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輕輕敲客房的門,門沒關,他探了腦袋悄悄往裡看,施洋正在系攜帶。他懷裡的妹妹大急,蹦下來跑進去,悲憤的喵喵,施洋抱起她連連安慰。

“進來吧,跟門口鬼鬼祟祟,你狗仔隊啊!”施洋站起來,脖子上有塊紫色的痕跡,他走進衛生間,再出來的時候那東西已經沒了,看著訕訕的杏花,施洋渾不在意的笑著調侃:“怎麼了?”

杏花一臉抱歉:“這都怪我。”

施洋無所謂的笑笑:“蛋!怪你做什麼,世界上多了去的一夜情,過了便天高雲淡望斷南飛雁兒了,難不成自此守節,萬一你家那位或者我那兒天嘎嘣了,還殉情不成?”

“哎?”杏花抬臉,這個跟他想得到的無數表情,態度,皆不同。

施洋伸伸懶腰,猛的開啟窗簾抻抻自己:“對了,你來做什麼?”他扭臉:“不會吧,叫我出房錢?太不仗義了!”

杏花磨磨唧唧,伸出手,從懷裡掏出一個儲物袋,放在桌面,低頭,很慚愧,雙手推了袋子往前送:“那個……這個……這個要怎麼說呢……”

施洋一拍巴掌:“我去,我忘了,你家酒不錯,去給我整點。”

杏花抬頭,愣了下,接著連點,有些慌張的出了去。等他去了酒窖,見什麼好,拿什麼,拿了一堆回來後,屋子裡卻沒人了,只有開啟的窗戶上軟軟的羅莎被風吹得張揚。他樓上樓下找了一圈沒人後,去了辯香的屋子。

辯香盤膝坐在墊子上,他面前的矮桌上攤著一本翻開的經書,看上去,依舊是那副樣子,永遠是這幅樣子,安安靜靜,沒有任何感情戴在臉上,雖然他總是微笑。

杏花慢慢半跪,捧了儲物袋在手上。

辯香嘆息了下:“按照你以前的脾氣,會拿著這東西滿世界找他,直接替我斷了。”

“我不知道去那裡找他。”杏花回答。

辯香伸手,那袋子飛入他的手心,他捏了一下袋子嘆息:“這事兒,怪我,他……”他說了半句話,眼睛裡又浮現出那雙瀰漫著水汽的眼睛,著急了一口咬在他肩膀上,抓的他背上全是血道道。

“你出去吧。”

“好……要是您想找到他,我這就去。”

“不必了,呵……他能去那裡呢?他那裡也去不了……皆是孽緣,下去吧!”

杏花轉身出去,辯香的一隻手慢慢摸上自己的半個臉頰,倒是不疼,早上的時候,卻腫過一會。那小家夥起來,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先是自己把自己檢查了一邊,回手對著自己就是一巴掌:“靠,你牲口啊,沒xx過啊!我特麼第一次,你慢點不成,不會心疼人嗎?xx的杏花,原來是只龜公!”

辯香大怒,伸出手掐他的脖子,施洋伸出手想反抗,奈何不是他的對手,於是一撇嘴,閉起眼睛,一副你隨便的意思。辯香愣了,被自己的失態嚇一跳,他放下手,看著那一圈紫想做點什麼,又鬼使神差的沒有做,他扭臉就離開了房間。

現在想起來,這之後做的一溜煙的事兒,頗有些孩子氣了,這不好,實在不好,他決定入靜幾日,再不犯這樣的錯誤。

施洋沒表面上那般從容,他是乘法器回的家,可見其有多麼慌張,連恐高都忘記了。

薛潤早早的就站在門口,一直等到施洋從法器上跳下來,師徒無話,相互看了許久,薛潤一副大仙兒樣子:“走那天,你桃花開了,情緣線動了,網上說,你這個星座,今年必定有豔遇。”

“師傅,你現在放馬後炮,是不是晚了點!”施洋有些鬱悶的放下懷裡的妹妹。妹妹走了幾步跌倒在地,雖然她是從英國坐飛機空投來的,可是以火箭的速度從帝都飛回來,對於貓兒那顆脆弱的心臟,還是有挑戰的。

“我觀你眉峰散亂,豔若桃花盛開,鼻骨鬆弛,唇色豔紅,胯骨稀鬆,雙腿無力……徒弟,建議你靜修幾日。”

施洋抱起妹妹,撇嘴:“好啊!”說完,直接回了秘境,自我封閉靜坐。

楊向子解了圍裙出來,看著龍爪槐下的薛潤便開始嘮叨:“好好的,你罰他做什麼,剛從那邊回來,肯定心裡好多話,你不叫他吐吐,有了心魔怎麼辦。我這也還想問問他見了家人沒有,你看人家也有長輩,去了我也沒給帶點土產什麼……”

正嘮叨著,薛潤扭臉,氣的臉色漲紅:“他自己乘飛劍回來的!他雙腳發軟,我的徒弟是下面那個!你叫我別生氣,那你叫他出去給我騎回來!氣死我也!”

說完,他一臉憤然進屋,想甩袖子,奈何是現代,只好摔了門,大聲的哼了一聲!

楊向子呆立了一會:“我靠!”他也進門,想摔來著,又覺得沒立場,便輕輕地合了門,做了好吃的,回去安慰師傅,捎帶批判那個沒出息的給師傅解氣。

施洋吃了虧,一聲不吭的打帝都回來,薛潤與楊向子再三打聽,他就是不說那是誰。為了表示憤慨,薛潤與楊向子私下管那廝叫“襠下人”以來報復,捎帶平息自己那顆脆弱的小心肝。

施洋靜坐了十多天出來,又恢復了老樣子,死眉球眼的飄來蕩去,那對師徒總算安慰了下來,楊向子很欣慰,薛潤也很欣慰,最起碼,這個小混蛋沒把那個襠下人留在心上,這也算吧。

天氣到初冬,一些小道消息透過李國平不時的入了家裡的耳。

修真界那邊出了大事,比有了戰爭還可怕的大事兒,至於什麼事兒,李國平不說,薛潤表示不關注,該怎麼著,就怎麼著,只是對楊向子他們盯得卻更加緊了,家裡的秘境,甚至植物園外都加上了防禦的陣法,以防不測。

這一日,薛潤進山,不知道從那裡搞來很多龍涎樹脂,召喚了兩個徒弟到自己身邊,以銀針刺血,將血滴入樹脂又用了清靈源特有的手法,將樹脂凝成琥珀,放置在秘境中間那屋子的案几上,又供了祖先牌位,帶著徒弟皆來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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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這是做什麼?”楊向子不懂。

“師傅我心神不寧,總覺得要出點什麼事兒。”薛潤又拜了一下:“祖宗,咱家就這點骨血,你們要是不保佑我就是跟自己家香火過不去,不是威脅你們。就這唯一的一枝香,不珍惜就沒有了,浪費是可恥的……”

他跟那裡嘮叨,施洋看著牌位們實在同情,只好扯扯他袖子:“師傅啊,你嚴肅點啊,這是祭祀吧,我現代人都知道要嚴肅啊!”

“我很嚴肅了,所有的話都發自內心。”薛潤表情真的很嚴肅的摸著兩顆血琥珀,許久之後,臉上帶出一絲眷念說:“這是咱清靈源老祖發明的一種保護後人的方法,若是這琥珀變色就是你們出事了,要是有白色的霧氣就是遇到危險受傷了,要是碎了……那就是……死了。我總有夠不到你們的時候,那時候看看這個好做安慰。”

施洋跟楊向子互相看看,楊向子笑著安慰:“師傅別擔心,咱家都是安分人,以後,您要是不喜歡咱跟修真界走得太近,我們就不出門,踏踏實實咱都跟家呆著。”

“這話說的。”薛潤扭臉:“你們師祖常說,人活一次不容易,事事逆了自己的本性走,那就是白活了。這話不是教你們肆無忌憚的去闖禍,你們記得,在咱家,委屈自己個兒,那是大逆不道!

以前師傅不懂這話的意思,犯過錯,所以,從現在起,從你們這一代起,做人,做事,要歸著自己本心走,千萬別委屈自己成就別人,有時候,你們總要遇到不如意。不如意其實沒什麼,要知道,人必須學會放下,放棄,才能輕靈飄逸的生活,這就是咱清靈源。”

施洋與楊向子點點頭,看薛潤陷入回憶,就不敢打攪,悄悄的出去了,他們一邊走,一邊悄悄的嘮叨。

“師傅這是怎麼了?”

“被你刺激大發了唄。”

“我幹什麼了?”

“你吃虧了。”

“師兄,不幼稚幾次的人生不圓滿!”

“呦,你還要玩幾次才算圓滿?”

“哎!哎哎!君子動口,小人動手,我就是一說,反正我是圓滿了。哎~~~~~!我錯了,真的,我塵緣已斷,真的斷了!放手!”

“你看看別人家的弟子,那一不怕死,二不怕苦,每天風裡來,雨裡去……師弟,咱要惜福,下次見了,你記得報復回來,不然師傅非氣死不可……你知道的,他小心眼兒。”

薛潤打了個踉蹌,輕輕扶住案几,低聲罵到:“我呸!”

家裡終於徹底恢復了老樣子,楊向子最近不在朝三暮四亂學雜學,踏踏實實的坐起了大師兄,頗有些勤學苦練,為兄師表的範兒。倒是薛潤,剛剛想靜下心,製作第四座浮屠,卻意外的接到一份請帖。

請帖是山下顧太太轉交的,自從家裡搬離花樣小區,那信箱就請人家顧太太每天順便幫看下。要不說,那老太太是個熱心人兒,一拿到請柬,人老兩口就上了山,楊向子非要送人家盆景,顧老爺子就是不要,只是拿了花剪,小心的剪了幾枝叉叉,用泥巴裹了根,塑料袋裝了提著跟老婆一起下山。

楊向子看著人家老兩口的背影,心裡實在羨慕。

“楊秀霞,葛偉?”薛潤仰面躺在躺椅上,大冷的天氣,漫天的掛霜樹葉飄飛,說也奇怪,就是沒一片兒葉子落在這院子裡。

“師傅不認識嗎?”楊向子抱著一床薄毯子出來,蓋在他身上。

“我怎麼會冷?”薛潤擺手不要。

“您是不覺得冷,可我看著眼睛冷,這什麼天氣,你這樣穿著運動褲衩躺著,我眼睛哆嗦,您就意思,意思,照顧下圍觀群眾蓋著唄!”楊向子幫他蓋上,繼續看那份請帖:“說起來,師傅你人緣可真一般,離開福村這都多少年了,第一次有人想起您來。”

薛潤生氣,拍拍請柬:“花錢的事兒,這是想起我了嗎?對了!”他拍下腦袋:“說起來,這兩人我真認識,不是,是那誰……算了,是我認識,福村的,小時候我媽叫他倆跟我一起上學來著,那時候……被欺負,葛偉老替我打架……”

,前薛潤的童年反正不是很美麗,受氣那是常事,直到有一天葛偉搬到福村外婆家主,那家夥是個小色鬼,打小就喜歡漂亮小姑娘,住在薛潤家對門的楊秀霞就是漂亮小姑娘。

不知道怎麼認識的,反正薛潤記憶裡,最開心的童年生活都有這兩人的影子,甚至還有撒尿活泥巴發誓三個人一輩子在一起的情景。

薛潤想了很多天,還是決定要去。徒弟們得知師傅不再宅著,俱都高興,還下山去城裡買了各式高檔衣衫,回家裝點師傅,力求他出門玩的盡興。

十五號這日,薛潤早早的被徒弟叫起來打扮,雖然今天不是他結婚。這積家的腕錶幫他帶著,古馳的藍色小毛衣伺候著穿上,外面是裁剪精良的菲拉格慕休閒西裝套。

楊向子取出兩個皮包,一個鑰匙包,一個錢包,幫他妥貼的放在口袋裡,雖然薛潤進門從不用鑰匙,現在壓根也不下山花錢。

出門的時候,楊向子親自架了家裡的那輛黑色的奧迪送他,沒辦法,家本有倆車,好的那輛有人丟帝都某車庫了,到現在都沒給開回來。他師父也沒辦法自己開車出門,沒得駕駛證,人家也懶得學。

楊向子將車開到正樑市中心的一家叫南北飄香大酒店的樓下,下了駕駛座,親自幫師傅開了門。他師父走出來,楊向子從懷裡套了個大紅包遞給他:“打小一起長大的,也不能給少了,也不能給多了,五千正好,您進去,上了禮記得寫自己的名兒,要不白上禮了。”

薛潤翻翻白眼:“你真叫個羅嗦。”扭身想走,徒弟喊他:“師傅,我跟車庫等您。”

“哦。”薛潤點點頭,四下張望著進了酒店。

葛偉跟楊秀霞的結婚卷軸掛著,薛潤在那裡端詳半天,愣是沒跟記憶裡對上,倒也理解,現世俗人多討厭自己那張臉,沒修真,只能苦練ps技術。

“潤潤!是你嗎?”

新郎葛偉打薛潤進門,就努力端詳,沒辦法啊,薛潤今年差兩歲三十,這人至多二十出頭,一身精緻,小樣漂亮的站在那裡,就像一幅畫兒。他仔細瞧了半天,貌似此人是自己鄰居兼小學,初中同學兼“妹妹”,你說吧,怎麼長的,竟越來越似個“妹妹”了。

薛潤扭臉,衝他笑笑:“葛偉,恭喜你了,秀霞呢?”

葛偉徹底高興了,上來就來了個熊抱:“哎呀!哥們呀!哎呀!我都以為你不來了,我找了你好久啊,哎呀,秀霞昨兒還怨我呢,就不該寄請柬,我想想也是,可是也沒時間找你了,那不是我們去帝都買東西來著麼……秀霞在樓上呢,換衣服。”

薛潤拿手撐開他,心裡滴汗,這人怎麼這樣熱情,小品看多了吧,一口東北小品味兒。

這兩人站在門口簡單的說了幾句,葛偉便被人叫走,薛潤從懷裡掏出紅包,走到賬房上了禮,籤了名,有葛偉家親戚被吩咐了過來帶著他去了前面的桌位。

薛潤剛一坐下,左右一看,不是軍人就是警察,這些人身上的肌肉都鋪的很特殊,皆都跟特殊職業有關。葛偉那會子做了警察,楊秀霞卻考的是軍校,學資訊。

他坐了一會,楊秀霞穿著一身豔紅的歐式晚禮服便跑出來,一看到他就掉淚:“潤潤,你這幾年去那兒了,家裡電話也換了,我在外地也聯絡不到你。”

“得了,知道的是發小重聚,不知道的以為我欺負你了,別哭了,誰結婚掉眼淚,妝花了。”薛潤遞給她紙巾,笑眯眯的安慰。

楊秀霞趕緊仰天吸眼淚,吸了半天,低頭看著他笑:“呦,怎麼這麼會說話了,幾年不見都貧氣了。你說你怎麼長的,越來越漂亮,我當葛偉騙我。”說完,楊秀霞探頭對桌子上的人大聲說:“給你們介紹,這是我跟葛偉的幹弟弟,薛潤。”

那些人打著哈哈應付,楊秀霞一走,還是不跟薛潤說話,沒辦法,看表象也不覺得會有什麼共同話題。在他們看來,這小家夥隨意一掌就能拍死,一身沒斷奶的味道。薛潤無奈,取了手機玩遊戲,總得找點事兒幹。

婚禮進行曲響著,楊秀霞從葛偉跪在那裡說出要娶她就開始掉眼淚。她的閨蜜代表親友發言,說起這兩人的兩地愛情,也說得頗為煽情,搞得眾人的眼淚巴拉的。

一場婚禮,很多福村舊友,屬於前薛潤的記憶慢慢的被翻出來。原來他也有很多社會關系,也有很多很多混的不錯的同學,看這鄰桌浮面上假意隨便丟的車鑰匙牌子,就知道精英不少,正在回憶著,冷不叮的,鄰居那桌,有幾個人捧著杯子過來敬酒,原本薛潤沒在意,卻不成想,是衝著他來的。

“薛潤,還記得我吧?”帶頭的這位,濃眉大眼,三十剛到肚皮已經凸起了。

薛潤站起來,端起酒杯,笑笑“不記得,你提示下。”

“你看你這人,你忘了,三年級那會,我半道劫你來著,就跟他們。”他回手一劃拉:“村口租碟店的老郭家,我郭亮啊!”

“嘿!是你呀!”薛潤打著哈哈,跟他碰了一杯,其實還是沒想起來。

一杯酒下肚,感情便親厚起來,那些舊同學,非要拉著薛潤過那桌,沒辦法,薛潤坐了過去,安靜的坐下聽他們吹牛。

郭亮極能吹,據說認識很多大人物,大老闆,說起正樑市名人的小段子更是朗朗上口,那些段子裡,他基本都參與了重要角色。現在的薛潤自與以前的薛潤不同,一番牛逼聽下來到真的覺得,郭亮算個有特色的人物,這連吹帶問的,一桌子舊友的社會關系,家底兒都被他探出來了。

薛潤挺謙虛,說自己在山上種樹,郭亮卻是個有見識的,一聽植物園,就問他是不是蒼山那個?薛潤說是,他就誇獎薛潤有眼光,名貴花木現在值老錢了。

一場婚宴結束,薛潤跟葛偉他們換了通訊方式,臨出門的時候,葛偉悄悄拉住他對他說,離郭亮遠點,那家夥有案底,是個騙子,薛潤當時沒在意,可沒成想,婚宴結束不到一禮拜,郭亮卻開著一輛寶馬車,大搖大擺的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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