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神樹被司若噎得沒話, 對司若怒目而視。

司若對太虛神樹的怒意視若罔聞。

太虛神樹在仙域的地位尊崇堪稱在仙帝之上,但對和包穀交好的這群女人來說, 她們對太虛神樹的則是根深蒂固,哪怕如今的老茶樹氣勢有了, 外形也足夠唬人,可一看到他那周身氣息和她們碗裡的茶葉是一樣一樣的,再想到老茶樹那瘋癲蹦躥的模樣,委實敬畏不起來啊。

包念回對太虛神樹喚了句“樹伯伯”,說:“這不是還在談麼?”

太虛神樹看了眼坐在主位上的包念回,想到不管是包穀還是包念回行事都算厚道,便又放下了心, 坐了回去。

雖說此次談判砍幫佔據了絕對的優勢, 但此次談判的最終目的是為了兩方能夠在同一塊地界上共圖發展,自然是不可能像對待敵國那樣盡最大限度地增加自己的利益削減對方的力量力圖打壓到對方一蹶不振才好。若是壓得太狠,讓十三帝族覺得不公,哪怕現在迫於生存不得不答應, 在長久的壓迫中必然產生怨怒, 一旦積怨過重,必然導致衝突和戰亂,這絕非長久之計。

這次談判,雙方都是帶著誠意談的,亦是真心想在這滅世浩劫之後經營好這來之不易的一塊棲身之所。今天的談判,其實是一種新的秩序的建立,決定的了未來的格局。這是談判, 更是雙方互相試探和磨合的過程,在不斷的討價還價中尋找一個合適的雙方都接受的切合點,以便以後能夠更好地融合和相處,當然,其中自然無可避免地牽涉到各方的利益。

十三帝族最初是有點看不上司若這個修行境界低下的小真仙。包念回雖然修行境界比司若還低,哪怕她的年歲小到對在場眾仙家來說屬於還是個沒成年的小娃兒,但她的師傅是包穀,還是包穀欽定的繼承者,就衝她現在坐的這個位置以及包穀敢把這麼大的事交給她來定奪,就沒有誰敢小瞧她半分。坐在包念回下首方的曲迤柔雖然修行境界同樣弱,但她身上隱約散發的血光氣息以及她若隱若現的透過融煉了大羅金仙境仙寶散發出來的氣息已經清楚地向所有人表明,她的實力遠不是她的修行境界所表現出來的那樣。至於這司若看起來沒什麼過人之處,修行低下身上亦無什麼血光殺業,唯一可看的就是氣度尚可,由此,他們得出司若是位謀臣的結論。作為帝族的掌權者,手下的謀臣能將何其多,又怎會將一個修行境界低弱的謀臣看在眼中。當然,司若如今能站在這裡,表示她身處高位,他們對司若亦給予了足夠的尊重。

然而,隨著談判的深入,十三帝族的人愈發感覺到司若的不同凡晌。她慮事深遠,周全老練,大局觀極強,從談判開始她便牢牢地掌握住整個談判的節奏,強勢但並不讓人覺得咄咄逼人,經她手敲定的事都是能讓人信服的。從她慮事、看待事情的角度、眼界以及不經意間言行舉止所流露出的細微處無不顯示出她不是尋常的謀臣,亦非權臣那麼簡單。她身上沒有權臣的飛揚跋扈,亦沒有權臣謀臣在談到某些方面為了避嫌時的謹小慎微,她比權臣、謀臣多了點雍容自若,這點不一樣使她看起來那般的與眾不同,就好像她就是權力的中心、天下盡在她的掌握中,她才是這裡的主宰。

如果不是包念回穩穩地坐在那,又不似被架空的傀儡,他們甚至懷疑真正的掌權者是面前這個叫司若的小真仙。恍惚中,有人想起,似乎當初包穀和玉宓喚司若為“女皇”。這讓他們更覺怪異,這裡地位最高的是“令主”,是以江湖幫派的形式存在的,又怎麼冒出一個“女皇”來?

玉宓對這種勢力劃分涉及朝堂的事並不太懂,她只能看個熱鬧。

包穀這個甩手掌櫃比玉宓好不了多少,她頂多算是拓業之主,讓她來治世,她就只會遇事弄事摸著石頭過河了。她看到隨著司若與十三帝族的商談和確定,整個棲居之地未來架構輪廓以及管治規則都逐漸成型。由砍幫和十三帝族組成的軍事、吏治、民生、朝堂權利分佈都逐漸確立。包穀在治理基業這點上,她是真沒什麼能教包念回的,她看到司若的這表現,決定回頭找司若談一談,讓司若好好教教念回。雖說司若如今當著副令主沒少指點念回,可指點和手把手地教出來還是有著相當大的差別的。

包穀見談判的事比她想象的要順利得多,她坐了會兒便與玉宓回了寢殿。

談判談妥,十三帝族的便開始遷至神蓮蓮臺光華籠罩的區域。

最先抵達的是就在主艦外不遠處的參與佈置護界結界的十三帝族的強者。

十三帝族出動數百萬之眾佈置護結界護,死傷慘重,存者不足千分之一,加起來還不到五千人。

他們的數量不多,但這五千人有一個算一個,沒有一個是金仙期以下的修行境界,他們雖然狼狽甚至傷痕累累,但作為十三帝族中最精銳的中堅力量,他們是仙域最強大的一支力量,比起茲武幽的直系精銳還要強上許多!這裡強者如雲,僅王境強者就不止上百之數。

包穀對十三帝族一無所知,但她看人的眼力還是有的,一眼掃過去就能發現這裡面有許多已經隱世的老家夥,甚至有許多人給她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包穀看著這些為仙域出生入世捨棄性命的仙家狼狽得連件落腳的飛行仙寶都拿不出,一個個活像難民似的聚在主艦下方的神蓮蓮臺光華籠罩範圍內,多少還是有些惻隱之心。她讓玉修羅挪出一支千丈級指揮艦給他們暫時落腳。

千丈級指揮艦足夠容納數十萬人,裝這幾千人綽綽有餘,不過主艦很快就要遷移走,他們要隨著主艦同行,自然還是駕馭千丈級指揮艦跟著比較好。

五千多人有條不紊地踏上千丈級指揮艦,他們並沒有進入艦艙,在寬闊的甲板上休整。許多仙家的傷勢極重,隨身所帶的仙丹寶藥用盡。

包穀看著這群算是仙域最頂端的一群仙家東拼西湊地挪丹藥救人,甚至在丹藥不夠的情況下將自身的仙靈之氣渡給對方相救不免動容,她讓王鼎帶人給他們送了些丹藥過去。砍幫的丹方出自公雞大仙和妖聖之手,算得上是這世間最頂級的丹藥,又因常年征戰,療傷類的丹藥充足,正好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

玉宓看著包穀手裡拿的投影仙寶中顯現的景象感慨道:“若修正途走正路,何至落得如此地步。我現在有點相信聖姨常說的因果報應了。”

包穀淡聲道:“這次仙域的滅世大難中死去的生靈難道都是因為作了惡麼?難道就沒有一生行善卻遭了這橫禍的麼?”

玉宓啞然。

包穀說:“十三帝族能有今天是他們十二萬年不作為應得的,可他們能在最後關頭站出來力挽狂瀾也算是贖罪了。真正的罪魁禍首呢?都遭報應了麼?茲武帝族算是滅了,三十六部王族呢?世間的是是非非因果報應不是三言兩語就說得清的。”她的嘴角微微一挑,說:“若非我尚有幾分自保之力,填陣眼的不會是茲武幽,而是我。”她頓了下,說:“道義公理不在天道,而在人心。天道亦是可欺的,殺業重的人會遭天譴,而借刀殺人者卻可以逃過天道清算。茲武幽害了整個仙域,他被天道清算了麼?如果沒有老茶樹帶著十三帝族拼死護下仙域結界,又剛好缺個填陣眼的,又剛巧茲武幽撞到了我這裡來,而又正巧我做足了防範把他送進了陣眼裡,他至今仍是仙域的仙帝,仍然是誰都滅不掉他。便是如此,他至今仍活著,還會繼續活下去,活很久……死去的,不過是枉死罷了。”

玉宓說:“如今仙域建立新的秩序,天不管的事,人來管。建一個斬仙台,作奸犯科者推上斬仙台咔嚓一刀!”

包穀樂了,問:“那仙域不是和凡間一樣了?”

玉宓說:“現在的仙域就是誰的拳頭大誰有理,還不如凡間呢,好歹凡間還有律典法例,犯了事還有官差捉拿回去審判,該關監牢的關監牢該斬的斬。”她見包穀不作聲,眉頭一挑,問:“我說的沒道理?”

包穀笑了笑,說:“有道理。”

玉宓瞅著有意心灰意懶的包穀,問:“你對未來的仙域就沒點期待?”她怎麼見到包穀的眸光有點寂寥和黯淡呢。

包穀懶懶地看了眼玉宓,說:“我最期待的就是沒誰來殺我,我能和你安靜地相守。”說話間,她感覺到宮苑門口的法陣又有能量波動,跟著便見到太虛神樹出現在宮苑門口,他進來後直奔廚房,探頭往裡看了眼又來到主殿,然後喊:“包穀,你在哪?”聲音響起,人已經來到開著窗的書房門口。

太虛神樹見到包穀和玉宓懶洋洋地窩在書房的小憩的軟榻上膩歪、渾不把外面一大堆生死攸關的大事放在心上的模樣,嘀咕句:“我看你倆才真的心大!”便直接說明來意,說:“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你能交給司若和十三帝族去掰扯,落腳紮根地你選好了嗎?這地方靠近混沌遺界的空間裂縫,從混沌遺界跑到仙域來的生靈幾乎都在這附近,這裡可不安全。”他拉了張椅子在包穀和玉宓的對面坐下,說:“十三帝族中,九絕帝族的小世界崩塌了,其他各族的尚還能撐上一撐,不若你挑一個看得順眼的帝族紮根?神蓮所罩的範圍畢竟太小了,小世界再小,那也是一方天地,不愁容不下仙域眾多生靈。”

包穀說:“我雖然同意接納十三帝族,但並不代表我能夠完全信任十三帝族,況且,神蓮蓮臺挪到其中任何一個帝族的根業之地,別的帝族沒意見?你不怕十三帝族為這事掐起來?地方我已經挑好了,靠近之前的砍幫駐地不遠,那裡離妖域和荒天界飛昇上來的座標點都近。我總不能護了仙域的帝族,讓荒天界飛昇上界的仙家上來一個就死一個在混沌能量中吧!且那地方離這裡足夠遠,遇到混沌遺界生靈的可能性微乎其,安全許多。”

太虛神樹皺眉,道:“方圓幾千裡地,夠幹什麼?”步子稍微邁大一點就踏出了地界了!

方圓幾千裡地,在凡間夠建立一個國家了,在仙域,練套拳腳嫌束手束腳。

包穀說:“嫌小?嫌小讓十三帝族回自己的老窩子住。”

太虛神樹說:“十三帝族的小世界終究是與仙域大世界相通連的,在混沌能量的衝擊下,崩塌是遲早的事。”

包穀說:“那趕緊的,趁沒崩塌前把裡面的山脈什麼的挪出來省得最後點家底都塌沒了。”

太虛神樹:“……”他怎麼發現跟包穀沒法交流呢!

包穀又不徐不慢地說了句:“你挑的十三帝族的地盤那是有小世界,我挑的地方還有荒天界這麼一個大世界。”

太虛神樹說:“那能一樣麼?荒天界沒崩塌的危險,且上界的仙又不能去荒天界。你那砍幫駐地都靠近妖域了,這偏遠到應該已經遠離仙域陸地海洋,處在星空深處吧,連大地山脈都沒有吧?現在的仙域連傳送域門通道都建不起來,那麼遠的地方,投奔過去的仙家在這充滿混沌能量的世界跑死了都趕不過去。退一步講,即使挪了山脈過去在那邊形成陸了,立穩了根腳,將來總會壯大起來吧,整個仙域的力量都壓在妖域邊界,這不是等著起爭端麼?你擔心荒天界飛昇上來的仙家死在那邊,派個沒成仙的帶足修仙的物資下去報個信讓把升仙台的座標改一改不就得了!反正你手底下大把的沒成仙的,去往下界也不用擔心受到天道法則壓制。”他頓了下,又說:“況且仙域遭此大變,界壁發生了大變動,那地方還適不適合破界飛昇都難說。別以前那地方屬於界壁薄弱處,這番變動過後界壁牢固,升仙台的破界之力沒能打通破界通道,飛昇上來的仙死在界壁中,那樂子就鬧大了。”

包穀:“……”她坐直身子看向太虛神樹。

太虛神樹得意地說:“怎麼樣,我說的有道理,被我說動了吧。”

包穀沒好氣地掃了眼太虛神樹,沉吟不語。

太虛神樹又拿不準包穀是應還是不應,又看向玉宓。

玉宓問:“你看我做什麼?這事我可拿不了主意。”她起身扔下句“我去做飯”走了!

太虛神樹又眼巴巴地看著包穀,說:“能保一個小世界總比什麼都沒有了的好吧!”

包穀沒想到仙域這麼慘,十三帝族到最後連自己的老窩子都保不住。她對太虛神樹說:“老茶樹,不恨多寡恨不均,你保一個真不如不保!”

太虛神樹簡直無語凝噎!

包穀又說:“你說的讓仙域在妖域邊界發展不利於仙妖兩域和平相處確實有道理,這麼著吧,混沌能量對您沒害,您出去逛逛,挑個混沌能量相對稀薄,空間結構穩固的地方作為基業之地。至於仙域十三帝族,啊不,是十二帝族的小世界,讓他們趁早把山脈挪出來,以法陣引導,神蓮蓮臺還是能護住他們挪出來的地界的。你說保一個小世界,那你讓另外十一個擁有小世界的帝族怎麼想?憑什麼保一個,讓另外十一個去死?還是你想讓如今已經折騰不起的仙域帝族再折騰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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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虛神樹被包穀說得啞口無言。他思量半天,最後摸了摸鼻子,一言不發地走了。

雖然包穀對於神智受損的老茶樹盡幹蠢事的行為表示無語,但對老茶樹都落到了這份上還如此盡心盡力地守護想盡辦法庇護仙域還是挺感慨的,甚至有點心酸。老茶樹想儘可能多的為仙域保下容身之所,可人心,容不得他如此。這也不能怪十三帝族,這擱誰身上誰都不會願意讓自己以及自己的家人親族成為被犧牲和捨棄的。

太虛神樹從包穀這離開後,便直接去找合適的棲息地去了。

包穀亦起身出了寢宮去往議事廳,她見到十三帝族與司若還在商談,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問:“還沒談完?”

包念回見到包穀到來,趕緊起身見禮。

十三帝族的人亦起身與包穀打招呼。

司若應道:“大方向上都已經敲定妥當。”

包穀輕輕點了點頭,道:“念回,你撥一半艦群出來。”

包念回愣了下,應道:“是!”

包穀又看向十三帝族的人,說道:“我出一半艦群,你們出人,儘可能地去搜救仙域倖存下來的生靈。” 她頓了下,又說:“我提供艦群,願不願意出去搜救,以及救回來怎麼安置都由你們自行決定。”

十三帝族的人對於半路殺出突然打議談合讓他們出去授救不由得愣了下。在這自顧不暇的關頭頂著迷失在混沌能量中的危險出去搜救?然而,作為帝族本就有護衛仙域的責任,包穀既然提了,他們做不出不去的事。

金烏太子略作沉吟,道:“是得出去授救!只是光出去授救不行,貿然出去只是送死。如今到處都是混沌迷霧,神念都探不出去,連方向都分辯不出來,出去了很容易迷失在外面。”

包穀說道:“主艦與千丈級指揮艦有相通的傳送通道,你們開著艦群出去,要回來時啟動千丈級指揮艦上的傳送域門與主艦建立傳送通道就能直接傳送回來。”

司若的神情一凜,道:“傳送回主艦?”

包穀知道司若顧慮什麼,她說道:“無妨的,即使有圖謀不詭的上了主艦想做出點什麼,我保證他會成為第二個茲武幽。”說完,她轉身就走了。

議事廳中的眾人看著包穀轉身離去的背影,個個面面相覷。包穀突然出現來這麼一出,是什麼意思?

昭天太子想了想,說:“既然如此,我先去安排人手出去搜救。”

金烏太子皺眉,道:“眼下我們自己尚且無立足之地,救回來亦沒法安置,反而容易生出更大的亂子……”

赤霄太子拍拍金烏太子的肩膀,說:“總不能我們如今有了一線生機就不管別人的死活。滅世浩劫之下,能救就儘量救吧,先救下,後面的事後面再說。”

金烏太子聽得赤霄太子的話,眸光一閃,明白過來,爽快應道:“說的是!行,先去搜救!”這算是包穀救了他們,而他們得救後卻只顧自己死活,不管那些敬奉他們的仙域諸眾,未免會顯得自私薄義。包穀已經用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眼神看仙域,他們若再不做點什麼證明些什麼,包穀真能把他們看成忘恩負義自私自利之輩。他們若是能看著仙域其他部族去死,包穀就真能幹出看著他們去死的事來!

十三帝族幸者存中受傷頗重的人多,但能動的還是有不少的,很快便把出去搜救的人組織起來,安排上砍幫的戰艦衝進被混沌能量籠罩的仙域搜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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