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皇帝老兒的話一傳到孔府裡,把所有人都給炸懵了。

這孔聶兩家的婚事,原本在大家眼裡已經是沒有絲毫回旋餘地的了,除非聶定遠和孔恩霈死一個,否則這門婚事是結定了。

誰想現下被那金光閃閃三元及第的狀元郎橫插一槓,竟生出了這麼大的變數來。

這事情讓孔老爺也犯了難,但既然皇帝的口諭都已經傳達過來了,那就不是嘴上說說就過的事,是得好好思量的。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若放在沒出木蘭圍場的鬧劇之前,孔老爺對與聶家結親一事倒是十分滿意的。

雖說聶定遠是武將,但身上已經有了自己攢下的軍功,年紀輕輕就封了四品的諸衛大將軍。且只要不出意外,待聶定遠的父親聶安國接任冀州節度使,那聶定遠就會轉任承宣使節度留後。日後,從二品節度使的位置也是要交到他手上的。

可上回孔恩霈從木蘭圍場回來被罰,聶定遠為了給孔恩霈開脫,便跑到孔老爺面前把錯處都往自己身上攬,而且為了不把項望山和徐曼青牽扯進來,還把其中的情節改動了一番。

這樣一來,在孔老爺眼裡,這聶定遠之所以費盡心機去木蘭圍場堵自家閨女,不就是嫌棄自家閨女的長相,試圖羞辱孔恩霈一番好逼其退婚麼?且聶定遠也說了,後來是因為看到了孔恩霈面紗下的臉,發覺根本就不像傳聞中說的那樣可怖,所以才來孔府負荊請罪,承諾一定會履行婚約的。

這麼說來,這聶定遠擺明了就是個以貌取人的膚淺男子。就算如今孔恩霈的臉已經比之前好了許多,但誰能保證這老毛病以後不會再發作?

退一萬步講,就算這斑痘的毛病真沒有了,但女人總會有人老珠黃的一日。若聶定遠只看重女人的外貌,這色衰愛弛的事情還會遠嗎?

於是在這樣的考量下,孔老爺和孔夫人心中的天平就向楊文甫傾斜了。

雖說這楊文甫的家底遠沒有聶家來得厚,雖然三元及第名盛一時,但能不能在官場上站穩腳跟卻還要另說。古今有多少才子正是自詡才華橫溢便恃才放曠,最後在官場傾軋裡隕落。跟聶定遠相比,這楊文甫的身上的未知更多。但饒就是如此,楊文甫之於聶定遠而言有一個顯而易見的好處——他是個愛才輕貌的。

孔恩霈的才女之名在鹹安城裡是有口皆碑的,若是讓孔恩霈嫁得楊文甫,雖是下嫁,但想必婚後也能夫唱婦隨琴瑟和鳴。

於是,孔老爺擬了摺子,打算要奏報聖聽,選楊文甫為婿,可這事畢竟與聶家休慼相關。

雖說文武不同路,但聶家畢竟勢大,孔家不想輕易得罪,便在一錘定音之前修書一封遞給了聶安國,言語婉轉地表達了自己已輾轉得知聶定遠不是很滿意這樁婚事的事,又說如今聖上開恩又賜良緣,小女不敢高攀,便打算將孔恩霈下嫁給楊文甫的決定。

接到孔府遞過來的帖子,聶安國看後卻出乎意料地十分平靜。

若是換做平時,孔承旨做出這種出爾反爾之事,聶安國第一個就會炸毛。

可如今他心知肚明自家兒子是有多嫌棄孔九小姐,之前也為了這事鬧得各種雞飛狗跳的不得安生,現下既然皇上都開了金口給了另一條路子,那便是皆大歡喜的事。

孔小姐尋得如意郎君,楊文甫求得佳人,聶定遠也樂得解脫,聶安國總算不用擔心成親拜堂那日要多少個人摁著聶定遠的腦袋逼他磕頭了。

聶安國自知理虧,當即修書一封回送給孔老爺,信中表示雖然無法結親十分遺憾,但聶家還是會尊重孔家的決定。

寫下最後一字,聶安國將毛筆放下,只覺得自己生了這樣一個讓人不省心的逆子真真是造孽,白白地廢了一段這麼好的姻緣。

聶安國越想越氣,正好門外又傳來下僕問安的聲音,便知道是聶定遠從兵部回來了。

聶安國陰沉著臉讓下人把聶定遠叫過來。聶定遠前腳剛進了門,便見兩個封子劈頭蓋臉地打了過來。

聶定遠伸手一接,臉上盡是莫名其妙的表情。回想了一下他今天也沒整出什麼么蛾子來,完全不知道他爹好端端地又抽什麼風。

“怎麼了?又是哪個不想活的惹到聶大人您啦?”

聶定遠嬉皮笑臉地走了進去。在他老爹面前,他從來都是這樣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賤樣。

“你自己長了眼,自己不會看麼?!”聶安國沒個好氣。

聶定遠這才打開封子取出信函,一看內容之後,臉上那天塌下來當被蓋的表情也當即掛不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這莫名其妙的怎麼會突然冒出來一個姓楊的?!”

聶安國嗤笑一聲道:“這不正好合了你的意?”

“反正你也不想娶孔家的閨女,之前還鬧得要死要活的想退婚。”

“現在好了,不用你鬧了,人孔家根本就看不上你!”

“你個不爭氣的東西!盡他媽給老子丟臉!”

聶定遠頭上青筋直冒,不自覺地將手裡的信紙捏得死緊。

“憑什麼?是我們先跟孔家的閨女議了親!憑什麼又把她許給那姓楊的?!”

聶安國氣道:“孔大人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的緣由你是瞎了麼?沒看到?”

“也不知道你是怎麼胡鬧的,孔大人已經知道你嫌棄人家閨女長得不好的事了!就算我聶家有金山銀山又有什麼用?誰好端端地會把自家的寶貝閨女作賤成那樣,非要嫁給你這種混不吝的東西不可?!”

這門婚事對於聶家來說所獲得的好處要遠大於孔家。畢竟孔家滿門清貴,且文官一般不會對皇權造成威脅,但握著地方兵權的聶家卻是皇帝時刻要提防和注意的物件。

換句話來說,聶家說不好有可能哪天就被皇帝抄家滅族了,但孔家卻有可能一路榮華出幾個三朝元老。

所以,孔家沒必要一定要跟聶家攀親,而聶家卻需要藉助孔家在官場上的言官勢力為自己保駕護航。

可惜自己這任性的兒子,完全沒體會父母為他做長遠打算的苦心。都說娶妻娶賢,光看相貌有個屁用?燈一熄了,天仙和蛤蟆又有什麼分別?

聶定遠遠沒有聶安國功利,看了這兩封信函之後,只覺得額上青筋直暴,胸腔裡一陣翻江倒海。

看孔老爺送過來的帖子,明顯就是已經選了那楊文甫做未來女婿了。可這到底是孔老爺的意思,還是孔恩霈自己的意思?

雖說他之前對孔恩霈是過分了點,但這女人也被他親過被他抱過了,難道還能若無其事地去嫁給另一個男人?

她把他聶定遠當成什麼了?!

一想到那騎著高頭大馬去孔府迎親的,朝道路兩邊圍觀的人群拱手道謝的人的面孔從他自己變成了那楊文甫;那從大紅燈籠高高掛的孔府中被嫡親哥哥背出來的孔恩霈被放到喜轎裡,迎親隊伍一路吹打彈唱地路過承宣使府,但進的卻不是聶家的門;而那該死的女人端坐在喜房裡,用含羞帶怯的表情看著那用金秤桿調開她的蓋頭的男人……

各種場面亂七八糟地在第一時間湧了進來,聶定遠腦袋就哄地一聲炸開了。

她怎麼敢!

她怎麼敢對他以外的男人害羞帶怯?

她怎麼敢對他以外的男人展露風情?

她怎麼敢嫁給除了他以外的男人?!

聶定遠將手中的封子撕了個粉碎,抓成一團扔在地上,見不解恨,還狠狠地碾了幾腳。

聶安國看聶定遠又在那抽風,氣得手都抖了起來。

他好不容易斟酌了半天用詞才把回信給寫好了,誰知這不孝子竟然這麼痛快就給撕了個粉碎!

“你是瘋了不成?”

“就許你嫌棄人家姑娘,就不許人家姑娘不要你了?!”

“如今孔家閨女不選你,真是她祖上燒了高香了!換做是我,若是讓書梅嫁給像你這樣不知輕重的傢伙,我還不如在她一生下來就掐死她,省得被你糟踐!”

聶定遠沉著個臉道:“我什麼時候要糟踐她了?”

“之前我是在你面前胡言亂語過,但最近我也沒再鬧了。”

“這一碼歸一碼,孔九是許給我做媳婦的人,若是看到自己媳婦被別的男人覬覦了還悶不吭氣的話,不如直接自宮了去當閹人!”

“你!你這混賬東西!!!”

“之前怎麼沒見你說這種話?現在好了,有人來跟你搶了,就發現自己之前丟掉的是香餑餑了?!”

聶定遠此刻心裡想著的都是孔恩霈那個女人,也沒心思跟他爹吵。

“總之,孔恩霈這女人我是要定了,爹你若是執意要這樣給孔大人回帖也無妨,大不了到迎親那天我帶著手下的兄弟們去把她搶回來。”

“反正我也是有太后懿旨賜過婚的,我就不信我手下的兒郎們還幹不過那一群跟軟腳蝦一樣的家丁護院!”

聶定遠說完摔門就走,剩下聶安國一個被氣癱在椅子上。

他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竟生出了這樣一個專坑他老子的混世魔王來。

之前吵吵著寧可死也不要娶那孔九,今個兒又吃錯了藥轉了性,還非就孔九不可了?!

聶定遠出了聶安國的書房,心下氣憤難平。

這事若是發生在木蘭圍場事件之前,他巴不得敲鑼打鼓放鞭炮,搞不好還會去寺廟裡給菩薩捐個金身慶賀一番。

可偏偏這事好死不死地卡在這節骨眼上。

心裡擰巴得厲害,他無法想象任何孔恩霈跟楊文甫恩愛親熱的畫面。

身體裡的怪獸咆哮著叫囂著,滔天的怒火幾乎要將他的理智吞滅。

出了家門,策馬來到城西的諸衛將軍府,聶定遠甚至沒等門房通報就直通通地往裡頭闖。

好在聶定遠也算是項家的常客,門房認得,所以沒敢多攔,只是趕緊跑在前面進院裡跟項望山通傳了。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