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衝錦宜一笑, 八紀最為機靈,當即發現了錦宜來到, 他迫不及待地跳出門,叫道:“姑姑!”

子邈轉頭看見, 也不甘示弱地跟著跑了出來,兩人賽跑似的奔到跟前兒,又向四姑娘行了禮,便一左一右拉住錦宜的手。

錦宜怕被小家夥們看出異樣,趕忙調整心緒,在面上露出三分的笑意。

八紀雀躍道:“姑姑,我才問三叔你在哪兒呢, 可巧你就來了。”

錦宜問:“你們又怎麼回來了?”翰墨一個月只放他們歸家一次, 這次卻還沒到時候。

八紀道:“我告訴姑姑,姑姑可別賣了我呀。”

錦宜知道他人小鬼大,便忍笑道:“你是不是又惹什麼禍事了?”

原來八紀自從去了翰墨,簡直如魚得水, 對子邈而言, 面對那許多權貴子弟,且又多半比他們大,未免從心裡打怵,但這對八紀來說,卻彷彿到了自己的地盤,任憑他飛躍縱橫。

一來,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特殊, 所以很多人都不敢招惹,只對他敬而遠之或者唯唯諾諾。

但另一方面,有些暗中敵視他的,本想給他個下馬威,誰知八紀年紀雖小,身手卻不輸給十歲的孩子,他的心眼又多,且又機變,那些想教訓他的孩子,每每被他趁其不備地偷襲,所以又給他打服了一部分。

還有剩下的一小撮,屬於八紀打不過的,這時侯,他並不硬抗,反而不走尋常路地丟擲桓?的金字招牌,連哄帶嚇地讓對方跟他“結盟”。

橫豎這學院裡雖也有幾個皇親國戚,論身份也比八紀尊貴,但論手段卻比他差多了,何況放眼滿朝文武,就算是皇親國戚,也比不過桓輔國的地位身份,久而久之,這小家夥眾人都不敢惹他,儼然竟成一霸。

桓?受傷那天,正懷仁公主派了家奴給在學院讀書的小公子送棉衣,不免透露了些桓?負傷的話。這小公子正跟八紀打的火熱,回頭便火速同他說了。

八紀聽後,不問真假,哪裡還坐得住,連帶子邈也如熱鍋上的蚰蜒,因身邊並無家僕,就算想回長安都無法成行,八紀索性去找教習先生,要求休假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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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其他學生,一定會被痛斥一頓趕出去,也許還會被罰站等等,但八紀竟有這種本事,就在子邈提心吊膽在廊下等候的時候,老師已經吩咐學院的侍從,即刻備車,送了兩人回城。

錦宜聽到這裡,笑問道:“你到底跟人家師傅說什麼了?是不是又恐嚇人家了?”

八紀正色道:“才沒有,我只跟他說我三叔病了,我得回來見他,如果見不著他,我一輩子都會不得安生的。”

那教授雖飽讀詩書,貴為翰林,卻哪裡見過那麼會演的孩子,兩隻眼睛淚汪汪地看著自己,讓人心都軟了,覺著拒絕乃是一大罪過,且他又的確聽說了些許有關桓?的訊息,也擔心有個萬一,便破例特許了。

子邈卻問桓纖秀道:“四姑娘,阿果呢?怎麼不見他?”

纖秀道:“他在家裡,小少爺若是想他,我帶你過去吧。”纖秀見酈家的兩個男人都在裡頭,便不好意思再去,順勢如此說。

子邈點點頭,又對錦宜道:“姐姐,那孩子可真是醜的厲害,像是個沒有毛兒的紅皮猴子。”

錦宜在回想前世種種可恨可嘆的時候,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對兩個弟弟和顏悅色,加倍珍惜,如今聽了這話,忍不住舉起手來,在子邈頭上推了一下:“胡說八道,你剛出生的時候比這個還醜呢。”

子邈雖然不信,卻也心有餘悸,跟著纖秀往四房去的路上,便對八紀道:“唉,真是造化,幸虧我現在越長越好看了。”

八紀笑道:“你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姑姑還見過你出生的樣子呢,我……只怕沒有人見到過哩。”

錦宜聽了這句,回頭目送八紀小小的身影,心竟隨著嗵嗵跳了幾下。

但她來不及感觸,八紀又得意洋洋滿懷自信地說道:“可就算沒有人見過,小爺也一定比你跟那小東西好看很多啦。”

錦宜微怔之下,搖頭一笑。

***

過了正月,慢慢地雪融冰消。

桓素舸先前在桓府裡住了一個月,直到過了年才回到酈府,在這期間,因為大夫跟嬤嬤們照顧妥當,桓素舸的身體也極快有了起色,而那原本小貓崽似的孩子,終於也有了點兒小小嬰孩的樣子,不像是才看見時候那樣瘦弱的令人心驚了。

起先桓素舸在桓府住著,這孩子自然也要隨著母親的,錦宜雖已經回到酈家,但因打心裡疼惜這孩子,就也隔三岔五地跑過來探望。

終於等到安生過了年,桓素舸帶了孩子回來住,才終於不必總往桓府裡去了。

不過,據錦宜冷眼旁觀,雖然伺候著的林嬤嬤張嬤嬤甚至奶孃等,都對這孩子疼惜愛護有加,桓素舸卻並不很上心,雖然也時不時地抱一抱,但其神情裡並沒有什麼關愛憐惜之色,讓錦宜暗中心驚。

這日,錦宜在房中做了會兒針線,心想著該過去瞧瞧,便同奶孃一起往夫人的房中來。

將到院門口,就聽到那孩子哇哇大哭的聲音,夾雜著似有人聲吵嚷。

錦宜不知怎地,忙加快步子,進門的時候,就聽到裡頭桓素舸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快些把他抱出去,吵得我頭疼!”

是林嬤嬤道:“小少爺是找您呢,夫人好歹抱一抱他,他必然就安生了。”

桓素舸聲音裡帶了怒:“我已經抱過了,手臂都痠疼起來,還要我怎麼樣?”

林嬤嬤無話,只得躬身道:“是……”

錦宜正進門,跟林嬤嬤打了個照面,見她懷中的孩子哭的滿臉的淚,一時心疼的顫了起來,忙接過來:“嬤嬤給我。”

林嬤嬤忙把孩子小心地遞給她,錦宜輕輕抱住,道:“奶孃呢?快叫來,興許是餓了。”

林嬤嬤面有難色:“才吃過了。”

錦宜抬頭,正對上桓素舸淡看過來的眼神,錦宜想了想,陪著笑道:“夫人不要焦惱,小孩子都是這樣的,他哭鬧著,不過是想跟孃親親近罷了……”

桓素舸皺著眉,揉著眉心嘆息道:“我的頭都要被他吵的裂開了,還要我伺候到什麼時候?”

這會兒小孩子哭的越發大聲,彷彿是聽見了母親的嫌棄而委屈起來。

錦宜背過身去,輕輕地搖動臂彎,嬰兒卻毫不領情,張著嘴大哭不已。

錦宜只得又軟和地球道:“夫人……您就抱他一下,哄一哄就好了……”

“把他抱走!”桓素舸提高聲音,顯然已極不耐煩。

那孩子猛然聽見如此高聲,也不知是因為被嚇到了,還是如何,一時就停了下來。

錦宜心裡又冷又寒:“夫人,這是您的親生骨肉呀。”

桓素舸道:“既然知道我所的骨肉,就不必在這裡多嘴了。”

錦宜道:“任憑他哭的這樣,都不理會,這是為人母親能做出來的?”

“錦宜,”桓素舸冷笑,“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出了嫁,是輔國夫人了,竟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你現在……還是酈家的女孩兒呢!”

聽她略提高了聲音,錦宜忙護著孩子,生怕他又受了驚。

那孩子卻只睜大含淚的眼睛,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

錦宜想了會兒,輕輕笑了笑:“是呀,我是酈家的女孩兒,但夫人還把自己當是酈家的媳婦嗎?”

此刻林嬤嬤張嬤嬤,甚至那乳母跟錦宜所帶的沈奶孃都在屋裡,眾人聽兩人突然針鋒相對,都驚呆在原地,竟沒有人出聲。

沈奶孃本想勸住錦宜,可瞧著她懷中的嬰兒,又緊緊地閉了嘴。

“你是什麼意思?”桓素舸眯起雙眸,冷冷看著錦宜。

“我的意思?夫人想知道嗎?”

“笑話。”

兩人互不相讓,目光相對,錦宜深深呼吸,道:“先前夫人被阿果推倒,被太子殿下抱入三房的時候,容先生曾給夫人診過脈的。”

“那又如何?”桓素舸嗤之以鼻。

垂眸看一眼那孩子無邪懵懂的臉,錦宜小心地將包袱的角掩住他的耳朵:“後來據容先生說,當時他給夫人診脈之後,曾嗅到手指上有一股類似柑橘的味道。當時他只覺著奇怪,卻不記得自己何時曾碰過橘子。”

桓素舸瞳仁收縮,坐姿幾乎也流露出幾分僵硬。

其他酈家的人,雖然聽見,卻都不解何意。獨林嬤嬤跟張嬤嬤兩個桓府老人聽了,各自面露駭然之色。

錦宜索性走前一步,繼續說道:“其他還有些猜測無根據的話,比如,容先生說按照夫人的體質,那一摔本不足以導致滑胎早產,除非有人用銀針刺穴或者藥物之類催產,不,興許不是催產,而是想……”

她頓了頓,終究不忍把那一句殘忍的話說出口,“當然,這些沒有憑證,應該……只是先生隨口說說的。”

桓素舸的臉色微微泛白,放在小桌上的手縮緊了些。

終於,她微微揚首:“錦宜,你真是越發能幹了,這些話,你若不是有心去跟容先生打聽,他又怎會主動碎嘴呢?”

錦宜並不否認:“是,的確是我去打聽的,我只是太關心夫人……以及這孩子了。”

直到現在,她才又輕輕地放開攏著那孩子小臉的襁褓一角。

桓素舸點頭道:“我原本就覺著你是個有心機的,先前裝的那樣蠢笨,連我都騙過去了。是不是……三爺也栽在你這些心機上了?他可知道你原本是這樣的?”

錦宜沉默了會兒,突然莞爾一笑,低聲道:“他怎麼會知道?他一直以為我是那個蠢蠢笨笨的女孩兒,對我憐惜的了不得呢,卻有些對不住夫人了,三爺那麼精明的人,卻被我瞞的團團轉,可這是沒有法子的事兒,誰叫他真心喜歡我呢?人一旦喜歡上某個人,就很容易變成瞎子,傻子,甚至瘋子的。夫人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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