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尉遲恭雖未得進內殿,但在殿外看那群醫侍們神色緊張地訴說,也知裡頭情況兇險。

特別是當玉芍將徐曼青喚入內殿之後,更像是在交待臨終遺言一般,更是增添了無限的淒涼之感。

想這玉芍身世大有可憐,當初也是因為要幫其父族平雪冤仇,才會答應入宮獻舞。雖說最後被皇帝老兒看上絕對是意料之外的事,但不得不承認今日這個女人走到這般絕路上,他尉遲恭絕對也是個填柴加薪助了一臂之力的人。

尉遲恭心憂難安,想起今日之事,確實也是十分的巧合。

話說在那葉嬤嬤與孔恩霈怯怯低語一番之後便匆匆離去,孔恩霈當下也是六神無主,直望著葉嬤嬤遠走的背影,腦中確是一片茫然。一陣寒風刮過,不禁讓孔恩霈覺得又冷又累,登時覺得肚子都有些隱隱作痛起來。

就在她憂思重重欲轉身回偏殿再做圖謀的時候,忽然從門廊邊神不知鬼不覺地閃靠過來一人。

孔恩霈先是被小小地嚇了一跳,但又看見那男子身型高大眉目俊朗,樣子瞧著就不大似壞人。且他身著大內禁軍服制,看樣子還是個不上不下的武官,便也沒有做聲。

只見那武官將食指豎於唇前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四下張望見無人靠近,這才將孔恩霈拉至抱廈內敘話。

孔恩霈原本還以為這男子是高太后安插在偏殿裡保護她們的另一枚棋子,可一聽那男子解釋才知道,這男子原是之前便與徐曼青認識,後因他們各人有各人的緣法,自分嫁娶之後便淡了聯絡。

孔恩霈聽得狐疑,也不知這自稱姓吳名嶽澤的五官會不會是韓皇后那邊的奸細,如今是趁著空子跑出來套話來的?

不過這也難怪,吳嶽澤與徐曼青私底下的那些子事兒本來就是在打擦邊球,徐曼青自然不會傻到隨便逮個人就說道出去。如此這般,孔恩霈自然不識得吳嶽澤這號人物,心生懷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吳嶽澤見她眼眸中明顯充斥著防備之色,無奈之下只得將那些不大能見光的事情全數抖摟了出來,其中也包括他曾對徐曼青暗生情愫之事。

孔恩霈一聽這才恍然大悟,又聽吳嶽澤說的事情嚴絲合縫找不出絲毫破綻,就連徐曼青原先住的小跨院和菸袋衚衕裡的三進院子的住址和伺候的小紅小翠都一字不差地對上了號,這才卸了心房,急急地跟吳嶽澤商量起對策來。

而說來也巧,這吳嶽澤自被他老爹安排到殿前都指揮指揮使司任職後,便領了在大內防衛的差事。而在皇帝決定軟禁徐曼青和孔恩霈之後,吳嶽澤又恰好被調來守衛偏殿。

吳嶽澤雖知這偏殿裡頭關著的人是徐曼青,但如今她已經貴為從四品誥命恭人,若是論起品級,他這個五品都還不到的小武官見著她還要行禮作揖。

吳嶽澤不由得想起他在被迫娶親之前曾生出過想將徐曼青納做偏房的想法便心生愧疚,後來雖然時過境遷,他仕途順暢而徐曼青也因項望山的高升而封誥,兩人也便漸行漸遠,以至於陰差陽錯地在這皇宮大內裡有了相逢的機會,吳嶽澤也因避嫌而有意無意地刻意避開與徐曼青打上照面。

徐曼青因是女眷,在宮裡要恪守婦道還是其次,最關鍵的是要躲著虎視眈眈的韓皇后,在被軟禁的日子裡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龜縮不出,外加有吳嶽澤的刻意迴避,徐曼青不知他的存在倒也正常得緊。

其實此時吳嶽澤和孔恩霈是急火攻心,加之在這皇宮大內裡是人微言輕,能使喚的人基本沒有,哪能想出什麼出其不意的良策來。而若想在韓皇后手下撈人,唯一能用的法子就是去抱大腿。

兩人一經商議,便決定由持有出宮令牌的吳嶽澤出宮趕赴普陀寺尋高太后回來救命。

吳嶽澤見事不宜遲,趕緊跟手下帶著的幾個手下打了聲招呼,尋了個由頭便匆匆要往宮外趕。

不過這更巧的事情還在後頭,就在吳嶽澤行至含元殿附近時,恰好看到同往宮外走的駙馬爺尉遲恭。

因徐曼青早前在尉遲恭所開的珍顏閣下任妝師,在項望山得勝還朝之後雖然不再接活計,但饒就是平日裡素不愛打聽豪門八卦的吳嶽澤也知道尉遲恭大手筆地將珍顏閣作為賀禮送給徐曼青的事,由此可見兩人交情絕非尋常。

如今情勢險惡,吳嶽澤明白就算他出宮趕往普陀寺也未必能第一時間見到高太后。畢竟皇帝太后出行,普陀寺的方圓十里早被清空閒人莫近。吳嶽澤既不是有防衛任務的武官,又沒有皇帝和太后御賜的信物,若想闖過重重關卡直接面見天顏,想也知道是不大可能之事。

但眼前的駙馬爺尉遲恭則不一樣。由於跟大齊皇室有姻親關係,這皇親國戚就算只是個皇商那也是享有特權的,若由他出面,能夠順利見到高太后的可能性便大大增加。

思及此,吳嶽澤立刻上前行禮並表明了身份。

尉遲恭今日入得宮來,不過是因為宮裡的人來報說他的公主亡妻出嫁前所住的宮殿因常年無人居住有些地方需要裝飾修補,而今日是大功告成之日,便邀尉遲恭入宮來探看一番,瞧瞧有哪裡改動得不合適的便差人重做。

待尉遲恭在靈犀宮裡轉了一圈,雞蛋裡挑骨頭地隨意說了幾處小地方讓工匠休整,以示他在內心裡眷念亡妻對她生前所住所用之物絲毫不忘的心意之後便出了來。

誰知剛出門沒多久,便見一臉生的禁衛武官上前施禮。

一開始尉遲恭還有些莫名,一般而言宮內的宮人將官見得他,都是避道一旁低頭行禮便可,並不需要上前自報家門。否則這宮內值守伺候之人甚多,這都一一上前自我介紹一般那還得了?

可當尉遲恭聽到吳嶽澤說自己是守衛偏殿之武官的時候,尉遲恭暗自思忖了一下,聯想起自太子遇害後的這段時日來宮中發生的種種,立刻回過味來。

在對吳嶽澤說了平身之後,尉遲恭便立刻說有差事讓吳嶽澤辦,尋了個僻靜之處讓他上前敘話。

吳嶽澤一看駙馬爺是這種態度,便知營救之事有戲,便將方才從孔恩霈處得知的種種訊息和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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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恭聽了吳嶽澤之言後是眉關緊蹙,臉色凝重萬分。

只聽他道:“這普陀寺雖是皇家寺院,但卻在鹹安城外,距這大內禁宮有八十裡地。就算你我快馬加鞭趕去,再加上層層通傳上報和往回趕的時間,項氏怕是早就出事了。”

吳嶽澤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他如今也是無計可施,否則也不會這般病急亂投醫地找上尉遲恭了。

尉遲恭在這鹹安城裡混跡許久,若要論起這心計城府來,確實要比性情耿直的吳嶽澤要高上許多。

只見他沉吟片刻後道:“我倒是知道這內宮之中有一人,估計能救項氏於水火。”

吳嶽澤當下喜道:“誰?”

尉遲恭猶豫片刻,這才說道:“周婕妤。”

這琉玉宮是韓皇后的地盤,就算尉遲恭是皇親國戚,但男女大防擺在那兒,就算他是為了救人闖宮,最後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故而若是要闖宮,自然就得尋個女眷。這女眷還不能是人微言輕的宮娥,而只能跟韓皇后一樣同為後宮妃嬪。

“周婕妤?”

吳嶽澤自然不知徐曼青對入宮之前的玉芍有恩,當下還以為這周婕妤是高太后那邊的人,便匆匆道:“那還請駙馬爺幫忙約見周婕妤,請她務必要施以援手。”

尉遲恭嘆氣道:“可如今周婕妤懷胎十月就快要臨盆,讓她冒險去救人,若韓皇后發難危及龍胎,只怕你我難辭其咎……”

“這……”

吳嶽澤一聽這周婕妤快要臨盆也有些愣神,這種危險之事,確實不應該讓個大腹便便的孕婦去做。

在這左右為難之下,尉遲恭咬了咬牙道:“不能再猶豫了。我當下就去給周婕妤遞話,若她願意自然是好,若她為了腹中孩子不願出手相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若她答應,你我及我的一眾隨從便一路護送她並在殿外監候;若她不應,我們再出宮去普陀寺求援。”

論起這親疏遠近,吳嶽澤與玉芍並不相識,他捫心自問不可能沒有半分私心,一聽尉遲恭已經下了決斷,也只得心有不安地點頭應了此事。

而玉芍雖是勾欄出身,但也確實應了一句“自古俠女出風塵”的古話。一聽徐曼青被韓皇后帶至琉玉宮生死不明,想也不想當下便決定要去琉玉宮遞請安帖子。

於是尉遲恭與吳嶽澤才一路相隨,果真看到琉玉宮的宮人尋了各種由頭將玉芍拒之門外。

無奈之下玉芍憤然闖宮,因著自己肚子裡的那塊肉倒是無人敢過多為難。

而這之後的事情徐曼青都親身經歷了,如今尉遲恭和吳嶽澤兩個大男人看到玉芍遭難,又哪能鐵石心腸的沒有一絲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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