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邈要瘋了, 八紀也在即將瘋掉的邊緣。

兩個小孩兒像是看見了香蕉的猴子,又像是才出窩的奶狗, 滿地亂轉,上躥下跳。

子邈抓住八紀:“你剛才是不是也看見了, 為什麼三叔公他老人家抱著我姐姐?”

八紀覺著子邈問的太荒唐了,這天底下,除了桓?本人,只怕沒有人可以回答這個奇葩問題。

他有點後悔挑撥子邈去找錦宜了,因為八紀懷疑,如果桓?知道了他跟子邈偷看了那一幕……會不會選擇直接殺人滅口。

為了穩住場面,八紀斷然說:“別急!”

子邈被他小小年紀卻極有氣勢的一喝鎮住:“怎麼了?”

八紀道:“不要胡思亂想, 據我判斷, 我三叔……你當時沒看見嗎?是你姐姐她好像、不太舒服,我三叔是在扶住她呢!”

子邈回顧當時,果然想起錦宜的頭髮似乎溼了:“那我得回去看看姐姐。”

八紀急忙將他攔住:“有我三叔在,還用你嗎?”

子邈眨巴著眼:“可是……”

八紀見自己的臨場發揮居然奏效, 便再接再厲道:“你放心, 三叔會處理好的,但你一定要記住,這件事不能告訴任何人,最好也別問你姐姐。”

子邈問:“不告訴任何人倒是可以,為什麼連問我姐姐也不行?”

八紀道:“她是女孩子,總會害羞的。當然恨不得你沒看見啦。”

子邈摸了摸下巴:“有點道理。”

兩人說了一會兒,有小廝來找八紀:“三爺要走了。小八爺快來。”

八紀拔腿要走, 又回頭叮囑子邈:“我剛才說的話,你可別忘了。”見子邈點頭答應,這才跟來人去了。

八紀跟著那人往回,路過之前偷窺的院落,明知道桓?已經走了,卻仍忍不住又探頭看了眼。

這一眼,卻發現錦宜跟另一人對面兒站著,笑吟吟不知在說什麼。

***

且說錦宜目送桓?離開,回想剛才偷聽驚魂,不由長長地嘆了一聲。

在錦宜的心目中,桓素舸向來是最沉穩縝密,細緻入微,無所不能的人了,彷彿什麼事交給她都可以完全放心,但就是這樣看著最聰慧的人,發起瘋來,竟也如此別具一格,驚世駭俗。

錦宜僥倖地想:“得虧輔國大人英明理智,若是叔侄兩人一起發了瘋,那可真是天崩地裂。”

又想到自己順利把帕子送了人……勉強算是抵了上次壞了桓?一塊兒手帕之罪,也好歹報了些許上元夜他的救助之恩,心裡才又鬆快下來。

正要回房,卻見子遠走來,對她說道:“那帕子怎麼樣了?”

錦宜拍拍空空的雙手,得意地笑:“給出去了。”

子遠驚訝:“當真?先前不還說讓我幫你送?”

錦宜笑道:“不用勞煩你啦。我正好遇見了三叔公。”

子遠道:“方才我在外頭,正聽說他要走,所以我趕緊進來問問你送了沒有……那可是典當了母親留給你的鐲子才買的一匹布,唉,這幸而是給桓輔國的東西……”

之前錦宜讓子遠陪著去逛綢緞鋪子,因為子遠大了,已經知事,如今見錦宜一反常態要買東西,不免會自家胡亂揣測。

錦宜怕他亂想,就也把上次瞞桓素舸的那番說辭提出來,說上次偷拿了桓?的帕子,所以如今要還他一樣才好,所以子遠一早就知道錦宜繡這手帕,是為了給桓?的,只不過錦宜又叮囑他不可把此事告訴別人而已。

在綢緞莊子裡,錦宜雖一眼就看中了這匹素緞,但因為價高,店家無論如何不肯拆開賣。

錦宜第一次要“揮霍”,沒想到一匹布能夠貴到把人賣了也抵不上這價錢的地步。

此後又看了幾家店鋪,卻仍是覺著先前那一匹布最閤眼緣,最為喜歡,當然也最貴。

那天回到家裡後,錦宜想了一夜,終於將個壓箱底的紅木匣子拿了出來那是姜氏留給她的一雙玉鐲,也是唯一的值錢之物,因為昂貴,也因為是母親留的東西,意義非凡,錦宜一直都捨不得戴。

其實這會兒錦宜身邊也有幾件拿得出手的首飾,但都是桓素舸給她的。如果隨便拿去典賣,一來有些對小繼母不尊重,二來,自己買的緞子是要送人的,若用別人給的首飾來買,這份心意就也顯得輕浮了。

所以錦宜忍痛把這雙鐲子給典當了,這才抱了那無敵昂貴的一匹布回家。

子遠嘆後,怕惹動錦宜傷心,就又說:“而且是姐姐耗費了三個月的功夫精心繡成的呢,可不能白瞎了這番辛苦。”

錦宜哼了聲:“知道我辛苦,那先前說讓你幫我送給桓輔國,你怎麼一臉為難不肯?”

子遠陪笑道:“那是手帕子,我一個男的,送桓輔國這種東西……總覺著怪怪的。”

“那我送就不怪啦?”

子遠眨了眨眼:“說起來……好像也有點怪。”

錦宜舉手捶他,子遠笑著縮了縮肩膀,卻並未真的躲開,只又說道:“先前夫人叫輔國進內,是不是有什麼要緊的事要談,姐姐知道不知道是何事?”

錦宜笑容一僵,偷聽來的那些話是無論如何不能說的,何況這件事又給桓?駁回、是不會發生了,何必說出來難堪呢,不僅她自己難堪,連帶桓素舸也一樣。

錦宜搖頭:“我不知道。”

子遠卻說:“我其實能猜到幾分。”

錦宜嚇得瞪大雙眼,子遠道:“這些日子夫人一直在張羅你的及笄禮,我還聽說她在為你擇婿了,這不管是擇哪家的夫君,我想一定要事先跟輔國商議的,今兒只怕也是為了此事。”

錦宜只得乾笑:“你知道的還挺多。”

子遠道:“事關姐姐的終身大事,我當然要上心些,我現在最擔心的是……到底會定哪一家。”

子遠說到這裡,瞟了一眼錦宜,心想:“不管是選哪一家,只怕都不如林清佳那小子,都怪姓林的混賬眼瞎。”

錦宜卻也瞧了一眼子遠,心想:“若是把今兒夫人所說的告訴子遠,只怕他立刻就會被嚇死。還好三叔公掌的住。”

兩人彼此偷看,卻偏偏撞了個對眼,一愣之下,頗為尷尬,姐弟兩個各懷鬼胎,只得嘿嘿乾笑一堆了事。

***

又過了數日,風平浪靜。

眼見將進五月,端午將至,天也一日比一日熱了起來。

大概是因為生日跟及笄禮雙雙來臨,錦宜也越發地有些心神不寧,一連做了幾晚的噩夢。

這一天,錦宜頂著兩個黑眼圈來拜桓素舸,請求道:“夫人,我想去廟裡拜一拜。”

桓素舸正在吃燕窩,聞言笑了笑:“怎麼了?”

錦宜萎靡不振,揉了揉眼睛說:“這兩天老是睡不安生。”

上元夜錦宜自夢裡哭醒闖入子遠房中,桓素舸記憶猶新,她放下粥碗:“是身上哪裡不好嗎?”

“沒有,”錦宜居然沒忍住打了個哈欠:“一……切都好。”

桓素舸託著腮,仔細地凝視著她,錦宜被她看的心虛:“真的沒事,就是睡不著。”

在桓素舸沒有嫁過來之前,錦宜日夜操持,殫精竭慮,有時候為了思謀如何省錢,或許會煎熬的無法入睡,但大多時候,因為太過勞累,通常是一沾枕頭就睡得沉沉如豬,次日還得強撐著早起呢。

可最近無事一身輕,白天做些女紅,擼一擼貓,吃茶嗑瓜子……再清閒不過,反而添了夜間多夢的毛病。

夢本是人之常情,不管是什麼樣的人,都會有夢,各種各樣,甜美的,詭異的,可懼的……但錦宜的夢,有點不一樣。

桓素舸看了錦宜一會兒,除了眼睛有些發青,神情顯得倦怠,倒也沒看出什麼不妥,就說:“身子若有事,先看一看大夫妥當,待會兒我叫人請個大夫來給你瞧瞧,若真瞧不出什麼來,你就去拜一拜也成,橫豎求個安心。”

錦宜道:“是,多謝夫人。”

桓素舸道:“我這兩天也覺著倦怠不愛動,不然倒是可以跟你一塊出去透透氣散散心。”

說到這裡,紗窗上“彭”地一聲,接著傳來嗡嗡地聲響,原來是一隻蜜蜂被屋裡的甜香吸引,沒頭沒腦地撞了上去。

桓素舸望著這只似乎仍想鑽進來的蜜蜂,笑了笑:“瞧這愚蠢的小東西,自以為找到好地方了呢……嗯,也許是因為天熱了的緣故,人只是懶懶地想睡,這些蟲兒鳥兒倒是高興了。”

下午,大夫來了。

嬤嬤引著先去給錦宜瞧,果然並沒有什麼大礙,只說是有些思慮過盛,內火上升,所以才導致精神不濟。

大夫不肯走空,給開了兩幅安神補氣的藥,讓抓了每日煎吃。

離開錦宜的居處,那大夫本要沿路返回,嬤嬤道:“您隨我往這邊兒,還要再看一個人。”

大夫忙隨著轉道,一路往後,這大夫早聽說酈家自從跟桓府結親,就已經舊貌換新顏了,這次有幸進來目睹,果然見庭院氣勢非凡,透出些崢嶸氣象來了。

走了半刻鐘,大夫問:“方才看過的那位是酈家的姑娘麼?接下來不知是哪一位病人?”

那領路的嬤嬤回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您只管看病,說明了症候就好,其他的還是不要多管。”

大夫凜然,忙低頭恭敬地回答:“是是是,我知道啦。”

拾級而上,進了院中,從青石甬道往前,才進中廳,就嗅到一股異香撲鼻,雖然有許多侍女丫鬟們在側,滿屋卻一點聲響也不聞。

這位大夫也算是小有名氣,亦步亦趨入內,卻見裡頭貴妃榻上躺著一人,探出一隻藕臂,絲帕遮著手腕,有丫頭送了個錦墩在旁邊。

大夫上前坐了,舉手診脈,只聽了片刻,臉色便一動,忙又換了個姿勢,仔細又診了一會兒,大夫鬆手,喜上眉梢之狀,向著那嬤嬤拱手道:“恭喜,恭……”

這第二聲“恭喜”還沒說出來,就被裡頭一聲咳嗽打斷了。

嬤嬤也是滿臉的肅然,並沒有任何的“喜”可叫人去“恭”一樣。

大夫不愧是見多識廣,立刻識趣地把話咽回肚子裡。嬤嬤則道:“請隨我借一步說話。”

兩人來到外間,嬤嬤低低地同大夫耳語了一番,大夫則恭謹地連連點頭。

正在商議之時,外間有人稟道:“老太太來了。”

緊接著,一個不合時宜的老嗓音響起,道:“聽說請了大夫在這裡?”

那嬤嬤眼神一利,向著大夫使了個眼色,大夫心領神會地低語:“您放心,我對誰也不會洩露的。”

此刻,酈老太太扶著一個小丫頭的手,傴僂著身子走了進來,一抬頭看見果然大夫在場,便先發制人地說道:“我近來咳嗽,怎不叫這大夫去給我看一看?難道我還比不上那臭丫頭的排場大麼?”

裡頭,本已經有貼身侍女將簾子掀起來,裡頭,桓素舸正微微坐起來,本閉眸沉思,聽到這般聒噪,便睜開眼睛,對身旁嬤嬤一擺手。

裡間的嬤嬤就轉了出來,道:“既然這樣,就請這位大夫再隨我走一趟,給我們老太太看看。”

酈老太太沒看見兒媳出來迎接自己,覺著自己的排場的確受到了影響,又當著大夫的面兒,故意拿捏問:“素舸呢?”

嬤嬤見她不走,便道:“夫人正有些睏倦,才睡下了。”

酈老太悻悻地念道:“婆婆來看,兒媳婦居然大喇喇地睡著……成何體統……”

兩名嬤嬤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怒意跟不屑。

其中一個便含笑道:“您老人家中氣十足,進門來更是半聲咳嗽也沒有,想必是已經好了,既然如此,就不必讓大夫久留了。大夫請。”

老大夫急應了聲,跟著邁步往外。酈老太忙道:“誰說的,我還要大夫仔細給我看看呢……回來!”

那嬤嬤只當沒聽見,老大夫雖然是第一次來,卻也清楚的明白這家裡到底該聽誰的,早也腳底抹油飛快地跟著出門去了。

酈老太太氣得渾身發抖:“反了,越叫越走,這樣不把我放在眼裡,素舸,素舸……你該管管你手底下的人了!”

酈老太邊說邊往裡闖,其他的兩位嬤嬤把她攔住:“老太太,夫人睡著了,您別高聲大氣的,留神驚嚇了她。”

酈老太發怔道:“她不出來見我,反還怪我嚇到她?叫她出來,我問問是什麼道理!”

兩個嬤嬤見她不知進退,越發皺眉,正琢磨要不要把她攆出去。裡頭傳來桓素舸的聲音,道:“先扶老太太回去,再派個人去工部,把老爺請回來。”

酈老太聞聽,忙叫道:“去叫雪松幹什麼?”

桓素舸道:“我今兒身上不好,讓老爺回來,替我向您賠禮。”

酈老太雖然並不懼怕兒子,且想在媳婦面前施展一下威風,但一想到還要特意把雪松從工部叫回來……傳出去的話只怕對酈家不好。

於是她只好見風使舵道:“不用特意去請了,我也沒什麼事,也沒有怪你……”

桓素舸沒有再出聲,門口的嬤嬤半是冷峭地道:“既然您不怪,天下太平自然最好,那您請快回,我們姑娘身上不好的時候最不喜歡人高聲吵擾,她每天為了這個家操勞的已夠辛苦的,您老人家就別再叫她心煩了。”

酈老太碰了一鼻子灰,憤憤不平地轉過身出了門。

***

晚上雪松回來,去拜見母親的時候,不免聽說白天請大夫的事,順便又聽了很多酈老太太單方面的憤怒指控。

雪松對母親的話從來都是三分信七分醒的,他回來臥房,先問桓素舸身子有沒有妨礙,桓素舸道:“我沒事兒,是給錦宜請的。”

雪松又問錦宜怎麼了,桓素舸道:“身子沒什麼,不過這孩子說自個兒心神不寧的,想去廟裡拜拜,我已經答應了。”

雪松倒也不在意這個,只又為了酈老太的舉止道歉,說她吵到了桓素舸,叫她不要在意。

桓素舸道:“老太太來的時候,我正因為天熱而犯惱,所做也有些欠考量。”

雪松見她的臉色果然不大好,神情也好像比平日顯得憔悴,十分憐惜,便忙安撫:“不怪你,才為我操辦了生日,還又有端午的禮,錦宜的生日跟及笄禮,唉……想想真是辛苦了夫人了。”

桓素舸微笑,才要說話,臉色一變,手攏在嘴邊。雪松忙扶著:“怎麼了?”

桓素舸垂下眼皮,片刻才說道:“天熱,喝了幾口粥,一直犯惡呢。不打緊。”

當夜,桓素舸說身上不好,怕影響到雪松休息,竟打發雪松去書房裡睡了一晚上。

***

次日早上,沈奶孃準備了出城上香之物,等錦宜去拜過夫人後,帶了個小丫頭,乘車出門。

路上,沈奶孃忍不住問道:“姑娘,從小兒到大我就沒看見過您有虔心拜佛的時候……是不是,跟近來總是做噩夢有關?”

錦宜託著腮發呆,不肯回答她。沈奶孃道:“唉,姑娘真是越來越像是大姑娘了,以前有心事都會跟我說,現在就不一樣啦。”

同車的還有一個丫頭蓉兒,卻是桓素舸來到府裡後指派過來的。

錦宜努努嘴:“奶孃,我沒有心事,我就是做那些……亂七八糟的夢。”

沈奶孃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必然是為了擇婿的事情在擔心呢……今兒就到菩薩面前,求菩薩給你一個世間最好最能耐的夫君!”

連蓉兒也忍不住笑道:“就是呢,小姐,這有什麼可怕羞的。”

錦宜翻了個白眼,索性不去分辯。

自從林清佳定親後,似乎每個人都在關心自己的終身大事,酈府裡,除了一個酈老太太不管這件事,只怕從上到下都在為了錦宜的歸宿操心。

只有錦宜自己知道,反正……又不是那個人了,所以不管最後選的是哪一個,也只是一個“不過如此”而已。

可很快錦宜就會明白,她的想法實在是太天真了。

慈恩寺很快就到了,來喜來福兩個小廝忙前忙後地開始搬東西,沈奶孃跟蓉兒陪著錦宜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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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地打量慈恩寺,卻見在山門邊上立著一堆人,不知在做什麼。

來喜來福兩人挑著東西先走過去檢視端倪,瞧著像是些來上香的人,被人攔住了,隱隱約約聽到其中有人喝道:“都不許在這裡??攏?穸?m蹂??醬榷魎律舷悖?饉旅硪丫?庾x耍?魏穩碩疾恍斫?搿!?br>

圍著的香客們一聽是王妃將臨,嚇得大半退散了回來。

錦宜跟沈奶孃等走的慢,那邊來喜聽見這話,把擔子放下,飛快跑回來稟報,錦宜聽說王妃把寺廟佔住了,瞬間有些心涼,呆立無語。

沈奶孃知道她出來一趟不容易,何況這佛心十幾年才動了一次,哪裡有過山門而不入的道理,便安撫道:“雖然說王妃會來,但我想這王妃未必會在廟裡呆上一整天,不如咱們在這裡等等,等王妃拜完了走了,咱們再進去,井水不犯河水的不就成了?”

錦宜也覺著這樣回去實在掃興,便覺著奶孃的提議不錯。小丫頭蓉兒卻不以為意地說道:“姑娘怕什麼?讓來喜去告訴那些守門的人,說酈府大小姐要上香,他們必然不敢攔。”

錦宜跟沈奶孃兩人謹小慎微地過了十多年,聽蓉兒這樣囂張,不由都笑起來,蓉兒見她們不信,一時上了心氣兒,嘟著嘴道:“姑娘您別笑,我說的是真的呀!就算是睿王妃又怎麼樣?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們不給酈家面子,還能不看在輔國的面上?”

錦宜聽她聲高,才要讓她收斂些,不妨正有兩人從身側跑過來,把蓉兒的話聽個正著。

錦宜一看那人打扮,心頭突地一跳,有不祥的感覺。

這人雖看著是個奴僕打扮,但也不是尋常府邸的僕人,一身錦袍腰間掛著腰牌,顯然王府之人。

兩人對視一眼,竟不再往前,其中一人走過來,向著錦宜行了個禮:“請問這位姑娘是……”

錦宜暗暗叫苦,蓉兒卻道:“我們是酈府的,這位是我們大小姐。”

“可是……工部酈郎中家的大小姐?”

“當然,這長安城裡還有第二個酈府嗎?”

“失敬失敬!”兩人聽罷,忙又行禮,其中一個卻回身,重往回而去。

這會兒前方那些守住山門的兵丁中,有一名小統領打扮之人跑步下來:“王妃到了嗎?”

那王府長隨道:“王妃就到了,但……再等等。”

統領一怔:“怎麼了?都已經佈置妥當。”

長隨看了錦宜一眼,把統領往後一拉,轉頭低語。

錦宜覺著這排場有些不對,很擔心另生是非,便回頭對沈奶孃說:“咱們不等了,還是走吧,改天再來。”

沈奶孃也正在小聲地責怪蓉兒多嘴,三個人正要轉身走開,卻見那方才離開的王府侍從氣喘喘地去而復返。

他急急轉到錦宜跟前,躬身行禮道:“請酈姑娘留步,我們王妃聽說姑娘想要進寺上香,特意吩咐小人轉告:佛/度有緣之人,必會知曉姑娘誠心,王妃也願意成人之美,請姑娘不必遲疑,入寺祈願就是了。”

錦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王妃……不是要來上香的麼?”

隨從跑的滿頭大汗,卻滿面笑容地回答:“我們王妃說了,她改日再來便是。如今王妃已經啟程回府,姑娘請。”說著又回頭吩咐那侍衛:“王妃有命,讓劉統領仍駐留在此行護衛之職,不可讓酈姑娘等受到任何驚嚇。”

劉統領也忙躬身領命。

錦宜跟沈奶孃都瞠目結舌,連蓉兒也大為意外。

今日就算是桓素舸在此,以睿王跟桓?的交情,王妃或許會同桓素舸一塊兒進寺上香,這也是蓉兒之前設想的:報了酈家的名號,也許就不至於被擋在寺外了。

可……竟做到讓睿王妃中途退回這種地步,這個……莫說是桓素舸,就算是桓老夫人在此,只怕也不能夠

她酈錦宜又何德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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