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穀沒想到玄修會突然指出這點, 她略感意外地愣了下,心思微轉, 便多少猜到幾分。以清瀠的性子,來到上界二百多年, 不可能沒見動靜傳出,再加上她和清瀠曾在蠻荒界戰王府住過幾天,而蠻荒界的戰王府與上界戰王族一脈相承一直有訊息往來的。玄修能有此問,雖說在她的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她將那裝有大量靈珍寶藥的玉盒往玄修的面前一推,說道:“算一算。”

玄修微微眯了眯眼,打量著包穀,對玉盒連看都不看一眼。

包穀的嘴角微微一挑, 問:“怎麼?這裡不是打開門做藥材買賣的藥鋪?”

玄修的視線往玉盒上掃了眼, 吩咐道:“餘掌櫃,替她結算。”

一旁正在清點賬目的修仙者過來,清點過玉盒中的藥材後,對包穀說句:“稍等。”返身進了後院, 不多時, 便又捧著一個玉盒過來,往包穀面前一放,說:“請仙子核對數目。”

包穀開啟玉盒,見是一個儲物法寶,上面放著一卷玉簡——是她賣的這些藥材的清單,數量、種類、價格一目瞭然,下面則是仙靈石。她核對無誤後, 將儲物玉盒收進了超大儲物袋中,然後抬頭朝坐在對面臉色頗有點不好的玄修看去,說道:“玄天是我師傅,我知道他出自戰王族,但我也知道當年他遭遇過什麼。我師傅玄天對有我恩,我師母雪清對我有恩,沒有他們就沒有我包穀的今天。但不管是我還是我師母,對戰王族都不虧不欠一絲一毫,即使我師傅曾與戰王族有什麼,從他死在下界起,就已經不虧不欠了。”

玄修被包穀給氣笑了,他問道:“我戰王族的功法就是這麼好學的?”

包穀說道:“不好學,我九死一生才走到今天。”她的話音一頓,說:“玄修前輩,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也知道你想追究什麼。如果你是戰王族的當家人或者是話事人,我和你談,如果你不是,就請讓他們出來談?”

玄修問道:“你憑什麼、有什麼資格見戰王族的當家人或話事人?”

包穀說道:“憑你們想跟我談。當然,你們可以選擇不談,可以選擇把我這個學了戰王族嫡脈功法的外姓給滅了。”

玄修樂了,問:“聽你的口氣似乎很有信心跟戰王族叫板?”

包穀下意識地想到自己若是和戰王族叫板會是個什麼情形,又想起當年屠望月城的事,略微失了失神。她的話音一緩,說:“不管怎麼說,我修習了戰王族的嫡脈功法是事實。我師傅的事,當年他的選擇、戰王族的選擇都已經過去了,我師傅也過世幾萬年了,沒必要再為當年選擇什麼、放棄什麼再生波瀾。可當年的事,我的殺師之仇,沒完。”她宛若冰冷利箭的眸光看向玄修說:“希望我們可以是盟友,而不會成為仇人。”

玄修不知道一個剛飛昇上界的真仙哪來這麼大的口氣。他冷冷地看著包穀,問道:“你明白你現在的處境嗎?”他扭頭看向藥店門口,說:“你進店來做買賣,我不會在這藥鋪裡為難你。但憑你一個外姓修習戰王族嫡脈功法這一點,你就得接受戰王族的族規制裁。要麼,廢除你的修行、清除你所有關於戰王族功法的記憶,要麼,神魂俱喪!”

包穀的唇角微微一揚,問:“你就沒想過出了手卻沒能滅掉我的後果?或者是我被戰王族滅掉的後果?”她站起身,緩步朝門口走去,說道:“玄修,別拿戰王族的未來來考驗我,你承受不起這代價。”她走到門口時,回頭,幽冷的目光看向玄修,說道:“我若出手,從來都是不死不休。”她說完,回頭看向擋在面前封住大門的法陣力量,調動體內靈力勾連遊離於天地間的五行仙靈之力再配合這些年自己的修行領悟,雙手微微朝前方一推,那匯聚而來的仙靈之力化作一股磅礴的力量轟然衝向前面的法陣封禁,那力量狠狠地撞在法陣封禁力量上沿著那氣息擴散開,很快便覆蓋了整座法陣,與此同時,這座法陣清楚地印在了包穀的腦海中。只一眼,她便認出這是什麼法陣,且找到了破解之處,手一揚,第二道力量灌注進去,只輕輕一擊,面前封住大門的封禁力量頓時煙消雲散。

這在旁邊的幾人看來,包穀就是隨意一抬手就捲起一股颶風,這颶風縮成一團宛若一條由氣所化的風龍狠狠地撞在法陣上,被法陣力量抵擋住消散開來,再然後,包穀抬手輕輕一揮,這封住大門的封禁力量就消失了。

玄修的眼力不俗,自然看出包穀用的是“巧”勁。這藥鋪的法陣雖不是什麼大陣,卻也有些門道,包穀能夠輕易破開此陣,顯然也不是沒點本事的人。他站起身,雙手抱臂,看著邁步出了藥鋪大門的店鋪,問道:“包穀,如果我出手對付你,你會怎麼辦?”

包穀的身子頓了頓,說道:“如果你向我出手,又沒有戰王族的人來阻止你,我會視作戰王族選擇與我為敵,那麼我會盡我所能最大限度地削弱戰王族的力量。要麼,戰王族滅了我,要麼,我滅了戰王族。”她的話音頓了下,淡淡地扔下句:“而為了回應你對我出手,我會先把這戰城變成一片廢墟。”她回頭,看向面容肅冷的玄修,嘴角噙著淡笑地豎起食指朝頭頂上空的劍陣一指,說:“這座護城大陣佈置得真不怎麼樣。”她的話音一轉,說:“我會在戰城留三天等戰王族的回覆,如果戰王族沒有來人,我會離開。戰王族若是選擇滅了我,我奉陪;若是與我談結盟,清瀠給戰王族帶來的麻煩,自然有我接著。”她說完,便不再理會玄修,而是對和司若、曲迤柔一起來到身邊的玉宓說:“師姐,我心裡不痛快,我們去找昆七爺的麻煩吧。”

玉宓的眉頭一挑,問:“滅了他?”

包穀輕輕一笑,說:“哪能啊,讓他賠償我的損失。”說罷,朝玉宓一擠眼,說:“先去找家酒樓,我請你們喝酒,再去找昆七爺的麻煩。”

曲迤柔從包穀剛踏進修仙界就與包穀打交道到現在,太清楚包穀的秉性的行事作風,為倒黴的昆七爺哀嘆句:“昆七爺那倒黴催的惹誰不好!”惹這心眼比針眼還小的包穀,就算包穀對那幾株靈珍寶藥不看在眼裡,今天也得借昆七爺殺雞儆猴,讓戰王族看看她的本事和份量。

酒樓好找,幾人沿著還沒走到街尾就看到一家看起來頗為氣派的酒樓徑直進入。

四人要了一間雅間,待酒菜上桌後,便關上了房門。司若取出陣材,布了一個隔絕窺探的禁制。

桌上的酒菜中含有大量精純的力量,入腹後轉化作精純的生命精華和仙靈之力,讓原本只是打算找個地方打探點訊息的四人先敞開肚子飽吃了一頓。

酒足飯飽。

司若捂住吃撐的肚子暗中運氣吸收食物中的力量,問道:“如果戰王族和你為難,你真打算跟戰王族拼個你死我活?”

包穀想了想,說:“我即不姓玄又不是戰王族的血脈後裔,但我卻修行戰王族的嫡脈功法,還把這功法傳給了許多人,我已經成為戰王族不得不正視的一個大問題。這問題直接影響到戰王族的傳承和基業。如果能夠將我以及修習了戰王族嫡脈功法的外姓人都滅掉,維護族規,當然是最好的選擇。我不想被清算,更不想玄天門遭到戰王族清理門戶,那麼就必然得讓他們接受和承認玄天門存在的事實。在戰王族和玄天門誰生誰死之間,我自然是選擇死戰王族。”

司若皺眉,說道:“據我所知,戰王族是個傳承久遠到以萬年、甚至以十萬年計算的古老家族,其勢力等級是‘王’級,我們現在的這點力量對上戰王族連以卵擊石都算不上。”

包穀淡聲說道:“可我卻有夠的手段給戰王族一個接一個的致命打擊。”她見大家都吃飽了,抬手撤了司若結下的禁制,手一揚,打開門,叫來店夥計結賬。

待結完賬,她又將一把仙靈石放在桌上,說道:“向你打聽個事。你知道昆七爺嗎?”

那夥計聞言搖了搖頭。

包穀想了想,又問道:“那你知道這城中哪裡有打聽訊息或買賣訊息的地方嗎?”

那夥計又搖了搖頭。

包穀皺了皺眉,說:“去把你們掌櫃叫來!”

那夥計點點頭,返身退了下去。

不多時,一位實力在玄仙境的修仙者推門進來,臉上掛著客氣的笑,問:“不知仙子有何吩咐?”

包穀問道:“你是掌櫃的?”

那名玄仙應道:“是的。我是本店的掌櫃。”

包穀又問道:“你知道昆七爺麼?”

玄仙搖了搖頭,笑道:“不曾聽說過。”

包穀又問道:“那不知掌櫃的可曾聽說過城中哪裡有買賣消失或打聽訊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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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玄仙說道:“抱歉姑娘,在下並不知道。”

包穀的身子微微往前傾了傾,說:“掌櫃的,我跟你說件事啊。我現在呢,就想惹事,這事情呢,若得越大越好,至少呢,得拆人房子、毀人家業。我跟,跟昆七爺有點過節,如果我找到他呢,我就到他那地兒去惹事。如果我找不到他呢,我也懶得再另挪地方,就你們這了。”

那玄仙微微一笑,說:“仙子,我們這是戰王族的產業。酒樓裡有金仙坐鎮,專程對付鬧事的人。”

包穀的眼睛一亮,問:“真的?”她緩緩起身,道:“我再給你一個機會,你呢,如果打聽到昆七爺在哪,我去找昆七爺的麻煩。你如果不告訴我昆七爺的訊息,我就拆了你這店再滅了鎮守你這店裡的金仙。”她說完,祭出玄天劍,把玄天劍往桌子上一扔,道:“認得這把劍的氣息麼?”

那玄仙的視線落在桌子上的那把劍上,雖說那把劍有封印、氣息盡斂,可王器的氣息以及隱約散發出來的威勢,讓他清楚地感覺到裡面其蘊含的恐怖。他自然看得出這劍與這姑娘身上的氣息相融宛若一體,又認出這把劍有戰王族的痕跡。拿著戰王族的王器的人,絕對不是他一個小小的掌櫃能惹得起的。他當即說道:“昆七爺,昆七,城西迎風茶樓的老闆!”

包穀拿眼看著那玄仙。

那玄仙明白包穀的意思,說:“昆七爺的實力在金仙境,有一幫子手下,平日裡乾點坑蒙拐騙,也替人了事。”

包穀問:“了事?”

那玄仙道:“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城裡的一些富商、生意買賣人多與他有往來,他這人做事不講規矩,雖說喜歡沾點小便宜,但從來不惹不能惹的人……”話到這裡,咽了回去。這不是就惹到一個不能惹的人了嗎?

包穀明白了。這就是最底層的黑道混混小頭目嘛!生意買賣人最煩卻又不得不打交道、不願意招惹得罪的一類。她輕輕點頭,說道:“謝了!”問清楚城西的迎風茶樓怎麼找,便叫上玉宓、曲迤柔、司若離開了酒樓。

那玄仙看著包穀離去的背影,困惑地撓著下巴,心道:“有王器在手,應該是主家嫡脈中頗得重視的女公子,可瞧這行事……”他撓撓頭,心道:“我怎麼看不懂?”忽然,他的眼睛一亮,叫道:“哎呀,該不會她就是殺了閻鼎天的那位吧!”

問清楚路的包穀幾人沒多久就到了迎風茶樓前。

門口迎送往來的店夥計看到四個衣著不俗的女人一字排開站在門口抬眼朝他們茶樓的招牌看去,跟著抬頭看了眼招牌,沒看出什麼異樣,問:“幾位仙子,本店的招牌有什麼不妥嗎?”

一個流裡流氣的混混從茶樓裡出來,一眼看見她們四個,當即停住腳,然後扭頭就往茶樓裡奔去,瞬間沒了蹤跡。

玉宓問包穀:“真拆?”

包穀堅定地吐出一個字:“拆!”

玉宓祭出南明離火劍,便要殺進去。

包穀趕緊出聲叫道:“師姐回來!”以真仙境的實力單人匹馬的殺進去拆金仙的鋪子,找滅啊!

玉宓聞言扭頭朝包穀看去,就見包穀的手一揮,身後忽然出現一艘大羅赤金打造的百丈戰艦懸在空中。

包穀抬指一指,說:“上戰艦!”說話間,大羅赤金戰艦像不要錢似的一艘接一艘往外挪,按照戰陣排列好。

曲迤柔和司若驚得同時張開嘴,一臉不可思議地扭頭看向包穀!

用戰艦群來轟一座茶樓,你要臉不要臉?

可再一想包穀的行事風格,那真就是不被正面堵住逼到一定的份上,那絕對不帶自己拔劍出手的。

就在她倆發愣的時候,包穀已經透過傳送法陣上了一艘百丈戰艦,又再悄無聲息地傳送到了開啟法御大陣潛藏在虛空中的裝備有聖器的戰艦上。包穀很無恥地把那聖器給扔旁邊,將玄天劍一把給鎮在了原本聖器所在的地方。

迎風茶樓外的動靜早驚動了茶樓裡的人,就連遠處都有不少人在看這忽然出現在戰城上空將迎風茶樓給圍得嚴嚴實實的由上百艘大羅赤金打造的戰艦群。這些戰艦,大的有百丈長,小的約十丈,擺成戰陣,連成一體。

迎風茶樓裡的人見到這陣仗紛紛離開茶樓朝外奔去。

迎風茶樓開啟了防禦大陣,護住了整座茶樓。

昆七爺帶著十幾位包穀她們幾個都看不出實力的人出現在茶樓前。昆七爺傳音道:“小友,在下自知有錯在先,願意賠禮……”話到一半,忽然感覺到強大的轟擊力量轟來!他抬起雙臂化出一個太極模樣,一道光罩自他的掌下擴散開來,形成防禦罩牢牢地護住自己和身後的茶樓。

百艘大羅赤金戰艦組成的戰陣劈頭蓋臉地朝著迎風茶樓轟去,那刺眼的光芒轟得迎風茶樓一片雪亮。

金仙的實力配合酒樓的防禦大陣也不是好打的,昆七爺生生地抗住了百艘戰艦發動的轟擊!

昆七爺沉聲叫道:“小友,老夫知道你和戰王族有淵源,願意給你面子,你不要欺人……”他的話音未落,忽然,身後傳來一股恐怖至極的氣息,緊跟著便感覺到空間波動湧現,一頭大羅赤金打造的戰艦從虛空中緩緩衝出。那戰艦和他見到的戰艦沒有什麼區別,可戰艦上的氣息卻宛若一頭巨型兇獸,又如一柄鋒利的出鞘寶劍——看到戰艦出現的瞬間,他只覺心膽俱裂……

再然後就看到那戰艦對著他身後的茶樓劈出了一道宛若劍氣般的轟記!

那一擊劈下,蒼穹被撕裂,宛若一道神雷自九天之外劈來,狠狠地,一劍將茶樓的防禦大陣連同他祭出的防禦罩都被劈碎,那強大的力量撕裂了茶樓,餘波未散,把偌大的一座茶樓震成了碎塊……

強大的力量令昆七爺一行紛紛飛落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一個個受傷不輕。

戰神劍!這竟然是戰王族的戰神劍!

昆七爺面若紫金,摔倒在地上連動都不敢動。

他旁邊的那些人雖說受了點傷,但傷勢並不重,一個個以最快的速度遁走了。

昆七爺也想逃,卻能清楚地感覺到戰艦上的戰神劍氣息牢牢地鎖定住自己。再然後,一個容顏清冷嘴角噙著淡淡笑意的丫頭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那丫頭,不是他在城外遇到的那來自下界的擺地攤的丫頭又是誰。他臉色格外難堪地問道:“姑娘不是來自下界麼?”

包穀蹲在昆七爺的面前,輕輕點頭,說:“對,我是來自下界。自我介紹下,我叫包穀,來自荒天界,戰王族戰神玄天的衣缽傳人,破域神劍之主。”

荒……荒天界?包穀?破域神劍之主?戰神玄天的徒弟?昆七爺的臉色格外難看!他再朝頭頂上空那組成戰陣的密密碼碼的戰艦看去,又覺欲哭無淚,叫道:“仙子,在下不過就是卷了你二十幾株萬年寶藥,您……何至於您擺出這麼大陣仗來對付我。”

包穀滿臉歉意地說道:“不好意思,我一時沒忍住打上門來了。”她的話音頓了頓,一臉誠懇地問:“還打嗎?還打我們繼續?”

昆七爺趕緊擺手,說:“不打了不打了!”

包穀點頭,說:“那好!雖說你坑了我,但我呢,轟平你的茶樓,算是扯平了。不過你卷走了我的東西,是不是該還回來?”

昆七爺點頭說:“該還該還!可……我送人了,能不能容我……”

包穀俏顏微冷,說:“不能!折現吧!若是折不了現,那就用命來賠。”

昆七爺趕緊摸出自己的儲物扳指,開啟禁制,遞給包穀。

包穀以神念一掃,發現這昆七爺的家底頗豐啊。她將她損失的藥材按照之前的賣價折成仙靈石,取走相應數量的仙靈石便將昆七爺的儲物扳指還給了昆七爺,然後一艘艘地把大羅赤金戰艦收進超大儲物袋中,待玉宓、曲迤柔、司若離開有玄天劍鎮著的大羅赤金艦後,她收回玄天劍,將那艘大羅赤金艦也收了。

然後,四個女人又並肩排成一排,悠悠然地走了。

昆七爺以神念探過自己的儲物扳指,再看看被轟成廢墟的茶樓,整個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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