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比鬥對包穀來說頗不討好。她是一代弟子, 入門時間早,贏了二代弟子是理所當然;如果輸了, 那真就是沒臉!作為一個一代弟子,修行境界比二代弟子低就已經夠丟人了, 還打不過二代弟子,那真就沒臉見人了。

同境界同門邀戰,她又不能拒絕,包穀只能應戰。她說道:“那你出劍吧!”

那弟子他見包穀託大不亮劍,又因對方的輩份高出自己一輩,道一聲:“包穀師叔您當心了!”出言提醒,又將劍尖斜斜地指向地面, 起手讓包穀半招。

包穀輕輕點頭, 習慣少話的她連“嗯”都懶得嗯一聲,更別提再說點什麼。

那弟子面對這位祖師叔親擇的隔代傳人、又有同境界對戰無敵之稱的包穀絲毫不敢大意,以一招起手式見過禮之後便不再和包穀客套,將自己所學最凌厲的招式施展開來。

包穀這五年時間裡修行丹道、研究陣法、學習符一道, 唯獨沒摸過劍, 即使修行領悟玄天劍,也只在腦海中模擬演練,便是在將陣法步伐融入到劍式中時,她也只以指代劍,劍為次,步法為先。

這名弟子一柄水屬性的金丹期寶劍在手,修行的是水屬性的功法, 出劍輕疾如風、快若幻影,一劍出,無聲無息地便殺到了包穀的面前,劍尖直指要害。

他的劍快,極快,快到包穀幾乎差點反應不過來。

好在包穀這幾年修行境界雖沒長進,修行卻沒有落下,旁的東西學了不少。她腳下的步伐一滑,宛若鬼魅般貼著劍尖擦身而過,飄然出現在比鬥臺的另一側。

不知道是誰喊了聲:“咦,這是什麼步法,這不是玄天門的功夫。”

這當然不是玄天門的功夫,而是包穀透過研習妖聖所傳的陣法領悟到的。

那名弟子一劍刺空,回劍便又朝包穀刺來。他的劍只有一個特快,那就是快!任何多餘的花樣都沒有,以快劍步步緊逼。刺來的劍快得跟疾風驟雨似的,每一劍都是實打實的刺,沒有任何一劍虛招。即使真有虛影,那也是因為出劍太快留下的殘影。

就這出劍的速度,包穀自嘆拂如。

那名弟子的劍快,包穀的身法卻宛若鬼魅。她的每一次腳落都暗含道韻、每一次邁步都透著講究,明明那弟子的劍已經刺中了她,再定睛看去時,她人已經飄到了別處,刺中的只是留在原地的殘影。那弟子即使把劍舞得密不透風,包穀仍能以一種幾乎詭異的方式從劍影下毫髮無傷地鑽出來。

她的身姿飄然,步法古怪,時隱時顯,一昧閃躲連劍都不拔,看得臺下的人又是驚歎又是踱腳叫罵,催促她拔劍還擊聲不斷。

包穀倒是想拔劍!五年不曾動用劍,她連那極為重要的身份令牌都不知道扔到哪個角落旮子去了,更何況是一把壓根兒不愛用的劍。

身為修行劍術的玄天門弟子把身份令牌丟了不說,連劍都不知道扔哪去了,她怕她說出來會被師公給打死。

她很想以指代劍還擊,可這弟子的劍法又快又刁鑽,她怕一指過去,自己的手指頭沒了。

包穀只能憑藉步法和敏捷的躲閃本事在這弟子的劍招下閃避躲繞。大概過了兩柱香時間,她逐漸看出這弟子出劍的習慣和方式,捕捉到一個破綻,她果斷地以指代劍擊出一道劍氣盪開那刺來的一劍奮力一腳踹在因長劍被蕩開而露出的空門的胸口上。她這一腳踹得毫不留情,力道足足的,那弟子像一道斷線的風箏一般直接飛出去重重地摔在臺子上,“哇”地噴出口血,連起身都困難。她略帶歉糾地說了聲:“抱歉,今天出門匆忙忘了帶劍。”飄然落下臺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眼尖地看到花笙的臉都黑了。

花笙身後跑出去兩個內門弟子把那被包穀踹傷的弟子扶走了。

包穀頓時明白,這是花笙在後面指使門下弟子給她難堪呢。

花笙展顏一笑,站起身,讚道:“包穀師妹的身法可當真了得,莫非又是從祖師爺所傳的功法中領悟到的?”

包穀微微側首凝目朝花笙那看了眼,卻因不想說話而懶得解釋。

花笙見包穀不語,又說:“若非礙於大考規則,我倒真想與包穀師妹切磋一二。”

一位在元嬰境的一代弟子起身擊掌讚道:“妙極!五年不曾見到包穀師妹,我等也想一窺包穀師妹的劍術境界。不如這樣,不拼修行境界,只比劍術如何?”

包穀認識,這人是與花笙同出卓雲峰的,至於叫什麼名字,她並無多少印象。

一旁又有一名出自原來水雲澤的弟子說道:“不妥,修行境界亦是實力的體現。包穀師妹雖然修行境界低,但身為五靈根的她內息渾厚遠勝常人,若花笙師姐壓制境界與包穀同境界為戰,便是以自之短攻包穀師妹之所長,必然吃虧。”

包穀認識說話的這人,他的名字叫趙大鵬,與豐夢龍交好。

她喜靜不喜爭鬥,聽得同門議論她與花笙如何比試才算公平只覺無聊,亦有幾分不喜。她淡淡地說了句:“既然與門規不符,便不比罷。時辰不早,我也該回了。”說完,起身欲走。

事實上這會兒天色早得很,大考才開始不到半個時辰。

包穀這話一出,四下裡又是一片噓聲。

豐夢龍站出來,爽朗的笑容響起,說:“包穀師妹的性子可是一點沒變。不過這天時尚早,你這‘時辰不早’明顯是推託。平日時想見你一面都難,親自登門拜訪都見不著你人。你難得出來走動,今天既然來了,可不許這麼早回。”他看到包穀已經踏上飛劍要走,留都留不住,又趕緊喊了句:“玉劍鳴,還不出來見過你小師叔。”

包穀聽得豐夢龍這話喊得沒頭沒腦的有點蹊蹺,駐足回頭看見,只見是之前將劍壓在自己脖子上將她脖子劃過皮的冷麵少年從人群中走出來向她抱拳行禮:“玉劍鳴見過小師叔。”

豐夢龍笑道:“你不知道這小子是誰吧?四年前玉宓師姐收的徒弟,他的姓也是隨的玉宓師姐。”說話間,還朝包穀擠了擠眼。

包穀聞言望向那叫玉劍鳴的冷麵少年,說:“你是師姐的徒弟?”

豐夢龍說:“是玉宓師姐唯一的徒弟,還是關門弟子。隨著玉宓師姐在外闖蕩多年,上個月才和玉宓師姐一同回來。”

包穀的心頭一動,一喜,問:“師姐呢?她現在在哪?”

豐夢龍不作聲。

包穀環顧一圈四周沒有見到玉宓,又將視線落在玉劍鳴身上,問:“你師傅呢?”

玉劍鳴應道:“師傅飄泊習慣了,不習慣久留,已與昨日外出遊歷去了。”

包穀怔愣當場,呢喃一句:“又走了!”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師姐悄然而回又悄然而去,可如今見到師姐的親傳弟子、從他的口中得知她昨日才走,且竟連聲道別和知會都沒有,原本已經淡然無波的心此刻竟如刀子剜心般的痛。這痛來得莫名,卻又剜心刻骨,比鈍刀子割進肉裡還疼。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總是悄然回來又悄然離開,擦身而過也不與她打一聲招呼,就連收了親傳徒弟都沒讓她知道。師姐,當真是要與她斷得徹底、乾淨麼?

包穀恍然地立在那,原本空靈寂靜的眸子染出一片霧色,那眼神悽迷惶惶,茫然地望著遠山、視線沒個落著。

她的心愈發疼得厲害,周圍的聲音一點一點地消失,人影也變得恍惚起來,就連腳下駕馭的飛劍也有些不穩。她落在地上,收了飛劍,強忍心中的疼痛朝著回去的路走去。

她很想問玉宓一句:“師姐,今生今世都不見了嗎?”她很想問玉宓:“師姐,即使不見,連個訊息也都不給、不傳嗎?”她不用問,她已經知道答案。

豐夢龍見到包穀那悲愴的身影,連喚好幾聲都沒有得到包穀的回應,心虛地摸著鼻子,心說:“難道我告訴包穀這事是錯的?”他看向玉劍鳴,頗為無辜。他挺喜歡這小子,原本是想讓這小子和包穀認個親,他若得能包穀指點或者是跟著包穀,包穀手裡隨便漏點東西給他,都是莫大的造化,卻沒想包穀竟是一副飽受打擊的模樣。

忽然,已經走到玄天廣場邊緣臺階上的包穀身形晃了兩下,雙眼一閉、身子一軟便倒在了地上。她半隻腳剛踏出,這一倒地滾落當即順著臺階滾了下去。

玄天門的主峰依山而建,這臺階又高又陡,平時見著雄威壯觀,這會兒包穀滾下去卻是又疾又快。

身為修仙者走著路還能從臺階上滾下去的這真是頭一次見。

以至看到包穀滾落下去的人都驚呆了。

豐夢龍最先反應過來,大叫一聲:“我艹!”足下一點,趕緊朝著那順著高高的臺階往下滾落的包穀追了過去。

紫天君的速度最快,在豐夢龍叫出那聲“我艹”時,他已經出現在臺階上,抬袖一指托住已經滾下數十階臺階的包穀。他一把接住包穀,抬指探在包穀的腕脈上,發現包穀是真氣逆行氣血攻心震傷心脈,導致心臟驟停昏迷。他顧不得檢查包穀一路滾落跌出的外傷,趕緊盪出一股靈力湧向包穀的心臟,令她驟停的心臟重新恢復跳動,又以靈力護住那受損的心脈腑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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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夢龍落在紫天君身旁,問:“掌門,包穀師妹沒事吧?”

一眾反應過來的玄天門弟子也紛紛趕了過來,大比拼也中止了。

身為修仙者走著道還能滾下臺階的,還真是萬古罕見啊!

許多二代弟子壓根兒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聚過來好奇地看著昏迷不醒的包穀,小小聲地朝著周圍打聽。有些二代弟子曾從師長那耳聞過一些包穀和玉宓之間的傳聞,當即賣弄起來,相互交頭耳語,低下竊竊聲好不熱鬧。

紫天君的臉色頓時黑如鍋底!他對包穀寄予極大的厚望,也知道包穀對玉宓情根深重,原本以為玉宓遠走不與包穀相見,時間長了包穀的心思會淡下去,卻沒想到今日包穀竟因玉宓不辭而別而受重傷。他又再想起上次包穀重傷亦是因為玉宓,那臉色頓時更加難看,陰鬱得要滴出水來。

包穀身份特殊,紫天君雖是氣惱卻不能不管。

如今包穀已經成人,他也不能不避嫌,當即招手喚來花笙,讓花笙將包穀送回去交給紫雲姝。

花笙扶住昏迷不醒的包穀,暗暗探了下包穀的傷勢和鼻息,只見包穀氣若游絲內息全亂,全憑掌門的一縷真氣護住心臟跳動,著實嚇了一大跳。這種真氣逆轉震傷心脈相當於走火入魔,隨時能要人命!花笙斷然想不到包穀會突然受這麼重的傷,瞧這情況還是傷到包穀自己手上。雖然她對包穀有很多不服,但畢竟是一同經歷過師門大難、又得過包穀不少恩惠,總想弄點什麼讓包穀落點面子損點顏面,卻真不願見到包穀有事。她抱起包穀腳下飛快地趕往包穀居住的雲海密林。

雲海密林中陣法重重,據說風師叔都曾陷在法陣中差點沒能脫身,玄天門弟子視為禁地,不敢亂闖。

花笙來到雲海密林外不敢擅自進入,在林子外傳音紫雲姝。

紫雲姝看到包穀被花笙橫抱在懷裡,臉色蒼白雙眸緊閉已是出氣多入氣少即將斷氣的模樣,頓時臉色就冷了下來,沉聲道:“不是大考比拼麼?誰他媽的找死向包穀下這麼重的手?不知道她是我的雲海密林的人,不知道她的命有多金貴麼?”怒嘯間,蛟龍之氣放外,雙臂卻是接過了包穀,往包穀的嘴裡喂救命丹藥。

花笙一看,紫雲姝隨手一手摸出來塞進包穀嘴裡的竟是修仙界有價無市的九轉還魂丹,瞬間覺得自己還擔心包穀的安危純屬瞎操心!她不鹹不淡地說了句:“小師叔,她這麼金貴誰敢傷她啊!她是得知玉宓不辭而別,真心逆轉氣血攻心,自己傷了自個兒。”衝紫雲姝行了一禮,腳下一點,飄然而去。

紫雲姝低罵道:“我平時萬般逗你都沒點反應,這一回神沒看見,你倒整出這麼大的動靜來。”嘴裡罵著,手裡腳下都沒閒著,趕緊把包穀抱回去讓妖聖給包穀看看。

這傷來得緊急險惡卻不難治,怕的就是包穀是傷在自個兒手上,萬一存有死志那就難救了。

紫雲姝把包穀放在客房的床上。

妖聖卻包穀探了脈,又以神念探過包穀的靈海,卻是皺緊了眉頭。她問過包穀受傷的原由,說:“把玉宓叫回來吧。”

紫雲姝問:“怎麼呢?”

妖聖說:“解鈴還需系鈴人。玉宓不回來,包穀這傷只怕是大羅神仙也難救。”

紫雲姝問:“到底什麼個情況。”

妖聖說:“你還是先把玉宓叫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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