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時光如白駒過隙,對於某些人卻是度日如年。

當日活躍於安陽城的天之驕女,就像流星一樣的劃落,越來越少的被安陽城名貴們談及,倒是長公主家新生的小公子,週歲時很是熱鬧了一番,很多人猜測,當年長公主家的女兒,一出生就獲封郡主之銜,那麼這個小公子,應該也是不讓的吧。

昭王朝的公主們,哪怕是長公主,生下的孩子也都是隨父系的,並無爵位,如張纖那樣一出生就獲封封號的,乃是極難得的。

沒有人懷疑新生的小公子也有繁花似錦的前途,只是看時候罷了。畢竟男孩和女孩不同,女孩的封銜不過錦上添花,而男子卻是實實在在的籌碼。

不過對於這一點,長公主本人是不急的,聖上已經私下透了底,不是不封,賜封的聖旨都給這個孩子備著,只等長大之後,建了功業一併封了,才不落人口實。言語之間,對這個還在襁褓中的侄兒期望頗大。

安陽城裡發生的新事物是一樁接著一樁,長公主家的小公子週歲之後,當今聖上的大女兒裕榮公主也商定了出閣之期,不過這卻不算是什麼喜事,長公主和大公主,兩代皇帝的長女,境遇確實相差懸殊。

先帝時,北狄歸臣,北狄王遣王子澤羅求娶大昭王朝的公主,以結兩國之好,當時適婚的公主只有長公主一人剛剛可嫁,北狄荒蠻,草原上氣候寒冷多變,先帝捨不得愛女嫁去那麼遙遠的地方吃苦受罪,於是假說長公主已擇駙馬,婚盟已定,另賜封了一宗室女替嫁。

澤羅攜那位“公主”回到北狄,後來繼承了北狄王位,那位“公主”也給他生了一個兒子並當上了北狄王后,而這些年過去,北狄王后因不適宜草原上的氣候水土,加上飽受思鄉之苦,身體漸弱,於三個月之前病故。

訊息傳到大昭,當今聖上考慮到北狄王后的嫡子還未順利繼位,為了能保障體內有一半大昭血統的王子順利繼承王位,以利邦交,經過商盟,當今聖上決定再嫁一名公主過去繼王后之位,而北地王澤羅的唯一要求是,要真正的公主,而非“宗室女”,可以想象,當年桃代李僵的把戲還是讓北狄王很有些受傷。

先時,北狄內亂剛剛結束,草原上的民族正需要調養生機,而大昭正是強盛,故先帝敢明目張膽的欺負人家,如今北狄漸漸勢強,雖不及大昭,卻也不肯再受氣,於是當今聖上在權衡利弊之後,以先帝尤不及的果斷,同意將裕榮公主嫁過去。

裕榮公主不過年方十四,正是嬌花一般的年紀,而北狄王已經有四十歲了,兩人年紀懸殊巨大,可既然是政治聯姻,歷來都是沒有那麼多顧忌的,於是北狄王只要再多等半年,來年春天,等裕榮公主行了及笄之禮,便可以把人接過去了。

對比長公主,當年正是盛年的澤羅王子,北狄王位第一繼承人,以未來後座虛位以待,她都沒有嫁,如今裕榮公主要嫁給兒子都比她還大的北狄王當繼王后,這門婚事,對於她而言,簡直是一樁災難。

也許只有想想可憐的裕榮公主,張纖才不會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同樣都是妙齡少女,同樣都曾驕傲到不可一世,誰也沒想到一個會遠嫁番邦,一個則徹底的驅逐安陽城。

那時還只道是離開安陽城避避風頭,可是兩年過去了,面對她種種哀求,長公主都不曾讓她回去,還送來了許多經文,要她安心的讀抄經文,平息心中的焦躁之氣。

張纖覺得自己都快逼瘋了,唯一的安慰就是,她還沒有嫁人,太子趙珏也還未定親,但是她必須儘快回去,她能感到,再晚,就真的來不及了。

當日離開安陽城,太子趙珏送行,給了一個包裹給她,說是他和大皇子贈別給她的念想,開啟之後裡面兩個木匣,一大一小,並未標示那一物是哪人贈的,但是起開了就能一目瞭然。

其中一把製作十分精緻的弩,平日張纖見過,乃是太子趙珏的心愛之物。

太子趙珏喜騎射,只因年紀小臂力不夠,有次隨聖上狩獵,有人獻上一個製作精緻的小弩,內有簧機,趙珏用它輕鬆獵了許多獵物,十分高興,從此珍愛異常,輕易不肯給別人碰。

大昭王朝民風開放,尤其是貴族,不很限制女子讀書或者騎射,而張纖為了投其所好,也在騎射上也下過功夫,很能見人,不過女子騎射,比起跑得快,射得準,當然是更重在騎得漂亮,彎弓的姿勢漂亮上頭。

太子趙珏見張纖要走,為了表示情誼,將自己最心愛的小弩贈之,以為張纖必然歡喜,可到底是男孩子,又沒什麼經驗,以為自己喜歡別人就一定喜歡,送給女孩子的東西竟然是這樣的玩意兒。

但話說回來,但凡是他送的,哪怕是根草,安陽城一多半的女孩兒都會當做寶貝一樣的供奉起來。

另一個大皇子趙珏送的,也是他的心愛之物,一塊龍紋玉佩。

這龍紋玉佩,就是上次引發椒房殿事件的那一塊,一併有兩塊,分別趙珏和趙荻兄弟每人配一塊,當日張纖就是搶了趙荻的這塊玉佩,趙荻一路追著她到了椒房殿,才有了後面的事。

趙荻原本十分珍愛此物,原先不肯給,這會兒反倒輕易的送了出手,可見是向她示好。

張纖暗自冷笑,收起了玉佩,準備回頭叫匠人把玉佩中的“荻”字磨去,雕一個“纖”字出來,這樣同樣的東西,她一個,趙珏一個,想起來都叫人開心。

只是,當時不曾想,手上拿著一個死物,永遠沒有自己能親眼看見,親手觸控到一個活生生的人開心。,而離開的太久,時間,就有可能改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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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行狩,圍爐煮酒,炭炙鹿肉,乃是建安的一大風俗,富足子弟之中此風更甚,而韓三寶可算個中“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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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他有人,他的跟班、手下、打手會幫他打點好一切,必要時不惜一切代價在狩獵中讓韓三寶出足風頭。

其次,他有錢,即便是在外狩獵,也少不了許多享受。

然後,他有勢,尤為喜歡在被人奉承。

當然,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是郡守的獨生兒子,就算他再不成器,長得再肥頭大耳燒餅臉,還是灑滿芝麻的燒餅臉,也有眾多女人拜倒在他把金子當銀子,把銀子當銅錢灑的風姿之下。

是的,韓三寶一直知道自己並不是玉樹臨風,但他深信自己很有“內涵”,男人出來混,靠得並不是一張臉。

是以,當他看見山頭上出現的那個美麗少女的時候,他才會像一個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那樣,踩著對方剛剛射死的獵物,笑得像一朵向日葵似的調戲她。

少女騎在馬背上,穿著精緻的騎裝,披著狐皮斗篷,背靠夕陽,金色的陽光彷彿令她的輪廓罩上了一層光輝,她輕軟的髮絲在微風中飄逸,白著一張俏臉,年紀很輕,約莫豆蔻年華,遇見一群陌生男子,雙眉不由輕蹙,眼中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憂鬱,只顯得那麼楚楚動人。

少女□□是一匹棗紅馬,毛皮發亮,四肢修長,通體發紅如火雲唯有四蹄上各有一圈白毛,真是難得的神駿異常。

此女穿戴貴氣,氣質不俗,一般來說韓三寶是很少會真的動有身份的女子,但出門在外,興致正濃,見到一個落單的美麗的少女,不由起了心思,再說,就算以後有人不依不饒,最多娶回家做妾,以他的家世還能將他怎麼樣呢,何況名聲這種事,女的總比男的吃虧一些。

這樣想著,他撿起地上的獵物,又向少女逼近了幾步。

“不要過來。”少女喝止。

“不靠近一點,你怎麼聽得清楚我說的話呢?這裡風這麼大……”韓三寶舉著被射死的小狐狸異常猥瑣的笑著,臉上每顆麻子都舒展開來,淡黃色的板牙在夕陽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少女握著韁繩的手緊了緊,輕輕哼了一聲,不屑道:“哼,算了,一隻小狐狸罷了,多說無益,你不願歸還就不要了罷。”說完,就要策馬離去。

韓三寶使了一個眼色,馬上就有一個隨人攔住去路那少女不讓她離去。

“哎呀,幹嘛走嘛,本少爺只是要搞清楚是不是你獵到的,我看你一個小姑娘家的,只怕弓都拉不動,莫不是要誆走這只狐狸,你看還沒說幾句就要走,看來真的是個騙子,不行,你不能走,我一定要查個清楚……”說著,不待少女分辨就要去拉她的韁繩。

少女被氣得不輕,這猥瑣的胖子打什麼噁心的主意一目瞭然,可恨她一時落單,無人相助,突然,她想起隨身還帶了一把獵刀,於是就在韓三寶伸手的時候,她噌的抽出獵刀,去阻止他靠近。

“少爺,小心——”有眼尖的隨人高聲示警。

韓三寶嚇得往後一縮,險險差點被這少女給傷了,不由怒道:“賤蹄子,你知道本少爺是什麼人嗎,傷了本少,本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是,你知道我們少爺是什麼人嗎,我們少爺一跺腳,整個南都郡都要抖三抖!”

“我們少爺是看得起你,別給臉不要臉。”

什麼主子就有什麼奴才,少女被這幫子人圍困,怒極反笑,正要說話,身後傳來一陣呼喊聲——

“主人,主人,呼烈兒可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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