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 不知怎麼下起小雨來了,後來雨慢慢越來越大。

郭少聰約肖遣在青山大橋見面, 其實這是個挺奇怪的地方,不像是個談話的地方, 但是肖遣似乎並沒有在意,有些焦慮又有些說不出的期待。

郭少聰特意把卓小然帶來了,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時間覺得不該讓卓小然看到這些,一時又想卓小然心裡顧忌著肖遣,就讓他看著自己親手殺了肖遣,以後兩個人之間, 就再也不會為了這件事起嫌隙。他和卓小然一路走到現在也不容易, 有時候他都會覺得累,不想再有爭吵,想要安定的過下去。

肖遣似乎耽擱了一些時間。

郭少聰看著肖遣開車過來,看他淋著雨跑步過來, 那時候郭少聰突然心軟了一下。可是就在按下車窗, 肖遣看到卓小然表現出的激動反應,又使得郭少聰感到厭惡和煩躁,他用手指摸了一下腰間的槍,猛然間抽出來對著肖遣開了一槍。

他不能再猶豫了,他和肖遣兩個人就像是在過獨木橋,肖遣想要侵佔他的位置,他卻一再退讓, 如果再退,他就會掉到河裡去,死無葬身之地了。

郭少聰這一次選擇了放棄肖遣,只是他沒想到,他聽到肖遣死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讓他去北湖療養院,幫他看他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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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少聰親手把肖遣扔進冰冷的河水裡,漆黑的夜晚,又下著大雨,甚至落水的聲響都不是太明顯,他探頭去看,也只剩奔騰的河水,掩蓋在黑暗之下了。

卓小然坐在車上一直沒下來。

郭少聰走過去,親了親他的臉頰,讓他自己開車回搖

卓小然似乎有些嚇到了,點了點頭。

“沒問題吧?”郭少聰問他。

卓小然翻身坐到駕駛座上,“沒問題,”他輕聲說。

郭少聰把肖遣的車開走了,交給手下信得過的人處理掉,然後換了一套乾淨衣服,連夜去了位於北湖的順和療養院。

郭少聰匆匆到時,得到的卻是肖遣母親的死訊。

“死了?”郭少聰愣了一下,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護士說:“就在一個多小時以前。”

那是郭少聰殺死肖遣的同時。

郭少聰沉默一下,說:“他兒子出差了沒空,委託我來幫他母親料理後事。”

護士有些猶豫。

郭少聰說:“放心吧,我是他老闆,我會開證明的,他可能短時間回不來,不然老太太沒辦法入土為安。”

郭少聰整晚都在療養院,幫忙處理肖遣母親的後事,等人送去殯儀館了,天也都亮了。

郭少聰很累,可是精神卻很亢奮,他腦袋裡亂七八糟塞成一團,不知在想些什麼。天亮之後接到卓小然電話,說了幾句,郭少聰掛了電話許久也沒回想起卓小然在說什麼。

郭少聰直接回了公司,他走進辦公室,看到了桌上還放著肖遣讓人給他的信封。

郭少聰伸手拿了過來,漫不經心拆開,他以為會是肖遣寫的信,或是告白或是道歉,反正都是些無意義的東西了。

可是裡面除了一封信,還有一把銀行保險箱的鑰匙。

信上是肖遣的字跡,寫得很簡單,大概是怕郭少聰不耐煩,只說保險箱就在郭少聰公司附近的銀行,裡面有他蒐集到卓小然和韓瑾揚勾結,背叛郭少聰的證據,希望郭少聰能夠親自去看看。

郭少聰也說不上來此刻是什麼心情,他想把鑰匙丟進垃圾桶裡,可是揚起手時卻又猶豫了,最終郭少聰還是拿著鑰匙,去看肖遣留下來的所謂證據。

保險箱裡是個大文件袋,郭少聰把東西取出來,回到辦公室把門反鎖上,然後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

這時他突然手有些顫抖,他愣了一下,發現自己從心底希望這些是些沒用的東西或者是些假的所謂證據。

文件袋裡面有一份通話清單,肖遣註明了是卓小然和韓瑾揚的通話記錄,其中一個電話號碼也確實是卓小然的電話,郭少聰很熟悉。郭少聰注意到,那份清單裡面,在他公司被查和賭場被封那段時間,兩個人有過頻繁的通話。而在郭少聰面前,他們兩個根本不熟悉。

第二份是關於城北一個大型賭場的情況,包括偷拍的賭場地址和管理人的照片,而另外兩張照片上,那個人卻和韓瑾揚站在一起。肖遣說他花錢買通了市局刑警隊的人,幫他查了那個管理人賬戶記錄,說他每個月都有一筆轉賬記錄,是轉到韓瑾揚一個情婦的賬戶裡的。肖遣的資料很詳細,包括銀行轉賬記錄,韓瑾揚情婦的身份資訊以及她跟韓瑾揚偷情的照片。

第三個則是肖遣手寫的,他說當時陷害他說是收了他的錢買訊息給警方的那個小子雖然已經死了,但是肖遣查到了他以前有個合租人,那段時間回老家去了,前些日子才剛回來。肖遣找到他,從他那裡知道那個小子曾經說過,郭少手下有個叫韓瑾揚的人看上他了,叫他私底下幫自己做事。肖遣特意附上了那個合租人的姓名地址和聯系電話,讓郭少聰去查證。

最後,肖遣寫到,他不知道卓小然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是從他查到的東西,覺得這事和卓小然脫不了關係。城北兩個地下賭場,韓瑾揚是不清楚情況的,但是卓小然卻知道,肖遣認為他們兩個一定是有勾結的。他知道郭少聰最近心情不好,不願意見他,他只希望郭少聰看到了這些東西能夠聯絡他,不要再怪他了。

看完肖遣寫的最後一個字,郭少聰的頭劇烈地疼痛起來,疼得他無法思考,他趴在桌子上,額頭抵在手臂上。許久之後,那陣突兀的疼痛過去,他覺得心臟開始發痛,痛得他幾乎快要死去了。

郭少聰覺得他沒有辦法靜靜待在這個地方,他需要做些什麼,不然奔湧而來的情緒會把他活活淹死,他拿起車鑰匙,匆匆下了樓。

等回過神來,郭少聰發現自己已經將車開到了肖遣樓下。

他坐在車上發了一會兒愣,還是從車裡下來,朝著肖遣住的單元樓走去。

他用鑰匙開啟肖遣的房門,走進去之後看到有些凌亂的房間,臥室裡的電腦甚至還開著,就好像他只是臨時出去了一趟,很快就會回來似的。

可是只有郭少聰知道,他再也回不來了,是自己親手把他丟進了冰冷的青山江裡。

郭少聰怔怔走到肖遣的電腦前面坐下,手放在滑鼠上時,產生了一種能感覺到肖遣溫度的錯覺。

電腦屏幕上,肖遣的瀏覽器還開著,郭少聰突然很想知道肖遣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麼,他點開了瀏覽器的記錄,見到裡面有肖遣的電子郵箱。

郵箱是自動登入的,裡面有一封郵件標題很奇怪,寫著“好東西,送你的”。

郭少聰點了開來,看到顯示附件是一個視頻文件,檔案名字寫著“肖遣”。郭少聰把影片儲存下來,然後伸手點開。

他發現那是用手機拍的影片,應該是在晚上,周圍好幾個人在說在笑,鏡頭也一直在晃動,地上躺了個人,郭少聰能認出來那是肖遣。

有人在說話,應該是拍影片的人,他說:“把他褲子脫了,看他屁/眼兒是不是爛的。”

然後有人上前去把肖遣的褲子脫下來,把人給翻了過來。肖遣一直沒有反抗,而是發出輕微的呻/吟聲,像是被人下了藥了。

鏡頭湊近了拍攝,那個人笑著說:“沒爛啊?沒被郭少聰操/爛啊?”然後他又說,“你們別碰啊,他有艾滋的,當心被傳染了。”

“好噁心,”有人說。

“是啊,”拍攝的人說,“死變態,給人操屁/眼的,你們不知道,他大哥,那個郭少聰,連他得了艾滋都要趕著上去操!”

旁邊的人說:“是不是很爽啊?”

另外一個人說:“你試試緊不緊啊。”

拍攝的人說:“把那個給我拿過來。”

有人撿了地上一根鋼管給他,他用鋼管的一頭去捅進肖遣的臀縫裡,說:“我試試緊不緊。”

周圍的人都在怪笑,有人問道:“怎麼樣?拿給我試試啊?”

鋼管被遞了過去,拍攝的人說:“輕點啊,別把人給捅死了,他姘頭會生氣的,說不定殺了你們!”

接過鋼管的人說:“沒事,我把他捅松了,他姘頭也不要他了。”

影片拍了七、八分鍾,都是些不堪入目的□□鏡頭,最後鏡頭劇烈晃動,轉到了拍攝人的臉上,郭少聰認出,那個人正是韓瑾揚身邊的那個小歐。

小歐對著鏡頭說:“是不是很爽啊,肖哥?送你的禮物你喜不喜歡啊?”然後又大笑起來。

影片放完,郭少聰發現自己的手心被掐出血來了。這就是肖遣一直不肯讓人知道,卻死死咬住小歐不放的原因。

小歐背後的人是誰?是韓瑾揚?韓瑾揚又是受了誰的唆使?卓小然?

不,誰都不是,親手對肖遣開槍的人是他,把肖遣丟進冰冷的河水裡的人也是他。

郭少聰將臉埋進手心裡,很快,溫熱的淚水和著血水一起往下流。他有多久沒哭過了?他都不記得了,或許是他弟弟去世的時候吧。他以為自己是冷血的,是不會流眼淚的,原來現在才知道,並不是沒有眼淚,而是沒有體會過這種傷心。

郭少聰也不知道自己在電腦前面默默坐了多久,最後他躺倒在肖遣的床上,將被子蓋到臉上,貪婪地聞著肖遣的味道。

他在肖遣家裡關了自己幾天,他後來看到了肖遣的網絡日志。肖遣中專畢業就沒讀書了,寫不出什麼好的文章來,那幾篇日誌是他在以為會被感染艾滋的時候寫的,開始都是些低沉的情緒,後來寫到郭少聰來找他,郭少聰開解他,他很開心。

肖遣在發現沒有感染艾滋之後,寫到他突然覺得有些東西應該珍惜,他知道郭少聰和卓小然在一起,可是他還是想要讓郭少聰知道他的心意,他突然覺得死亡其實是一件隨時可能來到面前的東西,一旦錯過了,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可惜他寫這篇日誌的時候,並沒有預料到他終究還是錯過了。

最後一篇日誌,肖遣寫道:“郭少聰和卓小然出去旅遊了,我好像個傻瓜。”

然後就再沒有了。

郭少聰伸手去摸電腦屏幕,他說:“你不是傻瓜,我才是。”

後來是陸銳來找肖遣,才找到了這裡見到了郭少聰。

陸銳還不知道肖遣出事了,見到郭少聰在這裡他很驚訝,“郭少?你和肖遣怎麼一起失蹤了?你知不知道外面都在找你?肖遣呢?”

郭少聰整個人看起來很憔悴,他穿著肖遣的衣服,鬍子也許久沒有刮過了,他說:“肖遣死了。”

陸銳陡然間驚住,“你說什麼?”

郭少聰沒有詳細解釋,他說:“是韓瑾揚設計陷害他的,陸銳,殺了韓瑾揚。”

陸銳許久沒能回過神來,他問:“是誰動手的?誰殺了肖遣?”

郭少聰閉上眼睛,說:“是我。”

那時候,他覺得哪怕陸銳把他殺了給肖遣報仇,他大概也不會覺得遺憾了。

可是畢竟陸銳沒有殺他,陸銳說:“郭少,肖遣跟我認識你的時候不滿二十歲,如今一晃十多年了,老實說,我很寒心也很難受,韓瑾揚我不會放過,可是繼續跟在你身邊,我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情緒。”

郭少聰說:“是我對不起肖遣,我會給他一個交代的,你放心。”

韓瑾揚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陸銳的人下黑手殺了,他手下那些人,但凡參與陷害肖遣的,郭少聰一個也沒放過。

唯一剩下的,只有卓小然。

卓小然是自己找到肖遣那裡的,他走進房門,看到郭少聰,問道:“少聰,你什麼時候回家?”

郭少聰說:“你戲演夠了嗎?”

卓小然很平靜,“我演什麼戲了?”

郭少聰問他:“為什麼要陷害肖遣?你為了陷害肖遣,不惜拿我的事業做陪葬?”

卓小然說道:“我說過,你那些東西該收手了,可是你不肯聽我的。”

郭少聰突然抽出槍來,指著卓小然的腦袋,“小卓,為什麼要害肖遣?”

“你說為什麼?”卓小然突然激動起來,“你看你如今這個樣子?你說我為什麼不放過肖遣?你不是說你跟他沒什麼嗎?你都捨得親手殺他,你不是根本不在乎他嗎?”

郭少聰說:“你不是這樣的人。”

卓小然搖頭,“你才不該是這樣的人,少聰,你不該去沾那些不乾淨的東西,你就應該做著正經的生意,我們一起過平靜安寧的日子,肖遣陸銳那些人,你根本就不該去認識他們,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們就該從你面前滾開!”

郭少聰看著他沒說話。

卓小然伸出手來,“現在就最好了,跟我回去吧,一切還是最開始的樣子,損失的那些錢,也很快能賺回來的。那些生意沒有了是最好的,以後也不用再沾了。”

郭少聰說:“你是個瘋子。”

卓小然搖著頭,“我不是,少聰。”

郭少聰垂下了握著槍的手,說:“你走吧,我沒辦法殺你。”

卓小然上前一步,“少聰。”

郭少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你想要的永遠也不會有,就像我一樣,這輩子還剩下很久,慢慢煎熬吧。”

“少聰!”卓小然喊他。

郭少聰陡然對著地面開了一槍,喊道:“滾!”

卓小然那天回去之後,很快精神狀態就變得不太正常,他的父母甚至都出面求郭少聰去見卓小然一面,可是郭少聰並沒有答應。

過了一段時間,卓家人控制不了卓小然了,把他送去了精神療養中心。

就像郭少聰說過的那句話,這輩子還很長,只要不死,就只能慢慢煎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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