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昇的旭日耀出的光芒灑落在包穀的臉上, 刺眼的光線讓包穀從沉眠中睜開眼,一睜眼, 便瞧見一張恬靜的睡顏,那細嫩如嬰兒般的肌膚在陽光的映照下透明得宛若一層薄翼, 仿似吹彈可破。五百多年的光陰,磨平了師姐身上尖銳的稜角,少了幾分年輕時的鋒銳張揚,添了幾分歲月留下的沉穩和內斂。哪怕容顏依舊,她們都已不再是年少時。五百多年的分離,還能再見到彼此,真好。

大概是此刻太幸福太美好, 包穀竟生出一種唯恐被打破此刻的情緒, 甚至怕刺眼的陽光會將玉宓“吵”醒。

玉宓並沒有醒來,睡得依舊香甜,彷彿已經習慣了在陽光下呼呼大睡。

直到日上三杆時分,玉宓才睜開眼, 迎上包穀的眸光, “呵”地輕笑一聲,然後坐起身,又扭頭側身看著依然躺在塔頂上側頭看著自己的包穀,說:“起床了,早。”頭一次,在有人的陪伴中醒來,這感覺——真好。

包穀應了聲:“早!”她問道:“是不是該去找個地方洗漱然後吃早餐?”

“吃早餐”這個提議讓玉宓愣了下, 在修仙界哪有吃早餐一說?可微愣之後,她便欣然應道:“好啊!”她領著包穀出城,到山裡的靈泉旁洗漱一番。清晨的山泉微涼,撲在面上帶來的是清晨的獨有的清新氣息。陽光穿透樹葉的間隙灑落下來,那泛著靈光的光線使陽光看起來是從未有過的明媚。

玉宓抬起手,接著從天際灑落下的陽光,將光線中蘊含的太陽精火攏在掌中,不多時,她的掌中便升出一團小火球,她的手掌輕輕一拂,小火球從掌中飄出,在涓涓溪流上蹦跳幾下,化成非常漂亮的光點散開,那熒亮的光芒追逐著朝霧宛若頑皮的精靈。她沿著溪流往下,沒走多遠便到了潭邊,剝了身上的衣裳,翻身躍進了潭裡。

正在埋首洗臉的包穀覺察到動靜,驚得朱唇微張,步下一邁便到了潭邊,看到她師姐不著寸縷地在清亮的潭水中宛若一條靈動的美人魚般翻騰,俏顏刷地紅了,思緒竟忽然想著不宜白日幹的那件事上飄,嚇得她趕緊收回思緒,在四周布了個隱匿法陣,以免玉宓被旁人看了去。

玉宓從水裡冒出來,肩膀、鎖骨露在水面上,好笑地說道:“你覺得現在還有人能夠輕易近我身而不被我覺察麼?”

包穀小聲嘀咕說:“布個法陣又不費事。”一雙眼睛朝邊上瞟,不敢看玉宓,神念卻不受控制地往玉宓身上掃,然後發現她師姐雖然不著寸縷,卻以護體功法將身上護住,她的神念掃過去只探到霧朦朦的一團,壓根兒看不清她師姐那光溜溜的身子。包穀頓覺氣憤。在我面前脫光了卻不給看是什麼意思?

玉宓從包穀那毫不掩飾的氣憤中猜到包穀所想,笑得前後打跌,輕輕噴出一個字:“色!”

包穀沒好氣地朝玉宓睇去一眼,洗漱完的她翻身坐在潭邊的樹枝上,看著玉宓問道:“你以前嫌下水洗澡費事都是用淨體功法淨身的麼?”

玉宓側頭看了眼包穀,說:“在我的記憶中我都是下水沐浴,只在實在沒有功夫時才用淨體功法。”

包穀問:“你不嫌費事?”

玉宓說道:“有點,不過,挺喜歡的,在水裡泡一泡會覺得能想起點什麼,會有種安心的感

覺。”她說完自己都覺好笑,說:“我是火靈力修仙者,卻喜水,說出去都沒有人會相信。”

包穀默然,心中微微作疼。這是她的習慣,玉宓忘了她,卻記住了她的習慣,然後當成了自己的習慣。

還有包穀在一旁等著吃早餐,玉宓很快便上了岸,穿戴整齊後便帶包穀去吃早餐。

修仙界沒有吃早餐一說,不過酒樓都是十二個時辰營業,隨時去隨時有吃。

包穀看著面前滿滿一桌子的酒菜,問玉宓:“你現在不自己動手下廚了?”她見玉宓帶她去野外,還以為玉宓是準備架鼎煮肉或烤野味呢。

玉宓悵然嘆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道行低的妖獸肉不好吃,有道行開了靈智的妖獸都往妖域跑了。和妖域太熟,實在不好意思去妖域朝妖族下手。現在修仙界的妖獸肉是史無前例的貴,得往人亦罕至的深淵大澤裡尋,再有就是酒樓用靈珍丹藥豢養出來的。”

包穀說道:“那就少吃點肉,多吃素。連清瀠都改吃素了。”

玉宓困惑地問道:“清瀠?”

包穀說道:“魃,封天絕域裡的那位,現在是我的徒弟。”

玉宓:“……”她問道:“魃成了你徒弟?”她滿臉驚愕,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可能。魃會是包穀的徒弟,包穀給魃當徒弟都不夠份。

包穀見玉宓不信,便簡單地把自己和清瀠的事告訴給了玉宓。當然,她被清瀠折磨的那一段給省略了,讓清瀠打陪練結果被清瀠虐打的事也沒提,只說清瀠看在丹藥的份上陪她練功格外賣力。

玉宓聽得一陣陣愣神,對包穀那叫一個佩服!敢誆魃當徒弟,這心和膽都夠大!

包穀說道:“我估計她回頭會找你給她當廚子。”

玉宓說道:“我的煉丹術糟得令人髮指。”

包穀說:“你煮肉的本事是一絕。”

玉宓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包穀說道:“清瀠有地仙肉。”

玉宓:“……”她呆呆地看著包穀,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包穀問道:“嚇著了?”

玉宓回過神來,搖搖頭,說:“還好,我想到妖域的那位是你師母,再想到魃是你的徒弟就不覺得有什麼了。” 這麼一想,就覺得真沒什麼了,再離譜的事落在包穀身上都不算離譜。

兩人的早餐吃到中午才吃完。

吃完“早餐”後,玉宓對包穀說道:“一會兒我們要去趟逍遙閣見見王鼎和孫地龍。”

包穀微微皺眉,說道:“他們不來見你?”就算是有事,也是他們過來找玉宓,哪有讓玉宓跑腿去找他們的道理?她問道:“砍幫現在是什麼情況?”

玉宓說道:“砍幫一直是三足鼎力之勢,經過幾百年的各自發展,已經自成一體,私下多有不睦。砍幫一向都是從各宗派、散修招攬人手,很容易被各方勢力安插釘子生事,不時鬧出些矛盾來。”

包穀問道:“主要表現在哪些方面?”

玉宓說:“都是一些小的衝突和磨擦,每次都是下面的人鬧出來的矛盾。王鼎、狂魔、孫地龍面上一團和氣,私底下有些誰都不服氣誰,但誰也奈何不了誰,所以還算相安無事。”

包穀很想看看他們到底是個什麼情形,便與玉宓悄然提前到了逍遙閣,坐在二樓的內間,同時密切注意逍遙閣外的情況。

沒過多久,王鼎和孫地龍便都到了,兩人各帶了三千護衛,把逍遙閣裡裡外外護得跟鐵桶似的。

狂魔也來了,他倒是一個人來的。

三人湊在一起就有點微妙,王鼎似乎在和孫地龍有點暗中別苗頭的架式,且都隱約有想拉攏狂魔的意圖。包穀見這情形便已明白王鼎和孫地龍不對付,如今又是三足鼎力之勢,那麼,只要狂魔不保持中立,三足鼎力之勢立即土崩瓦解。

寒喧過後,各自落座,由侍婢伺候著喝茶的喝茶,飲酒的飲酒,等著玉宓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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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宓見三人沒話說,便現身出去。

三人見到玉宓出來,立即起身行禮,一個比一個恭敬。

玉宓落座後,王鼎就和孫地龍打起了官司,爭的是青州地界的一座城池。那座城池名義上由王鼎掌管,駐軍由王鼎統轄。孫地龍名下有諸多產業在城中,有產業自然免不了派護衛進駐,孫地龍的商隊護衛數量比較龐大,對駐軍形成威脅。王鼎擔心孫地龍的以堪比砍幫精銳兵將的商隊護衛奪城,再加上孫地龍的商隊護衛曾在城中與人及駐軍都形成過小衝突,王鼎便以城中有駐軍防守,商隊安全無虞,而商隊護衛人數過多容易擾亂城中秩序為由拒絕孫地龍的商隊進城。孫地龍則堅稱王鼎的駐軍並不能保證商隊的安全,他的貨物在城中被搶了,王鼎查了三個月都還沒有進展,且事情接連發生,他損失慘重。他要求他的商隊護衛要隨貨物一起行動。

一番爭執過後,最後由玉宓拍板。再給王鼎三個月時間查清楚孫地龍的商隊由誰所劫,若是查不清楚、無法保證孫地龍的商隊貨物安全,則由孫地龍派商隊護衛隨行,但每次進城數量不能超過五百,且貨物送達後便要出城,進多少人便要出多少人。

狂魔則是來要兵晌的。

砍幫的財權在財使孫地龍這,但軍晌要由王鼎撥。以前包穀在的時候,都是王鼎列好單子呈給包穀,包穀批覆後,王鼎拿著包穀批好的玉簡轉給孫地龍,由孫地龍將所需備齊,交給王鼎。如今孫地龍每年該上繳的部分是分文不落,至於規定以外的,那是分文不給。隨著砍幫的發展,狂魔手下的軍隊開支以及其他各項開銷已經超過孫地龍上繳的數額,王鼎不可能掏自己的腰包去填補狂魔,自然得向孫地龍伸手,孫地龍不給,他便給不了狂魔,於是又打上了官司。孫地龍表示冤,他該給的一分不少,王鼎不懂開源節流,沒完沒了地朝他伸手,他便是有金山銀山都不夠王鼎揮霍的,他懷疑王鼎有貪汙虧空,要求查王鼎的賬。

玉宓又不是沒查過王鼎的賬,每年都有查,賬目上乾乾淨淨的挑不出絲毫毛病。

王鼎表示願意接過查帳,又質問孫地龍若是查不出問題又該如何?

孫地龍笑眯眯地說道:“查不出問題便能證明左使您的清白,還要如何?”

王鼎氣笑了,說:“紅口白牙地潑髒水,潑完就完了?你是財使,砍幫的財權在你手上,如今入不敷出,自然得找你。”

孫地龍繃著臉說:“我是砍幫的財使,不是你左使的財使。”

王鼎不搭理孫地龍,取出一卷玉簡呈給玉宓,要求玉宓特批增加軍費。

孫地龍上前表示,若是玉宓特批,他一定遵從,他此計絕不是長久之計,問玉宓:“難道狂魔每次來要軍費,執令使大人都要特批嗎?砍幫每年的開銷都是有預算的,左使開銷超出預算這是左使的事,怎能用特批來填補左使的缺漏?”

王鼎說道:“預算又怎能算到意外?”他將今年的賬目呈給玉宓,言正指出哪幾項是超過預算之外,卻又無法省掉的開銷。正是因為有這幾大開銷,所以導致預算不足,要求玉宓特批。這幾項開銷是玉宓批准過的,在特別的範疇內。

孫地龍又質問王鼎,即是意外之外需要特別的,當初請示玉宓時,為何不申請特別款項,卻要挪用軍費?

兩人你來我往地打嘴仗,玉簡、帳冊一卷一卷地拿出來,妥妥的有備而來。

玉宓只聽得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本就不擅算帳、只擅長打架的她直接被繞暈了。砍幫不缺錢,左使和財使卻為了一點軍費都快打起來了。她很清楚這不是一筆軍費的事,而是牽扯到內鬥。她索性等他們自己吵個夠,們存心不讓她消停,每次吵架都要拉上她。玉宓一怒,摸出砍刀令。

孫地龍、王鼎、狂魔見到玉宓取出砍刀令,孫地龍和王鼎當場噤聲,跪下了,坐在旁邊喝茶看戲等吵出結果給軍費的狂魔也立即起身,恭敬地跪下行禮。令主不在了,砍刀令卻依然是砍刀令。砍刀令所指,指哪砍哪。就算是他們三人,若是玉宓取出砍刀令要砍誰的腦袋,另外兩人鐵定立即撲上來執行令諭。砍幫現在還沒分裂,就是因為上面還有個玉宓,玉宓手裡還捏著砍刀令和青州大陣。

玉宓問道:“吵完了?”

孫地龍和王鼎躬身道:“執令使大人息怒。”

玉宓說道:“你們吵這麼久吵出結果了嗎?我給你們出個主意。”

孫地龍和王鼎齊聲道:“請執令使大人吩咐。”

玉宓說道:“你倆一起出個主意把這問題解決了。我也不讓你們跪在這裡想,我給你們搬椅子你們坐著想,想不出來也沒關係,出來和我練練切磋切磋,打贏我,我就放你們走,這筆軍費我掏腰刀我來填,誰叫我腦子笨算不清帳,查不出你們帳目的漏洞,又制止不了你們私底下的那些明爭暗鬥呢。”

孫地龍和王鼎齊齊叩頭宣稱:“屬下不敢。”

玉宓又瞅向狂魔,說:“悶聲發大財,看著別人吵,怎麼不多想想你的軍費怎麼總也不夠怎麼省一點?省不下來,要不要我幫你?”

狂魔跪得端端正正地穩穩地答了句:“屬下沒有外財,又不撈偏財,軍費開銷一筆是一筆,若是執令使大人允許屬下撈偏財、外財,屬下保證屬下的軍費足足的。”

玉宓冷哼一聲!沒外財?沒偏財?打仗所得都當軍功獎勵發下去了!軍晌只是軍功獎勵的零頭!她絕對不會告訴狂魔她曾到狂魔的軍營裡一直從小兵幹到了領兵千人的統領,拿的軍功獎勵比她在玄天宗當少宗主的例銀還要多。一個個腸滿肚肥的跑到她這裡來哭窮,要臉麼?她敢說如果不是她把這三人的勢力平衡得好,讓他們互相顧忌、互相牽制,她這執令使只怕早就被他們給踹飛了。現在包穀回來了,她樂得把他們三個交給包穀發落。她扭頭看向二樓,笑問:“看戲看夠了嗎?”

三人聽到玉宓的話,順著玉宓的視線往上抬,赫然看到一道纖弱的身影推開二樓的門,緩步走到欄杆前冷眼看著他們。三人驚得雙眼圓瞪,然後冷汗刷地一下子全下來了,隨即又在暗自慶幸,不管他們三人怎麼爭,對玉宓從來沒有絲毫冒犯和不軌。他們斷然沒有想到令主誆著魃放逐虛空居然還能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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