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見著賀蘭情出來,垂手侍立在賀蘭情的身邊,賀蘭情瞟了他一眼,道:“御花園裡的海棠快開了吧!”

“是。”

“將鸞鳴宮的海棠打理好,屋子也要重新修葺一下。這樣空著也沒有人氣,婉嬪跟朕提過不少次了,她本是一直住在鸞鳴宮,現在搬去清漪殿多了不習慣。你派人好生打理一下,等到她產子之後便搬過來。”

李全暗地裡皺了皺眉頭,問道:“只是婉嬪娘娘喜歡的是......”

話還未完,賀蘭情卻接過去道:“鸞鳴宮裡的西府海棠誰都不能動。”

李全只得應了聲“是。”

賀蘭情已有五六日未來清漪殿,蘇錦的口味也越來越不好,蘇瑜常常在自己屋裡都能聽見她對身邊的宮女發脾氣。

這日蘇瑜剛剛起了午覺,卻聽見正殿裡傳來碗碟摔破的聲音,又聽見蘇錦對宮女罵道:“這麼苦的藥你也端上來!”

蘇瑜連忙穿好鞋朝正殿跑去,蘇錦鐵青著臉坐在軟榻上,屋裡的宮女們跪了一屋子。還有一個小宮女正哭的梨花帶雨的跪在蘇錦的面前。

蘇瑜小心翼翼的走進去,見著一地的藥渣,道:“藥碗都打碎了,還不趕緊去給婉嬪娘娘再熬一碗,在這幹杵著幹嘛?”

那跪在蘇錦面前的小宮女抬起頭來看了看蘇錦,又看了看蘇瑜,蘇瑜心裡一怔,這不正是她日前還在宮裡時身邊的宮女白惠麼!

白惠朝蘇錦磕了個頭,道:“奴婢這就去重新給婉嬪娘娘熬藥。”接著退了幾步便小跑了出去。

蘇瑜上前挨著蘇錦坐下,道:“姐姐將這藥喝了吧,古語有云良藥苦口,姐姐就是不想著自己也要想著肚子裡的皇子啊。”

蘇錦面色有些悽愴,轉頭來看著蘇瑜時卻又恢復了過來,道:“讓妹妹笑話了,日日都要喝這麼苦的藥,心裡終歸是有點不高興的。”

蘇瑜從袖口裡掏出一小包蜜餞擱在桌上,道:“方才在屋裡便聽姐姐說這藥苦,我專程拿了這蜜餞來給姐姐用。這是從家裡帶來的,姐姐嘗一顆試試。”

蘇錦瞧了瞧蘇瑜,卻並不動手。

蘇瑜笑吟吟的看著蘇錦,知道她心中是怕自己給她下毒,順手便自己拿了一顆喂進嘴裡,道:“姐姐嚐嚐吧!”

蘇錦這才嘗了一顆,面上不說什麼,心裡卻是好一番稱讚。

哄得蘇錦睡下,蘇瑜便自個兒在清漪殿裡轉著。她以前雖在宮裡住了兩年,卻從未來過這個地方。清漪殿只有東西配殿三間,後院正殿五間。

走走停停,隱隱聞到有藥香飄過來,順著這個香味,蘇瑜直接走到了清漪殿的小廚房外的小院子。

方才挨了訓的白惠正低泣著在院子裡熬著藥,白惠聽聞響動轉過身,忙感激的朝蘇瑜行了個禮。每次若是皇上好幾天不來看婉嬪娘娘,她總是會發好大的脾氣,今兒若不是三姑娘來了,她不知是不是還要在那裡跪上一下午。

“這是給姐姐熬的藥?”蘇瑜上前問道。

白惠點點頭,應了聲“是”。

蘇瑜繼續道:“可是我瞧著姐姐身子不錯,哪能日日都喝這些藥,若是日子久了,沒病也變得有病了。”

白惠道:“回三姑娘,太醫說小主脾胃虛寒,血氣不足。還有兩個月就要足月了,要更加小心。所以日日都要喝安胎藥,不然容易動胎氣。”

蘇瑜漫不經心的聽著,上前聞了一聞,道:“怪不得姐姐會發脾氣,這藥聞著都苦。”

白惠聽蘇瑜這樣說,眼淚竟又掉了下來。

蘇瑜急了,道:“你瞧你,怎麼又哭了。臉都哭花了,待會姐姐見著你這番模樣心裡又不高興。你去洗個臉,再補一下妝,這藥我來幫你熬吧!”

“這怎麼敢?”

蘇瑜一把搶過白惠手裡扇風的扇子,道:“你去吧,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待會姐姐問起,我會幫你說好話的。”

白惠忙一個勁的低頭道:“多謝三姑娘。”白惠轉身欲走,又道:“這藥還需要溫火再熬一個時辰。”

蘇瑜笑著朝她點點頭,又拿了小凳子坐在爐前,輕輕用扇子扇著。

待鍋裡的藥水只剩下了一碗,蘇瑜這才將藥倒出來。親自端著到了正殿。

蘇錦還未醒,蘇瑜便將藥碗放在她的床頭,小心翼翼叫醒蘇錦,又看著她吃了藥,方才出去。

芸娟瞧著蘇瑜出去的背影,對蘇錦道:“奴婢瞧著這個三小姐雖然跟小主自小不熟,但是對你是極好的。”

蘇錦現出嘴角一絲譏誚,道:“當初她親姐姐對我也是極好的。”

芸娟低著頭,道:“方才奴婢走小廚房過,見著三小姐正給你煎藥。雖一直無聊的打著盹,卻又捨不得離開,怕藥熬過了時辰。”

“那也算是她有心了,即便是這樣也不可以掉以輕心。”蘇錦雖這樣說,但是加上早前蘇瑜的表現,她心中對蘇瑜早已放下了不少戒心。況且她也不想在一個傻子身上浪費時間。

蘇瑜卻沒閒著,見著蘇錦用完藥之後又去了小廚房。

小廚房的廚娘叫雲嵐,見著蘇瑜來了忙上前道:“三姑娘怎麼又不肯閒著,這又是要做什麼?”

蘇瑜道:“我瞧姐姐這兩日心情煩躁,燉點湯給她。”

“三姑娘同婉嬪娘娘的感情真好。”雲嵐諂媚的笑道。

蘇瑜抿嘴一笑,道:“你給我找個燉盅,還有甜杏仁和雪梨,我給姐姐燉湯,這兩樣對姐姐的身子是極好的。”

“這就有......這就有......”雲嵐轉身跑去櫥櫃拿杏仁。

“對了,我這幾日胸口有些悶,老是咳嗽,你這應該也有北杏仁吧?太醫們開的藥總是苦的咽不下去,我拿一點北杏仁煮了湯喝了便就好了。”蘇瑜道,不禁有些微微蹙眉,好似已經喝道了那苦的難以下嚥的藥一般。

“這個也是有的,只是北杏仁吃多了對身子不好,三姑娘可要少用點。”雲嵐提醒道。

蘇瑜點點頭,道:“這個我自然知道,而且你莫要將兩樣搞混了。姐姐現在懷有龍胎,可也是碰不得北杏仁的。”

“三姑娘待婉嬪娘娘真是有心。”雲嵐說著,從櫥櫃中各拿了一小包給蘇瑜,忽然又聞著外面傳來一股焦味,道,“哎呀,我院裡還燉著參湯呢!這下可要糊了。”

“雲嵐姑姑快去吧!”蘇瑜朝她笑了笑。

雲嵐給蘇瑜福了福身趕忙跑了出去。

蘇瑜走到方才雲嵐拿杏仁的櫃子,清漪殿這麼大,她要的東西這裡定是有的。

......

蘇瑜拿了雪梨和甜杏仁幾顆燉湯,放進燉盅後又加了半碗清水。生了大火慢慢的熬著。

雲嵐卻被芸娟叫去了蘇錦的正殿。

蘇錦坐在貴妃榻上,問道:“方才三姑娘與小廚房拿了什麼?”

雲嵐道:“方才三姑娘說小主心情煩躁,要燉湯給小主。”

“她拿了什麼材料?”

“我看著三姑娘是想燉雪梨湯的,裡面本要加幾顆北杏仁。只是三姑娘說北杏仁對小主的身子不好,便讓奴婢換了甜杏仁。”雲嵐小心翼翼道,生怕說錯了惹得婉嬪娘娘對她又是一頓罰。心下總是不明白,為何是一家人,三姑娘待她們這些下人卻是那麼溫和,婉嬪娘娘卻總是不將這些宮女當人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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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蘇錦道。卻不由得輕笑了一聲,果真便是從小傻慣了的,竟然還對她這麼好。

“三姑娘待小主真是有心,其他人卻也做不到這樣。”芸娟道。這皇宮裡人心冷暖自知,她進宮這麼多年,卻是第一次瞧著像三姑娘那樣對別人好的,心裡不禁感觸。

蘇錦點點頭,“她若是願意,我也不妨便與她做一對好姐妹吧!只要她一直這樣老老實實安守本分。否則便是和她姐姐一樣的下場——不知不覺已經半年了呢,也不知皇上多久才能完完全全忘了她。”

蘇瑜站在屋外聽著,冰涼的眼神漸漸變得柔和,面上帶了笑,待過了半會子後才走了進去。

“先前見著姐姐性子煩躁,擅自給姐姐熬了雪梨湯。”蘇瑜將碗放在蘇錦身邊的榻几上。

蘇錦又是那般寵溺的笑,道:“瞧著味道就不錯。”

蘇瑜道:“我將裡面的北杏仁換成了甜杏仁,對姐姐的身子沒有壞處。”

蘇錦笑看著她:“妹妹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幾時懷疑過你。”

蘇錦看了看那雪梨湯,方才已經問的清清楚楚,心下也已然沒了防備,再加上平日裡她明裡暗裡的觀察早已將蘇瑜的性子摸清楚,便安心的將雪梨湯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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