思索,從儲物袋中摸出一道元嬰境和符,手執金丹期的寶劍從藏身之地衝出,一個躍身落在那三人的面前。

剛盤膝坐下運功療傷的三人連屁股都沒有坐熱就被忽然衝來的包穀驚動。

其中兩人一躍而起,倒退丈餘。

傷得最重的那個放鬆下來坐下去後便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三人看清來人,紛紛驚呼出聲:“包穀!”

包穀抿嘴笑道:“我說三位,真巧啊!”她朝剛才自己藏身的地方一指,說:“剛才我躲那呢,你看我們藏身地方找得這麼近,也算是鄰居了吧?鄰里之間聊聊天套個近呼唄。”

年齡最長的那個二十出頭的男子說道:“你想怎麼樣?”他看了眼包穀手上的元嬰境符,又看了眼跟在包穀身側的小天狐,暗嘆口氣,主動散去聚起的勁氣,作放棄抵抗打算。

邊上那最十六歲左右、實力在築基八階的少年見狀,也撤去勁氣,收了手中的長劍。

癱在地上的那少年連起身都難,自然也就老實地坐在原地不動。

包穀見他們擺出退步的姿態,也收了元嬰境符,說道:“你們知道我這人最不喜歡打架了,生意人嘛,以和為貴。”她說完就看到那最年輕的少年嘴角抽搐了下,似乎很不認可的樣子。

那年齡最長的男子倒是非常贊同地點頭附和句:“在下有所耳聞。不知你想問什麼?”

包穀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年齡最長的男子說道:“我們出自司馬府,是司馬府旁支出身,因為根骨不錯,有幸為族中長老看好送到太古遺蹟歷練。我叫司馬b,他們倆是我堂弟司馬瑜、司馬珍。”

包穀聽到司馬二字,覺得耳熟,又加上這人特意說他們是旁支出身,隱約感覺有異。她回想了下,記起當初南衣殺回來時七人中有一個就叫“司馬”,被她師姐一劍削去了腦袋,一個人抱著他喊了句:“司馬”,她問道:“那距太古遺蹟大門口不遠處被我師姐削去腦袋的司馬和你們是什麼關係?”

司馬b應道:“那也是我堂弟,是家主庶出的幼子。”

包穀暗暗“噝”了聲。殺了司馬家家主的兒子,這好像和司馬家又結了大仇,可又是小妻所生的庶子,似乎地位不高吧?在聽這司馬b的口氣,顯然和司馬家家主那一脈不是一路的。她想了想問:“你們家主有幾個兒子?”

司馬b應道:“一個。”

包穀的嘴角輕輕地抽了抽,又問:“女兒呢?”

“一個!”

“她沒來太古遺蹟?”

司馬b似乎對包穀這個問題看到很驚訝,他說道:“少主已是元嬰境高手,怎麼可能進入太古遺蹟?”

包穀暗道:“連家主的女兒都在元嬰境?”她再一想,她師公是玄天門的掌門,她小師叔、她師伯們都在元嬰境、甚至有化形期的,又釋然了。不管在什麼境界,只要沒在太古遺蹟,那就算是打起來也輪不到她!她又問道:“誰把你們打成這樣的?你們有沒有看到我師姐?”

司馬b說道:“我們是在搶一件出土的靈寶時受的傷,當時一片混戰,也說不上是誰傷了誰。至於火暴……玉宓仙子,我們有見過。”

包穀趕緊問道:“她在哪?”

司馬b說道:“往烈焰嶺方向能找到她。”

包穀問:“你們見到她時她還好吧?是什麼樣子?”

那最年幼的少年又撇了撇嘴,說了句:“就沒見過比她過得更好的了!”

包穀問:“怎麼說?”

那最年幼的少年氣哼哼盯著包穀說道:“一手提著一把能夠和化神期神兵硬碰硬的靈寶,一手拎著裝有猴兒酒的酒葫蘆……”

包穀怎麼有種他看自己的眼神分外幽怨的感覺?她賣猴兒酒的,給自家寶貝師姐幾葫蘆猴兒酒怎麼了?礙著誰了?包穀問道:“我師姐提著裝有猴兒酒的酒葫蘆有什麼不對嗎?”她說完發現這三人一起默然無語地看著她。包穀不解地問:“怎麼了?”

司馬b氣叫道:“十幾個金丹期修仙者出手搶那靈寶,她一手提劍,一手拎酒,來來回回殺進殺出,受了傷、真氣不繼時就喝一口酒或塞幾顆療傷藥,傷口、真氣立即恢復到最佳狀態,玄月古城最近幾年新崛起的青年才俊裡最拔尖的一批都快讓她給滅光了!她不是在追殺南衣麼?她來奪什麼寶啊!我的朱雀翎——”他話到一半咽了回去,深吸口氣,強行壓住心頭的情緒。旁支子弟,能得一件元嬰境的法寶著實不易,就這麼沒了!怪只怪自己手賤,藏在暗處想揀什麼便宜啊!現在好了,拼個精光,能揀回條命都不錯了。

忽然,天狐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緊跟著後腿一蹬凌空騰起,又在空中接連幾個跳躍直衝高空。

那三人抬頭一看空中,原本就因傷勢過重失血過多的臉色變得更白,慘白。

包穀抬頭看見一襲火紅的身影駕著一把品質極佳的飛劍在空中疾行,激動得大聲叫道:“師姐,師姐——”她蹦跳著張開雙臂揮動胳膊!

那道在空中疾行的身影本已經從包穀的頭上飛過去,又在空中一個調頭,徑直朝著包穀落來。

玉宓渾身冒著熊熊火焰,右手執一把泛著離火的寶劍,左手拎著一葫五階猴兒酒,沒好氣地瞪著包穀叫道:“你沒飛劍啊!”

包穀笑呵呵地撓頭,說道:“看到你一高興,忘了用飛劍了。”

玉宓罵了聲:“笨蛋!”視線從包穀身後的三位重傷人士身上一掃便挪開了,說了句:“你自己跟來!”便又朝著前方疾行而去。

包穀趕緊駕馭飛劍跟上去。

小天狐躥到包穀的飛劍上,又蹦又跳,不停地用爪子撓包穀的裙襬,甚至直起身子去抓包穀的袖子。

包穀見玉宓的速度極快,怕跟丟,哪怕分神,她對小天狐叫道:“別鬧!”

小天狐忽然張嘴吐出兩個字:“至寶!”

在前方疾行的玉宓忽然一個急停,扭頭叫道:“哪?”一雙眼睛亮得發光。

小天狐調頭就朝它發現大蛇的方向奔去。

包穀一臉驚嚇地看著這只會口吐人語的小天狐崽子!她直到玉宓跟著小天狐調頭回行才叫道:“師姐,你不追殺南衣嗎?還是已經逮到南衣了?”

玉宓答道:“還沒逮到他!”她猶疑不定地看著小天狐疾奔的身影,咬了咬牙,朝著小天狐追去。

包穀趕緊扯開嗓子叫道:“師姐,不追殺南衣嗎?”她在心裡叫道:“師姐,你怎麼見寶眼開,連清理門派都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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