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待到薛家的人走遠,紅兒回了前院,在路過那頂桃紅轎子的時候狠狠地往一旁啐了一口,低聲暗罵了一句“不要臉”,這才到了徐曼青所在的內室去。

見徐曼青斜臥在貴妃榻上用手撐著額際的模樣,紅兒便以為徐曼青是被氣壞了。試想有哪個主母是真心想讓那些妾室進門的?無非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罷了。

紅兒想著想著就紅了眼眶,且之前徐曼青做主將她許給了杜二,她能在徐曼青身邊這樣呆著也不會長過半年。到時候沒個得力的人幫徐曼青整治這些個狐媚子,紅兒多少有些擔心。除去感情因素外,徐曼青怎麼說也是她最大的靠山不是?

徐曼青雖氣,但也不至於像紅兒想象中的那般嚴重,畢竟這女人是別人送來的,又不是項望山自己弄回來的。

這種通房妾室一類的事情自項望山獲封那日起,她早知道總有一天需要面對。可萬萬沒想到這事情來得這麼快,還真殺得她有些措手不及。

如今她躺在這榻上,腦子裡想的也不過是她到底要用一個怎樣的心態去面對這件事。這女人留與不留,留則如何不留又如何,都是要好好費點腦子的事情。

但思前想後的,徐曼青卻發現這根本就不是她一個人就能解決的問題。

“夫人……”

紅兒怯怯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徐曼青睜開了眼,還反過來安慰了一句:“我沒事,你莫瞎想。”

紅兒這才安下心來,又想到徐曼青不可能是那種坐以待斃任人拿捏的女人,想必那送人來的官家根本就沒打聽清楚徐曼青料理項盛恆的那些手段。就算這女人被老爺留下抬了妾又怎樣?但只要有少夫人在,就不信她還能翻出點浪花來!

見徐曼青情緒穩定,紅兒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這女子該如何安置?”

徐曼青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這才道:“先把她關到柴房裡去,但吃食也別短了,給張凳子讓她歇腳,若沒我的話不準讓她出來半步。”

紅兒一聽,道了句:“還是夫人心慈,我這就下去辦。”

待紅兒離開,徐曼青不禁苦笑了一下。

估計在紅兒眼裡,她將那被送來的女人關進柴房不過是爭風吃醋的行徑,可她現下心中所想的又豈會只有這麼簡單。

這些時日,項望山對她的殷勤呵護她看在眼裡,說不感動是假的,否則她也不會在那件事上點了頭。

可項望山畢竟是在這封建大齊長起來的男子,在某些事情的價值觀上不可能與她相一致。

正如現代女性會覺得一夫一妻制是理所應當的事,可在大齊,一夫一妻多妾制才是理所應當的遊戲規則。項望山若想納妾,那是天經地義無可厚非的,就連天皇老子都攔他不住。

但有些事情理智上她可以分析得透透徹徹明明白白,但情感上卻始終無法接受。

徐曼青自認在這方面是個眼睛裡揉不下沙子的人,如若不然也不會在上一世最後舍了那檢察官男友重歸到大齡剩女的行列裡去。

同理可得,如今項望山待她再好也罷,但他只要沾染了別的女人,哪怕再合情合理再天經地義,她也斷然不可能再與他有更深的聯絡。

當然,作為他的妻子,她不會也不無法一直拒絕履行妻子的義務,她終歸會委身於他,甚至還會為他打理後宅,生兒育女。

可她的這顆心,卻永遠不會再為這個男人萌動半分了。

憶起項望山初歸之時所精心設計的試煉,無外乎只是想要探得她的真心。而如今她不用費心設計,老天爺便已經在冥冥之中安排好了這一出,好讓她看清這男人到底是可以相濡以沫的伴侶還是同床異夢的陌路人。

徐曼青很慶幸命運在她和項望山發生更深的交集前就給了她這樣一個看清事實的機會。現在抽身出來,還不至於摔得那麼痛。

若項望山收了這個女人,那她便待他如上司,這項家後宅就是職場,一切事情都公事公辦,畢竟在這大齊,她已是他之妻,除了依附於他之外,她別無選擇。但若想要談情論*的話,省省便是。

若項望山不收這女人,那她便待他如夫如知己,從此之後再無隔閡,相扶相守攜手白頭。

故而,方才交待紅兒安置那被送來的女子的時候,徐曼青特意吩咐了要把人關進柴房。

即使最後項望山要留下這個女人,她徐曼青也會在他面前展露出尋常女人家爭風吃醋的嘴臉來。

男人最受不得的就是女子的淡漠和不聞不問,這無遺是對男人自尊的挑釁。

對於後宅爭寵這一點,徐曼青清楚,她原本就長得極好,若要用起手段來,自然有的是辦法將項望山綁在自己身邊。

從表面上看,無論做出何種選擇,項望山的生活都不會有太多的改變,她依舊可以是個賢妻良母孝順兒媳,也依舊可以跟他同床共枕相敬如賓。

只是這交不交心的問題,對於她來說,那便是天大的事了。

雖說擺出這兩條路其實並不困難,只是一想到那男人的鐵漢柔情也有可能會向別的女子展露的時候,徐曼青的心裡難免還是像刀割一般地痛。

看來,她比她自己想象中的還要脆弱得多。

明明就是一個容易被感動也容易被傷害的人,但卻還是這般渴望被*……

徐曼青渾身脫了力,躺在貴妃榻上自嘲地笑了笑。

其實並不需要很久,她便能知道答案了。

***

待項望山終於將聶定遠塞回了承宣使府,聶夫人見自家兒子終於肯服軟回來,對項望山是感激涕零,遂盛清邀請他留下用膳。

項望山推辭不過,只得在承宣使府用了午膳才回了家裡。

可待他一進大門,就直覺地覺得氣氛有些莫名的怪異。一幹下人都小心翼翼的,連走路都比平時輕了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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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項望山走到二門,平日裡該迎出來的徐曼青不見了影兒,只得紅兒眼神閃爍地候在那裡。

項望山自然知道紅兒是在徐曼青面前得臉的,這一問便知道他離府時家中發生過什麼事了。

“這麼說,夫人被那送來的‘禮物’氣得不輕,連出門迎我的氣力都沒了?”

紅兒哪裡懂得徐曼青心裡的那些彎彎道道,自然也被徐曼青給蒙過去了,便死勁地在項望山面前點了頭。

出乎意料的是,自家老爺在聽到這件事後竟然十分高興,連眼神都熠熠生光起來。

紅兒心裡一個咯噔,難道這老爺是真心喜歡別人往他後院裡塞女人不成?登時看項望山的眼神都難免帶上了些許狐疑。

看到紅兒探究的視線,項望山輕咳兩聲斂了笑容,這才掀袍跨進門檻入了內院。

徐曼青知道項望山回來,還象徵性地在自己額上貼了一塊涼巾,端的一副氣急攻心的模樣。

項望山進門看到自家媳婦的樣子是真被氣到了,方才那點小小的愉悅頓時沒了蹤影。

感覺到項望山推了自己一把,徐曼青幽幽開了眼來。

“夫君……”

項望山不動聲色地問道:“聽說薛大人給我送了份難得的禮來。怎麼,娘子不陪我去看看?”

徐曼青聽了項望山這句話,心中登時涼了半截。

將額上的涼巾取下,徐曼青道:“也好,我方才休息了一陣,多少有些力氣了。”

這吃醋的模樣要裝,但如今項望山都已經開口讓她一同去見那個女人了,這大度能容人的模樣也是要裝的。

徐曼青不禁苦笑了一下,這古代深閨內宅的貴婦果然不是這麼好當的。

跟在項望山身後到了花廳,徐曼青端坐在項望山身邊,讓紅兒將那女子帶了上來。

沒過多時,紅兒便領著一個身著桃紅豔裝的妙齡女子進了花廳來。

只見那女子面若芙蓉,身段婀娜,走路的時候蓮步輕移,站定抬頭之後眼若秋水滿含春意。她怯怯地看了項望山一眼,露出些許嬌羞,待視線掃到一旁的徐曼青的時候,又立刻露出了淡淡的驚恐神色,趕緊將頭低了下來。

徐曼青在心中冷笑了一聲。

果然,這見過自己的張氏所挑的女人在外表上自然不會比她差,否則又如何能與她爭寵?

若用花來比喻,徐曼青就像是盛開在碧水之上的清荷,端莊秀麗卻也有種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距離感在。而眼前這女子則如豔麗的芍藥,十分勾人又多少有些柔弱的嬌媚,讓男人見了都恨不得要護她幾分,臉上帶著的無辜神色能讓英雄為她折了腰去。

紅兒見那女人一上來就給自家老爺拋媚眼,心裡氣惱非常,立刻就低喝了一聲:“見了老爺夫人怎的還不行禮?沒人教過你怎麼下跪麼?”

那女子被紅兒一喝,眼裡閃過一抹怨憤,但那抹幽光一瞬即逝,下一刻她便給項望山和徐曼青行了大禮,聲音脆脆柔柔的跟黃鶯出谷一般十分動聽。

項望山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了那女子幾眼,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子見項望山果然被自己的美貌迷住,趕緊回道:“回老爺的話,奴婢名喚紅箋。”

項望山笑道:“果然是好名字。”

繼而又轉身問了徐曼青一句:“娘子覺著如何?”

徐曼青藏在袖裡的手指緊了緊,但面上還是掛著笑容:“既然夫君覺得好,那當然是好的。”

紅箋聽項望山與徐曼青的對話,便知道自己能在這府裡留下了,心下頓時歡喜得厲害。

想當初她聽說被買來送給一個草根出身的將軍之時心中多少有些鬱憤,又聽說這項家老爺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誰知道會不會是那種粗鄙不堪的武夫?

今日一見,這項老爺高大魁梧面目俊朗,眉眼雖帶著一些蕭索的殺氣但卻生得十分好看,這將軍府裡看著也是典雅大氣,自己留下來那便是錦衣玉食,哪會再吃半點苦頭?

一想到這,紅箋就連方才被關在柴房的那點子怨氣也消散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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