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雖說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但是依著我們西岐的規矩,卻是對朋友最崇高的認可。且此物,乃是我家王爺親口吩咐務必要送來給您的,還請皇后娘娘,千萬不要嫌棄。”

此前西岐九王歐陽晟乾在瓊華宮鬧出了那樣的事情來,當眾誣陷,意圖挑撥帝后關係的時候,瓊華宮一眾人都在場呢。

對這個心懷叵測的王爺,可是沒有什麼好印象。

此時聽說他送禮,旁人還不如何,一個石榴,當場卻就忍不住了。

就差親自上前去拒絕。

無奈她不過一介小小的宮女,壓根沒有那個資格分量,想著自家娘娘心中定然是有分寸的,是能死死忍了,一雙眼睛更是緊盯著慢慢被開啟的盒子不放。

就怕會在裡頭看見什麼過分的東西。

哪知……

隨著盒子開啟,看清了裡頭內容的廬山真面目,石榴卻是禁不住就有些懵了。

“幹……乾花?”

這也能算得上是禮物?還是送給一國之後,稱得上是國禮級別的東西?

請恕她冒昧,就依著那位西岐王爺的財力,怕是隨隨便便拿出一個物件兒來,都要比這個有面子吧?為何就要送這麼一個讓人……讓人看不懂的物件?

還怕自己是眼花看錯了,石榴還特意朝前走了好幾步,瞪大眼睛仔仔細細地盯著瞅了半響,等到最後,卻是一臉的失望。

盒子裡頭的東西,的的確確就是一束乾花而已,不管盒子再怎麼精緻,被包裝的再怎麼好,也依然還是改變不了,那東西的屬性!

跟她相比較起來,乍然看清裡頭的東西,就連趙婉兮,也有些懵。暗地裡的戒心,無形之中就少了一大半。

神色一鬆,差點就要點頭了。

橫豎不過只是一束乾花而已,能有什麼古怪?

哪知就在點頭的動作都進行到了一半,她卻驀然就僵了僵,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隨即鼻翼微微一抽,整個臉色就變了。

面上的輕鬆,再不存在,與此同時微微勾唇,笑出了一抹冰冷的高深莫測來。

她總算是明白過來,那歐陽晟乾,為何會選擇這個時候讓人來送什麼禮了,而且自己還不親自出現,感情就是為了打消她的顧慮啊。

還真是……算計的很深,對人心理的把握,也算是到了一定程度了。

這禮,若是她一時大意不慎收下了,只怕後續的麻煩,還會更多。

對方到底當她是什麼了?當真便是那等毫無見識的深宮婦人不成?越想越氣,等到了最後,趙婉兮的眼底,已經鋪上了一層細細的碎冰,緊盯著那來使,語氣意味深長。

“這份禮物,還當真是……別出心裁的很。”

上首的趙婉兮突然變臉,一眾人都看在了眼裡。石榴全程一頭霧水,根本是什麼都沒有明白過來的樣子,倒是那個來使,原本一臉輕鬆無辜,眼見著不好,眼神禁不住就稍稍緊張了一下。

只是能被派到趙婉兮跟前來,多少還是有些本事的,很快,他便調整好心態,又變成了那副,似乎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皇后娘娘莫要生氣,可是對這份禮物不太滿意?這不過是我家王爺的一點兒心意罷了,完全是出於對南麟跟娘娘的敬意,並沒有什麼的。

倘若是娘娘不滿意,回頭我們定然還會補充更好的過來。”

這話的意思,乍然聽上去,似乎是在嘲諷趙婉兮不識抬舉,太過看重財務似的,而且此人極有心計,更是將這份嘲諷很好地掩藏到了話裡話外,讓人捉不到什麼明顯把柄的樣子。

著實讓人來氣。

然聽在趙婉兮的耳朵裡頭,卻又成了另外一個意思。

“按照來使的話,這禮物,本宮是必須要收下不成了?”

什麼叫做必須要收下?難道她都不受自己話語的激將麼?

嘴角隱隱抽了抽,來使儘量笑得毫無破綻。

“好歹也是我家王爺的一份心意,娘娘身為南麟的皇后,自然該懂得,與同盟結好關係,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激將不成,又成了潛在的威脅了。

看他接二連三地耍手段,這一回,就連石榴,也總算是意識到不對勁來。目含擔憂地看著自家主子,卻見趙婉兮再度笑了笑,突然就毫無徵兆地松了口。

“倘若是對南麟的敬意,那這禮,本宮自然是不能不收。不過相較之下,本宮倒是覺著,送給南麟的皇上,方能更顯西岐誠意才是。”

幾乎是在開口的同時,她便示意石榴過去,將那束乾花,連著盒子一道接了過來,奉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剛才是在下面,看的不是特別清楚,多少還存著幾分疑慮,這會兒近在眼前,總算是仔仔細細,清清楚楚地看了個分明。

然看分明了,眼底的寒光,也就愈盛。

面上卻是半分不顯,甚至還抬手接了過來,饒有興致翻來覆去地翻看著那束包紮精緻的乾花。

就在立於下首處,將她的動作一一看在眼裡,禁不住面色大喜的西岐來使剛準備說點什麼時,就見趙婉兮嘴角一勾,手指輕佻,竟然將手中的東西,直直就重新拋入了石榴的懷裡。

“精緻是精緻,但總歸不是本宮的胃口。石榴,你看著處置了罷。”

“……”

當著西岐來使的面兒,趙婉兮這話一出,殿內眾人齊齊石化,盯著自家主子,一臉的不可思議。

明明前頭還附和說禮物貴重受不起,要轉交給冷君遨,結果轉眼之間卻又這麼輕率地處理,真的沒問題?

手慢腳亂地接住,石榴持續一臉懵。再看那西岐來使時,整張臉卻已經是陰沉的不能看了。

眼裡更是噴火,一副明顯對趙婉兮的舉動十分惱怒的模樣。

“娘娘這是何意?如此作為,當真是不將西岐跟南麟兩國的邦交看在眼裡了麼?”

同異國來使打交道,就是這點兒不妙,一個不好,就很容易上升到兩國邦交的問題上,加重事情的嚴重程度。

好在,怎麼也是跟隨者冷君遨一道處理過了西岐文武大臣一事,且趙婉兮原本就經歷頗豐,並沒有將此事太過怎麼放在心上。

竟還能清清淡淡地笑。

“來使這是在氣什麼?你也說了,物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家王爺與南麟交好的一片心意。既然心意本宮已經收到了,如何處理禮品,該是本宮的自由吧?”

說完之後,又意味深長地莞爾,看似不經意地稍稍疑惑了一下。

“該不會是這禮物……還有什麼旁的內涵不成?”

這話一出,那來使原本還怒氣衝衝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變得十分難看。

滿面狐疑地盯著趙婉兮看了半響,確定並沒有從她臉上看出什麼破綻來,才勉強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即便……即便是如此,那至少皇后娘娘,也該尊重一下我們西岐的習俗。您別覺著這乾花看似普通,實際上……”

“實際上,莫不是還有什麼特殊的含義不成?”

還不等西岐來使說完,趙婉兮便兀自開口,打斷了他。語氣雖然不見得有多麼咄咄逼人,但是那副玩味的表情,總讓人莫名覺著心虛。

說的西岐來使吶吶無言,最後只能告辭離去。

值得特別一提的是,在離去之前,他還一連看了石榴手中的乾花好幾眼,十分肉疼的模樣。讓石榴一度以為,他都要開口要回去了。

到底,還是沒有。

如此一來,倒是也讓石榴好奇了,抱著乾花看了半天,除了覺著它色澤豔麗,造型奇特之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

怎麼就能引起對方的那般重視?

心中好奇,加上西岐來使已經走了,也沒有了什麼顧忌,口中竟也忍不住出了聲。

“怎麼看,也不過就是一束乾花而已,適才那人,至於麼?”

那般的捨不得,竟然連一國來使的面子都顧不上了。

聽她這麼一說,趙婉兮嘴邊的笑意,總算是一點一點地收斂了起來。面無表情地盯著那花看了看,附和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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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若是區區一束普通的乾花,自然是沒有什麼的。”

只是這一束……卻又不一樣了。

“石榴,你可曾聽說過,關於西岐的一個傳言?”

西岐有傳言,道,但凡是皇室中的男子,自鴻蒙初開時,便會親自養花,名喚,寄情。

寄情花盛開時極為豔麗多彩,十分美麗,不僅可以用來觀賞,更是難得的良藥。只是,成長的環境,卻極為苛刻。

要養活寄情,不容易,種三千,只得一株,成活那株,須得以皇子血脈澆灌之,每月一次,不得間斷。待十年後,皇子成年,恰逢花開,便可見此花贈予心愛的女子,意為,寄情終生。

眼下被送來的這一株,已經被風乾了,想來是最絢爛的時候沒有被送出去,便做如此處理了。

“而石榴你手中這一束,若是我猜的沒錯,該是屬於西岐九王,歐陽晟乾的那一株。”

寄情,寄情終生,倘若是她當真堂而皇之地收了,那也就等同於,是接受了歐陽晟乾的告白。

那個男人,到底還是沒有打算放過她。

索幸,現在從明面上看,收下禮物的人,可是石榴不是她,想來那歐陽晟乾若是知道了,也定會討要回去的。

也虧得趙婉兮看的醫書不少,偶爾在典籍中瞄了一眼,只因為這寄情來的不易,且對於某些病痛療效極好,才記在了心裡。

間接救了她一次。

也再一次,成功讓石榴受到了驚嚇。

“什……什麼?”

這束乾花,是西岐皇族男子特有,還是用來送給心愛女子的?意欲……求愛?

這個資訊來的實在是太過於震驚,駭得石榴手一動,花束成功地掉落到了地上。也虧得處理的很好,不然這麼一摔,估計都已經不成樣子了。

饒是如此,她也再沒有勇氣去撿,戰戰兢兢一臉惶恐地望著自家無良坑奴才的主子,欲哭無淚。

“娘娘,你這是要嚇死奴婢啊!”

這麼要命的東西,怎麼就隨隨便便給了她?若是被那個西岐九王知道了,心中定然不樂意,直接咔嚓了她怎麼辦?

不過就是一個小宮女,皇上那邊縱然再怎麼著,也不會為了她去問責西岐王爺吧?

這麼一想,前途簡直就是一片晦暗,生命隨時隨地都危在旦夕啊!悲傷的石榴兩眼含淚,差點直接哭給自家主子看。

不過在哭之前,她倒是更加好奇了。

“聽娘娘如此說,這寄情花,該是被保護的極好,他們回這麼做,也分明就是料準了,旁人不知道這事兒罷了,讓娘娘稀裡糊塗地上當。

也虧得娘娘英明,才沒有讓他們得逞,娘娘之前,是因為見過寄情花,所以才認了出來嗎?”

難怪一開始,自家娘娘的臉色突然就變得那麼難看起來了。

也正是因為石榴的這句話,讓趙婉兮下意識地抿緊了唇角。

真正的寄情,在這之前,她的確是無緣得見,畢竟是那麼珍貴的花。事實上,一開始引起趙婉兮警覺的,還是歐陽晟乾異於平時的行事風格。

後來,就是嗅到了花香。

對花香的研究或許不多,但是帶著藥味的花香,就另當別論了。心下生疑,再稍稍以言語詐之,便可見端倪。

莫約是連那個來使都不曾想到,她竟然會知道西岐那麼隱秘的事情,才失態了。雖說只是一瞬間的事情而已,可對於趙婉兮來說,足夠。

說起來,還真是……讓人頭疼啊,原來所謂的一見鍾情,是一件這麼容易的事情?就因為宮外的那一次偶遇,就真的對她有了執念?

還是說,歐陽晟乾此舉,是在暗示著什麼?

兀自沉吟片刻,趙婉兮扣起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

“瓊兒來過沒有?”

“沒有。娘娘可是有事要找瓊兒姐姐?奴婢這邊去喚了她過來。”

“不用了,若有訊息,她自己會過來的。”

趙婉兮打發走了瓊兒,就是讓她去調查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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