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這份上, 沒有人再懷疑包穀之前所說的要與魃同歸於盡,在場的許多人都動容。

有人於心不忍地勸道:“令主何需意氣用事?”聽到玉修羅和紫天君的話, 難免會認為包穀是因為玉宓想不開走極端。

包穀搖了搖頭,說:“不瞞各位, 以前我也以為魃禍可以徐徐圖之。我退守青州,即使滅不了魃,守得一方安穩也是可以的。我今天做個這個決定不是因為魃動了玉宓,不是因為和玉宓置氣。從我十三歲那年跟著玉宓走,踏進這修仙界,與她無數次出生入死,每次在生死危難關頭, 她都義無反顧地用她的命來護我的命。在我死和她死之間, 她從來都是毫不猶豫地選擇用她的命來換我活。今天,如果讓她來做決定,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讓我活下去。我說過,我不求死。我與玉宓之間的事, 不該擺在這裡講, 我不想讓大家誤會什麼。我沒有那捨己為人的情懷,更沒有那為在場諸位或者是修仙界去死的覺悟。諸位與我非親非故,我對諸位亦從不曾虧欠過什麼,對吧?”

一名年紀老邁的修仙者問道:“那不知令主此舉?”

包穀說道:“不願坐以待斃而已。”

曲迤柔若有所思地問:“何解?”

包穀說道:“其一,魃擒下玉宓意在妖聖,相信這事在座諸位都已經知道。”

曲迤柔點頭。這算是逼得包穀不計代價甚至不惜賠上自己一切如此行事的原因。

包穀站起身,緩步走下那高高在上的主位。她不習慣坐得高高的。她站在殿中, 說道:“其二,魃已非昔年的魃。當年,她築屍成城,已無盡的死氣養活物,如今呢?相信諸位在荒古山脈已經見識過化成活物的詭異生靈了吧!如今的魃比當年更加難對付。魃想做什麼,我們都不知道,又或者說……”她的眸光一轉,掃視一圈場中眾人,問:“你們難道不覺得現在的荒古山脈像一隻張網以待的蜘蛛,就等著獵物往裡撞嗎?”

包穀說道:“我不想死,但我更不願看到身邊的人死去。我搏一把,未必會死,還能替身邊的人解決危險,替修仙界除去大患。我不搏,等魃出手,死的人將會……生意買賣人,願意搏,但不願意做虧本買賣。靈石、能橫渡虛空的座駕,諸位考慮得怎麼樣?”她幾乎可以說是去送死,他們坐收好處,難道就沒點表示?

在場所有人都明白,以砍幫的家底來說,砍刀令主並不缺這點靈石。砍刀令主的命更不是這些靈石能買的,說到底還是因為魃擄了玉宓,於是砍刀令主急眼了,要和魃玩命。魃禍乃這一界的大禍,砍刀令主滅魃是為修仙界除害,自然得拉上他們出點血。況且,砍刀令主還丟擲了五行仙石、升仙台,他們再怎麼都得有點表示。在座各路勢力的人略作商議便應允了包穀關於靈石及座駕的要求。好幾位當場表示願意將自己的座駕獻給包穀。

升仙台、五行仙石關係重大,這砍刀令主真和魃玩命去了,生死難料,這五行仙石的事自然得問清楚。

包穀原本是打算把五行仙石留給玄天門,畢竟五行仙石是聖姨發現的,是她和師公他們一起搬的。可玄天門的實力不濟,根本沒有那力量保住五行仙石,把五行仙石給玄天門那是給玄天門招滅門大禍。況且她已經給玄天門留下足夠份量的五行仙石,要知道布在青州的大陣用了三分之一的五行仙石,而取出這些五行仙石的方法只有玉宓和紫天君有。她不可能把五行仙石帶走,她如果把五行仙石帶走,這一界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建起升仙台,幾乎是斷了這一界的昇仙路。

五行仙石在包穀的手裡,怎麼處置還得包穀說了算。包穀讓各路勢力拿個辦法出來,他們是真沒辦法拿辦法出來。

包穀思量過後,說道:“昇仙路當為修仙界共有,不該為哪一個宗門哪一個勢力獨享,是與不是?”

眾人紛紛點頭。這不明擺著不能說是啊。若說是,那最該獨享的就是砍幫和玄天門。

包穀說道:“天下修仙者不管是出自宗門勢力的子弟還是散修,只有能夠有渡昇仙劫成仙的實力都有資格踏上昇仙路,是與不是?”

能反對麼?不能!附和,同意。

包穀說道:“我思量許久,還是覺得以在座的諸方勢力共掌五行仙石為好。五行仙石放在青州,由在座的諸方勢力安排強者看護。當然,作為報酬,看過五行仙石的強者可以領悟烙在五行仙石上的天道道紋,那是昔年無數飛昇上界的強者在渡天劫時天雷落在五行仙石上烙刻下的痕跡,是最接近大道本源的力量。”

此話一出,在座眾人盡皆譁然。

包穀沒管他們的反應,她繼續說道:“我有三個要求。答應我,我拿出五行仙石,不答應,我帶走五行仙石。”

“令主請講。”

包穀說道:“第一,所有看守五行仙石者必須立下血誓,必須竭盡全力保護每一塊五行仙石,哪怕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不得據為己有的私心;第二,五行仙石為建造升仙台所用,據我所知,這一界再難找出其它的五行仙石,若沒了這些五行仙石,再難打通去往上界的路,所以,在能夠建造升仙台的時候,你們必須保證這些五行仙石能夠用來建造升仙台;第三,我想請在場諸位應承我一件事,幫我一個忙。”

“令主請講。”

包穀說道:“昔年,玄天祖師為護我妻女周全,力戰而死。我得玄天玄天祖師傳承才有今日,師母亦待我恩重如山,我曾許下如願要為玄天祖師和師母復仇。若有遭一日,我師母要為玄天祖師爺復仇或有難,請諸位務必相助。”她看向在場的人說道:“當年修仙界背信棄義,在與妖域聯手抗魃之後即對妖域下手,致使妖域從此元氣大傷幾乎遭到滅絕。師母雖顧慮修仙界不仁不義無信無義,雖沒有直接出手,卻從不曾坐視魃禍不理,幾番指點相助。將來在妖域和我師母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希望諸位也可以伸一伸援手。”她頓了頓,低嘆一聲,說:“欠他們的,這一生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還。”說完,很快收斂起情緒,轉換了話題說:“關於五行仙石的提議,諸位有沒有意見?”

席上的一位強者說道:“需要商議具體實施細節。”

包穀說道:“我給諸位三天時間。我這邊就全權交付給我師公紫天君、砍幫左使王鼎,追魂閣主曲迤柔以及鉞國女皇司若。”她見眾人沒有異議,便將餘下的事將給王鼎,讓他去辦。

王鼎跟了包穀這麼多年,一直以來都按照包穀的意願行事,沒有任何異見,今天卻非常不情不願。人是有感情的,他對包穀效忠了十幾年,是包穀在他遭遇生死大難的時候派人來救下他的命,將他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一路扶植到有如今的權勢地位,今天卻眼睜睜地看著包穀一件一件地交辦“後事”。他自認令主不是個雄才大略的人,有時候懶得讓他即想哭又想笑,可不管是經營買賣還是為人做事都沒得說,如今卻可以說是為了玉宓、為了修仙界一心要去赴死。王鼎心頭難受!

相對於王鼎的憋屈,紫天君在包穀踏出砍幫總堂的時候直接追了出去。

紫天君幾步衝到包穀的跟前攔住包穀的去路,怒聲道:“修仙界那麼多人,玄天門那麼多弟子,派誰去不行?非得你去?”

包穀輕輕地說道:“師公,您說魃擄走師姐是為了什麼?想逼聖姨出來的方法太多,魃針對上聖姨,已經逮了師姐,我又在她那露過面,魃遲早會找到聖姨。聖姨和小師叔一向形影不離,聖姨若遭難,小師叔必然也是在劫難逃。師姐落在魃的手上暫時沒有危險,久了呢?誰能保證?”她沒有捨己為人的高尚情操,可有些人是她不惜賠上性命也要護其周全的,更何況她未必死會。

牽扯到紫雲姝,紫天君縱然想說什麼亦說不出口。將心比心,若紫雲姝有危險,他拼掉性命也要保護自己的女兒。包穀的顧慮並非多心,而是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他悔道:“我不該同意玉宓去荒古山脈。”

包穀說道:“師姐去荒古山脈有她該去的理由,師公,她唯一不該的就是不該瞞著我。”她不敢責怪紫天君,對玉宓卻不是沒有責怪。她說道:“她是玄天門的少掌門,她的肩上擔負著玄天門的將來,她可以死在成長的路上,卻不能以一個庸才之姿坐在將來的掌門之位上。她是少掌門,當為玄天門弟子的表率,身先士卒,容不得她退縮。她的性情,她的修行路子,亦不允許她退縮。”她說完,曲膝向紫天君跪下。

紫天君驚道:“你這是作甚?”

包穀說道:“師公,若是我離開,請……請封印師姐關於我的記憶,讓她忘了我。”

紫天君驚叫道:“你……”

包穀說道:“我有把握能保得自己一條命、讓自己活下去,但我能夠回來的機會渺茫得幾乎沒有可能。師公,我不想讓師姐活在思念和痛苦當中。”

紫天君紅了眼,他不死心地說道:“你這是何苦。未必就沒有別的辦法救玉宓回來,我派人進去先查探清楚她的行蹤……”

包穀說道:“沒用的,就連師母都不肯透露師姐的下落。若是確定師姐的下落就能救回師姐,師母不會不把師姐的下落告訴我。修仙界始終在低估魃禍!”低估魃禍何止是修仙界,包括她師公和師姐他們。她無力去反覆解釋言說魃禍到底有多嚴重,畢竟對他們來說,沒有發生的事、沒有眼見為實的事,就當不得真。她包穀說的話不是金科玉律,她只是一個修仙不過十幾年的小丫頭。她憑什麼斷定一切?她能夠透過荒古山脈的現象看出些端倪,但決不敢打包票說是就一定會那樣,可她賭不起,一旦真如她的猜想,再想挽救就來不及了。她不是賭徒,她不敢去賭那一分佼幸,抱著佼幸心理的人往往會輸得一敗塗地。她輸不起!

紫天君嘆道:“你師姐有祖師婆婆賜的法寶相護,我動不了她的神魂,沒辦法封印她的記憶。”他把包穀扶起來,愧疚地說道:“是師公對不起你。”

包穀搖了搖頭,說:“沒有師姐,沒有玄天門,沒有你們,或許我在十三歲那年就死了。師公,不說了。我對玄天門的作用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大,我的離開也沒有你們想象中那麼嚴重。”

三日後,諸事安排妥當。

包穀將五行仙石從超大儲物袋中挪出來,放在幽影城中特別劃出來的區域,由各路勢力挑選出來的近百名強者坐鎮,更有砍幫精銳護衛嚴加看守。她將各路勢力帶來的靈石收進超大儲物袋中,又從各路勢力送來的六輛座駕中挑了三艘能夠橫渡虛空的座駕。司若和曲迤柔的座駕也送來了,她當然不可能宰熟人。她弄清楚那三艘座駕的操控方法以及上面的法陣後,將其中兩艘收進超大儲物袋中,駕馭其中一艘直奔荒古山脈。

包穀駕馭座駕遁進虛空後行了一程,忽然感覺身後有異,一回頭才發現多寶靈猴在身後拼命地追。那巴掌大的小猴子急得都變回了一丈多高非外勇猛的大猴大模樣,那吱吱叫喚聲刺得她的腦袋發疼。她放緩速度,多寶靈猴便躥進了座駕,又縮回巴掌大小,抬起猴爪子指著她吱吱吱地猛數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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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穀摸著多寶靈猴的頭,說:“我待你一點都不好,你這麼緊張我做什麼?小猴子,以後跟著玉宓。如果她放不下我,你告訴她,上界見。”

多寶靈猴“吱”了聲,狐疑地看著包穀。

包穀說:“如果我沒有迷失在虛空中,我會按照師母給我的座標,一直橫渡虛空往上界去。但願我所帶的靈石能夠支撐得住。”

多寶靈猴用力地抱住包穀的脖子,“吱吱吱吱”拼命地叫喚,眼珠子直往外滾。

包穀含著淚說道:“保護好玉宓,好不好?只有她好好的,我才有活下去的信念。”

多寶靈猴點頭,它又吱了聲,以神念傳音告訴包穀,它要跟去荒古山脈幫包穀把玉宓帶回來。

包穀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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