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 耿氏來攬玉軒串門。

清嵐與耿氏兩個人, 耿氏是個軟弱膽小,心思單純的,雖然很多事情看得明白, 卻極害怕被扯進去,因而在後院裡一直默默無聞, 不聲不響,讓人很容易忽視她。

清嵐也是個心性爽朗灑脫、討厭麻煩、不喜歡拐彎抹角的, 兩人在某些方面的觀念倒有些一致, 耿氏隔一陣就會來清嵐這裡串門。在這裡,她覺得能放開些,說話做事也不用左右反覆掂量, 生怕得罪了人。

“昨夜妹妹院裡好大的動靜, 年妹妹可是又生病了?”清嵐問道。

今早年氏沒有來跟那拉氏請安,派了個丫頭過來說晚上又不舒服, 難受了一夜。

那拉氏知道年氏身體不好, 又不能逼著她早起過來,心裡恨的牙癢癢,面上還得打發了人過去噓寒問暖了一番。

耿氏默默點頭,眼中盈然有淚,頓了一下, 道:“倒也沒什麼,爺並沒有過去。”

“爺自是不會慣出她這樣的毛病。”清嵐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胤g本就難得去耿氏那裡一回, 又碰上了這樣的事,自然讓人心裡堵得慌。

不光是耿氏,武氏那裡也撞見過一回,讓武氏對年氏橫眉怒對了半晌,卻也一點辦法也沒有。武氏但凡多諷刺幾句,年氏眼裡的淚水就出來了,讓人看了好像被欺負了一樣。

那次胤g倒是被叫去了,想是年氏嘗到了甜頭,又用出同樣的法子來。

但耿氏這回,胤g不耐煩了,反倒將年氏派的人訓了回去。

“爺剛睡下,便聽到院子的門拍的一陣響,爺很不高興,問是怎麼回事。蘇公公便說,是年姐姐院裡的丫頭慌慌張張地過來,說年姐姐暈倒了。爺很生氣,說生病了不叫太醫,來找他做什麼。後來那丫頭好像被蘇公公好一頓罵,但爺的心情本來好好的,這下一來……”

耿氏想起胤g冷硬的眼神,心裡發怵。

清嵐眉頭一皺:“身體不好就應該安靜養著,爺自然會憐惜,何必鬧得別人都不得安寧!”

誰知道是真昏倒還是裝的!

清嵐“看”過年氏的身體,確實虛弱,但也不至於到了三天兩頭就犯病的程度,八成是在拿生病爭寵。

自己在自己的地盤上怎麼折騰都沒有關係,但清嵐最討厭給別人添麻煩的人。

胤g也不是受女人擺佈的人,第一次過去了,可能是真的關心,但發現年氏不過是拿身體矯情,再次碰到同樣的招式,只會讓他心生反感。

“你也別難過,說不定爺過意不去,多去你那裡一回也未可知。”清嵐安慰道。

耿氏低了頭,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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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寂靜的院子,這日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宋姐姐,妹妹來和你學學刺繡,姐姐可別嫌妹妹叨擾。”鈕祜祿氏笑道,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坐下,眼瞧著宋氏拿了方繡帕在一針一針地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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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能想著來看姐姐,姐姐就感激不盡。平日裡無所事事,只能拿這些打發時間了。”宋氏淡淡一笑,無悲無喜道。

“姐姐說哪裡話,姐姐不知道比我們好上多少了!”鈕祜祿氏道。

“哦?”宋氏以為她是在客氣,自嘲地笑道:“爺對你印象還好,你還年輕,姐姐又如何跟你比?”

宋氏剛過三十,眼角笑起來已有淡淡的紋路,皮膚雖然偏白,卻也帶了些歲月的痕跡,嬌嫩不再。早些年因著出身,身子底子不好,多年熬下來,現在顯得有些瘦弱,卻完全沒有盈盈弱弱、惹人憐愛之態。

鈕祜祿氏道:“姐姐的優勢,妹妹們可是無法比的。”

宋氏疑問的目光投向鈕祜祿氏。

鈕祜祿氏接著笑道:“姐姐聽了可別惱,這是妹妹的真心話。姐姐是爺的第一個女人,在爺的心目中定然是稍有不同的,又為爺誕下過兩個小格格,……”

見宋氏臉帶慍色,鈕祜祿氏忙道:“不管結果如何,這畢竟是存在的,姐姐若是用的好了,又如何不能在爺心上留下一道痕跡?”

宋氏冷笑:“我如何不知,只怕這痕跡是厭棄而不是憐惜了!”

鈕祜祿氏沉默了一下,道:“厭棄也好,憐惜也好,關鍵看姐姐如何用了。”

宋氏停了一下,淡淡道:“妹妹今日來是有別的事吧。”

雖是疑問,卻是肯定的語氣。

鈕祜祿氏微微一笑:“姐姐真是敏銳!妹妹來這裡,是想向姐姐求一道生子秘方,還求姐姐幫忙。”

宋氏低下眉眼,面無表情。

鈕祜祿氏柔和地笑了笑,眼睛看著宋氏:“姐姐莫說沒有,這麼多年來,若姐姐容易生養,早已不止兩個小格格了。上次姐姐不過承寵了一回……”

鈕祜祿氏沒有說完,但宋氏卻聽明白了。

宋氏依然不語。

鈕祜祿氏卻也不急,拿起宋氏方才繡的手帕託在手上細細地欣賞:“不說別的,單說姐姐這手藝,就足以讓人羨慕了。”

宋氏眼神微閃,半晌,淡淡道:“妹妹還說姐姐敏銳,我看妹妹才是深藏不露。只是我為什麼要白白幫你?”

鈕祜祿氏料到宋氏會有這般反應,心裡早已打算好了:“姐姐如今缺的,不過是爺的另眼相待罷了,若姐姐能幫妹妹,妹妹自然也會不遺餘力地幫助姐姐!”

宋氏聞言冷笑:“你如何幫我?你若有方法,為何自己不用?”

鈕祜祿氏淡淡笑道:“我與姐姐缺的不同。姐姐也說過,爺對我印象還可以,所以我缺的,是孩子,但姐姐現在需要的,是先挽回爺的注目。我們並不衝突。”

宋氏想了一想:“即便是這樣,妹妹就有好的方法了?”

鈕祜祿氏但笑不語。

宋氏道:“既然如妹妹所說,我們並不衝突,藥方給妹妹倒也可以。但妹妹要知道,這世上不可能有無緣無故容易辦到的事,像生子秘方一樣,必然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鈕祜祿氏知道宋氏說到關鍵的地方,不由斂容,微微坐正了身子。

但聽宋氏道:“這秘方雖然極有效果,但後患卻也不小,藥性兇猛,對身體損害極大,導致誕下的孩子天生體弱。妹妹這般聽了,可還要用?”

誰也不希望生下一個病懨懨的孩子。

這也是宋氏用過之後才發現的。

那拉氏雖然知道一些,卻並未驗證過。而且她當時求子心切,況且想著哪怕孩子生下來體弱,後天認真調養便是,總比沒有的好,聊勝於無。

鈕祜祿氏聞言一愣,臉色微變,但隨即想到什麼,又迅速恢復正常。

“即使這樣,妹妹還是想要試一試。”

那拉氏能想到的鈕祜祿氏自然也心存僥倖。

而且在她看來,宋氏之言未必可信。宋氏可能想讓她知難而退,而且宋氏本就體弱,懷孕期間心緒不佳,身子虛弱造成孩子體虛早夭亦是可能的,未必是藥性所致,宋氏的第一個小格格也是早殤,可見是宋氏本身的緣故。

她自認為自己一向身體很康健,誕下一個孩子,不成問題。

宋氏不過是危言聳聽罷了。

宋氏見鈕祜祿氏不聽勸告,淡淡一笑,又道:“妹妹就能確定若是誕下一個小阿哥,妹妹就能留在膝下?”

鈕祜祿氏瞳孔驟縮,面色冷了下來。

宋氏又緊添了一句:“妹妹知道,格格的位份是不能撫養小阿哥的,可別為旁人做了嫁衣裳。”

鈕祜祿氏沉吟半晌,忽然面容緩和下來,輕笑道:“能不能撫養,規矩什麼的,不過全在爺的一念之間。妹妹到時候自然有辦法親自撫養小阿哥。”

到時候她只要略用些手段,不管是誰抱養了孩子,她只要做出那人虐待小阿哥的痕跡,胤g怎麼可能還會把孩子再交給其他人?

但這些,就沒有必要跟宋氏講了。

宋氏聽得鈕祜祿氏這般堅決,亦不再堅持,以後遭了罪,也只是她自己受著罷了。

“妹妹這般真心求取,姐姐便應了妹妹。”

鈕祜祿氏大喜:“如此多謝姐姐了!”

“姐姐既然幫了妹妹的大忙,妹妹又該如何回報,別只是一句空話吧?”宋氏提及鈕祜祿氏方才的允諾。

“妹妹哪裡是這樣的人,眼前便有這樣的一個機會。”鈕祜祿氏道,走到宋氏身前,悄悄耳語幾句。

宋氏大驚失色:“此事當真?”

“自然是真的,是妹妹的人親眼所見。”

宋氏面色變幻不定。

“姐姐到時候只要恰逢時機,豈不是大功一件,何愁不會得到爺的另眼相看?就光這一件功勞,姐姐這輩子也不用愁了,連那兩位以後見了姐姐不也得客氣幾分了。”

宋氏顯然聽了鈕祜祿氏的話,心情起伏不定。

鈕祜祿氏輕笑一聲,她就知道,宋氏定然會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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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宋氏和鈕祜祿氏在商議些什麼,晚上的攬玉軒,燭光融融,弘昀和弘時歡笑聲一片。

夜色已深,胤g沒好氣地對兩個依然賴在清嵐身邊的兩小道:“還不去睡覺,明日又讓你額娘喊你們半天!”

弘時絲毫不怕胤g的黑臉,笑嘻嘻道:“阿瑪,糕糕好久沒和額娘一起睡了!”

胤g聞言想踹他一腳:“你都多大了,還跟你額娘睡?”

“糕糕不管多大也是額娘的好寶寶!”弘時昂首挺胸、義正詞嚴。

清嵐笑眯眯地看著弘時給胤g添堵,一點也沒有幫忙的意思。

胤g哪裡會被個小孩子給拿住,似笑非笑道:“既然這樣,你也是阿瑪的寶寶,今晚我們就父子促膝長談如何?兩個人太少,再加上弘昀吧!今日還沒有考較你們的功課。”

弘昀正在一旁做乖巧狀,卻沒想到看戲也能被牽連,忙一把拉住弘時:“阿瑪,兒子這就告退!”

弘時也臉色一變,忙訕笑道:“就是,兒子怎麼能打擾了阿瑪休息。”

話音剛落,兩人行了個禮,一溜煙跑出屋。

胤g無奈地搖搖頭,忽覺掌心依然溫熱,低頭一看,原來自己還握著清嵐的手。

清嵐微側著頭,臉上帶著柔和清淺的微笑,露出姣好的脖頸,胤g握著她的力道越發緊了些。

眉間一抹溫柔,胤g剛要說話,便聽得門外匆匆的腳步響。

蘇培盛在門外道:“爺,年主子那裡來人,說年主子昏倒了。”

胤g心裡湧起的柔情立時如同潑了一盆冷水,散了下來,心頭一股邪火,緊皺眉頭,聲音冷冷的沒有一絲起伏:“讓她回去告訴她主子,若是她的身體真的這麼不濟,那麼爺給她時間讓她好好靜養!”

胤g說完臉色依然不好,清嵐捏了捏他的手,“爺讓奴婢問幾句話如何?”

胤g自是同意。

含眉在院子裡急得都要哭了,她雖然聽不到胤g在屋裡說什麼,但蘇培盛在門口問了半天,臉色很是不好,想也知道爺肯定是生氣了,但今天主子的確是真的昏倒了。

含眉心下暗暗叫苦,前兩次是裝的,但謊話說多了,不知道爺這次會不會相信,更何況這次是在烏雅主子這裡劫人,主子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發病了?

清嵐開啟房門,淡黃的燈光在外面漆黑的地上灑下一方明亮,對著含眉,聲音裡聽不出一絲情緒:“既然年妹妹急急地派人過來,想必是身體不佳,不知道請了太醫沒有?”

含眉忙道:“奴才來的時候,已經請去了。”

清嵐淡淡笑道:“回去替我向年妹妹問候一聲,爺又不是太醫,去了也給她看不了病,反倒讓年妹妹反覆坐起地折騰。但爺卻又放心不下年妹妹的身體,特意在這裡等著太醫的回覆。若是真的不舒服,爺和我立時去看望她,我親自給年妹妹賠罪;但若年妹妹的身體問題不大,自然也是皆大歡喜,只是欺騙爺的後果,不知道誰人可以承受?”

清嵐逆著光,含眉看不清她的表情,卻無端地心下一突,方知這個側福晉不是尋常之輩,繼而心裡一鬆,主子這次的確是犯病,爺聽了太醫的回覆,定然不會對主子心生惱怒,反而會更加憐惜,說不定還會怪烏雅主子不和善呢?

含眉這般想著,松了口氣,口裡應著退了出去,面上帶著輕鬆的表情。

清嵐瞧見含眉的神情,低垂眼簾,不管年氏是不是真的犯病,她都會讓太醫診斷的結果是正常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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