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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果不其然,第二日,珍顏閣那邊就讓大管事親自送了許多大包小包的禮品到項家,說是代張妙手來登門道歉的。

徐曼青自然知道若是張妙手誠心想道歉肯定會親自上門,可如今卻是大管事現身,看來這張妙手是軟硬不吃不肯低下她“高貴的頭顱”了。當然,徐曼青也並不想勉強,不過既然來的人是大管事,自然也不會下了不相干的人的面子,便趕緊笑盈盈地將人迎到家裡來了。

大管事跟徐曼青多少也算是打過交道,大約猜到徐曼青的為人,這次來也不打算繞彎子了,趕緊開門見山道:“東家因為昨兒個那事已經大發了一次雷霆,今天還真不是張妙手自個兒不願意過來您這。只是東家發話了,得罪過你的人這次就不啟用了,直接換了別人。”

“但之前您說的那個找個技手就行的事兒,東家還是覺得不妥。雖說張妙手是不能用了,但再不濟也得在下一級的工手裡面尋一個,否則上面的人還以為咱珍顏閣是有意怠慢,竟選了一個技手送妝呢。”

徐曼青回道:“昨日裡我也只是姑且那麼一說,並不是非要找個技手下張妙手面子的意思。東家既然已經發話了,那自然是循著東家的意思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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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管事見徐曼青如此好說話,兩相對比心裡更是對那胡攪蠻纏的張妙手更是厭惡了幾分。

“如此這般便事不宜遲,我已經將要學妝法的工手給安排好了,這次一定是個謙恭良善的,不會再像張妙手那般……”

徐曼青笑道:“大管事您就放一萬顆心吧,我可不是那種會主動挑事兒的人。”

其實大管事又何嘗不知徐曼青跟那張妙手不是一路的,不過昨日東家震怒的模樣還真是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按理說,以張妙手在閣內的地位,遇上事兒也不應該像昨日那般一點的辯解機會不給的。東家這次是完完全全一面倒地在責罵張妙手,一點兒徐曼青的壞話都聽不得,最後還放話說這閣裡頭以後有誰得罪徐曼青就不用繼續在這混了。

大管事雖然沒被明著點名兒批評,但東家也說了,就連他本人都不會讓徐曼青這般在閣裡等上半個多時辰,言下之意就是大管事實在過於縱容張妙手了。弄得大管事今個兒登項家的門登得也是心驚膽戰的,生怕把自己的飯碗給砸了。

得了徐曼青的承諾,大管事也安心不少,立刻回道:“其實今個兒黃工手已經跟著我過您家來了,只不過方才沒問清楚您的意思,還真不敢將她往你家裡帶。如今人還候在外頭呢,您看這……”

徐曼青一聽他們兩人說了這麼一會的話還讓別人在外頭幹等,立刻起身道:“這哪能呢?趕緊請黃工手進來吃杯茶才是。”

兩人這才出了門去將人領了進來。

估計那黃工手昨日也是親眼看見尉遲恭在閣裡大發飆的事兒了,如今被大管事點了名來這邊學妝法,連大氣都沒敢喘上一下。一進門來就低眉順目的,還趕忙給徐曼青福身問安。

徐曼青哪裡受得了別人這種大禮,趕緊側身避過了,又是端茶又是遞水的好一通聊,才讓黃工手緊張的心情多少放鬆了一些。

徐曼青先是送走了大管事,之後便領著黃工手去跟項寡婦打了聲招呼,就說珍顏閣的東家派人來學那金花燕支的上妝技法。

項寡婦對徐曼青的事兒向來都不大清楚,不過自珍顏閣的金花燕支上架之後,她收到的徐曼青交給她的銀票可是她這輩子都沒見過的大數目。

最近又聽徐曼青說想在東林書院附近買個三進的院子好改善改善住家條件,項寡婦原本是覺得這事兒是極好的,但又想著這兒媳婦是越來越能幹了,生怕自己兒子以後回來彈壓不住,為了買房的事還在糾結猶豫呢!

不過今個兒一聽是珍顏閣來人了,項寡婦也知道這是個絕對不能得罪的大東家,便趕緊讓徐曼青忙活去了。

徐曼青將黃工手帶進了自己的房間,關起門來一教便教了兩個時辰。

黃工手雖說是在珍顏閣裡浸淫多年的妝師了,但在親眼見著徐曼青繪在她手臂上的妝法的時候,也還是忍不住驚訝了半晌。

“哎,若不是昨日張妙手對妹妹你如此不敬,這等好事也不至於能落到我的頭上。”黃工手忍不住感嘆道。

待黃工手把基本的妝法技巧都掌握了,便千恩萬謝地起身給徐曼青拜了拜。

“都說長江後浪推前浪,妹妹如此年輕有為,日後莫說是珍顏閣的妙手,就是當上國手進宮裡伺候貴人也是絕對有可能的!”

徐曼青笑道:“黃姐姐莫要客氣,若我真心想入宮也不會託姐姐你來做這份差事了。只是我夫君如今出征在外生死未卜,家中上有婆婆要祀奉下有幼弟要撫養,若我進了宮去,哪還能像現下這般輕鬆自如?”

“這妝法既然交給了姐姐,以後自然就是姐姐的東西了。若有人問起此事,姐姐還得為我多擔待才是。”

黃工手道:“東家早就下了死令要那些知道此事的人都管好自己的嘴巴了,你放心,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我心裡自然是有數的。”

兩人又閒聊了一會,徐曼青這才把黃工手給送出了門去。

可因為之前送黃工手的大管事早已回去了,如今黃工手要回珍顏閣還得僱頂轎子。

石河子衚衕裡也叫不著轎伕,徐曼青只得一路陪著黃工手到了大街上,這才找著了轎子將人給送走了。

徐曼青看人走遠了,覺著又了了一件事,心下也松了不少,回程的步伐都跟著輕快了許多。

可誰知路過一個偏巷的時候,竟一下有只長臂伸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就扯進了巷子裡。

徐曼青登時嚇得魂飛魄散,想要呼救卻發現來人的手掌已經早有預謀地牢牢扣住了她的嘴。

“別叫,是我。”

聽到熟悉的聲音,徐曼青這才放鬆了下來,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人。

吳嶽澤將捂著徐曼青的手掌鬆開,徐曼青脫了鉗制,趕緊向後退了兩步,好跟眼前這男人拉開距離。

“吳,吳捕頭,有,有事嗎?”

徐曼青原本心下十分惱火,吳嶽澤這般魯莽行事,要是被人看到這還得了?可當她看清吳嶽澤現下的情況的時候,她滿肚的牢騷卻死活發不出來了。

這些天沒見,吳嶽澤整個人憔悴了許多,鬍子拉雜不說,就連眼窩和臉頰都瘦得有些凹了下去,氣色也十分不好,眼底的青紫和眼中的血絲都說明了他這段時間過得十分煎熬。

“我見你今個兒心情不錯,可是有什麼好事發生?”

徐曼青倒是抓住了吳嶽澤的話中的某些端倪,忍不住問道:“吳捕頭這般,呃……就是要問我這個問題?”

眼前的小女人心思縝密精明得厲害,吳嶽澤發覺自己的那點小心思在徐曼青面前根本就不可能藏得住,索性就把話給撩開了。

“我確實不是想問你這個問題。”

“只不過……只不過最近心情糟糕,但方才看到你的笑容,就沒了理智……”

“我知道我這般做很是唐突,但……”

吳嶽澤看向徐曼青的眼神中並沒有任何冒犯,但卻不會讓徐曼青看錯——那是一個男人在看一個女人的眼神……

徐曼青的心登時漏跳了一拍,趕緊把頭垂得更低了。

“吳捕頭自重,我,我是有夫家的人……”

吳嶽澤一聽徐曼青提起這個,情緒也激動得有些一發不可收拾。

只見他一拳砸在牆上,咬牙切齒道:“我比誰都清楚你是有夫家的女人!”

徐曼青不知在這種時候說什麼才好,只得保持了沉默。

吳嶽澤是一個正人君子,這一點毋庸置疑。只是這男人對她的感情到底是在不經意間悄然滋長到了什麼地步,以至於他能冒著這樣的大不韙來做出這種出格的事情?

“我,我不和你說了,我婆婆還在家裡等我,我得先回去……”

徐曼青抬腳便要走,誰知手腕卻被吳嶽澤一把拽住。

“你!你放開我!”

徐曼青也不敢大聲嚷嚷,只得壓低了聲音死命掙扎。可誰知她越掙扎吳嶽澤也越不淡定,最後竟然將她一把壓在牆上。

兩人的身體離得很近,徐曼青輕易就能聽到對方劇烈的心跳聲。

“我,我知道這樣對不起項兄弟……”

“可是……”

這種感情一旦被種下就如雨後春筍一般生勢磅礴,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對眼前這個女人的愛意竟然已經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一席之地,甚至能讓他將他平日來看得最重的禮法和規矩都全然拋諸腦後。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項兄弟回不來了,你待如何?”

徐曼青見掙扎不脫,只得堪堪撇過臉道:“那我便守一輩子的望門寡!”

盛怒下的徐曼青更有一番別緻的風情,吳嶽澤忍不住湊過臉去,果然如他料想的一般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

徐曼青快被這男人逼瘋了。

“你,你再不放手,我可要叫人了啊!”

威脅的聲音都帶了顫抖,聽起來一點震懾力都沒有。

“或許,或許老天給我這個認祖歸宗的機會也是有別有深意的。”

徐曼青這樣的女子,值得他最好最真摯的對待。若是項望山真的戰死沙場,徐曼青就算改嫁也不會落下什麼好的名聲,而且多數也只能為妾,甚至連做填房都不可能。

但他吳嶽澤不會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受到這般對待!就算有朝一日真能讓他娶到眼前的這個小女子,那麼也定會是三媒六聘穩坐正房。

他母親受的罪,這輩子他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再受一次。

而要實現這一切,那便得有掩人耳目瞞天過海的通天手腕!

若他只是現下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捕頭,是給不了徐曼青這麼多承諾的。

他如今這般做,只不過是想探探徐曼青對自己的想法罷了。

若徐曼青真對他有意,那他如今受盡的一切委屈和折/辱都不是不可以隱忍的。

而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徐曼青如今臉頰上隱隱浮現出來的兩抹殷紅,也是可以說明一些問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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