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神仙的爭鬥

正準備使個法術, 重新確定一下方向,毓夙卻忽然聽到背後有人揚聲叫著:“小友!毓夙!過門而不入, 卻不是好朋友的作為!”

那聲音正是杜金的,毓夙有些驚喜, 連忙回頭看,一個鬚髮皆白的瘦削老翁正站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手裡拄著一根木拐,笑呵呵地看著毓夙。

不知怎麼的,見到了杜金,毓夙心裡一下子就放下了那塊懸著的大石頭,頓時安心了, 連忙跑過去, 開口卻忘了先問候寒暄一番,衝口而出就說:“你知道岷江的那個,那個事情了嗎?水裡的那個竟然是我見過的一個不知道是神仙還是什麼,昨天在天庭上才見過的。”

杜金聽了, 卻一點都沒有意外的表情, 朝身側指了指說:“先過了這道結界再說。”

他走在前面,毓夙緊隨其後,走到那處結界入口,從外頭看只是兩棵並排的櫟樹,但是從那兩棵樹中間過去的時候,像是穿過了一層水幕,渾身猛地一涼。透過之後, 毓夙再回頭看,那兩棵樹原本的位置卻變成了一座簡陋的石頭拱門。

這一手在人間界也算是一流的陣界,毓夙讚歎了一聲,杜金呵呵笑著說:“此處臥虎藏龍,多得是真仙大能,區區一個陣界,還算不了什麼,不然怎麼會僅作這入門的結界?”

說了這句作為引子,杜金面上慢慢嚴肅起來,對毓夙教導起來:“那岷江之事,你萬萬不可輕易涉入其中。川中神仙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你真以為他們全都是地界小仙?這些大能都不理會岷江中的那人,就足見此這是不能招惹的人物,你見他們都把脖子縮起來,有些事也該心知肚明。而且,連事情原委都不打聽清楚,就竟然敢出頭,你真是太莽撞了。”

毓夙尷尬地辯解:“我沒有去打上人家的家門,我就是跑去偷偷瞧了瞧,並沒有被人家看見我是誰。我也知道人家厲害,所以才只顧著急匆匆地趕路。我都發現了這裡有陣界,也沒有跑去窺測,就是吃了虧了,也就加倍地小心謹慎……”

杜金撇嘴嘆道:“但願如此,那就好了。”

抬起沒拿拐的手,杜金虛指了指,又說:“灌江口那位雖然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已經數年未歸了,可他麾下一千二百草頭神,說的時候說只是草木精怪,真正計較起來,其中厲害的人物已經到了天仙頂峰,再進一步就是天位高人,他們可不是吃素的,岷江之中如果真是個邪魔妖怪,這些草頭神豈能坐視不理?蜀中可是楊二郎老家。”

說完,杜金壓低了聲音,湊到毓夙耳邊說:“那位,其實是新任的蜀中水神!”

毓夙驚訝極了,瞪大了眼:“水神不是那位……川主,城隍李冰嗎?”

杜金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說:“那位川主啊……他是凡人死後,以功德封神,做了一方城隍已經是其賞當功,哪會還讓他同時兼理蜀中水系?他的確治水修堤很有一套,不過,神仙分封,哪看他在人間世的本事……又兼這位川主,性情和善,說得難聽些就是好欺負。他在川中已經這麼多年了,實打實的老資格,新來的要立住腳,當然先拿他開刀。”

毓夙心裡有點發冷:“所以……是上頭分派了新的水神,而那個新的水神為了立威,為了降服百姓,讓他們轉而信奉自己,就攪風弄雨,提各種要求來為難凡人,最後還……還殺了川主,好自己獨掌大權?可這……川主都死了,這也未免有點……”

杜金冷笑了一聲:“川主?那也只是凡人如此稱呼而已。李冰只是個城隍罷了……地府之中,這樣的地神土伯,少說也有幾十萬。李冰區區一個鬼仙,地府豈會為了他去跟天庭討公道?也就是等一陣,地府再有合適的人手時重新派過來個城隍,算是完事。”

毓夙黯然。天庭和地府不是同一系統的,但偏偏閻王爺要比玉帝低兩階,於是地府即便人手眾多,在天庭威壓之下也是矮了一頭。別說李冰只是個普通城隍,恐怕就是那幾位封王的城隍被天庭駐派的官員害了,地府也只能忍氣吞聲,不能要求天庭以命償命。

杜金看毓夙嘆氣,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李冰確是可憐,可你我都是小人物,可憐他人還不如擔心自己。如今風起雲湧,又是山雨欲來,你呀,一切多小心吧。”

說著他又笑了笑:“不過,你既然外派了到地府查文書的活兒,運氣倒還不錯,藉口沒找到,在地府多留幾年,或者趁機去人間界轉轉,晚些再回天庭,躲開了一些紛爭,免得被無辜捲入局中,成了他人的擋箭牌,化作灰灰也沒人為你叫冤枉。”

毓夙又震驚了:“真有那麼嚴重?我接觸不到上層,什麼都不知道……”

杜金頓了頓,又笑著說:“你只是平常自顧自關著門過日子,哪看得到呢?不過這樣也好,而且你都下來了,還問那麼多幹什麼?別管那些大仙們了,事後再聽故事就行。”

雖說這麼講也對,但毓夙心裡總是有點擔心。趙朗會不會也被捲入局中,成了別人的炮灰?他打架那麼厲害,肯定有人惦記著拿他當刀子使……即便毓夙很清楚,趙朗比他厲害得多,其實用不著他擔心,可……毓夙如果無動於衷,那才是沒良心吧。

見毓夙還是面帶憂色,杜金嘆氣:“罷了,多說幾句安安你的心吧。那些上頭的大仙,已經得道多年,他們爭的無非就是臉面和實權兩樣,而這人間界呢,在其中其實是被看得很輕的,凡人香火供奉之類,也無關緊要。唯有九大靈脈,才是必爭之地。”

杜金揮手在面前虛空之中顯示出一副地圖,由青色靈光構成的地圖閃了一下就湮滅了,杜金邊走邊說:“人間界九大靈脈,直通天庭,雖然自混沌初開,上為天,下為地,但天地本就是一體。天庭也要地脈供應,不然,只取用天風之中的靈氣,那可是微乎其微。

“這九處靈脈,也不都能任由天庭取用。其中東西崑崙兩處,東崑崙為元始聖人道場,西昆侖是木公金母道場。西昆侖通往天庭的靈脈直接煉成了天梯,可東崑崙卻不是天庭膽敢染指的,那位元始聖人,玉帝見了都要俯拜,稱他是師兄。

“東北長白山雖也說是靈脈,卻被天道下了禁制,沒有一絲靈氣外洩。都說那裡是歸葬之所,雖然不明其意,但那裡連個小妖都生不出,天庭也不敢去挑戰天道的禁制。

“四海靈脈歸屬龍族,龍族雖然面上歸附天庭,可畢竟是上古神族遺脈,哪有那麼容易就丟了自己的風骨,多數時候也只是陽奉陰違罷了,更不會把靈脈奉上,所以天庭也只能儘量打壓。龍族孕育艱難,死一個就少一個,天庭偏偏總為了區區小錯,就判龍族上剮鱗臺。

“剩下還有兩處,蓬萊、方丈、瀛洲三座仙山,和這蜀中靈脈。仙山飄渺不定,上不接天,下不接地,是散仙聚居之處,且靈脈古怪,天庭雖不曾放過,但其實用處不大。”

杜金說到這裡,停住腳步,側頭看著毓夙:“所以你明白了吧?蜀中靈脈上供天庭的靈氣佔了將近四成,即便這裡是凡間,可為了靈脈,天庭怎會不爭奪?天庭也是朝堂,其中勾結錯雜,勢力糾葛,鬥得很是厲害。這新來的水神是棋子,李冰麼,就是棄子。”

搖了搖頭,杜金又嘆著氣說:“其實我先前說,楊二郎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恐怕還是我說錯了。那位大仙縱然三界稱其品性高潔,為人端方,可便是君子也不喜歡做人手裡的刀,被人欺騙利用。這次他離川數年不回,恐怕也是故意而為呢。”

毓夙聽得有點害怕,天庭的權力鬥爭比人間的還恐怖,其中的危險就不僅僅是死一死,神仙打架直接是讓人魂飛魄散。雖然知道有些事其實應該自己琢磨,就算知道了也該心照不宣,毓夙還是忍不住問:“那如今上頭的,爭鬥的都是那些人?杜伯你看好哪位?”

杜金摸了摸鬍子,想了想說:“當初二郎神辭了天庭分封,回還人間,到灌江口築下自己洞府神廟,又將蜀中劃歸自己轄下,並非是他知道靈脈之事,只是因為蜀中是他出生地。而王母便利用這一點,誆騙了那位真君歸順於她,從而搶到了蜀中的靈脈,所以在天庭中,玉帝的聲威尚還不如王母,王母的瑤池更是天庭中靈氣最濃厚的地方。”

說著,杜金一副嘲笑的模樣:“玉帝便因此成了懼內的慫人,王母說要如何就如何,連天條都交付王母制定。明明心疼女兒,卻屁也不敢放一個,天上天下都笑話,人間還說‘天上一日,人間一年’呢,他寢宮裡只有三百六十天,反倒是王母處,足滿了一年。”

毓夙有點迷惑:“這什麼意思?”

杜金看著毓夙,也有點詫異:“你不知道?我還以為這是天庭的常識……天庭中靈氣越濃厚的地方,時間陣法的效力就越強。比如天庭最外一層有個流霞星宮,仙女們織出的彩雲彩霞便在那個星宮裡懸掛,那星宮中時間就和人間是一樣的,所以每日早晚,星宮裡掛晾雲霞,人間便有朝雲晚霞。那星宮靈氣稀薄,時間陣法幾乎沒什麼作用。

“但若是在你現在當差的文曲星宮裡,靈氣比人間濃厚許多,陣法約束下,星宮裡一天就是人間的三四天,那些靈氣更濃的地方,陣法的約束就更強。玉帝寢宮中,一日就是人間三百六十天,但王母的瑤池就是天庭靈眼,靈氣更濃,一天就是人間的一年了。”

原來這才是“天上一日,人間一年”的真相,毓夙恍然大悟地點頭,他終於弄明白這個時間差的問題了。杜金見他點頭,笑了笑又解釋說:“畢竟靈脈每年只產生一定量的靈氣,如果不加約束,以天庭的靈氣濃度,早就把地脈抽乾了。所以就有了時間陣法的限制。”

解釋完了詞條,杜金繼續剛才的話題:“王母利用了楊二郎,縱然二郎神不能跟王母翻臉,也不會繼續為她所用。這次蜀中來了水神,就是來搶佔地盤,搶佔靈脈的,二郎神不去跟那新來的爭鬥,反而避開了,就是不想再留著蜀中靈脈的掌控權,準備拱手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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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千年來,蜀中靈脈名義上是二郎神所佔,實際上卻被王母取用,現在二郎神撒手不管了,王母要麼從幕後轉出來,撕破臉皮親身上陣,要麼就斂氣吞聲,從此修身養性。”

他自己說著,也把自己逗笑了,杜金搖著頭笑嘆:“這可不大容易。所以麼,最後誰會是大贏家,這不好說,我畢竟離得遠,身份又低微,哪能妄自揣測大仙們的動靜聲色?但是那位娘娘,嘿嘿,她的風光日子恐怕不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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