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也只是隨口一說。這家裡實在是呆不下去了,我現在只盼著,無論哪裡,能讓我早些離了這一處,離了太太,那便是好地方。火坑?火坑也好啊,總比在這地獄裡呆著強。”

“姑娘,都是婢妾無能,讓您在這家裡受這樣兒的氣……”路姨娘卻又被蘭湘月一句話勾起了傷心,擦眼抹淚的簡直把自己當成了千古罪人。

“姨娘饒了我。”

蘭湘月這麼堅強的女孩子,都被路姨娘隨時隨地開啟的自責模式打敗了,她一把攀住路姨娘的肩膀:“我的好姨娘,別哭了,這些年幸而你護著我,不然我怕是早瘋了呢。你放心,我會好好兒活著的,將來若是如意了,而你在這府裡又不自在的話,我就把你接過去,給你養老,如何?”

雖是心疼蘭湘月,路姨娘也不禁被這幾句話暖了心腸,破涕為笑道:“姑娘千萬別這樣說,折煞婢妾了。”

不說蘭湘月在這裡安慰著路姨娘,且說池銘從蘭府出來,他的心腹小廝通兒便立刻湊上來,陪笑道:“爺這麼長時間不出來,小的便猜著您是見到蘭姑娘了,爺覺得那蘭姑娘如何?可比得上憐月姑娘?”

池銘看了通兒一眼,微微笑道:“憐月的容貌那是上天賜的,尋常女子又有幾人能比得上她?那位蘭姑娘倒是個溫和性情,身子骨似乎有些弱,眼神倒是好,言語也溫柔,我看著她,倒是忍不住心生憐意。可憐也是一株嬌弱蘭花,卻偏偏遇上了那麼個繼母。”

通兒一聽自家主子這般說,立馬便拍掌道:“可不是呢?之前小的時常也聽人說這沈夫人愛財,小的還以為是那些人喜歡嚼舌頭。如今看來,真真是這樣兒沒錯,不說別的,只說爺和蘭姑娘還沒下聘,這繼母就肯放爺去見姑娘,莫說是蘭府這樣小有身家的,就是那些尋常百姓人家,也不帶這麼糟踐女兒的啊,難道這裡是青樓麼?給點好處就把外男放進去……”

通兒只顧說的痛快,冷不防屁股上就挨了一腳,聽池銘低聲罵道:“你小子倒是心明眼亮看得清,只這會兒說有個屁用?早幹什麼去了?”

通兒眨了眨眼,吶吶道:“爺……爺發的什麼無名火兒啊?小的只是說那沈夫人行事不地道,爺何須將那蘭姑娘放在眼中?若沈夫人不放行,爺也沒辦法不是?說來說去,還是那沈家夫人貪財,不然……”

“行了行了,你小子除了一張嘴,就沒半點兒長處。”

池銘冷哼一聲,忽的眉頭一擰,冷冷道:“連你也知道蘭姑娘被她這個繼母作踐,可見她的日子確實不好過,難怪之前都被逼得上了吊。不行,既然這婚事差不多能成,我池銘的女人又哪裡輪得到那老虔婆欺負?通兒,你安排幾個人,給我好好查一查那女人,她既愛財,心必貪婪,利令智昏可不就是說這樣人的?難保就沒有什麼把柄,給我找了來,日後她若是對蘭姑娘恭恭敬敬的還好說,如若不然,那就是在打我池銘的臉,我也不能讓她好過了。”

通兒知道自家這位爺雖然一向都是擺著潘安宋玉的才子範兒,然而骨子裡那脾氣卻頗有些市井之風,這種事情不夠他琢磨的,因連忙答應了,一邊就在心裡幸災樂禍,暗道沈夫人啊沈夫人,你最好識趣點兒,不然的話,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您這個自以為是財神爺的女婿可一點兒都不介意拿你開刀啊。

剛想到這裡,便聽池銘又道:“是了,這件事情不用和憐月說了,免得她又多心。婚期還要半年後,這些日子她倒是疑神疑鬼的,說到底,還是怕我負心。唉!可憐她從小兒便流落風塵,到現在竟是連我這知心人都不敢信,真是讓人怎麼想怎麼唏噓。”

通兒身上打了個哆嗦,偷眼瞧著自家一臉唏噓的爺,心中默默道:爺啊,您就別為憐月姑娘操心了,人家嬉笑怒罵,哪一樣不是拿捏得恰到好處?才不是像您說的這樣可憐可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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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不早,姨娘回去吧,天氣有些涼,把這件大衣裳披了,免得受了風寒。”

大概是覺著今天的事情對蘭湘月來說實在是侮辱,生怕她存了心,所以路姨娘就在蘭湘月這裡呆了一天,百般解勸,只把她聽得耳朵都要起了繭子,好不容易才總算用完晚飯,把對方給勸了回去。

送走路姨娘,蘭湘月回來卸去釵環外衣,芙蓉早把床鋪好了,待她躺進被窩裡,便輕聲道:“姑娘也不必為今日的事情傷懷了,早些休息,好在老爺明日便會回來,姑娘就有委屈,不妨向老爺分說分說,焉知就一點兒作用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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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湘月真是哭笑不得,暗道這封建社會對男女關系還真是嚴防死守啊,不過見了那紈絝子一面,怎麼人人都好像是受了天大侮辱只能以死洗刷了似的?要這麼說,路姨娘和芙蓉還不如人家太太開明,雖然那份兒開明是用來賣錢的。

安撫了芙蓉一番,總算這丫頭放下帳子去睡了。蘭湘月這才長長吐出一口氣,暗道真累死我了,古代討生活不容易啊。唉!

晃晃頭,把路姨娘和芙蓉擔憂的面孔甩出去,蘭湘月仔細回憶著自己和池銘會面的過程,然後滿意點點頭:不錯不錯,今天這一面收穫還是挺多的。首先知道了對方的相貌,不但不是歪瓜裂棗,還是當紅明星級別的。這樣的話,將來就算是不能做夫妻,多看幾眼也是賞心悅目的嘛,全當做明星的經紀人了。

第二個收穫,就是她將自己的懦弱重新向對方暗示了一遍,如此一來,這門婚事是八九不離十了,混吃等死的幸福日子正在向自己招手,至於那個小妾嘛,池銘應該搞的定,唔,若是他搞不定,自己也不介意幫他搞定搞定,在現代豪門和職場薰陶出來的白骨精,別的不敢說,勾心鬥角這技能,甩一個古代女人兩條街還是沒問題的吧。

至於第三個收穫,那就絕對是意外之喜了。看池銘的言談性情,這人也算是聰明,喜好風雅,骨子裡卻偏俠義,自己把受嫡母迫害作踐的事微微透露了一下,相信他能夠明白,接下來就是看他怎麼做,是否能成為自己的依靠和助力了。

“唔,穿越後的未來日子,似乎也不是那麼不堪展望嘛。”蘭湘月自言自語,然後伸手捂著嘴打了個呵欠,默默閉上眼睛,很快便陷入了香甜美夢中。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芙蓉叫起,蘭湘月一看外面天色,連魚肚白都沒露出來,不由得立刻哀嚎出聲,抓著芙蓉的胳膊懇求道:“好姐姐,讓我再睡一會兒吧,我昨天思慮甚多,直到後半夜才睡著,這個時候兒讓我起床,簡直……簡直就是半夜雞叫,你比周扒皮還狠呢。”

這一句話裡倒有大半句芙蓉是不懂的,只這會兒也不是向姑娘求教的時機,因好說歹說,到底把蘭湘月拖出了被窩,一面無奈道:“姑娘,不是婢子不肯讓您多睡會兒,老爺辰時之前就能到家,您也該好好收拾收拾,還要去太太房裡請安,這若是不早些起來,也來不及啊。”

蘭湘月渾身如同沒了骨頭似的掛在芙蓉胳膊上,任她拖到了外室,接著便是洗臉梳頭,足足忙活了半個多時辰,只因為芙蓉今日梳的髮髻十分復雜,單這項工作,就有半個時辰了。

“咦?這髮髻倒真是漂亮。”蘭湘月照著鏡子,一面好奇的伸出手去摸,暗道這才是真正的雲鬢高挽,果然尊貴氣質立刻就出來了。一面想著,卻見芙蓉已經開啟了一個首飾盒子,含笑道:“姑娘看看,配哪一只釵子好?”

話音剛落,便聽門口路姨娘的聲音響起:“姑娘起了嗎?”

芙蓉忙答應了一聲,接著路姨娘走進來,見芙蓉正給蘭湘月挑釵子,便咬牙道:“何必用這些鮮亮的?將姑娘推進那火坑裡,才送了這幾樣體面東西來,把姑娘當做什麼?就戴先前那兩隻銀釵,也正好兒讓老爺看一看。”

蘭湘月卻已經拿起了一隻金花珍珠流蘇,輕輕插進髮髻,一面慢悠悠笑道:“爹爹若是在這方面留心,早有好首飾送過來了。何必呢?從前咱們沒有,寒酸也是無奈之舉。如今既然有了,便戴著,免得爹爹因為我定親了忽然留心起來,問我怎麼連樣好首飾都沒有,倒是現將話柄送給了太太,不須別的,她只說一句‘咦?姑娘,之前給你送的那些首飾怎麼不戴?’既摘清了,又顯得咱們故意陷害她似的。”

路姨娘怔了怔,旋即便欣慰道:“到底是姑娘聰明。這一次您經了場劫難,倒比從前穩重了許多,如此婢妾也放心了,若是小姐還活著,看見姑娘這樣端莊謹慎,不知道該有多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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