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隨著歐陽晟乾這話一出,順便便燃起了冷昱麟這邊重臣們的義憤填膺。

再也顧不得規矩禮儀什麼的,人人爭先上前,據理力爭,冷嘲熱諷起來。

場面也緊跟著有點兒亂。

眼看著這一幕,趙婉兮秀眉狠皺。

不止是逐月的坦白不正常,就連歐陽晟乾的氣定神閒,也是同樣的不正常。

看他們這模樣,哪裡有半點兒對峙的嚴陣以待?還有看著那些個義憤填膺正直朝臣們的目光,與其說是敵人,還不如說是……死人?

一念所及,乍然一驚。依稀之間想起昨日在長菁宮中的有驚無險,趙婉兮心下有感,按照同樣的方向凝神靜氣地觀察。

果然,這一次沒怎麼費力,她就發現了不妥之處,那些殿內的各個視線死角處,分明有暗影潛伏。

有埋伏!

有了這個發現,她恍然也就明白過來了。

難怪逐月如此大膽,感情他們一早就準備好了?只是,歐陽晟乾對南麟朝堂的把控,竟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了麼?

公然絞殺朝中要臣,難道就不怕引起巨大反撲?

不過現在,明顯是顧不上這些。

將自己的發現用眼神傳遞出去,趙婉兮以眼示意。察覺到她的意思,待冷昱麟看清真正的情況之後,清澈的眼底,是結結實實的震驚。

那個反應,也成功讓趙婉兮的心生生涼了一大截。

所以,事實就是,歐陽晟乾跟逐月有此一遭的佈置,也同樣是在冷昱麟他們的預料之外?

就在這廂母子兩個暗中互動時,上首的逐月已經是滿眼輕蔑。嘴角一扯,氣勢陡然凌厲起來,一句沒有感情的話語脫口而出。

“但凡今日敢質疑朕者,皆,殺無赦!”

此言一出,滿堂驚譁。

空氣霎時凝結,隱約有幾分令人喘不過來氣的架勢。

趙婉兮同樣不敢怠慢,趕著上前幾步,就要擋在自家兒子面前。只是臨到最後,卻被冷昱麟給阻止了一下。

冷昱麟一雙小眉頭緊緊地皺著,縱然一張小臉看似始終沉靜,但是眼底的情緒,還是多少出賣了他的真實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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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不管怎麼樣,在關鍵時刻,他倒是極有小男子漢的氣概,沒企圖被自家母親保護,反而挺身上前。

“母後暫且後退,一切交給兒臣,別傷了您。”

說完,竟又朝著上首的逐月冷冷一笑。

“怎麼?你這就惱羞成怒了麼?果然假貨就是假貨,氣量不過如此!”

隨著他的話音落,這一次趙婉兮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逐月的滿眼殺意。而且這殺意,還是單單只朝著自家兒子來的。

心下微驚,她潛意識中突發十分不好的預感,知道如此時刻,自己定然阻止不了自家兒子,唯一能做的也只有……

當機立斷地抬手,之間銀光閃爍。因為是背對著她的緣故,冷昱麟沒有絲毫的提防,就被自家母親給偷襲了。

後脖頸間一陣刺痛,他甚至都沒來得及吭上一聲,身體就軟軟地倒了下去。趙婉兮自然不會讓自家兒子摔著,見狀趕緊上前一步,彎腰將他接在自己懷裡。

幾乎就在冷昱麟倒下的同一時間,一枚頭部泛著藍光的暗器擦著他的臉頰,堪堪飛了過去,“叮”地一聲定在了他身後的大紅色漆柱上。

隨即那柱子上一大塊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紅色逐漸被腐蝕。

明顯是淬有劇毒。

僅僅只是回頭看了一眼,趙婉兮就駭的心驚肉跳。再回頭怒視著上首的逐月,滿眼憤恨驚怒。

“你!”

隨著這個突然變故的發生,原本還有些亂的大殿,竟霎時間就安靜了下來。就跟時間被瞬間定格了一般,一個個隨著趙婉兮的目光看著那紅漆柱子,愣了。

一時之間,大殿內竟也鴉雀無聲起來。

莫約是沒料到逐月竟真的敢動手,冷昱麟這邊眾人滿目譴責。當然了,更多的卻還是被嚇到的忌憚跟震驚。有剛正不阿,腳下紋絲不動的,也有心生怯意,偷偷往後退的。

就以之前那個仗義執言的太僕太常為例,趙婉兮不過只是掃了一眼,就察覺到他的站位竟比一開始後退了好些個距離。

導致原本還在人前的他,暗戳戳地躲到了別人的背後。

反倒是那位中書令大人,一臉肅然,緊著上前幾步在她身邊蹲下,緊張地看著懷中的冷昱麟,眼中關切赫然。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沒事吧?”

“老大人且放心,他沒事。”

見狀,趙婉兮的心都徹底涼了。

口中應著中書令的話,視線卻再度在己方人馬上掃了一大圈,最後忍不住暗自搖了搖頭,抬手將懷中的冷昱麟交到了中書令手上,快速而低聲地跟他說了一句話。

然後趁著對方還沒反應過來,驀然起身。

也沒再去理會上首神色不明的逐月,而是直直面對著照舊還是氣定神閒地坐在椅子上的歐陽晟乾,分寸不讓地與之對視。

“老大人,麟兒就拜託給您了,本宮送你們出去。”

趙婉兮的話說得又急又快,完全讓人摸不著頭腦。而且關鍵還是,如此情況下,她又要如何送他們出去?

堪堪反應過來,那中書令摟緊了懷裡的孩子,目光也緊隨著趙婉兮的動作而去。就看到她滿臉冷肅的沉著,靜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

語速不快,卻擲地有聲。

“讓他們走,本宮留下!”

話,是朝著那位至始至終都讓人有些看不透的西岐王爺說的,隨著她話音落下,中書令看到前者的眉峰,明顯稍稍動了一下。

旋即一臉令人看不懂,似笑非笑的高深莫測。

同樣來自外界的反應,似是沒想到都已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了,趙婉兮竟然還能說出如此天真的話來,上首的逐月都沒任何的鋪墊,當即就冷笑了。

滿目清晰的嘲諷,狀似詫異地望著眉目堅決的她,故作疑惑反問。

“哦?皇后此舉,莫不是也想著要反抗於朕了?朕倒是好奇,你憑什麼就會覺著……”

言語之間,目光也同饒有興致地看向沉默不語的歐陽晟乾。哪知這一看之下,便驀然噤聲,後面的話語主動消了音。

至此,被趙婉兮一瞬不瞬緊盯著的人,才終於有了那麼點兒清晰的反應,忽而也同逐月一般笑了。不過比較起逐月的笑容來,歐陽晟乾表情中明顯還摻雜了別的東西,不單單只是諷刺。

繼而靜默著同趙婉兮對視了片刻,以眼神交流之後,他方才轉了眸,遞給了逐月一記眼神。

隨即逐月眉頭狠狠一皺,好在當著眾人的面兒,倒也沒在明面上多做為難,饒是滿心不甘願,到底還是揚了下手,遂一咬牙。

“放他們走!”

有了他一聲令下,宮廷侍衛們自然是沒有不從的,皆讓開了道路,放了那幾個朝臣,以及一眾御林軍離開。

這一切到底是什麼發生的,那一番番的沉默中都代表了什麼意思,饒是目睹了全程,滿堂的朝臣們仍舊還是免不了滿心懵逼。

不過對於冷昱麟這邊的人來說,明顯更重要的還是結果。

各個目光複雜地看著趙婉兮,或挺直的後背,或側臉,心思各異。

便是那中書令,不論是神情還是目光,也異樣到令人難以探究,好在到底經過大場面的,分得清輕重,即便心中萬千疑問,也依舊還是忍了,滿面慎重地抱起了昏迷中的冷昱麟,在眾人的護送下往外走。

正在這一切默不作聲地上演時,突然有人急匆匆地跑了進來,直奔著端坐著的歐陽晟乾而去。

連行禮都顧不上,只附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什麼,就見一向沉穩的歐陽晟乾竟臉色大變,周身的氣場發生了駭人的驚變。

“你說什麼?!”

說完,目光豁然一轉,銳利地看向了緊著腳步離去的眾人。

大概也察覺到了不對勁,眾人的腳步更快了,趙婉兮預感不好,目光下意識定定地望向那位已經不怎麼年輕的中書令。

得到她的示意,後者重重點了下頭,二話不說抱起冷昱麟,就在御林軍的護衛下往外退去。

腳步格外迅速。

眼見著差不多也算安全了,趙婉兮這才清清淡淡地笑了笑,主動挑釁歐陽晟乾。

“怎麼?莫不是王爺後悔了?”

好歹也是人上人,後悔二字,對於歐陽晟乾這樣的人來說,或許就代表著恥辱,正常情況下,不會有人傻到會主動去接話茬。

趙婉兮這話,與其說是挑釁,倒更加不如說是……激將。

不料,那歐陽晟乾竟也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聽完趙婉兮的話,居然還真就點了下頭。

“嗯,婉兮此言,倒是深得本王心意。今日一遭,本王還道是佔盡了上風,豈料竟也是被人給算計。

這種感覺可不大好受,若是不得到點兒補償……”

說著話,不論是表情還是語氣,毫無徵兆地驀然一變,明明前一刻還是春風拂面一般的輕柔,下一瞬,就成了凜冽的寒冬。

一字一句,直煞人心。

“來人,留下他們。”

親耳聽著這位異國王爺的出爾反爾,南麟這邊剩下的朝臣們表情各異,隱隱有點兒一言難盡。差不多皆是同一時間看向了上首的逐月,多少有點期盼的意思。

結果逐月卻跟什麼都沒聽到一半,完全不表態。

唯有原本候在殿外,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郎中令任全高聲應了一句,導致整個偌大的議政殿內,全都是他的聲音。

“是,微臣這邊去!”

說完急匆匆轉身,很快他高聲吩咐宮廷侍衛們的嗓音便透過殿門隱約傳了進來。

彼時,殿內屬於他聲音的迴音,還沒完全消下去呢,諷刺的是,這句“臣”,也不知道是誰的臣。

殿中剩下的人,有被西岐暗中收買的,但是同樣,也有衝著對皇上忠心,只看逐月那張臉的。此時見著這樣的一幕,難免有所感觸,神情不對。

看在眼裡,趙婉兮心下突然一動,旋即發現,好像上首的逐月,也並不是就真的那麼無動於衷。

至少……

心思才剛剛泛活,外頭喊打喊殺的動靜便傳了進來。不用多想都知道,定然是宮廷侍衛軍們跟御林軍們交手了。

不論是哪一方,都是南麟的人馬,歐陽晟乾這招實在是太狠,甚至都用不到西岐的一兵一卒,只從內部便消耗了對手的有生力量。

趙婉兮心中發疼,都不敢多聽。好在,有中間這段時間的緩衝,那些離去的朝臣們,還有她的麟兒,該是已經安全了。

跟她擔憂中的安慰不一樣,歐陽晟乾的臉色可沒有那麼好看。即便是聽著外頭的動靜,那神情也沒有好轉多少。

都忍不住要讓人好奇,到底外頭發生了什麼事情,能讓這個笑面虎氣成這個模樣?

就在趙婉兮忍不住暗自猜測時,卻見歐陽晟乾忽地起了身。第一時間遞了個逐月一個眼神,抬腳就往外頭走。

走了幾步,忽然心有所感,又回眸望了眼始終頓在原地的趙婉兮。

也就是那一記眼神,讓趙婉兮莫名就get到,外頭的異動,肯定跟冷君遨有關!

也恍然意識到,有了今日冷昱麟在宮內鬧出來的這樣一幕,不論是歐陽晟乾還是逐月,注意力必然會被吸引過來。

這種時候,倘若有人裡應外合,在外頭搞事情的話,那……

如此一來,歐陽晟乾的盛怒,還有適才那些似是而非的話,也就解釋的通了。

所以,冷君遨到底幹了什麼?

突然之間,就充滿了期待。

莫約歐陽晟乾是真的很急,離去的腳步匆匆,沒幾個眨眼,人就不見了。就連隨行在側的西岐侍衛們,也跟著一道離去,很快,殿內剩下的人,就成了他們南麟人自個兒。

可惜的是,好像也沒有什麼值得慶幸的。

就在趙婉兮暗自活動著心思,絞盡腦汁地開始部署,到底要用什麼樣的方式,才能讓自己從逐月手中再次逃出一命。

畢竟對方一顆心全都撲在歐陽華菁身上,對她可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憐憫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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