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徐曼青放下手中的那盒□□,不經意地問道:“據我所知,在開臉之前上粉,是為了減少絲線對皮膚的摩擦,而且這粉能幫我們看清汗毛有沒有被清理乾淨是吧?”

範嫂子連連點頭,還誇徐曼青懂得多。

徐曼青皺眉道:“可怎麼就只得這一盒□□?”難道底妝用的也是這盒?

範嫂子理所當然道:“當然就是用這個,這可是目前市面上我們這種平民百姓能買得起的最好的粉子了,又白又細還有香味!話說項大娘對你也算是盡心的,還特意囑咐我給你用最好的粉呢!”

徐曼青在心裡只翻白眼——大齊果然是處於美容技術極端不發達的時代,開臉用的粉竟然和底妝用的粉二合一了!換做是現代,開臉用的粉講究的是足夠細膩滑潤,這樣才能減少絲線對皮膚角質層的傷害,而且粉色越白越好,這樣撲上之後才能幫助開臉的人看清臉上的汗毛。照理說開完臉之後是要做一次徹底的清潔和護膚的,特別是要用上收斂毛孔的護膚品,歇息一段時間之後才能上底妝,且底妝的粉的顏色與開臉所用的粉的顏色是截然不同的,無論如何也是無法二合一的。

徐曼青又接著問道:“這個粉是頂好的,可顏色會不會太白了些?”

若這粉刷到臉上去,姑且先不考慮貼妝不貼妝的問題,光是顏色就已經趕得上刷牆壁了。

難道說這時代的審美觀就是要把臉刷成這個顏色那才叫做正常?徐曼青隱約想起某島國的藝妓,那也是要把臉刷得在白天也能嚇死個人才行的。

若大齊的審美觀已經被定格在非正常的形態,就跟明代流行的裹小腳一類的病態審美觀類似的話,那就算她再厲害也是逆不過這老天爺的。

範嫂子道:“這粉確實是白了些,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市面上這個價格的粉就是這個顏色,那好的粉當然效果要好上許多,顏色也更接近咱這白裡透紅的肌色。可那調色多難啊!又要往裡兌香料,製作工藝不好的放沒幾天就變黃變黑了,根本就不能堅持到用完。那種調過色的粉也就只有大戶人家才能消費得起那樣的精貴東西啦!”

古代防腐技術不發達,參雜了其他成分在內的香粉容易變質也是非常常見的事情。

範嫂子說到了興頭上,又看這時辰還早遠未到就寢的時候,便忍不住多說了些:“話說我有一次接了個活,是去給那觀音誕上表演的人上妝,不過我分到的活計是給‘觀音娘娘’身後隨伺的仙婢上妝。當時我可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啊,想著不能砸了自家的招牌不是?化好了還覺得挺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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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等那觀音娘娘上好妝了出來,哎呀媽誒,那個美啊!頓時不知道要把我化的那幾個仙婢比到哪邊天兒去了!”

範嫂子喝了口水:“後來我一打聽才知道,那請來給觀音娘娘上妝的人可是珍顏閣的大手!撇去技術層面不說,就是她們用的妝品,都是頂頂好的,聽說這鹹安城裡貴婦小姐的閨閣裡,用的都是珍顏閣出的胭脂水粉,那能一樣嗎?!”

就跟那武林大會似的,有時候未必要先比武,只要先亮亮參賽者所用的兵器,高下立馬可分了。

不過徐曼青倒是不完全認同範嫂子的話。

有時候兵器固然重要,但再好的東西若到了無能的人手裡,也是發揮不了作用的。

這器具和能力通常是相得益彰相輔相成的,若珍顏閣的人用跟範嫂子一模一樣的妝品也能化出跟用高階妝品相差無幾的完美妝容來,那才叫做真正的厲害。

當然,徐曼青也不是那種傻缺憤青式的見不得別人好、提到誰就噴誰的人,雖然對自己的上妝技術還挺有信心,但聽到了珍顏閣所出的上好的妝品,也還是十分好奇和嚮往的。

可惜她現在手頭銀錢不夠,聽說那一小盒調色香粉就得好幾兩銀子,現在的她是絕對買不起的。

徐曼青一邊聽範嫂子說著珍顏閣的種種,一邊又細細翻看了其他的器具,發現了描眉用的炭筆和上色用的胭脂。

徐曼青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傳統復古的淘染在紙片上的口脂,作用相當於現在的口紅,還有另外一個小木盒中裝的也是顏色類似的面脂,是抹在臉上的。口脂和面脂合起來統稱“胭脂”,當然在二者缺一的時候,口脂和面脂是可以替換使用的。

對於那珍貴的口脂,徐曼青也只是大略看了一下,沒有用手捻起來。傳統的口脂很脆弱,若一個不小心捻壞了,範嫂子估計得鬱悶好久了。

盒子裡其他的工具,無外乎是一些剪鬢角用的小剪子還有乾淨的白布,連上妝的各種刷子粉撲也是沒有的。

在心中暗暗地嘆了口氣,徐曼青忽然非常想念自己那個很少離身的巨大化妝箱,裡面各種各樣的化妝道具應有盡有,哪會像現在這般寒磣?

雖然心裡很是失落,但徐曼青可不能在面上表露出半分來。

合起了小箱子,徐曼青對範嫂子道謝道:“我打小就喜愛這些東西,現下能在範嫂子這一飽眼福,也算是開了眼了。”

範嫂子見徐曼青嘴甜,臉上笑意不消,又聊了不多會,徐曼青就讓徐奮帶著範嫂子和李婆子到徐奮住的那間屋子休息去了。

目前也就只有這間屋子是有床鋪被褥的,徐曼青還特意換上了新洗好的單子,雖然舊是舊了些,但也算是盡了心意了。

範嫂子和李婆子倒是不挑,客套了兩句便歇著去了。

徐奮今晚跟徐曼青擠一屋,想到明天自家姐姐出嫁自己能有新衣服穿,心底還覺得挺高興,可又想到姐姐嫁到項家也不知道未來有沒有指望,還沒高興一陣,臉色就又沉了下來。

“姐姐,你害怕麼?”

徐奮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都說待嫁的姑娘十有八九出嫁前的晚上都會失眠,所以一般都是自家親孃陪著睡的(其實是在做嫁前的x教育知識普及……),可黃氏早早地就走了,只剩下他這一個沒什麼用處的弟弟,也不知道徐曼青會不會對未來的生活感到不安和無助?

徐曼青摸了摸徐奮的腦袋:“別家姑娘憂心的也不過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對未來的夫君和婆婆,可我的‘夫君’在軍隊裡,明兒我是肯定見不著了,婆婆之前我就已經見過了,你說我有什麼好怕的?”

徐奮想了想也是這個理兒,見徐曼青一副想得很開的模樣,這才笑嘻嘻地挨著自家姐姐睡了過去。

看著徐奮睡得香甜,徐曼青給他掖好了被角,心中卻也還是難免有著一些不安。

雖說她是魂穿過來的,可畢竟不是什麼萬能的人,況且又抽到了這樣的下下籤,現下做什麼事都是在給徐青擦屁股。就算她有心想做範嫂子那樣的喜娘行當賺錢餬口,但這妝品工具也是靠錢財砸出來的,沒有好的妝容妝面做宣傳,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是白搭。

看來明天還是得要認真觀摩範嫂子上妝的手法和最後成型的妝面,也好更深入地瞭解大齊民眾的普遍審美觀,為以後的日子鋪好路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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