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蕭憐月被攆出府去還不到兩個月,時間遠不至於久遠到讓池銘和蘭湘月忘記這個名字,但是兩人臉上還是堆上了一樣震驚疑惑難解的表情,池銘筷子上夾著一個湯圓,不敢置信的問道:“誰?你……你說誰回來了?”

“是香篆,蕭姨娘……哦不對,是蕭憐月身邊那個聰明伶俐的大丫頭,當年她從紅袖樓帶著嫁過來的,爺不會這就忘了吧?”

梳風抿著嘴兒微笑,卻見池銘把目光轉向蘭湘月:“這事兒怪哈,她當時不是和憐月一起走了嗎?這怎麼又回來了?”他說完,又看向梳風:“就她一個人回來的?”

“是。”梳風看了眼蘭湘月的面色,輕聲道:“角門這會兒都關了,她拍著門求關婆子給她開門,這才進來的,關婆子又讓人去稟報太太,因為從前蕭憐月是咱們三房的人,所以太太打發了丫頭過來告訴奴婢,要請奶奶的示下,這個丫頭,咱們府裡要不要?”

蘭湘月淡然道:“人都回來了,還能怎麼辦?她畢竟沒參與當日的事情,若是鐵了心非要留下,就留下吧。梳風你先看看把她安排在哪裡,今天你們爺累了,要早些休息,明天等他出門,我再和那丫頭說話。”

她說完,如水明眸輕輕瞟了池銘一眼,含笑道:“還是說,爺急著打聽蕭姑娘的情況,所以現在就要把人帶過來?”

池銘想也不想道:“這個著什麼急?若真是有什麼事,那丫頭不會不和府裡人說,梳風也不至於不稟報。”話音落,才發覺蘭湘月話語中的淡淡醋意。池大人不但不惱自家太座拈酸吃醋,反而高興地露出白痴一般的笑容:“湘月,你這是為我吃醋?呵呵,老天開眼,終於叫我也等到這一天了。”

蘭湘月“撲哧”一笑:“行了,趕緊吃你的宵夜吧,這也值得自豪?還成了老天開眼,若這也是老天開眼,只怕老天就沒有閉眼的時候兒了,你可是要把老天的眼睛累瞎了?”

一席話說得屋中眾人又笑開來。夫妻兩個也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用完宵夜後洗雨和翠竹進裡屋鋪床,這裡池銘捧著茶杯,看著洗雨的身影,忽的想起一事,小聲對蘭湘月道:“娘子,你說秦書呆是不是對咱們洗雨有意思啊?”

這話題很久之前,在秦東林經常上門蹭飯請教學問的時候,夫妻倆也曾討論過,終究還是覺得太過匪夷所思,因此也就打消了念頭,卻不料池銘這會兒卻又提起來,當下蘭湘月不由得就來了興趣,要知道她身邊這幾個大丫頭中,其他幾個都有了自己的如意姻緣,只有洗雨到現在還是孑然一身,素日裡沒事兒的時候,蘭湘月也替她著急,倒是她自己安之若素,只說這輩子如果月老沒牽姻緣線,寧願一輩子服侍蘭湘月到終老。只是她這麼說,蘭湘月又怎能眼睜睜看著她真的成了老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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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聽了池銘的話,便連忙問道:“這是怎麼說?莫非秦大人和你說什麼了?”

池銘點頭道:“大概半個月前吧,那會兒皇上還沒病重,他有一天和我打聽來的,只問洗雨有沒有定下人家?我說沒有,他吭吭哧哧半天卻沒說出什麼來,那會兒我就奇怪,偏回來的時候忘了和你說,之後皇上就出事了,一直忙到現在就沒了下文,我剛剛看著洗雨才忽然想起來,秦書呆家也算是豪族了,這個時候兒自然不可能在國孝期間提這事兒,只是你想一想,如果不是對洗雨有意,那丫頭的終身輪得到他一個外男來關心嗎?”

蘭湘月遲疑道:“之前在京城那個宅子裡,每次秦大人過來,都是洗雨服侍他的,及至到了揚州,咱們住在一起,洗雨倒有大半時間在東跨院服侍他,若因為這個,他以半個主子自居,表達一下對曾經用心服侍過自己的丫頭的關心,似乎也說得過去。”

池銘搖頭笑道:“有時候我真不知娘子你這些異想天開的念頭都是怎麼來的?哪裡有這樣的事兒?他是大家子,知書懂理的,就是心裡真的關心,也斷斷不該說出來,尤其是當著我的面兒說出來,就是村野農夫,也知道這樣規矩,他若不是對洗雨有意,會這樣失禮?”

蘭湘月沉吟點頭,暗道自己終究還是穿越女的思想作祟,以為男女之間還有單純的友誼,忘了這是古代,從來沒有純潔的男女關系,既然秦東林這樣問了,那大概他真的是對洗雨有意。

一念及此,不由得興奮起來,對池銘道:“我身邊的丫頭們都有了好歸宿,唯有洗雨,那是個最老實誠懇的,我素日裡只憐惜她,想著怎麼沒人慧眼識珠,如今才知道,果然她這樣的人物,上天是不會辜負的。既如此,待我告訴了她這好消息……”

不等說完,便見池銘搖頭道:“不好不好,我雖是這樣想的,到底八字兒沒一撇,萬一你說了,那邊又沒了動靜,豈不是讓洗雨白歡喜一場?再等等吧,我料著秦書呆真有意的話,等國孝過去,他就該繼續來我面前說了,那時候咱們再告訴洗雨,豈不好?就是有一條,秦家乃是名門望族,洗雨只是個奴婢,秦書呆雖有心,怕他母親兄長不同意。”

蘭湘月笑道:“這個不成問題。我身邊這幾個丫頭,雖然如今還是因為習慣,她們非要留在我身邊伺候著。可事實上我早說過,她們就是我的妹妹,賣身契我都銷了,她們早已不是奴婢身份,好歹我如今也是太子的養母,我的妹妹,那就是小太子的姨媽,這個身份難道還配不起他秦書呆?”

池銘一口茶差點兒噴出來,目瞪口呆看著蘭湘月,好半晌才艱難吞了一口唾沫,小聲道:“那個……娘子啊,我知道你是愛護丫頭們心切,只是……咳咳,你把她們認作妹妹,就說她們是太子的姨媽,這……這虎皮扯得是不是有點兒大?咱不帶這麼作弊的啊。”

“有什麼大的?從前小龍在咱們家,不也是叫她們姐姐,如今不過是從姐姐變成姨媽,又小了一輩兒罷了。這事兒你不用管,過些日子小龍來上學的時候,我自己問他,看他答不答應。”

池銘聳聳肩,自言自語咕噥道:“那還能不答應?太子對你這個養母那基本上就是言聽計從,連當今的皇后娘娘都把你當姐妹似得待。好嘛,合著伺候了我這麼多年的幾個女孩兒不是當丫頭的命,是當太子姨媽的命,嘖嘖,想到她們如今還留在三房端茶倒水,我怎麼覺著這腿肚子有點發軟呢。”

“你咕噥什麼?背後說人壞話,也不怕爛舌頭。”忽聽蘭湘月冷哼一聲,池銘連忙呵呵笑道:“我哪裡是在說娘子的壞話?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再說,我這也不算背後說壞話,我是當著娘子的面兒說的,只是您沒聽清罷了。”

“所以還是承認在說壞話了?”蘭湘月柳眉一挑:“信不信我讓太子的姨媽們對你嚴刑逼供,讓你把這話清清楚楚再說一遍?”

“還是免了吧。”池銘連忙告饒,想了想又搖頭苦笑道:“這是怎麼說的?我這太子的養父竟然混的連他姨媽都不如了,這差距是不是有點兒大?”

“那你去告狀啊。”蘭湘月忍不住笑了,見洗雨和翠竹出來,這才停下話頭,對池銘道:“好了,不是說累了嗎?那就趕緊去睡吧。”

夫妻兩個於是熄了燭火,各自安歇,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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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拋下了你那主子和芳草,自己逃了回來?”

綺蘭院正廳裡,蘭湘月坐在椅上,聽香篆把蕭憐月出府後的經歷說了一遍,心中不由泛開了思量,一面就問了香篆一句。

這問題十分尖銳,尤其對自私自利的香篆來說。然而她臉上卻沒有一絲愧色,微微垂頭對蘭湘月平靜解釋道:“奴婢雖是個私心重的人,然而從這府裡出去後,卻也知道所有的依靠仍只有姑娘,所以一路上盡心服侍,伺候湯藥,從未有過半絲懈怠,更別提起什麼拋下主子私逃的心思。因為奴婢這些年從奶奶身上看明白了,有時候固然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但也有時候,惡也會有惡報,還是現世報,奴婢怕報應,所以越發不敢像從前那般無情膽大。在客棧裡,知道有那麼一群人之後,奴婢苦口婆心勸告姑娘,千萬不能和那些人有所接觸。可姑娘不知被什麼矇蔽了心竅,一意孤行。就是芳草那番話,奴婢也能看得出她懷著心思,奴婢瞭解她是什麼樣的人,所以敢說,奴婢這話一點兒也沒冤枉她,她之所以好心讓奴婢逃出來,並非是什麼姐妹之情,而是出於私心。所以奴婢十分奇怪,那麼一群堪稱盜匪的江湖客,能給姑娘和芳草什麼好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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