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蘇瑜還是照常給曹氏請了安,又去看了自己的母親後便回了院子。

天色一點點暗了下來,最後一絲光線漸漸收攏,蘇府院子上的燈籠又亮了一片。

蘇瑜抿著茶,回府一個月差點悶出病來,今兒晚上,終於有好戲看了。

正想著,院門上忽然響起一陣“砰砰砰”敲門的聲音。

院子裡守著的丫鬟開了門,蘇府的護院走了進來,對蘇瑜道:“老爺請小姐到主屋去。”

蘇瑜一愣,算算時間好戲也是這會子上場了,可這事又怎麼會與爹爹扯上關係?爹爹向來都將家事交給了曹氏,莫非,曹氏對她起了疑心?

雖是疑惑,蘇瑜還是跟著去了主屋。

還未進院門,就聽見屋裡傳來嚶嚶的哭聲。

剛踏進門口,就聽見蘇老爺厲聲吼道:“孽障!”

蘇瑜嚇了一跳,幸得小禾將她扶住了,蘇瑜示意小禾去院裡等她,又朝屋裡走去。

蘇老爺早已氣得面色通紅,扶住椅欄的手不停的抖著。曹氏唉聲嘆氣的坐在他的身邊幫他順著氣:“老爺莫要氣了,這些小輩們不懂事!”

“這等子敗壞門風的事也做的出來,丟進我蘇家的臉!”蘇老爺吼道。

“爹爹,我思來想去就是三姐姐想要陷害我。”站在一邊的蘇妍低著頭,眼睛紅了一圈,“秋葉說的那番話您也聽見了,她與三姐姐無冤無仇自當是不會害她的。”

蘇妍說完用眼角看了看蘇瑜,蘇瑜面上並無任何顏色,只淡然掃視了屋子一圈,最後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秋葉身上。

曹氏嘆了口氣,對站在門口的蘇瑜道:“瑜兒,你怎麼這麼不懂事,你若是不想嫁,告訴姨娘就是,妍兒始終是你的妹妹。你千不該萬不該去害她。”

蘇瑜面露蒼白,搖搖頭,輕聲道:“姨娘,五妹妹,你們說的什麼?我聽不明白,更何況,妍兒是我的妹妹,我怎麼會想要害她呢。”

“哼!”蘇妍冷哼一聲,“若不是我早有警惕,只怕這會子你已經告訴了爹爹讓他去園子裡抓我了。”

蘇瑜上前一步,對蘇老爺道:“爹爹,女兒不明白。”

蘇老爺極力壓制住脾氣,這個女兒生來命苦,他始終得待她親和點:“瑜兒,你將這事原原本本說出來,我就不怪你,當從未發生過!只要你保證日後不要再這樣做!”

蘇瑜低頭看了看秋葉,又茫然的看著蘇老爺:“女兒真的什麼都沒有做過。”

蘇老爺看著蘇瑜,他的好女兒,竟做出這等子陷害自家姐妹的事。現在竟還在他的面前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這讓他蘇家門風何在?

“跪下!”蘇老爺使勁一拍桌子,頓時又氣得全身發抖。

蘇瑜“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只聽曹氏道:“瑜兒,你就將錯誤承認了就是,你爹爹也說了,不會罰你。”

蘇瑜使勁捏著雙手,早就料到曹氏會這般添油加醋了。想要趁機弄垮她是麼?你的如意算盤打著真好。

她咬著唇,雙眼含淚的看著蘇老爺:“女兒不知道爹爹要女兒承認什麼?”

“秋葉,你再將剛剛那件事說一遍。”曹氏道,目光掃過蘇瑜,一絲輕蔑從眼裡透露出來。旋即卻又是痛心的模樣。

秋葉應了聲是,道:“昨兒下午,三小姐讓奴婢給五小姐帶話說是表少爺在亭子裡等著她,奴婢帶了後三小姐還給了奴婢幾顆金瓜子。”

蘇瑜朝秋葉看去,她的面前擺了幾顆自己昨日交給她的金瓜子,想是剛剛說這事的時候掏出來的。

“奴婢本以為這事過去了,可是今天三小姐又命人來通知奴婢,讓奴婢去告訴五小姐表少爺晚上戌時在園子裡的假山後等著,還特別交代奴婢不要告訴五小姐這事與她有關。奴婢當時只覺得奇怪,明明是表少爺等五小姐,又為何是三小姐來通知奴婢。奴婢便將這疑惑說給了五小姐聽,後來才知道是......三小姐自己不想嫁給表少爺......要將五小姐騙去假山處再去姨娘那告三小姐一狀,說她與表少爺私通……”秋葉的聲音越來越小。

蘇瑜面色頓時一陣紅一陣白,氣鼓鼓的看著秋葉,道:“秋葉,我此前在府上沒見過你,也就是昨天聽小禾說你的繡活做的不錯,讓你去我院子裡拿了點布料幫我繡花,你為何要這樣來誣陷我?你這樣說,難道不怕報應嗎?”

秋葉一邊哭一邊躲著蘇瑜的視線:“對不起三小姐,奴婢只是不想再幫你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你......”

“姐姐你還有什麼好說的?”蘇妍挑笑著看著蘇瑜。

蘇瑜面色蒼白,因為忐忑雙手顫抖不已。正要繼續為自己辯解,一個小廝從門外挑了簾子走進來,在蘇老爺的耳邊低語了幾句,蘇老爺點點頭。

緊接著蘇子軒便面色慌張的走了進來,他緊走幾步到蘇老爺的面前,二話不說就跪在地上,哭喪著臉:“舅舅,子軒也是被人騙了啊!”

蘇老爺冷哼一聲,別過臉。他向來不待見這個侄子,自小花名在外,原先自己的二女兒差點被他騙走,這一次竟然又是因為他。造孽啊造孽,早知道就不該答應妹妹要將自己的女兒指給他。現在倒好,人還未嫁出去,就敗壞了門風!

“舅舅,昨兒是三妹妹讓子軒在那假山後等她,是她勾引子軒。三妹妹雖然是您的女兒,但是您不能全部怪在子軒的身上啊!”蘇子軒並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只是方才有小廝將他叫了回來。進屋時再看見蘇瑜在地上跪著,隱約著是以為這事被人揭發了。腦子裡也只有保住自己的念頭。

蘇瑜吸了一口冷氣,早就料到蘇子軒是這樣的小人。

蘇妍跺著腳:“大表哥,你怎麼可以被她三言兩語的就勾引過去!”

“五妹妹,你大表哥我是有理說不清啊。唉!”

“夠了!你們都別鬧了,瑜兒,這事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你難道還不認嗎?”曹氏冷聲道。

蘇瑜忐忑的看著曹氏,輕聲道:“姨娘,能不能再容我問大表哥幾個問題?”

曹氏不耐煩的點點頭。

“大表哥,你方才說我是昨晚告訴你讓你在假山後等我嗎?”

蘇子軒沒有好氣:“昨兒的確是我在假山後堵了你的路,但是你若是不願意大可告訴我,你卻告訴我讓我今晚在假山後等你。沒想到你卻拿這事來害五妹妹,算我看走了眼!”

蘇瑜低下頭,唇邊勾起一絲笑,眼裡的狠戾轉瞬即逝,怯生生道:“大表哥可還記得,我還說了其他什麼嗎?”

“你還說,讓我去的時候說一句‘昨夜星辰昨夜風’,你如果到了就會接下一句。”

蘇瑜搖了搖頭,一臉無奈的看著蘇子軒,輕嘆口氣,又對蘇老爺道:“爹爹,女兒傻了十五年,這一個月以來好容易清醒了點,可是女兒從未讀過什麼書,連字也不認識,又怎麼會說出‘昨夜什麼風’這樣的詩呢?”

蘇老爺眼睛一亮,是啊,這個女兒自小都不認識字,也沒上過學堂。像她原先那般瘋傻勁怎麼也是不會去看書的吧!

蘇妍一聽,口不擇言道:“誰知道你以前是不是裝傻,而且這一個月學一首詩又有何難?”

“妹妹說的是,可是昨兒晚上家宴之後姨娘將我留了下來,我陪姨娘說了會子話才走的。那時天色已經晚了,會不會是大表哥看走了眼?”蘇瑜道。

蘇子軒氣滯:“蘇瑜,你可不要睜著眼說瞎話,昨兒我看的清清楚楚那人就是你!還有你的丫鬟在你身邊。”

“大表哥,你不能串通五妹妹來陷害我的。”蘇瑜無辜的掉下了眼淚。

門上的簾子忽然被人掀開,蘇子陌的小身影闖了進來,他一怔,看著跪了一屋子的人,道:“爹,娘,這是怎麼了?”

“誰讓你進來的?出去玩去。”曹氏道。

蘇子陌嬉笑著,道:“他們不讓我進來,可是又不敢攔我,我自己就闖進來了。”

蘇老爺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蘇子陌不敢再說話,乖乖的退到一邊去站著。

曹氏道:“昨兒晚上我是讓瑜兒留下陪我說了會話,可是你走的時候也就戌時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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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遇見蘇瑜的時候是戌時二刻。”蘇子軒忙接話道,“從主屋裡走到園子裡差不多就是這個時辰。”

蘇子陌揉了揉腦袋,“咦”了一聲,有些困惑的小聲道:“昨兒晚上我一直和三姐在一起,沒有見過大表哥啊!”

蘇瑜忽然轉過頭,看著蘇子陌,飛快的朝他眨了眨眼睛,蘇子陌向她微微一點頭,道:“娘,方才大表哥說的不對啊,昨兒晚上三姐明明一直和我在一起的。”

“你說什麼?”曹氏沒有想到這個時候自己的兒子要來插一腳,“趕緊出去玩著,不要在這裡搗亂。”

“娘,我沒有搗亂,大表哥明明就是在誣陷三姐,昨天我一直在院子外等著三姐,等您跟她說完話之後還去她的院子裡坐了一會,一直到三姐快要就寢的時候我才離開的。吳管家也可以給我作證,昨晚他還看見我和三姐一起朝屋裡走去呢!”

曹氏被他說的氣不打一處裡,也不好發作,只問蘇瑜道:“你方才為何不說?”

“女兒一直想說,但是大表哥和五妹妹一直口口聲聲說女兒要陷害他們,女兒被嚇怕了。”

“你胡說!”蘇妍和蘇子軒異口同聲。

蘇妍道:“方才秋葉還說了她拿你這些金瓜子就是要幫你陷害我的!”

秋葉本一直低著頭啜泣著,聽了這話忙在地上磕了一個頭,道:“奴婢該死,請老爺太太恕罪,方才那些話是五小姐教奴婢說的。這些金瓜子也是五小姐給奴婢的,奴婢這裡還有不少,五小姐說只要三小姐被家法處置了,她就是這府上唯一的小姐了。”

說著,還從袖子裡掏出了不少金瓜子和銀票,面色為難的看著蘇妍道:“五小姐,奴婢和三小姐無冤無仇,這般陷害她,奴婢真的怕日後會遭雷劈。”

“混賬!”蘇老爺被這場鬧劇氣的。

蘇妍腿一軟跪在地上,沒有想到氣氛逆轉的這麼快,道:“爹,你不要信她們的片面之詞。”

“天地良心,奴婢將這些醃h錢都拿了出來,如果奴婢這時候有說半句假話,就讓奴婢不得好死。”秋葉激動道。

蘇瑜勾唇輕笑,再抬起頭來卻是一副憐憫的模樣:“五妹妹,我知你對大表哥有好感,可是你不該想這種法子的。我本身就想著要替你在姨娘面前說幾句好話,讓你嫁過去,你......唉!”

蘇瑜似是痛心的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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