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穀緩步走在筆直的白玉石鋪成的玄天門上山大道上。

寬三丈三的白玉石建造的大道格外氣派。大道兩側, 每隔百丈便有一隊玄天門內門弟子值崗,還有一隊隊玄天門弟子駕馭飛劍法寶來回巡邏, 暗處更佈置有諸多暗哨。

現在的包穀在玄天門沒有擔任任何職位,但無論她一代弟子的身份還是如今在修仙界、在玄天門的地位都是令玄天門所有二代、三代弟子不敢冒犯的, 一個個見到包穀,畢恭畢敬地行禮。

這些執崗弟子在行禮的同時,神念自然也探到包穀那佈滿淚漬的玉顏,梨花帶雨的模樣嚇得這些弟子連頭都不敢抬。當然,這些執崗弟子自然是在見過禮,等包穀從身旁過去後,立即以傳音令符通知自家師長包穀回來了。

一個豐神俊朗、英氣逼人穿著一襲華貴戰袍的青年男子飛奔而至, 落在包穀的跟前, 抱拳行禮:“玉劍鳴見過師叔。”玄天門上下,真正有資格喚包穀為“師叔”的只有這一位。

包穀沒理她,繼續往前走。

玉劍鳴躬敬地跟在包穀的身側,低聲道:“師叔, 師傅有祖師婆婆賜下的重寶護身, 生命安全暫時無虞。師侄想請師叔坐鎮雲海密林,弟子率人摸進荒古山脈查明師傅被魃困在何處,再行想辦法救出師傅。師叔,您身負重責,還望大局為重,莫要以身涉險。”

包穀低頭拭了淚,她駐足, 扭頭,仍帶淚痕的雙眸泛紅,憤惱地瞪著玉劍鳴,怒道:“玉劍鳴,你師傅就是個混蛋!”

玉劍鳴怎麼好接這話,他知道這次師傅是真把師叔給氣狠了。他怎麼都沒想到,那麼多人進入荒古山脈都沒事,偏偏自家師傅出了事。對於自家師傅的安危倒沒有師叔這麼擔心,不是不關心師傅,而是跟著師傅出生入死那麼多年,對自家師傅有信心。

包穀知道自己把氣撒在師侄身上非常無理,當即又埋頭朝山上走去。

玉劍鳴不想讓包穀胡思亂想,便茬開話題,說:“師叔,如今我們這一脈所處的山峰命名為靈雲峰,是師傅定的名字。二三代弟子修行和起居的地方都在靈雲主峰上,靈雲殿一直空置,師傅只在授藝的時候才去,她平時住在後山的雲海密林中,雲海密林的格局是按照以前兩界山的雲海密林的格局佈置。你是回靈雲主峰還是回雲海密林?”

包穀沒作聲,一直沿著大道往上走。

這條白玉石鋪建的大道很長,長得就像看不到盡頭。她知道這條道通往玄天門的主峰——玄天峰。玄天門無論是在兩界山還是在現在的蒼龍山脈,門派構架、各峰支脈都沒什麼變動。

玄天門上有掌門,下有各峰、各嶺的峰主、嶺主,多一個少掌門不嫌多,少一個少掌門不嫌少。就連靈雲峰沒了玉宓,還有玉劍鳴打理一切,一點影響都沒有。對她來說玄天門裡少了玉宓就像是空了,沒有一個讓她想去的地方。她沒那心情去召見靈雲峰一脈的二三代弟子,更不想回雲海密林看到沒有她師姐的院子。

包穀突然才發現自己對於玄天門的歸屬感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強,她對玄天門的歸屬感全來自於身邊親近的幾個人,沒有師姐、沒有小師叔和聖姨的玄天門,再興盛、再氣派,哪怕有十萬弟子,仍讓人有著空蕩孤寂之感。

她停下步子,望著前方那延伸向玄天峰的長長臺階,卻不想邁出步子。

她想要振興玄天門,那是挑在肩上的責任,是她得到玄天劍繼承玄天祖師爺傳承的責任,是她欠玄天祖師爺和玄天門的。她真正想要的只有玉宓。是玉宓把她領進玄天門,是玉宓帶著她一步步成長起來的……

不管玄天門是怎麼考慮的,不管他們是不是真的認為玉宓沒有危險,不管是不是他們覺得玉宓的命遠沒有她的命貴重,對她來說玉宓才是她的一切,沒有玉宓這條路她走不下去。

包穀轉身朝玄天門外走去。

這一次她不再如踏進玄天門那般緩慢,而是一步數十丈,轉瞬間便到了玄天門的山門前,腳踏傳送陣臺破空而去。

玉劍鳴見到包穀回頭還在奇怪,還沒等他來得及出聲便看到他師叔已經走遠,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師叔回來得突然,走得更是令人莫名其妙,甚至連句交待或吩咐都沒有。

聞訊趕來的豐夢龍只看到玉劍鳴,沒見到包穀,問道:“劍鳴,你師叔呢?”

玉劍鳴苦笑道:“應是有急事,又匆匆離去了。”玄天門裡上上下下都在說他這師叔神龍見著不見尾、是個很不容易接人接近的人,都覺得他師叔對師傅用情至深,他師叔愛屋及烏對他應該很是看重,沒有人會相信他在他師叔跟前根本說不上兩句話。

豐夢龍拍拍玉劍鳴的肩膀,說:“走吧,掌門召見,要安排人去救你師傅。”

玉劍鳴的眼睛一亮,道:“豐師叔,還請在掌門面前替我美言幾句,把我帶上。”

豐夢龍掃了眼玉劍鳴,說:“難!荒古山脈兇險萬分,你師傅都折了進去,掌門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讓你去的。靈雲峰還得你挑大樑,誰叫你是靈雲峰唯一一個二代弟子。”

玉劍鳴稍作沉默,問:“豐師叔,你說師傅能平安回來嗎?”

豐夢龍搖頭,說:“難說!”他以神念傳音說:“魃那麼厲害,如果不是礙著你師叔,別說是你師傅,就算是掌門陷進去……”魃那麼厲害,玉宓師姐落在魃的手上,去多少人都得折損在裡面,根本就沒法救。就算是掌門陷進去都只能認命、自求多福。不過包穀要救玉宓,折多少人都得去救。他說道:“放心吧,玄天門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會救你師傅的。”

包穀再次回到幽影城找到王鼎,讓王鼎調一艘能夠破開空間界壁橫渡虛空的戰艦。

能夠破開虛空、扛住空間毀滅力量的戰艦,僅打造戰艦的主材主就必須是大羅金精,更別提其它的佈陣材料以及防禦法陣。別說打造這樣一艘戰艦,就算是打造一駕座駕都是天價花費,整個修仙界都沒多少。追魂閣主的座駕算一份,那座駕之前讓地鬼龍神劫了去,後來幽影城外一戰,砍幫坐大,潛龍淵怕砍幫糾結修仙界各大勢力滅了潛龍淵,主動把座駕還了回去。鉞國女皇的鑾駕算一輛,另外還有幾輛,那都是勢力之主的座駕。王鼎身為砍幫左使,都沒辦法給自己打造一駕。雖說如今的砍幫財大氣粗,王鼎這些年也攢了不少身家。可打造一艘那樣的座駕遠比打造百丈鉅艦的花費還大,以他自己的私產是根本打造不起。若是要動用砍幫的資源,那得向令主申請再從孫地龍那裡調撥資源,要知道王鼎是沒有財權的。這些年砍幫一直致力發展,遷到青州後,又在幽影城周圍建下十八城,耗費無數,資源都得花在刀刃上,他哪敢開這個口?

如今令主要這樣的戰艦,他哪裡拿得出來?放眼修仙界都拿不出這樣的戰艦來!

王鼎據實相告。他說道:“令主若要這樣的戰艦,只能馬上調派資源和工匠打造,恐怕兩年內都無法完工。若是退而求其次,屬下倒是可以想辦法從別的勢力花大價錢租借或購買能夠橫渡虛空的座駕。”

包穀略作沉吟,說道:“那就退而求其次,要座駕,還有把砍幫現在能夠呼叫的靈石都給我。”

王鼎應道:“是,屬下這就去辦。”

包穀想了想,說:“你把現在修仙界裡能夠排得上號的勢力之主都請到砍幫總堂,我要見一見他們。”

王鼎問:“什麼時候?”

包穀說道:“儘快。”

王鼎問:“以什麼名目相邀?”

包穀說道:“消滅魃禍,昇仙路。司若、曲迤柔、紫天君一定要請到。”

王鼎應道:“是!”他領命而去。

包穀從左使府離開,徑直去了砍幫總堂。

這是她自砍幫總堂建好後第一次踏進砍幫總堂。

砍幫總堂建得宛若帝國的皇宮一般,總堂正殿從格局上來說像極了金鑾殿,只是金鑾殿雕龍,砍幫總堂烙刻的則是強大和符紋。

包穀沒有進殿,而是坐在殿前的臺階上看著頭頂那萬里晴空。

青州的天都是很藍,湛藍湛藍的,雲白得像無暇的白玉。她在青州兩年多,忙著佈陣、忙著修行悟道,沒有歇息過一天,亦從來沒有和玉宓一起看看這藍天白雲和遼闊的萬里草原。相戀的兩個人在這樣的天地間並肩遨遊,想必是非常幸福的事。她卻不知道自己以後還有沒有這機會。

她跟著師姐走、進入修仙界,最初是為了在那大旱災難走出一條生路。踏進修仙界的第一天知道自己是修仙廢材,她就沒有想過自己會有出息,一直以來都是盡人事聽天命,修煉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即使後來得到玄天祖師爺的傳承修仙有望、有著將來助師母打進上界的打算,亦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要修煉到怎樣的境界要多強大。

她想要的從來都不是成為一方強者,她要的只是一畝三分地能夠和心愛的人安安穩穩地相守。她、包家的人,世世代代求的從來不是富貴顯赫,小富即安,平平穩穩便好。

她一直以來都知道她和玉宓走的不是同一條修行的路,玉宓也一直因為這個原因拒絕她。她原以為只要相愛,又都是修仙者衝著修仙而去,這點修仙追求上的不同算不得什麼。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玉宓的顧慮是對的,她們不是一路人。玉宓當初的堅持是對的,是她強求和奢望了。大概是因為她喜歡過清閒太平的日子,所以她不理解成為至強者有什麼好。位立絕巔俯視天下麼?她不明白當一個不能保護好自己、不能保護好身邊人的至強者的意義所在。

她擁有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福緣深厚運氣好,再加上懂得一點經營買賣,她獲得成長比師姐來得容易。她並不強大,從來覺得自己有天會成為打敗天下無敵手的存在,哪怕她得到號稱戰神、算得上打敗天下無敵手的戰神玄天的傳承,她讓祖師爺的戰神名頭蒙塵。她沒有戰神玄天那力戰天下的本事,但她願和祖師叔一樣竭盡全力去保至愛周全。

各路勢力的人原本就聚在與幽影城相鄰的抱月城。王鼎得到包穀的指示後,開啟幽影城通往抱月城的通道。以傳送大陣力量構建成一條橋樑將幽影城與抱月城相連,抱月城中的眾人踏上從天際延伸而來的橋樑,很快便來到幽影城外,再砍幫弟子的引領下進入砍幫總堂。

各路勢力的掌權者進入砍幫總堂來到正殿前,意外地發現砍刀令主居然坐在總堂外的臺階上望著天空發呆。清麗絕倫的容顏襯上一雙空茫的眸子,怎麼看都無法與當今第一大勢力的掌權者聯絡到一起,反而像極了鄰家妹子。不少人順著砍刀令主的視線朝空中望去,看來看去什麼發現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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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若湊到包穀的身邊,朝天空看了又看,問:“包穀,看什麼呢?”

包穀收回視線,掃了眼踏上臺階來到近來的一大群人,神念一掃,發現有七八十人。她站起身,說:“進殿裡說吧。”環顧一圈左右,沒有見到王鼎。

正殿很大,早有砍幫的人擺好座椅。她淡淡地說了句:“坐吧。”連客套都懶得和人客套,冷淡得讓人真想掐她幾下。

不過眾人想到這砍刀令主的一慣作風,倒沒什麼好計較的。能計較什麼?連滅了聯盟軍勢力將修仙界重新洗牌重新劃分勢力的大事都不露面的砍刀令主現在能出來見大家一面,主動和大家談魃禍及昇仙路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就衝“魃禍”和“昇仙路”這兩樣,她有足夠的資格和資本向人擺譜,誰叫現在是各路勢力都有求於她?

陸陸續續的,還有人趕來。畢竟不是所有勢力的掌權者在之前便已經趕到抱月城求見包穀,許多勢力只是派了有點頭臉的人過來探風聲。如今王鼎傳出訊息,才有諸多勢力的掌權者匆匆趕來。

照這砍刀令主的行事作風,如果不是有天大的事,她絕對不會如此大張旗鼓地邀眾人商議。

追魂閣的勢力在修仙界是排不上號的,能在殿中有一席之地全是衝與包穀那鐵打的交情。追魂閣的勢力在修仙界排不上號,但論能在包穀跟前說得上話的,追魂閣算是頭一號,當今修仙界第二大勢力的鉞國都得往後挪一位。

有傳送域門和傳送法陣,各路勢力的人來得極快,沒過多久便已到齊,紛紛落座。每個勢力都來了好幾位坐擁實權能夠拍板大事的大人物,因此砍幫總堂正殿中足足坐了好幾百人,若是這會兒掉塊隕石砸下來把這正殿砸塌,修仙界都得被砸殘。

王鼎立在殿中,恭敬地說道:“令主,人都到齊了。”

包穀坐在正位上,輕輕地點了點頭。她久未與人打交道,現在又心情不好,一點與人客套寒暄的心情都沒有,開門見山地說道:“今日邀請諸位前來是有幾件大事想交託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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