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雲一愣,接著便是喜出望外,連自己五品知府的身份都忘了,竟“撲通”一聲跪下來,顫著聲音道:“是是是,奴才一定好好幹,不敢辜負尚書大人對奴才的厚望,但凡能再進一步,奴才一輩子也不忘主子的大恩大德。”

段明睿微微一笑,親自扶起付雲又閒話了幾句,方命小廝將人送了出去。他這裡踱到窗前,推開窗子看著外面深秋景色,那東南牆角的幾盆菊花已經凋零大半,卻仍是倔強在風中挺立著。

“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深深嘆了一口氣,段明睿搖頭苦笑:“蘭姑娘,若是讓你知道我用這樣的手段,只怕心裡會瞧我不起吧?”

旋即苦笑收起,他的臉上又恢復了一貫的平靜,手指輕輕扯著窗臺一盆冬青的葉子,一絲冷笑浮上嘴角,喃喃道:“不過,你雖然有風骨,但是池銘嘛,在父兄家族的生死存亡面前,他還能剩下幾分風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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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回來了。”

耳聽得門外紅袖翠竹的聲音響起,蘭湘月連忙放下手中繡繃,起身迎到門前,見池銘面沉如水的走進來,她心下便是“咯噔”一下,沉聲道:“怎麼?不順利麼?段公子不肯幫忙?還是你根本沒見到他?”

“別提那個混蛋了。”

池銘大吼了一聲,不但嚇了蘭湘月一跳,更是把隨後進來的芙蓉嚇得手中茶杯都摔在了地上。

“找人收拾下,沒事兒。”蘭湘月安慰了芙蓉一句,便跟著池銘來到裡屋,關切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池銘目光複雜的看了妻子一眼,一張俊臉都扭曲變形了,蘭湘月還從未看過他這樣怒氣沖天的模樣,心下不由得更是一沉,果然,就聽丈夫恨恨道:“我懷疑這次的事情,根本就是他一手製造的。”

“啊?”蘭湘月驚叫一聲,她雖然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卻沒想到池銘會說出這樣的驚人之語,因連忙上前道:“為什麼會這樣說?你可是覷出什麼了?”

池銘深深看著妻子,忽然伸手輕輕撫了撫蘭湘月的面孔,苦笑道:“我真是瞎眼的,如今只恨上天為何不讓我先遇到你?明知道你才是真正愛護我,瞭解我的知己,為何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只讓它全都在憐月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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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自作多情了啊。蘭湘月心裡嘀咕了一句,面上卻絲毫不顯,只是正色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聽見我這樣說,竟一點不懷疑我是嫉妒之下陷害他?”卻見池銘又苦笑了一聲,喃喃道:“當日的段公子,可是傾倒了茂城所有的女孩子,陸三姑娘為你不肯嫁入段家,到底嫁給了我這樣的窩囊紈絝,聽說氣得兩頓沒吃下飯。到如今,他狀元及第前程似錦,我卻是傾家殺身之禍就在眼前,這種話就是說到憐月面前,恐怕也不信,要替他辯白幾句的。你卻仍是這樣說,足見你一片赤子之心,為何我竟沒先遇上你?造化弄人,何至於如此殘忍。”

蘭湘月看著這貨在那裡一個勁兒自言自語,索性不說話了。果然,池銘感嘆完後,又長長嘆了口氣,這才恢復了咬牙切齒的模樣,握拳咬牙道:“段明睿那混蛋,他答應為我父兄通融,還他們一個公道。”

“那就好啊,他如今是狀元,他的家世又那樣顯赫,他父親更是當朝一品尚書,只要他開口,就算是太后的親戚,也未必不得掂量掂量,你怎麼……”蘭湘月聽池銘這樣說,繃緊了的心絃驟然就是一鬆,歡喜道。但是轉瞬間她就明白過來,臉上笑容一收,沉聲道:“他有什麼條件?”

“他要我……休妻。”池銘怒不可遏的低吼了一聲,而這句話,也終於讓一貫淡然的蘭湘月蒼白了面色。

“他讓你……休妻?”她喃喃道,只見池銘點點頭,憤憤道:“我和他說,哪怕是讓我傾家蕩產,把池家資財地產全數雙手奉上,只要父兄無恙家族平安,我也心甘情願,可是他卻不要。”說到這裡,他不禁慘笑一聲,搖頭道:“這混蛋固然卑鄙無恥,只是他對你,倒也可見出幾分真心。”

蘭湘月也怔怔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在她心中,固然是十分痛恨段明睿用如此下作無恥手段來要挾池銘,然而池銘說的也不錯,連池家的富有都不屑一顧,卻只是心心念念要把自己弄到手,這倒的確可算得上是一片痴心。

“那又如何?難道打著痴心的旗號,便可為所欲為,行這樣陰損無恥的手段嗎?”但是說到底,蘭湘月是不能原諒這種逼迫的,只是現在恨也好怒也好,都沒有用,當務之急,是要救出池斌和池鏞二人,保住池家的基業。

目光看向池銘,雖然知道現在問這種話對這個男人無比殘忍,但是蘭湘月確實很想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如果是別的男人,哪怕是段明睿,她都不會抱著一絲希望,家族父兄的生死存亡和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這種選擇題對於古代的男人來說,真是再簡單也沒有了。

但正因為是池銘,所以她就忍不住抱了一絲希望。果然,只聽池銘斬釘截鐵道:“只要你不願,我就不休妻。”

“那妾身便多謝爺了。”蘭湘月微微一笑,眼淚卻已是奪眶而出:自己總算沒看錯人,即便將來池銘在巨大的壓力下又改變了主意,她也不怨恨對方了,因為她知道這一刻,池銘是真心不肯妥協的,他沒有因為自己是他不愛的女人,便拿去交換家族父兄的性命前程,一個古代男人,能有這樣一刻的奮不顧身,她就沒有枉費對他付出的信任。

夫妻兩個都沒有再說話,他們都明白事情的危急,這種情況下,蘭湘月固然是沒心思去多看蕭憐月一眼,就連蕭憐月又何嘗不是將之前那些陷害的念頭放下,只一心關注著事情進展。

這些日子裡,池鋒池銘兄弟兩個也是不停的奔走尋求門路,然而有付雲從中作梗,人人都知道他背後勢力,又有誰肯施以援手?連番下來,只弄得兄弟兩個憔悴不已,卻是半點門路都沒尋著。

眼看父兄的案子就要上報刑部,一旦刑部下了定論,那除了告御狀,真就是沒有別的挽回辦法了,只是告御狀這種事不過是戲文裡說的,從古到今,哪裡聽說真有人能告成御狀的?所以池家人已經絕望了。

在這種情況下,對段明睿開出的條件,池銘竟沒向人吐露過一個字,便是對蕭憐月,也不曾說過,足見他心中雖愛對方,卻也深知對方人品,所以懷了警惕之心。

對他的這份保護,蘭湘月是十分感動的,她再清楚不過:這事兒一旦走露了一點兒風聲,就算池銘不肯妥協,劉氏只怕也恨不得把自己綁了送去段明睿那裡,換回池斌池鏞性命了。

論理,她似乎應該犧牲自己換回池家父子和他們的錦繡前程,只是蘭湘月作為一個穿越女,實在是沒有這樣大義凜然的覺悟。她想的全是應該怎麼樣主動出擊,逼得段明睿不得不收手,只是這強弱之比實在太過懸殊,以至於除了犧牲自己之外,她竟然也想不出絲毫辦法。

蘭湘月在這裡憂心如焚,池銘卻是比她還要煎熬一千萬倍,為了蘭湘月,就要犧牲父兄,他能忍心嗎?可若是為了換回父兄性命,就將那個弱女子棄之不顧,任段明睿將她強行霸佔了去,他同樣也開不了這個口,何況自己承諾在先,又怎能在最後關頭毀諾,將賢妻推進萬丈深淵去?

這便是性情中人的煩惱了,既狠不下心,又沒有兩全之策,不過短短幾天功夫,池銘內心受著萬分煎熬,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兒,嘴上全是燎泡,那形容,將劉氏和蘭湘月都嚇壞了,拼命勸慰,替他做清火敗毒的東西吃,卻是半點兒作用都沒有。

轉眼間便過去了j□j天,池銘這裡打死不說,奈何這事兒不是他瞞著就行,那邊段明睿顯然是非常瞭解池家人的心理,見池銘不肯妥協,便漸漸放出風聲去,於是慢慢的,池家人便也都聽到了這個“風聲”。

雖然不敢確定,卻終究是一縷希望,劉氏池鋒岳氏林氏等都逼迫起池銘來,急火攻心之下,這貨終於撐不住了,病來如山倒,竟是一下子便臥床不起。

看著丈夫所受的煎熬,蘭湘月終於也忍不住苦笑,暗道算計來算計去,最後卻還是要我犧牲自己幸福他人嗎?mmd,早知今日,還不如當初就不要掙扎了,剪了頭髮做尼姑,每天誦誦經念唸佛,日子也是清靜,就是沒有錢賺不能吃肉這一點挺要命的。

就在整個池家都被烏雲罩頂,池銘一病不起,蘭湘月都做好了犧牲奉獻準備之時,一個在這幾日被徹底忽略的人物登場了。

“老先生怎麼過來了?可是有什麼人不尊重您老人家?實在是這幾日府中事情太多,倒忽略了這方面,如今我們爺也病著,若有怠慢之處,還望老先生大人大量。”

將袁老先生迎進屋中,蘭湘月就吩咐洗雨去倒茶拿點心,卻見老先生一擺手,正色道:“不必忙碌,我聽說銘兒病了,如今怎麼樣?”

蘭湘月嘆了口氣,搖頭道:“老先生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呢?他是什麼樣的性情,這會兒面對如此滅頂之災卻束手無策,能不病嗎?老先生可是要去看看他?實在是爬不起來,不然怎麼也不會不來拜見您老人家,並非是他有意怠慢您。”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梅子要進小黑屋拼命,留言大概要到晚上才能回覆。但是昨天回覆的時候,很慢,是抽的前兆,所以一旦抽了不能回覆的話,還請大家諒解,當然,梅子會儘量不讓這種慘事發生的,嗷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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