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暗度的陳倉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在地府裡,這點能看得特別清楚。

一個人幾輩子積德行善,他轉世投胎,就算生做了強盜的兒子,也很難被潛移默化成小強盜,同樣的,大善之家生出來橫行霸道的子孫,或許也不能純粹怨人家家教不好。

這就叫做天生的性情,小孩在孃胎裡的時候就能區分出有些比較文靜,有些比較鬧騰。當然後天環境的影響也會讓人的性格產生變化,但本性的強大還是不能否認。

岑文本這人,毓夙與他只有一面之緣,之前不知道他是誰,之後也沒有再見過他,所以毓夙對他並不瞭解。但觀他的命書,毓夙早就先入為主,有了對他的印象,那就是,這人非常聰明,目光長遠,明哲保身,絕對是別人都死了,他還能活得很好的那種人。

而孔聖人呢,世人對他的研究夠多了,排除掉那些神化的部分,附會的部分,杜撰的部分,真實的孔聖人也是個智者,思想深遠,信念堅定,並且主意擺得很正。

然後這兩個人被判官揉巴揉巴捏成了一個,第一次轉世,文採斐然但是恃才傲物,第二次投胎又是個浪漫愛幻想的詩人+劍客……怎麼想都覺得要麼融合的過程中產生了化學反應,竟然把這人改成了完全相反的性格,要麼就是……這根本不是本人吧?

毓夙憤憤地收好兩張命書,他有了個大膽的推測,然後他覺得自己是想明白了。

命定的文曲星司人主是存在的,很有可能從一開始人選就沒有變過,也沒有出過什麼差錯,就是李白。而文曲星君比幹要卸任,換上新人,這個事實也是存在的,因為這個位置以後會變得越來越重要,所以成為了各方勢力角逐的焦點。

於是,先把命定仙官藏起來,讓自家選定的文曲星君頂著命定仙官的名頭出現,故意露出破綻,引來各方注意,然後再把兩個身份換回來,這時候所有敵人都知道,“文曲星君”三魂七魄因為融合了沙和尚的力量,所以帶著弱水的氣息,這不是一個很好的靶子嗎?

而真正的文曲星君,現在早不知道投胎轉世了幾次,變成了誰,正安安穩穩在歷劫呢。等他歷劫成功,就能上天接替比干,到時候那些圍著“文曲星君”轉悠的人才傻眼了呢。

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趙朗和判官,他倆這一手玩得可真是不厭其煩,這都第幾回了,透露點□□訊息能死嗎能死嗎?特別是判官,他直接改叫騙官算了,沒一句實話。

至於岑文本,毓夙挺可憐他,恐怕這位才是真正的犧牲品。就算那命定仙官被當成了文曲星君的掩體,好歹人家日後也是神仙,總不能真讓仙官去吸引火力吧,說不定一個不小心就被滅得魂魄不存了。而且弱水那東西,真的能融進魂魄裡面,卻不傷害到靈魂嗎?

毓夙想想他之前做的一切,乃至現在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在給判官打掩護而已,實質性的工作判官已經全做了,他連插手都沒能插.進去,就覺得滿心不爽。果然趙朗把他關在屋裡不僅僅是為了逼他閉關,更是為了留給判官自由活動的時間吧。

那他來回辛苦,擔驚受怕,到底是為了什麼呀,其實根本是沒有意義的吧。毓夙都忍不住開始懷疑,是不是就連屈原都和趙朗有什麼勾勾搭搭的交易,要麼就是比干!

悲憤了一會兒,毓夙發現他已經不知不覺地走到了鬼門關了,垂頭喪氣地又買了回程時要用的黃表紙和香,隨一些地神們一道登上了車。

車上眾鬼比較活躍,不多會兒就彼此認識了,其中有一個是長安城北一個叫做太平鎮的小地方的城隍,毓夙就專門跟他套近乎,打聽長安的近況。

這時節的皇帝們還真是死得容易,在毓夙閉關的時候,唐太宗死了,唐高宗死了,武則天也死了,甚至連武則天的兒子唐中宗、唐睿宗都死過了,現在已經是唐玄宗在位的開元年間,算來其實也只不過是幾十年的功夫,就改換了好幾輪天子。

那個太平鎮的城隍感嘆說,人間王朝雖然是一片繁華勝景,但其實皇帝這麼換來換去,很傷元氣。更別提其中還有一位皇帝就是專門來耗李唐王朝氣運,武則天登基時遷都洛陽,她死了之後唐玄宗又遷回長安,來回折騰,王城也鎮不住氣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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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夙本來還很想說,武則天其實是個很傑出的皇帝,她執政期間不比唐太宗差,後期那啥了點,但人家畢竟是皇帝嘛,三宮六院什麼的還不是理所應當。不過等毓夙在長安城外下了陰車,見了眼前的一切,就明白了這“耗氣運”是什麼意思。

唐太宗時涇河龍王死了,蔡維彬受了重傷之後,長安的妖魔鬼怪們頓時活躍了起來。妖魔鬼怪們太單純了,根本不知道世界上有句話叫“欲抑先揚”。

他們蹦q得正歡的時候,滅頂之災就到來了,先是唐僧取經回來之後命孫猴子打死了不少厲害妖怪,等武皇臨朝之後,這位更是給長安城裡的妖怪們來了個大清洗,為的就是弘揚她所支援的佛教,用妖怪們的性命來為百姓們做展示,讓他們看看高僧們都多麼強大。

清洗乾淨之後呢?和尚道士們擺習慣了威風,但現在卻沒有妖魔鬼怪給他們殺了立威,為了保住顏面地位,就只能再出別的手段。比如給皇帝和貴族們進獻仙丹,表演法術。

頓時高僧仙師們成了跳樑小醜,估計上頭的神仙們知道了要氣死了,果然是耗氣運啊。毓夙有點暗自幸災樂禍,等回神了,他才發覺還是別笑別人了,他好像走錯地方了。

雖然明白自己只是個幌子,可毓夙還是要去引渡李白同志的,因為這的確是他下界來的主要任務。而李白現在呢,剛剛出蜀,估計還沒有過長江呢,他怎麼可能會來到長安?

所以說,要找李白,在長安是找不到的,毓夙來長安,完全是沒有意義。

不過既然來都來到了,過門而不入,好像也挺沒意思,拜會一下熟人吧。走到城隍廟門前的時候,毓夙抬頭一看,發現門樓上的牌匾竟然沒有了,而城隍廟的建築也都頹敗不堪,破損失修,別說祭拜的香,連柴火都沒有一根,似乎這裡早就沒有城隍神了。

蔡維彬搬家了?還是他又調任了?毓夙不大願意相信蔡維彬會死,不過,心裡還是默默地存了這種想法。在城隍廟的廢墟前站了一會兒,毓夙剛準備離開,卻聽見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一路朝他站著的方向跑過來,那人還喊了一聲:“施主留步!”

這是個和尚,毓夙納悶地看著那和尚,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麼事。除了唐僧,毓夙可是再也不認識其他和尚了,而且他大概要算是道家的人吧,跟和尚還真沒什麼好說的。

和尚跑到了毓夙跟前,停下來喘了口氣,然後就合十說:“施主,貿然請你留步,是貧僧有事想問施主。施主你這幾日可曾見過一個僧人?他身材高大,面目和善,只是眉眼不似中原人士,高鼻深目,眼珠顏色是黃色的。對了,他攜了個紫金缽盂在身上。”

毓夙搖頭:“我沒見過這樣的和尚。事實上,這些年來,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和尚。”

他這話倒不是騙人的,閉關幾十年,這和尚真的是毓夙見過的唯一一個佛門中人。可和尚顯然不信,一臉懷疑地看著毓夙:“施主,瞧你打扮是讀書人模樣,可不好打誑語。”

毓夙聽了這話就有點不高興了,皺眉說:“你這和尚太無禮了,隨隨便便就誣陷別人。現在是你求問於我,不是我求著你相信,你不信就算了,問別人去吧。”

說著毓夙就要走,和尚卻一閃身攔在了他面前:“施主,不是貧僧一定要與你計較,只是施主你身上分明有那紫金缽盂!”

如果說毓夙本來只有三分惱,現在卻是七分怒了,瞪著這和尚說:“你不要信口胡說!好歹你還是個出家人呢,汙衊人的話隨口就來,你剛才竟然還好意思警告我別打誑語?你說我身上有紫金缽盂,我還說你偷了我十萬兩黃金呢。”

和尚臉色微紅,顯然也犯了嗔戒了,不過出家人涵養就是好,他沒跟毓夙爭辯,只說:“施主若要自證清白,且讓貧僧搜檢一番,清者自清。”

毓夙這回乾脆沒搭理他,冷笑一聲,轉身就走,和尚連忙跟上。毓夙走的時候自然是用上了法術,走得飛快,誰知這和尚竟然分毫不落在後面,緊緊跟著。他倒也沒動手攔著毓夙不讓他走,只是不停地在毓夙耳邊嘮叨著要搜身要搜身要搜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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